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方調查報告指出，巴利斯可能因為過去與銀行有財務糾紛，遭人報復而遇害。」

「我覺得她只是看起來像幽靈。」巴爾加斯如此回應。

「我們只對有信用的人承諾。」費爾明說，「恕我直說，到目前為止，我一直沒覺得您是個有信用的人。」

「但是兩位必須相信我才行。」

「我的工作，或者應該說我過去的工作內容，其中一項是協助警方辦案。」

「我的朋友達涅爾聽說過他！」費爾明意味深長地微笑，「這人我早就知道了。」

喝過餐后咖啡和烈酒，費爾明和巴爾加斯滿足地癱在椅子上，阿莉西亞在煙灰缸里擰熄了香煙。

「您不記得我了嗎，費爾明？」

費爾明踏出計程車時，一副餓得發慌的樣子，彷彿已經在汪洋中漂流了數周。餐廳老闆一見到老友費爾明光顧，趕緊上前擁抱，並熱情招呼達涅爾。他突然瞥見同行的還有巴爾加斯和阿莉西亞，馬上收起玩笑，但費爾明向他耳語片刻之後，他頻頻點頭，隨即請客人入內。

現在緊盯著她的人換成了費爾明，彷彿眼前出現的是過往歲月的某個幽魂。

達涅爾起身離座，獨自往外走。阿莉西亞哀嘆一聲，雙手掩面，接著目光轉往費爾明尋求諒解，然而，這個瘦小男子卻冷眼看著她，彷彿她是個當場被逮獲的現行犯。

「阿莉西亞是您的本名嗎？還是從我父親的舊識借來的名字？」

「您剛剛提到的『警方調查報九_九_藏_書告』……」費爾明追問，「這是哪裡的警方？」

阿莉西亞隨即起身，她看了看巴爾加斯，警官對她點點頭。

達涅爾看著這兩個怪人，明明個性天壤之別，吃起東西卻都像急尋獵物的獅子。

「回來做什麼呢？」

巴爾加斯在一旁沒吭聲，由阿莉西亞全權主導發言。她無奈地嘆了口氣，流露的驚慌神色和沉重愧疚感令人動容，但巴爾加斯壓根兒不相信那是她的真實感受。

「您能不能告訴我一件事，而且，拜託不要騙我，畢竟我們乾杯這麼多次，稱兄道弟都不為過了。究竟是我想太多，還是，這案子比表面上看起來還要糟糕？」

阿莉西亞和達涅爾眼神交會。

「您總得為什麼人工作吧？」費爾明語帶懷疑，「因為您怎麼看都不像是國民警衛隊的人。」

「好幾天前。」

「達涅爾，這個一時也說不清楚，能不能……」

「各位要吃點什麼？」老闆詢問客人。

「就上您的拿手菜吧！老兄，我雖然已經吃過晚飯，再來份豪華套餐我也不會拒絕的，還有，您看我們這位長官，胃口全寫在臉上，像是已經吃了好幾年牢飯。先給那兩位年輕人來點汽水，要吃什麼點心，他們自己看著辦吧！」費爾明就這樣點了餐。

「今天安柏格爾克教授來吃午餐的時候剛好提起您，他問我們，您最近有沒有什麼驚天動地的歷險？」

「只要有東西上桌就吃。」他大言不慚，九九藏書「這些年輕人，沒有親身經歷過戰亂，說了他們也不懂，您說是嗎，長官？」

「需不需要人陪您去一起處理屍體？」

「警察總署和其他地方警察單位。」

過了半晌，服務生端著托盤出現了，幾碟小菜上桌，外加一盤麵包，費爾明和巴爾加斯大快朵頤，一旁的阿莉西亞慢慢嘗著葡萄酒，指間夾著香煙。達涅爾則是低頭看著餐桌。

「那麼，我就先給各位準備幾道小菜，如果還需要點什麼，請儘管吩咐。」

「我不知道各位怎麼想，但我絕對是洗耳恭聽。」費爾明說。

「我能理解巴爾加斯長官的任務，可是您呢？坦白說……」

「您多久前認識她的？」費爾明問。

阿莉西亞點頭回應，立刻跑出去找達涅爾。費爾明和巴爾加斯留在原處，兩人默默相視。

「調查過程中，我們發現的一些證據顯示，您的母親伊莎貝拉女士以及曾在蒙錐克監獄坐牢的戴維·馬丁，曾和毛里西奧·巴利斯有過來往。各位之所以捲入這個案件，是因為我必須排除森貝雷家族涉案的嫌疑，確保各位與本案無關……」

「我不是。」

「喝酒喝不停，像塊永遠吸不滿的海綿，這倒是千真萬確。」費爾明說。

她點頭同意。

「完全同意。」費爾明宣布。

「兩位必須先做出承諾才行。」阿莉西亞堅持。

阿莉西亞默默觀察達涅爾的眼神，隱約可見激動情緒。

「我猜您是因為難過才會https://read.99csw.com吃不下東西……」

「簡直人間美味。」巴爾加斯馬上附和，「死人聞了這味道，恐怕也會從棺材里跳出來。」

「是的，我的本名就是阿莉西亞·格里斯。我從來沒有隱瞞過我的身份。」

「我的一位老同事。」

「不要碰我！」

「達涅爾，拜託……」

「這個您不必擔心。」阿莉西亞答道，「我倒是希望能暈多久就暈多久。」

「既然這樣，您應該可以確認她是個活生生的人，還是幽靈？」

他用力把手抽回，凌厲的目光逼視著她。「您以家族老朋友的身份到書店來，還認識了我的妻子、我的兒子，您這麼積極跟我的家人打交道，是什麼目的？」

「趕快跟上去吧！」他說，「洛馬納的事情我來處理，有什麼新進展會儘快告訴您。」

「阿莉西亞，您有話要說吧？」費爾明首先發難。

「這一切根本就是一連串的謊言。」達涅爾突然出聲。

「這些菜還合您口味吧？」費爾明問道。

「長官，請務必嘗嘗這道蘑菇燉牛肉，吃了以後，您會一路唱著聖歌回家。」

「麻煩給我來杯白葡萄酒。」阿莉西亞向老闆提出要求。

他們在角落的餐桌坐下，巴爾加斯挑了能看見入口的位置。

「我還真是沒想到！」

「回那棟驚悚之屋前，先來點咖啡加威士忌吧？」費爾明主動邀飲。

「啥都沒有。現在忙的都是家務事。唉，往事如煙……」費爾明感嘆。

巴爾加斯遲九-九-藏-書疑一會兒，最後還是做了答覆。「非常糟糕。」

「我接下來要跟兩位說的話，絕對不能告訴別人。」她首先提醒他們。

「您別誤會她了。」

達涅爾望著她，面有困惑，憤怒之情也益發明顯。

「這樣，那麼……巴利斯那個兩條腿的牲口呢？他還活著嗎，還是已經死了？」

「我們有上等的佩內德斯白葡萄酒。」

「說得沒錯……」費爾明馬上附和，「不過咱們的巴利斯專家是達涅爾，他一直利用閑暇在文藝協會期刊閱覽室調查這位傳奇名人的事迹，這位名人剛好是家族的老朋友。」

「那麼兩位大概注意到了，他已經好一陣子沒有出現在公眾場合。」

「關於這一點……老兄，我想，這已經無關緊要了。」

「可以這麼說。」

達涅爾發出一聲苦笑，極度不屑地看著阿莉西亞。「您一定以為我是個沒有用的笨蛋。我確實是，因為直到現在我才認清您的真面目，阿莉西亞，或許應該叫您魔鬼。」

「您到底要吃幾頓晚餐才夠，費爾明？」

「謝謝好意，費爾明，但我還是自己一個人去比較好。」

「我看也不像。那麼……我們今晚有幸看見的那具浮屍是？」

老闆隨即帶著客人的點餐要求回廚房去了，留下這群人和沉重的緘默打交道。

巴爾加斯原本就被這案子折騰得心力交瘁，此時再提起這個話題，彷彿突來的一記重擊，他一臉頹敗的神情望著費爾明。

達涅爾和費爾明定定地望著九_九_藏_書她。

「我覺得您剛剛對她太嚴厲了。」警官打破沉默。

「這樣空腹喝酒，不怕一下子頭昏腦漲？」費爾明邊問邊拿著麵包塗抹盤底醬汁。

阿莉西亞傾身向前，壓低音量。「我想兩位不會不知道毛里西奧·巴利斯部長這個人吧？」

「大約三周前，巴利斯在馬德里近郊的家中莫名失蹤。他在清晨時刻和親信保鏢開車離家，幾天後，他的車在巴塞羅那被發現。那之後沒人見過巴利斯。」

眼前這位瘦小男子呆望著她，彷彿她只是幽靈。

「我已經不知道自己究竟記得什麼了。難不成您是從孤魂野鬼堆里回來的？」

「我只是想保護各位。」

巴爾加斯連忙點頭，同時忙著吮指。阿莉西亞超脫平靜地看著他們一搭一唱，彷彿等雨停的人，她向服務生做了個手勢，點了第二杯酒。

巴爾加斯點頭附和。

「但除此之外，其他都是假的。」達涅爾駁斥她。

「我幫各位安排裏面的位置，比較安靜。」

「達涅爾……」阿莉西亞伸手去握他的手，擺出求和的姿態。

費爾明和巴爾加斯互看一眼。警官聳了聳肩。

「以初次犯案來說，您的本事不過爾爾。」他冷言批評，「我想，您依然欠我們一個解釋，而且，比您當初企圖打入我們的生活圈時更加迫切。此外，您還得跟我說個清楚……如果您真是阿莉西亞·格里斯的話。」

「別這樣看我。」他連忙託詞迴避，「她幾天前也是這樣跟我說，所以我才會在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