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未必。」

「最後的驚喜。」她打斷他的話，「您需不需要花個幾分鐘恢復一下情緒？」

他看她的眼神里，有些猜疑，但多是好奇。阿莉西亞向他拋出嫵媚甜膩的笑容，一個總把萊安德羅惹惱的表情。巴爾加斯發出嘖的一聲，然後發動車子，暗自頻頻搖頭。

「這名字確實在談話中出現過。他到底是誰？」

「那就對了。」

巴爾加斯咧嘴一笑。

巴爾加斯嘆了口氣，「安達亞是個殺人不眨眼的狠角色。對他的了解，越少越好。」

「的確不幹您的事。」

「瑪麗亞娜·塞多，巴利斯過去二十年的貼身私人秘書。就是她報警通知部長失蹤了。」

「我能幫什麼忙嗎，小姐？」

「情婦嗎？」

「我希望能。我是格里斯。」

「羅德里戈·安達亞嗎？」

接下來又是令人尷尬的沉默，漸漸熬過市中心堵車路段，城市公園「田園之家」就在前方不遠處。巴爾加斯的視線依舊在她身上掃描著，眼神冷靜、剛毅，炯亮的灰色雙眸活脫是剛鑄造完成九_九_藏_書的硬幣。阿莉西亞想，她這位同伴在失意落魄之前，究竟是只會聽命行事的小嘍啰，還是個純粹拿錢做事的傭兵？第一類人充斥于政府機關，在愛國的旗幟和口號推波助瀾之下快速倍增，一如化膿的疣。第二類人則慣於保持沉默，只負責維持政府機器的運作。她好奇，在他的職業生涯中，到底殺了多少人？他是否滿懷悔恨度日，或早已麻木不仁？或許，頂上的白髮讓他增添了良知，但是毀了他的野心。

「遙遠的往事了。」

「安達亞？他是什麼人？」

「我了解。」

「您期望裡頭有更多信息嗎？」巴爾加斯問道，一邊還在琢磨她的心思。

巴爾加斯沒理會她的問題。此後，兩人一路上未再交談。

「我沒想到就這麼點資料……」她嘀咕著，「我們現在去見什麼人？」

阿莉西亞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上級長官的好意，也表明他們十分重視這件案子。您開車嗎？」

「我跟西班牙結婚了。」他答道。

「萊安德羅九九藏書跟您提過安達亞與此案有關嗎？」

阿莉西亞點頭同意。巴爾加斯把煙蒂往街邊一丟，鑽進車裡。她則坐進副駕座。他在方向盤前呆望前方，車鑰匙在大腿上方晃蕩。

「哦……他們還說了些什麼？」

「我在想……您是否熱愛您的工作。」

「怎麼不問我……我喜不喜歡我的工作？」阿莉西亞繼續搭話。

巴爾加斯轉過頭來，朝她擠眉弄眼。

「沒這個必要。」

「這干我什麼事嗎？」

巴爾加斯搖頭否認。「我認為瑪麗亞娜女士的興趣不在這方面。聽說，她才是部長辦公室真正的掌舵者，沒有她的同意，任何事項都不能放行。」

阿莉西亞步出皇宮大飯店時，滂沱大雨已經停止，路面浮著一縷蒸汽。大片光束宛如出鞘利劍，從雲端直划而下，馬德里市中心彷彿被圈圍成了監獄中庭。一道陽光掠過王室廣場，映照著一輛停泊在飯店大門數米外的福特汽車。斜靠在引擎蓋上的是個滿頭銀髮的男子，裹著黑色大衣，一邊吞雲吐霧，一邊仔ｒeａd.9９ｃsw.ｃｏm細觀望漫步的行人。她估計這男人五十多歲，身材倒是維持得很好，體格也結實。他看上去更像是行動派，沒在書桌前待過。他猛地回過頭看著阿莉西亞，彷彿已在空氣中嗅出她的存在，他臉上堆起的笑容，像極了午後肥皂劇的大情聖男主角。

「每個壞男人背後都有個更壞的女人。我常聽人這樣說。」

「問一下又不礙事。」

「了不起的典範。那枚婚戒是？」

「什麼？」

「應該是吧。」

這位刑警用力吸著最後一小截香煙，透過嘴裏吐出來的一片煙霧，他定定望著她。

男子微微點著頭。「他們沒跟我說您是……」

「看不出來會是問題。」

「阿莉西亞·格里斯。萊安德羅·蒙塔爾沃的組員，格里斯。我想您大概就是巴爾加斯了。」

「結婚了嗎？」警官問道。

眼看對話已經沒戲唱，阿莉西亞乾脆拿出巴德拉交給她的信封，開始有一搭沒一搭地翻看。大致瀏覽之後，毫無重大發現。警察寫下的記錄、部長私人秘書的供詞筆錄、巴ｒeaｄ•９９ｃsw•com利斯過去幾次差點遭受攻擊的數頁相關記錄、兩位承辦警官立案時的一般程序報告，以及巴利斯的保鏢卡蒙納的部分經歷。如果不是巴德拉對他們的信任比萊安德羅期望的還要低，那就是警方的高手們過去一周什麼也沒幹。

「您問這個做什麼？」

「您怎麼不問我……像我這樣的人，為什麼在萊安德羅手下做事？」

「您認識他嗎？」

阿莉西亞盯著「田園之家」蓊鬱的樹林。

「我已經聽說了不少關於您的事，沒想到您如此的……年輕。」

「這車挺漂亮的。」過了半晌，阿莉西亞評價。

「可以的話，就從索莫薩瓜斯的別墅開始吧。大伙兒已經在那裡等著了。」

「做秘書這一行，二十年算是很長的了。」阿莉西亞補充道。

接下來幾分鐘，兩人一路默不作聲。巴爾加斯不時用眼角偷瞄阿莉西亞，她假裝沒發現。從兩人剛碰面開始，這位警察利用每個等紅燈和禮讓行人的行車空當一點點在觀察她。後來，他們在格蘭大道碰到堵車時，巴爾加斯掏出一個精https://read.99csw.com緻的銀色煙盒，打開后朝她遞過去。上等香煙，進口貨。她婉拒了。巴爾加斯叼起一支煙，用金色打火機點燃，阿莉西亞很確定那是「杜邦」牌打火機。巴爾加斯就是喜歡昂貴的奢侈品。他點煙時，阿莉西亞發覺這位警官緊盯著她疊放在大腿上的雙手，或許是在她手上找尋婚戒。巴爾加斯手上倒是套了個很醒目的戒指。

「在想什麼？」巴爾加斯問道。

「那就對了。」

「太好了，您打算從哪裡開始？」

「格里斯？您就是格里斯？」

「有些壞心眼的人在背後說他們不只是雇傭關係。」

「安達亞是誰？」阿莉西亞突然問道。

「這應該不成問題吧？」警察問道。

「您和我之間相處的問題。」巴爾加斯提出解釋。

巴爾加斯微笑著。「這我倒是從沒聽說過。早就有人提醒過我，說您誰也不怕。」

「我想是沒有。」

「問題？」

阿莉西亞搖頭。「您呢？」

「在這個國家，沒有丈夫或父親的准許，我在銀行開個賬戶恐怕都很難。」阿莉西亞應道。

「這跟我有關係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