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以為您是孤兒。」他終於打破沉默。

「因此……巴塞羅那人才會這麼擁護君主制？」

「我正在想您拜訪過的那個笨蛋卡斯科斯。巴利斯的阿里亞娜出版社員工。」

「啊，那個恐怖情人……」

「幾歲失去他們的，您的父母？」

「我父親以前常在這裏工作，就在那些棚子里。」阿莉西亞隨口說道。

「巴布羅·卡斯科斯·布恩迪亞。」阿莉西亞念出他的全名，「貝亞特麗絲的前未婚夫。這人一直在我腦子裡出現。不覺得他很奇怪嗎？」

「我們要四個『炸彈』和兩瓶啤酒。」阿莉西亞點餐，目光仍盯著巴爾加斯。

「在哪裡的附近？」

「要番茄麵包嗎？」

她露出狡黠的笑容。啤酒和「炸彈」來得正是時候，正好打斷了兩人的對話。巴爾加斯盯著面前古怪的食物，原來是摻了絞肉的薯泥。

「我又不是一生下來就是孤兒。」

「想hｔｔps://reａｄ.９9ｃｓw.ｃｏm上一堂歷史課嗎？」

「幾個世紀前，眼前看到的地方還是海洋。」阿莉西亞開始敘述，「隨著時間推移，起初建造的防波堤，漸漸在巨浪衝擊下沖入海中，形成了遺迹小島。」

「我還能不知道？」

「金星啤酒還是桶裝生啤？」

「貝亞特麗絲和我挺聊得來……這女孩真討人喜歡，您對她可能會一見鍾情。」阿莉西亞說。

他們抵達小巴塞羅那時，天空開始降雨。散狀的豆大雨滴，水球似的淅瀝瀝落在鋪石地面上，繞著碼頭行駛的電車彷彿鑽進了槍林彈雨。巴爾加斯瞥見前方窄巷交織的雜亂社區，伸入海中的半島上，彷彿布滿了十字網，就像一大片墓園。

「布里安暫時存放所有文件和檔案的倉庫就在附近。」

「因為我讀書。有時間您也該試試看。十八世紀初的王位繼承戰爭，費利佩五世的軍隊夷https://read.99csw.com平了大半個港口，就為了建造防禦碉堡。戰爭結束后，許多失去家園的人轉而到此定居。」

「您的觀察正確。現在是漁民聚居的社區。」

「以前呢？」

「沒錯，只是……戴維·馬丁和森貝雷家到底有什麼關係？他們在這整件事中扮演什麼角色？」阿莉西亞陷入沉思，過了半晌才繼續說，「一定有問題。就在這裏……就在這家人身上。」

第一場滂沱大雨緊緊尾隨，把他們逼入一條窄巷。巷子里豎起一面牆，乍看像是窯子和公路小吃店的綜合體，外觀毫無美感可言，但飄出的陣陣美食香味，頓時喚醒了五臟六腑。招牌上寫著「燈泡餐廳」。

「為了那個原因，同樣也為了反抗君主統治，這樣有利於血液循環。」

「喂……您怎麼會知道這些事？」

「位高權重的部長大人，居然偷偷介入一個巴塞羅那小書商的家九-九-藏-書務事……」

「我一直很納悶，這裏的人為什麼都要把番茄抹在麵包上……」巴爾加斯說。

服務生點點頭，然後一聲不吭就走了。

「我需要買些新書。」

「我們的看法是，他懷疑這家人知道戴維·馬丁的下落，馬丁是寄恐嚇信和暗殺部長的嫌疑人。」巴爾加斯解釋。

「所以您沒通知我就私下去拜訪了森貝雷那家人？」

巴爾加斯默不作聲，一心等著她繼續說。

「天色漸暗，您反而越來越有活力……」

「這裏不像是您會來的地方，阿莉西亞。」

阿莉西亞扣上外套衣領，加快腳步。「還是快點走吧！否則就要淋雨了。」

「既然都到這裏來吃炸彈了……」

「這裏看起來就像一座島嶼。」他說道。

「別這麼大驚小怪，巴爾加斯。總不能等別人把東西交給我們吧。」

「我又不是來觀光，是為了炸彈才來的。」

「至少不要犯法。」

「那是您個人九-九-藏-書單方面的決定。」

「基本上，那裡就是一座倉庫。我想，除了老鼠和蜘蛛，大概沒別的生物。」

閃電在天際張牙舞爪，兩人朝著港口疾行。海面上處處可見迎風搖晃的桅杆，空氣中瀰漫著悶熱的焦味。

「但是我懷疑還有別的原因。」

兩人繞過港口碼頭前一整排停船棚，佔地寬廣的洞穴式建築像極了古時候的市場。

阿莉西亞把叉子戳進「炸彈」里，用力把它切開。屋外風雨交加，服務生正探頭望著門前的積水。巴爾加斯看著大快朵頤的阿莉西亞。她似乎已經有了秘而不宣的計劃。

他無奈地翻了個白眼。

「在這個案子里，哪個人不奇怪？」

這時候，粗魯的服務生杵在他們面前，神色不安地望著他們。

「阿莉西亞！」

「金星。」

「您打算強行闖入那個倉庫，是吧？會不會有其他讓我吃驚的玩意兒？」

「這玩意兒要怎麼吃啊？」

「既然這樣，那怎麼能不去？九_九_藏_書您邪惡的腦袋裡還有其他想法嗎？」

「您應該買本漫畫。時候未到就先去找了森貝雷，可能會有危險。」

「我是夜行動物。」

「恐怕要下大雨了。」巴爾加斯預測。

「我也很納悶，為什麼其他地方的人都不抹。」

「怎麼，您居然會怕一個開書店的家庭？」

「我怕的是，我們都還不知道自身處境如何，就已經先打草驚蛇了。」

兩人踏入店內時，正打算開始新牌局的一群老主顧，抬頭瞅了他們一眼。巴爾加斯知道，他們倆雙腳踏進餐館那一刻，警察身份立刻被看穿了。吧台後的服務生繃著臭臉望著他們，並指了指角落那張桌子，遠遠隔開了那群老主顧。

「來幾片切片麵包，要烤過。」

「我認為冒險是值得的。」

阿莉西亞從皮包里拿出一張紙條，攤在桌面上。巴爾加斯一眼就認出來了，那是她今早從布里安律師的搬家紙箱上撕下來的紙條。

「嗯，我們已經在附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