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不會吭聲的。」

「非常榮幸認識您，在下……」

管理員僅僅將大門再拉開了一點，因此，我們只能側身鑽進屋內。伊薩克提起油燈，關上大門。這時候，費爾明總算看清楚那道繁複的門鎖如何移轉、緊扣，簡直就像一口大鍾的內部結構。

我踩著階梯往上走了幾步，伸手叩門環，迴音恍若池塘水面漾起的波紋，在屋內緩緩恢復寧靜。費爾明沉靜肅然，就像個初次參加宗教儀式的小男孩，一臉期待地看著我。

九-九-藏-書等候了幾分鐘，我聽見屋內傳來大門門鎖的木材齒輪、滑輪和槓桿相互撞擊的輕快節奏，接著，我步下階梯站在街上等著。大門開了，門縫不到拳頭大，管理員伊薩克·蒙佛特探出他那張鷹樣的臉龐，鋼鐵般的凌厲眼神依然如昔。他的目光先掃過我全身，隨即落在費爾明身上，不但把他掃視了一番，同時也暗自品評了眼前這位初訪者。

他帶領我們沿著寬敞走道步向通往大廳的那座長廊。九九藏書我故意讓費爾明走在前面，由他的雙眼去發現那個無以名狀的景象。

費爾明點頭如搗蒜。

我隨即以眼神向他示意，他立刻恢復了靜默。

「您如果不要一大早來敲門就更好了，森貝雷，尤其是假日，或是我正在上廁所的時候。」伊薩克抱怨了幾句，「好啦，進來吧。」

「這時候敲門找人，會不會太早？」他問道，「長官說不定會生氣……」

「嗯，真有勇氣。」

「這裏又不是百貨公司，沒有營業時間的。」我九-九-藏-書安撫他，「還有，那位長官叫作伊薩克。他如果沒問話，您就別開口。」

「早安，伊薩克。」

「取書還是送書？」伊薩克問道。

我趕緊碰了一下費爾明，提醒他快住口，隨即對嚴肅的管理員露出笑容。

清晨第一道曙光，彷彿金色流沙一般，輕覆在聖莫尼卡街的房舍屋檐上。周日清晨的大街空蕩靜寂，行走在狹窄的彩虹劇院街，迷濛的晨曦從大道往內鑽，隨著我們的腳步而逐漸幽微。當我們抵達那扇壯觀的木製大門前，read.99csw.com儼然置身在一座幽影之城。

「事情是這樣的……我從很早以前就想帶費爾明來看看這個地方。我已經跟您提起過他很多次了。他是我最好的朋友，而且，他今天中午就要結婚了。」

「小偷碰到這玩意兒准沒轍。」他忍不住脫口而出。

「這位應該就是大名鼎鼎的費爾明·羅梅羅·托雷斯吧。」他喃喃自語。

「真是恭喜。」伊薩克說，「可憐的傢伙，確定他真的不是逃婚躲進這裏來的嗎？」

他那瘦小的身影走進了玻璃圓頂下的https://read.99csw.com光束里。有如瀑布流瀉而下的朦朧天光鑽進了巨大迷宮，裏面的走廊、隧道、階梯、拱門和穹頂，彷彿從地面躥起一座座由書籍堆砌而成的參天巨木。費爾明駐足在一座天橋入口處，盯著眼前的景象，驚愕得瞠目結舌。我悄悄走近他身旁，一手搭在他的肩上。

「費爾明，歡迎光臨遺忘書之墓。」

「費爾明是滿心歡喜完成這樁終身大事的，伊薩克。」

管理員把他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面對如此放肆的目光，費爾明咧著嘴笑，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