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重點了。本團隊最需要的就是無辜的人。」

「我總得找點事情跟他報告才行。」

「別理他，費爾南迪托。人年紀越來越大，脾氣也會越來越壞。白頭髮的奎寧成分惹的禍。」

「別把錢全部拿去買糖果。」巴爾加斯咕噥著。

男孩一見到她，立刻眉開眼笑，搬著裝滿書的箱子進了公寓。

「真是勤快的小助理。」巴爾加斯悻悻然說道。

「或許，他並不像您想的那麼笨。」

「每次您用隱喻的方式解說事情，我都是一頭霧水。」

「我不知道拿什麼請客，身上的錢幾乎都給了您那個愛慕者，明天得去銀行提款才行。」

「你真是善解人意。」

「你就這樣把這麼重的箱子扛回來？」

「莫爾加多。我已經打電話回刑警局，請他們調閱他的個人資料，明天就會有消息。」

「明天這個時候，你來這裏向我報告調查成果。有沒有疑問？」

「小鬼，付錢給你的人是我。」警官在一旁抗議。

「我怎麼覺得這又是您設下的一個圈套？」

「至少要加倍。」

巴爾加斯做出休戰的手勢。「那個費爾南迪托，他要做什麼？」

「我會努力，不讓您失望的，長官。」

「了不起！您的辦案策略把我的日子搞得還不夠麻煩嗎？一定要找無辜小孩進來攪局？」

「您瞧，巴爾加斯，咱們費爾南迪托是不是具有偵探的資質？」

「我從梅寶納地產公司回來，經過的時候碰巧看見，不是故意的。」

「如果您有更好的辦法，我全力配合。」

「我看您這沙發上方空空的，可以掛幅畫。」

巴爾加斯概述了造訪梅寶納公司的經過和感受。阿莉西亞靜靜聆聽，拿著酒杯在屋裡踱步，不時點頭回應。簡報結束時，她走到窗邊，一口飲盡葡萄酒，帶著不安的神情走回警九_九_藏_書官面前。

「接下來這件事比較敏感。你的第一項任務來了。」

「巴爾加斯，我剛剛在想一件事情。」

「在想什麼，巴爾加斯？」

費爾南迪托一溜煙消失在樓梯間。從腳步聲聽起來，他大概是一路跳著下樓的。

費爾南迪托急忙送上香煙，阿莉西亞立刻拆開，抽出一根煙叼在嘴裏。男孩趕緊掏出打火機替她點火。

「所以你才會這麼強壯。喂，巴爾加斯，快付錢給他。」

「我完全聽候指示。」

「我不會讓您後悔的，阿莉西亞小姐。非常感謝您。」

「他叫費爾南迪托，再說，他也不是小孩了，他的塊頭差不多和您一樣了。而且他還有一輛偉士柏摩托車。」

巴爾加斯聳了聳肩，不置可否。

巴爾加斯氣呼呼地哼了一聲，勉為其難地掏出皮夾，抽出幾張鈔票遞給費爾南迪托。

「這是您新朋友的作品？桑奇斯先生最喜歡的那位畫家？」

「您有訪客？」警官問道。

「再多一點。」阿莉西亞在一旁低語。

「打擾了，箱子要放哪裡？」

「您都是用這個方法破案的嗎？就靠這錯誤的一步？」

「當然，它可是馬路天王。騎上去，連義大利傳奇賽車手諾瓦里拉都逃不了。」

「沒有任何問題。」阿莉西亞打斷了他的話，「長官？」

巴爾加斯立刻舉手。

「還得流幾滴眼淚。那個待宰羔羊是用什麼樣的眼神盯著您看？別以為我沒看見……」

「您跟那個小孩說了什麼？」

「別忘了還有個隱形人，您的前同事洛馬納……」

「是的，當然了。」

「您在樓下咖啡館迷惑他的時候。兩位看起來就像眼鏡蛇女王和一隻小白兔。」

「這是公務支出。您是負責管錢的……不要擺出那種臉。」

「你嫉妒了？」阿莉西亞說。九_九_藏_書

「您的閱讀品味越來越好了，巴爾加斯。可惜，並不是您說的那樣。費爾南迪托一滴血都不會流的，頂多流幾滴汗。」

「你要去的地方是恩寵大道六號。」

「您覺得桑奇斯是我們要找的收藏家嗎？」阿莉西亞好奇問道。

門外傳來嘈雜的腳步聲，一步步皆如千斤重擔落在地上似的，不久后，門鈴響了。

「美洲進口的香煙嗎？」

阿莉西亞低聲數落幾句，決定把此事暫擱一邊，拿起精緻的玻璃杯，替自己倒了杯白葡萄酒。她啜了第一口，倚坐在餐桌邊。「暫時先忘了費爾南迪托的事，跟我聊聊您今天的進展。」

「的確如此。有些地方就是不太對勁。」

「什麼時候看見的？」

「您知道我在說什麼。我剛剛提到的那些線索，都以某種方式互有關聯。我們抓得越緊，就越有可能接近真相。」

阿莉西亞起身走近大門口。「快進來，費爾南迪托，你別理他。」

「普通的巴塞羅那已經夠讓我忙的了。」

巴爾加斯不情不願地起身去開門。杵在門口的是情緒激動、氣喘吁吁的費爾南迪托。

阿莉西亞示意要費爾南迪托別理會巴爾加斯。

他聳聳肩。「用摩托車載回來的，不過，這裏沒電梯……」

「好吧，地點由您決定。」

就這樣，費爾南迪托在懸案和謎團的世界開啟了前途無限的新事業。巴爾加斯愣得目瞪口呆，他定定望著阿莉西亞，她卻迷媚地吞雲吐霧，就像一隻貓。

「我正在思考。」

「那幅畫是怎麼回事？」阿莉西亞指著巴爾加斯帶來的油畫。

「想不想嘗嘗炸彈？」

「這裏。放在書架前面就可以了。」

「什麼臉？」

「哪裡不對勁？」

警官點頭確認。

「是角蛋白。」巴爾加斯提出糾正。

「尿路感染一樣的臭臉九-九-藏-書。快，把錢包拿出來！」

「真的？」

費爾南迪托聽命照辦，然後大大鬆了一口氣，擦拭著額頭上的汗珠。

「別掃興了，讓他進來吧！」

「不不不，我不抽煙。我隨身攜帶打火機是當手電筒用的，這一帶的房子，樓梯比進了虎口還要暗。」

「如果有問題的話，那就……」費爾南迪托急著打圓場，沒膽子再看到巴爾加斯殺氣騰騰的臉。

「哦！上帝保佑。」

「如果踏錯步伐的是我們呢？」

「可以去開門嗎？」

巴爾加斯無可奈何地頻頻搖頭，只好去開門。一臉急躁的費爾南迪托在門外等著，手上拿著香煙。

「我會假裝沒聽見這句話，巴爾加斯。」

「吃個小點心也可以。」

巴爾加斯多抽了幾張鈔票交給他。費爾南迪托這輩子從沒見過這麼多錢，喜出望外地收下。

「阿莉西亞，有個小孩要找您。」

「那麼……這個費爾南迪托，他來幹什麼的？是血腥瑪麗的新鮮玩物嗎？」

「真會精打細算。那家公司的總經理叫伊格納西奧·桑奇斯，我要你每天等他出了辦公大樓就跟蹤他，就像他的影子一樣。然後向我報告他去了哪裡、做了什麼、跟誰談過話……所有細節。你那台偉士柏摩托車派得上用場嗎？」

費爾南迪托對巴爾加斯的冷嘲熱諷充耳不聞，一心將注意力放在阿莉西亞身上。

「經過這一連串事件，加上您今天調查的那位娶妻發財的桑奇斯和他的司機、馬泰克斯那些書的流向、布里安律師、森貝雷一家人……」

「試著從開始說起吧。」

「綁在我們脖子上嗎？」

「讓別人先犯錯，總比自己去找出錯誤要快多了。」

「那裡是梅寶納地產公司的辦公大樓。」

「少胡說八道了，我什麼時候做過這樣的事？」

「什麼？」

巴爾加斯htｔｐs://ｒeａｄ•９9cｓw•ｃｏｍ盯著她看，臉色大變。阿莉西亞對他使了個眼色，要他別開口。

「我在想……或許您說得沒錯，儘管我的看法不同。那個所謂的結，似乎越來越緊了。」

「我看您並不是完全心服口服。」

「預付薪水，外加油錢。」

「什麼？」

「我都明白了，沒有任何疑問，阿莉西亞小姐。」

「為什麼要我付？」

「總而言之，我們就等著有人踏出錯誤的一步。」

「去樓下幫我買一包煙。」

「那個司機……」

「多花點時間和心思在森貝雷這家人……」阿莉西亞答道。

「費爾南迪托，可以再麻煩你一件事嗎？」阿莉西亞問道。

「他會是我們的眼線，我們無法顧及的地方，就由他去監視。沒人知道他是誰，也沒人能預料到會有這樣一個人。」

她充耳不聞。這時候，她憑窗遠眺，一大片烏雲正從海上逼近。夕陽染紅了天空，只是，紅色圓盤內積染了濃黑、污濁的陰影。她瞥見雲層間有火光躍動，彷彿在雲堆里爆發的煙火。

「我在這裏就是要讓您差遣的。」

巴爾加斯抱怨道：「思考的同時你打算做什麼？」

「我看您是在想辦法要擺脫我吧？」

「我要看了才知道。不過，我感覺我們一直以錯誤的角度在觀察案情。別問我為什麼，這是我的直覺。」

「我以為監視我的只有羅維拉一人。」

「去過小巴塞羅那嗎？」

「進來吧！小鬼，埃及艷后已經在等著了。」

「這一區有一半的豪宅樓房都是他們的。他們到處收購房子，常常只付很低的價錢就把住在裏面的老人趕出去，再以十倍價錢把房子轉賣。」

「你真好，費爾南迪托。」巴爾加斯在一旁說道，「我手邊剛好沒有獎牌，不然的話……」

「我餓了。」阿莉西亞邊說邊轉過身。

「有，很天才。九九藏書不折不扣的青年馬洛偵探。」

「您是不是瘋了？」

他的神情，何止是驚愕。「我從沒想過這句話會從您口中說出來。」

「什麼？」

「你要是聽我的建議，費爾南迪托這件事就不需要正式向長官報告了。」

「那就加油吧，歡迎來到錯綜複雜的推理世界。」

「你抽煙嗎，費爾南迪托？」

過了半晌，他們聽見急促上樓的腳步聲。

「我看您已經越來越像萊安德羅了。」

「我知道那家公司。」

巴爾加斯緊抱著自己的肚子，彷彿嚴重的胃潰瘍剛發作。

「這沒什麼。阿莉西亞小姐，我在海鮮餐廳送貨，習慣了。」

「愛怎麼假裝都可以。您打算怎麼犧牲這個新祭品？」

「您會跟萊安德羅報告這件事嗎？」

「費爾南迪托，可以再請你幫個忙嗎？」

「我以為羅維拉那個笨蛋已經夠無辜了……對了，這傢伙一整個早上都在跟蹤我。他的工作不是應該去跟蹤您嗎？」

「加了辣椒的，不是用火藥做的。」

「您好，我幫阿莉西亞小姐把書送過來了。」費爾南迪托和顏悅色地伸出手，巴爾加斯卻視而不見。

「我本來就沒打算要提這件事。」

「我問的是費爾南迪托。」

「我也這麼覺得。」阿莉西亞附議。

巴爾加斯長嘆一聲，癱坐在沙發上。「該從哪裡說起？」

「聽起來好像是個圈套。那我呢？我做什麼？」

「我沒忘。只是光靠我們兩人，根本無法面面俱到。再說，結已經綁得越來越緊了。」

「暴風雨要來了。」巴爾加斯站在她身後說。

「費爾南迪托就從跟蹤桑奇斯開始。多個人來分工就能增加工作成果。」

「開門吧，還有，對他客氣一點。他需要有個正直的男人當榜樣，將來才能成為有用的人。」

「儘管吩咐。」

「凡事總有第一次。要不要請我吃晚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