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化裝舞會BAILE DE MÁSCARAS 1

化裝舞會
BAILE DE MÁSCARAS

馬德里
Madrid
1959

毛里西奧·巴利斯·埃切瓦里亞 先生閣下
及 埃萊娜·薩緬托·德·馮塔爾瓦 夫人
誠摯敬邀各位蒞臨
化裝舞會
地點:
索莫薩瓜斯
梅希迪斯別墅
時間:
一九五九年十一月二十四日
傍晚七時起入場
祈請受邀者於十一月一日前向教育部禮賓處回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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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愛你。」他低聲說道。
「她睡了嗎?」巴利斯問道。
巴利斯執起妻子的右手,直視她那充滿痛苦的眼神,或許她眼中是仇恨。巴利斯如此揣想。這個生命對他或對這個世界仍存有一丁點兒感情的想法似乎太過殘酷了。
巴利斯聆聽她痛苦的呼吸聲,伴隨花園傳來交響樂隊演奏的旋律,以及逾千賓客的談笑。夜班護士從病床邊的椅子上起身,安靜地走向巴利斯。他一直不記得她的名字。照顧妻子的護士們任職從來不超過兩三個月,給再高的薪水也沒用。他不怪她們。
「晚安,親愛的……」
九*九*藏*書個房間沉溺在永無止境的陰暗裡。窗帘已經多年未曾拉開,為了遮蔽光線被縫在了一起。幽暗中僅有的微光來自牆上的銅製壁燈。死氣沉沉的赭紅色燈光映出床幔和透明的紗帳。簾幕內,依稀可見妻子的身體。看起來真像一部靈車,巴利斯暗想。
「我聽說了,你今天不太舒服……」他繼續說道,「藥效很快就上來了,然後你就能好好休息。」
巴利斯的笑容未曾稍減,也沒有鬆開那隻讓他心生悔恨和恐懼的手。這樣的場景天天上演。他會輕聲細語對她說上好幾分鐘的話,全程read.99csw•com握著她的手,而她則一直怒視著他,直到嗎啡緩解了她的疼痛和憤怒,巴利斯才會離開這個四樓走道盡頭的房間,直到隔天晚上之前,他不會再出現。
他娓娓敘述這些日常瑣事,視線一直鎖定在床邊金屬小桌上的那個托盤,盤子上鋪著紅色天鵝絨,上面擺著各種醫療用品和針筒。裝嗎啡的細頸玻璃瓶閃耀著寶石光芒。他說話的聲音停頓了,話語墜入空中迷茫的黑洞。埃萊娜的目光原本一直依隨著他的視線,但此時,她直視著他,眼神中儘是哀求,滿面都是淚水。巴利斯看著妻子https://read.99csw.com,嘆了口氣,傾身在她額頭上輕輕吻了一下。
「大家都來了。梅希迪斯穿上了她的晚禮服,聽說還跟英國大使的兒子一起跳了舞。所有人都問起你,還要我傳達他們的問候。」
「讓我們獨處一下。」
聽了這句話,埃萊娜別過頭去,合上雙眼。巴利斯輕撫她的臉頰,然後起身。他拉上紗簾,邊向外走邊系外套的扣子。他拿出手帕擦了擦嘴,在走出房門之前,隨手將手帕丟在地上。
毛里西奧·巴利斯靜靜看著妻子埃萊娜的身影。過去十年,全身癱瘓的她,最後連輪椅也坐不了,只好一直倒https://read•99csw.com卧在這張牢獄般的病床上。這些年來,病魔摧殘了她的骨骼,埃萊娜的身形逐漸扭曲,萎縮成難以辨認的肉團,擠壓著痛苦不堪的器官。床頭上方的牆面有個桃花心木十字架守護著她,但老天始終殘忍待她,一直不放行死神接她走。「都是我的錯……」巴利斯想,「老天爺這樣做是為了懲罰我。」
從兩年多前開始,埃萊娜的聲帶基本上已完全喪失功能,光是說出一個字就得耗儘力氣。儘管如此,為了回應他的問候,她還是竭力發出喉音,彷彿是從床單覆蓋下那個扭曲的軀體最深處掏出來的聲音。
護士搖搖頭。「還沒read•99csw•com呢,部長先生。不過醫生已經幫她打了安眠針。她今天下午情緒一直很不穩定,現在好多了。」
護士恭敬從命,走出房間並隨手帶上門。巴利斯來到病床邊,掀起薄紗床幔,在床邊坐下。他合上雙眼,靜靜聽著她撕扯的鼻息,默默承受她的軀體散發的苦楚。他聽見她的指甲刮過床單的嘶聲。巴利斯轉過頭去,嘴上掛著微笑,面帶平靜關愛的神情,卻發現妻子狠狠盯著他,目光燃燒著熾烈的怒火。這個病,歐洲最貴的醫生也找不出治療方式,甚至連病名都不知道,她的雙手早已因疾病而扭曲變形,粗糙的皮膚上長滿肉瘤,簡直像爬蟲動物的尖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