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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部 劫后重生Tercera parte VOLVER a NACER 9

第三部 劫后重生
Tercera parte VOLVER a NAC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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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丁呢?他接下來會怎麼樣?」
「我無法證實這一點,不過,從我剛剛告訴您的那些訊息看來,已經再清楚不過了。一定是巴利斯。」
「當時,她的皮膚已經出現深色斑塊,就跟爛瘡一樣,頭髮也開始大把大把地掉落。他們在醫院苦等了好幾個鐘頭,但醫院始終拒絕接收她,因為當時候診室里有個人,一個同樣在等待看病的患者,他自稱認識森貝雷,並指控森貝雷先生是共產黨員,反正就是類似的蠢話。我猜他就是想插隊。有位女病患好心送了他們糖漿,說這糖漿有助於清腸胃,可是,伊莎貝拉什麼都吞不下了。森貝雷不知所措。他把她帶回家裡,找來好幾個不同的醫生。沒有人知道確切病因。有位經常光顧書店的實習醫生剛好在大學醫院有熟識的人。於是,森貝雷趕緊把她送去那裡。
「過了一個月,有人告訴我,他們曾經看見她有天晚上出現在黎塞歐歌劇院對面的劇院咖啡館。當時,她和九_九_藏_書毛里西奧·巴利斯同坐一桌。伊莎貝拉就是聽不進我的勸阻,她揚言要把巴利斯利用馬丁捉刀重寫什麼揚名立萬暢銷書之類的事情抖出來。她赴約就是為了質問他。咖啡館服務生還記得,巴利斯當天搭乘座駕提早抵達,他還告訴我,巴利斯同時點了兩杯洋甘菊茶和蜂蜜。」
布里安律師回了他一個哀戚的眼神。
房裡又是一陣漫長的靜默。費爾明站了起來,開始繞著小圈子不停踱步,神情躁動不安。
費爾明暗自推敲年輕律師話中引出的因果關係。
「您根本就不存在了。為了避免上級指責,也為了不讓自己的大好仕途毀於一旦,巴利斯向長官宣稱,巡邏隊在搜索過程中,一槍擊中了正打算從蒙錐克山坡逃跑的囚犯,然後,他們將逃犯的屍體丟進了露天墓穴。」
費爾明低頭看著地板。
費爾明點了點頭,然而,羞愧和罪惡感仍在內心啃噬著他。
費爾明搖頭否認。
九*九*藏*書誰知道。巴利斯認為——這是貝伯告訴我的——馬丁正依照他的要求改寫他交代的那本書。但是您和我都清楚得很,馬丁的神志已經不太清楚,他可能在寫別的東西。他偶爾會大聲重複朗讀他寫的句子,或是突然站起來,開始在牢房裡走來走去,嘴裏念念有詞,說的都是一些對話片段和不完整的句子。貝伯負責大夜班監視馬丁的牢房,只要情況允許,他總會趁機塞幾支香煙給他,還有方糖,那是他唯一會吃的食物。對了,馬丁有沒有跟您提過什麼《天使遊戲》之類的?」
「我所知道的都是秘密消息來源提供的。他是出不了監獄了。蒙錐克堡裏面有個叫作貝伯的獄卒,他欠了我一點人情。他弟弟原本被判死罪,但是我幫他爭取減刑為十年徒刑,目前在瓦倫西亞服刑。貝伯是個好人,他把自己在蒙錐克堡看見和聽見的所有事情都告訴我。巴利斯不讓我和馬丁會面,但是透過貝伯,我知九-九-藏-書道他還活著,巴利斯把他囚禁在塔里,派人二十四小時監視。獄方提供了紙筆給他。貝伯說,馬丁一直在寫東西。」
「他還不知道。您逃獄之後,巴利斯下令將馬丁囚禁在蒙錐克堡一座尖塔里的隔離牢房。」
布里安頻頻搖頭。
「我跟您說,我打算現在就去軍警局投案,然後告訴他們,我他媽的還活得好好的!看看巴利斯那傢伙怎麼解釋我死而復活這件事。」
「薩納哈耶醫生呢?他們沒把這兩個人關在一起嗎?」
「寫什麼?」
「您認為是巴利斯對她下了毒嗎?」
暴風雨橫掃整座城市。費爾明捧著咖啡,布里安站在敞開的窗戶前,凝望大雨拍打著加蓋的屋宇,開始細訴伊莎貝拉離世前幾天的曲折變故。
「她突然生病,就這樣莫名其妙地倒下了。您如果認識她的話就知道……伊莎貝拉年紀輕輕,充滿活力。她的身體一向跟鐵打的一樣,戰爭期間的各種艱困磨難,她都熬過來了。事情的發生,read.99csw•com恰好應驗了俗語說的人生無常。您從蒙錐克監獄逃出來的那天晚上,伊莎貝拉很晚才回到家。後來,她丈夫發現她跪坐在浴室里,全身冒汗,並且不停地顫抖。她說她覺得很不舒服,於是他們打電話請醫生過來,不過,在醫生趕到之前,她已經開始抽搐,而且還吐了血。醫生判定是中毒,還說她接下來幾天應該格外小心飲食,然而,她在隔天早上情況惡化。森貝雷先生替她裹上毛毯,再由開計程車的鄰居送他們到海上聖母醫院。
「萬一巴利斯知道馬丁根本就沒把他交代的工作當一回事,會有什麼後果?」
「薩納哈耶被指控教唆叛逃,在您逃獄后兩星期遭槍決。」
布里安只能聳肩以對。
「貝伯是這麼說的。根據馬丁對他的敘述,以及馬丁大聲朗讀的內容,聽起來很像是自傳或是懺悔錄之類的……如果您要問我的意見,我認為馬丁已經發覺自己正漸漸失去理智,趁著情況還不算太嚴重之前,他試圖將回憶寫成文read•99csw.com字。這就好像他為了尋找自我,正在寫一封信給自己……」
「別說這種傻話!您這樣做根本於事無補。到時候,您唯一的下場就是被押送到荒郊小路,然後脖子挨上一槍。那個卑鄙小人不值得您這麼做。」
「這是他正在寫的這本書的名字嗎?」
布里安哀嘆一聲,神情落寞。
「到了大學醫院,院方告訴他們,她可能染上了霍亂,並要求他們回家,因為有病毒,而且傳染力非常強。附近已經有好幾個人因此病逝。伊莎貝拉的病情逐日惡化,後來陷入昏迷。她丈夫想盡了辦法,但是不過才幾天的工夫,伊莎貝拉已經虛弱到連醫院都去不了。發病一周之後,她病逝于聖安娜街的家中,就在書店樓上……」
「馬丁先生知道這件事嗎?」
沉默在兩人之間凝結了許久,周遭僅有淅瀝瀝的雨聲,以及隨著風勢轉弱而逐漸遠揚的雷鳴。
「那我呢?為什麼沒有人來搜尋我這個人?再怎麼說,一切都是因我而起……」
費爾明氣得咬牙切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