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黑暗中的低語 2

黑暗中的低語

2

阿卡姆,馬薩諸塞州
它們有最厲害的辦法,能夠查清我的所作所為。您甚至有可能收不到這封信。要是情況繼續惡化,我就必須離開這片土地,去加州聖迭戈與兒子共同生活,但我的家族已經在這裏繁衍了六代,拋棄我出生長大的地方談何容易。另外,既然那些怪物已經盯上了我的住處,我也不敢將它賣給其他人。它們似乎想奪回黑色石塊並毀掉唱盤,而我會盡我所能阻止它們。我養的大型守門犬還能擋住它們,因為現在它們的數量還不多,行動也不太方便。如我所說,它們的翅膀不適合在地球上短距離飛行。我就快破譯出石塊上的文字了,使用的手段相當可怕,您對民間故事的了解也許能幫我找到某些遺失的環節,從而幫助我的工作。我認為您一定很了解那些人類降世之前的恐怖神話,也就是《死靈之書》所暗指的猶格-索托斯和克蘇魯傳說。我曾經讀到過一本《死靈之書》,聽說貴處大學的圖書館也鎖藏了一本。
重讀這封字跡密密麻麻的手寫信件時,我忽然前所未有地覺得,那些聽風就是雨的對手也許比我所認為的更接近真相。儘管民間傳說中所謂的星際怪物不可能存在,但偏僻山嶺中說不定居住著一些被社會排斥的畸形怪人。假如確實如此,洪水中漂來的怪異屍體也就不那麼難以置信了。就此認為古老傳說和新近報道有著這樣的現實基礎是不是過於武斷了呢?我胸中泛起種種疑慮,但想到亨利·埃克利瘋話連篇的怪異來信居然讓我有了這麼離奇的念頭,還是令我羞愧萬分。
我寫信給您並不是為了展開辯論,只是向您提供一些情況,我認為您這樣有品位的人一定會覺得很有意思。這是私下裡的交流。在公開場合,我站在您的一邊,因為有些事情讓我明白,人們對某些問題還是知道得越少越好。我本人的研究也完全在私下裡進行,我不願意吐露任何情況,以免引來其他人的關注,導致他們前往我勘察過的那些地點。有一些非人類的生物始終在監視我們,還有間諜在我們之間搜集信息——這是真的,是可怕的真相。一個可悲的人把這些告訴我,假如他神志正常(我認為他確實正常),那他就確實是那些間諜中的一員,我從他那裡得到了有關此事的很大一部分線索。後來他自殺了,但我有理由相信現在還有其他間諜在活動。
希望我沒有過分地打擾您,也希望您最終會決定聯繫我,而不是將這封信當作瘋子的胡言亂語扔進字紙簍。
我懷著極大的興趣閱讀了1928年4月23日《布萊特爾博羅改革家報》刊出的您的信件,其中提到去年秋天本州曾有人在洪水中目睹奇異的屍體漂過,以及有一些離奇的民間傳說與這些報告完全吻合。很容易理解外鄉人為何會選擇您這樣的立場,連「閑筆」專欄都支持您的看法。無論是在佛蒙特州內還是州外,受過教育的人士通常都會採取與您相同的態度,我年輕時(本人現年五十七歲)尚未深入研究此事前也不例外,但廣泛閱讀和鑽研達文波特氏的著作后,我最終親自前往附近常人罕至的山區,做了一些調查工作。
很難形容我第一次閱讀這封奇特來信時的感受。按照常理來說,如此夸夸其談應該會引得我放聲大笑,因為比它溫和許多的論斷都能把我逗笑;可是,這封信的語氣卻讓我不得不以複雜矛盾的嚴肅態度看待它。倒不是說我有哪怕一瞬間相信過他提到的來自群星的隱藏種族,而是在經歷了幾輪認真的懷疑排除之後,我不僅反常地越來越相信對方神志健全且用意真誠,而且還願意相信他正在面對某些真實存在但獨特異常的現九_九_藏_書象,除了信中這種離奇的幻想之外,他無法用其他方式解釋。雖然實際情況肯定與他想象中的不一樣,可反過來說也無疑值得花點時間深入調查。這位先生似乎因為某些事情而異常激動和惶恐,很難想象他會無緣無故變成這個樣子。他在一些特定的方面條理分明、堅守邏輯,更何況他的奇談怪論確實意外地符合某些古老傳說,包括最瘋狂的印第安神話。
佛蒙特州
鄉村免費遞送2號信箱,
我認為它們想除掉我,因為我發現了一些事情。在老宅東邊圓山的森林里有一塊黑色岩石,上面刻著未知的象形文字,文字已經磨損了一大半。自從我將這塊巨石搬回家,情況就起了變化。假如它們認為我覺察到的事情太多,就會殺死我或將我帶回它們的故鄉。每隔一段時間,它們就會擄走一些博學多識的人,以便了解人類世界的發展狀況。
艾爾伯特·N.威爾瑪斯,閣下
看完照片,我開始閱讀寫得密密麻麻的長信。接下來的三個小時,我沉浸在難以用語言描述的恐怖深淵中。埃克利在前一封信中只說了個大概,而在這封信里給出了詳盡的細節,其中謄抄了他在夜晚森林中聽到的長篇對話,細述了他如何于黃昏時分在山間灌木叢中窺見醜陋的粉色怪物,還有一則恐怖的宇宙敘事,他與自封間諜而後自殺的瘋子有過大量交流,並運用自己淵博豐富的學識對其分析后總結出了這個結論。我發覺自己面對的是曾在別處聽說過的名字和術語,那些出處總和最可怖的事物聯繫在一起:猶格斯、偉大者克蘇魯、撒托古亞、猶格-索托斯、拉萊耶、奈亞拉托提普、阿撒托斯、哈斯塔、伊安、冷原、哈利之湖、貝斯穆拉、黃色印記、利莫里亞-卡斯洛斯、勃朗和Magnum Innominandum(拉丁文:不可言說的至高存在)。我像是被強行拖過無法計算的萬古歲月和難以想象的維度空間,來到屬於古老實體的世界,《死靈之書》的瘋狂作者也只能以最含糊的方式去揣測它們的存在。我在文字中看到了原始生命的深淵和從那裡滴淌而出的溪流,其中一條溪流分化出的蜿蜒細支最終和我們這個地球的命運交織糾纏在一起。
這就引出了我寫信給您的第二個目的,也就是敦促您停止這場辯論,不要讓這件事繼續吸引公眾的目光。人們必須遠離那些山峰,所以絕不能更進一步地喚起他們的好奇心了。上帝作證,現在的危險已經足夠大,煽動者(投機者?)和房產商蜂擁到佛蒙特,夏日的旅客成群結隊而來,荒山野嶺到處都是他們的身影,廉價的木屋遍布山坡。
薩爾頓斯托爾街118號
最後,我用友善而感興趣的語氣給埃克利寫了回信,請他提供更進一步的詳細情況。他的回信幾乎和返程的郵車來得一樣快。他兌現了承諾,這封信里有一些用相機拍攝的實景和物體的照片,用以說明他在前一封信中講述的事情。我將照片從信封里取出來,第一眼看去就產生了一種古怪的恐懼感,好像我正在接近某種禁九*九*藏*書忌之物。大多數照片相當模糊,卻仍擁有一種詛咒般的暗示力量,而這些都是真實照片的事實又增強了這一力量:照片為觀察者與被觀察物體建立了最直接的視覺聯繫,是不容偏見、差錯或虛假存在的客觀傳輸過程的產物。
儘管他在信中講述的一切都令我難以置信,但我對他比對待其他挑戰本人觀點的人士要嚴肅得多。原因很簡單:首先,他近距離接觸過那些離奇事件,親眼看見也親手觸摸過,從而做出如此光怪陸離的推論;其次,非常了不起的是,他願意將結論擺在有待論證的位置上,這才是真正的科學研究者的態度。他沒有因為個人偏好而妄自冒進,一直以確鑿證據指出的道路為前進方向。當然了,我的出發點依然認為他犯了錯誤,但必須承認他連犯錯時也表現出了智慧。從頭到尾我都沒有效仿他的某些朋友,將他的怪異想法和對偏遠青山的恐懼歸咎於精神失常。我看得出這個人無疑經歷了許多事情,知道他講述的內容肯定來自值得調查一番的怪異情形,雖說這些情形與他認定的離奇原因很難說有什麼關係。然而,後來我收到了他寄來的某些物證,整件事的基調因此變得迥然不同,並且怪異得讓我困惑不已。
唉,您看得出我一直在逃避談論正題,很可能是因為我非常害怕觸及正題;我想說的重點是,我掌握了確鑿的證據,能夠證明那種恐怖的怪物確實居住在人跡罕至的高山森林中。我沒有見過洪水裡漂流的屍體,但曾在不敢回顧的情形下見過類似的東西。我見過腳印,最近甚至在我住處附近見到了腳印(我住在湯申德村以南黑山山麓上的埃克利老宅里),近得我都不敢告訴您實情。我在森林中的某些地點聽見過聲音,我都不願在紙上將它們描述出來。
這種情形下的結果可想而知,我們的激辯最終以信件形式出現在了《阿卡姆商報》上,佛蒙特曾傳出洪水故事的那些地區也在報紙上轉載了部分內容。《拉特蘭先驅報》以半個版面摘抄了爭論雙方的信件,《布萊特爾博羅改革家報》全文刊登了我的一份歷史與神話長篇綜述,「閑筆」哲思專欄的附加評論則對我的懷疑性結論表示支持和稱許。1928年春,儘管我從沒去過佛蒙特,但在那兒幾乎成了一位知名人物。也就是在這個時期,我收到了亨利·埃克利向我挑戰的信件,這些信件給我留下了極深刻的印象,讓我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踏上那片富有魅力的土地,親眼目睹鬱鬱蔥蔥的山崖和林間呢喃的溪流。
假如說這些照片中最令人不安的是腳印,那麼最讓人感到不可思議的則是在圓山森林中發現的那塊圓形黑色岩石了。看起來,埃克利拍攝照片時將它放在了書房寫字檯上,因為我能在背景中看見幾排書籍和一尊彌爾頓的胸像。這東西,就我所能看出來的,以不規則的彎曲表面垂直面對鏡頭,寬高約為一英尺乘兩英尺。若想要具體描述它的表面或整體形狀,那真就超出了語言能夠表達的範圍了。我甚至無從猜測它的切割遵循了何種怪異的幾何原理,但它經過了人工切割這一點是毋庸置疑的。我從未見過任何東西比它更加怪異,它毫無疑問地不屬於這個世界。至於岩石表面上的象形文字,我能看清楚的只有少數幾個,但只需要一兩個就足以讓我驚駭不已了。當然了,它們有可能是偽造的,因為除我之外肯定還有別人也讀過阿拉伯瘋人阿卜杜拉·阿爾哈薩德那可怖可憎的《死靈之書》。即便如此,我依然感到毛骨悚然,因為我認出了某些特定的象形文字,而我的學識讓我聯想到了一些褻瀆神靈、讓人血液凝固的傳聞,那些傳聞稱,在地球和太陽系的其他內側星球尚未成形前,曾經有過一族瘋狂的半存九_九_藏_書在物。
我很願意與您進一步溝通交流,假如您願意,我可以嘗試將我錄製的唱盤和黑色石塊(磨損得太厲害,拍照無法呈現細節)遞送給您。我之所以要說「嘗試」,是因為我認為那些怪物有辦法影響我周圍的事物。村莊附近的一座農莊里有個名叫布朗的人,他陰沉而鬼祟,恐怕他就是間諜。它們正試圖逐步切斷我與人類世界的聯繫,因為我對它們的世界知道得太多。
讀完那封信后,我永久性地結束了對佛蒙特恐怖事件的公開辯論。對手提出的質疑,我或者置之不理,或者答應以後再說,這場風波於是漸漸淡出了人們的記憶。從五月下旬到六月,我不間斷地與埃克利保持通信,偶爾會有一兩封信件遺失,而我們就不得不努力回憶進度,耗費極大的精力重寫一遍。大體而言,我們想完成的事情是對照我們各自在晦澀的神話學方面的研究成果,在佛蒙特恐怖事件與作為整體存在的原始世界傳說之間建立更明確的聯繫。
看得越久,我就越是確定埃克利和他的故事自有其嚴肅之處的判斷並非毫無道理。毋庸置疑,這些照片就是決定性的證據,佛蒙特的群山中有一些事物遠遠超出了我們通常的知識範疇和邏輯信念。其中最可怕的就是腳印,照片拍攝的腳印位於陽光照耀下的荒僻高地的某條泥濘小徑上。這可不是什麼廉價的贗品,我一眼就敢確定:視野中鵝卵石和草葉的清晰線條給出了明確的物體比例,二次曝光這種花招在其中沒有容身之處。我說那些痕迹是「腳印」,實際上更合適的稱呼是「爪印」。即便到現在,我還是難以準確地描述它,只能說它是某種醜惡的蟹類生物留下的印痕,而且很難推測出它的行進方向。痕迹不深,也不是剛剛留下的,尺寸和普通人的腳印差不多。從中央落地點開始,幾對鋸齒小螯朝兩個方向延伸,假如這些小螯只是運動器官,那麼其具體功用委實令人困惑。
我在同一個地方多次聽見那種聲音,於是帶著留聲機、拾音器和空白唱盤去了那裡。我可以安排您來聽一聽我錄下的東西。我向居住在附近的一些老人播放過錄音,其中一個聲音嚇得他們幾乎無法動彈,因為它很像他們兒時聽祖母提到並模仿的那種聲音,也就是達文波特氏所說的森林中的嗡嗡聲。我明白一個人說他「聽見怪聲音」會引來什麼樣的目光,但在您下結論之前,我懇請您先來聽一聽錄音,問一問偏僻地區的年長居民對此有什麼看法。假如您依然認為此事不足為奇,那就再好不過了。但我認為這聲音背後必有蹊蹺。正所謂Ex nihilo nihil fit ——萬事皆有緣由。
又及
尊敬的先生:
剩下的五張照片中,三張拍攝的是沼澤和山嶺,畫面中似乎有某些詭秘的病態生物留下的痕迹。另一張是地面上的古怪痕迹,非常靠近埃克利的住所,他說某天夜裡狗叫得特別凶,第二天早晨就拍到了這張照片。痕迹非常模糊,你無法從中得出任何確定性的結論。但它確實透出絲絲邪氣,就像在荒山上拍到的其他痕迹和爪印。最後一張照片是埃克利的住所,這幢整潔的白色房屋有兩層樓和一個閣樓,約有一百二十五年歷史,草坪修剪得很漂亮,石塊鑲邊的小徑通往喬治王朝風格的優雅雕花大門。草坪上有一位表情愉快的男人,他的灰色鬍鬚剪得很短,身旁蹲著幾條大型守門犬,我猜他就是埃克利本人,照片也是他自己拍的,從他左手裡連接真空管的閃光燈就能看出來。
另一張照片似乎是在暗處用長時間曝光拍攝的,畫面中是森林里的一個岩洞,形狀規則的圓形巨石堵住了洞口。岩洞前的地面光禿禿的,能夠https://read.99csw.com勉強分辨出密集如網的古怪痕迹。我用放大鏡仔細查看照片,不安地發現它們很像前一張照片中的印痕。第三張照片是荒山頂端用豎立岩石擺出的德魯伊式圓環。神秘圓環四周的野草幾乎完全被踏平甚至磨光了,但就算用上放大鏡,我也沒有找到任何腳印。那個地方極度偏僻,渺無人煙的綿延山脈構成了畫面背景,一直伸展向霧氣瀰漫的地平線。
我加印了幾張本人拍攝的照片,我認為有助於證明我在心中提到的幾點問題。老人們認為這些照片真實得可怖。假如您感興趣,我可以儘快將它們寄給您。
我的大腦眩暈混亂。以前我試圖用理性解釋一切事情,如今卻開始相信最反常和最難以置信的奇想。一系列的關鍵證據擺在眼前,多到可恨,讓我難以辯駁。埃克利冷靜的科學態度將源自精神錯亂、狂熱盲信、歇斯底里甚至妄自猜測的想象徹底排除在外,對我的思想和判斷產生了巨大的影響。在放下那封可怕的信件時,我已經能夠理解他內心的恐懼從何而來了,也準備盡我所能阻止人們靠近那些有怪物出沒的荒山野嶺。哪怕到了現在,時間已經模糊了印象,我開始懷疑自己的經歷和恐怖的疑慮,埃克利那封信件中依然有一些內容是我不敢引用甚至訴諸文字的。我很高興那封信、那張唱盤和那些照片現在都消失了:出於接下來會仔細闡述的原因,我希望人類永遠不會發現海王星外的那顆行星。
亨利·W.埃克利
關於唱盤錄音,我只能相信確實是通過他聲稱的手段錄製的。但肯定能夠解釋清楚,有可能是聽起來像是人類說話的動物叫聲,也可能是某些晝伏夜出的人類在交談,這種人已經退化到了比低等動物好不到哪兒去的境地。想到這裏,我的思緒回到了刻有象形文字的黑色石塊上,忍不住開始猜測它可能代表著什麼。我又想到了埃克利說他想寄給我的照片,引得老人深信不疑且驚恐不已的究竟是什麼呢?
湯申德村,溫德姆縣
他在深山中聽到了令人不安的聲音,確實發現了信中提到的黑色石塊,這些都完全有可能是真事,但他得出的那些瘋狂結論就是另外一碼事了。之所以得出那番結論,很可能是受到了那個自稱外星間諜的自殺者的啟發。不難推斷出此人無疑是個徹頭徹尾的瘋子,不過他的話里很可能含有一絲看似合理的反常邏輯,而淳樸的埃克利多年研究民間傳說,早就準備好了接受這些東西,因此相信了對方的說法。至於最近的事態發展,僱工之所以不肯留下,應該是因為埃克利那些無知的鄉野鄰居和他一樣,也相信了詭異的怪物會在深夜包圍他的住所。當然了,狗叫個不停也是一個原因。
那些怪物來自另外一顆星球,能夠在星際空間存活,並憑藉笨拙但強有力的翅膀穿行於星際,它們的翅膀能夠推動以太,但難以掌控方向,因此在地球上幾乎派不上用場。假如您沒有立刻將我歸入瘋子之列,那麼我以後可以向您仔細解釋。它們來地球是為了獲取金屬,所需的礦石深埋于山嶺之下,我認為我知道它們來自何方。只要不去打擾它們,它們就不會傷害我們,但要是我們起了太大的好奇心,那就很難說究竟會發生什麼了。當然了,一支強大的軍隊能踏平它們的採礦基地,這也是它們害怕的。但真要是如此,更多的怪物會從外部空間降臨,要多少就有多少。它們輕易就能征服地球,但除非萬不得已,它們不會這麼做,寧可順其自然,省得招惹麻煩。
首先,我們幾乎完全確定了,這些病態怪物和可怖的喜馬拉雅米戈是同一種夢魘化身。我們還饒有興緻地九*九*藏*書做了一些動物學的推測,要不是埃克利曾強調過絕對不能向其他人透露此事,我肯定會向我所在大學的戴克斯特教授請教一二。此刻我之所以會違反他的禁令,只是因為我認為在目前這個階段,比起保持沉默更有利於公共安全的,是提醒大家遠離佛蒙特的荒僻山嶺,也請越來越有決心要征服喜馬拉雅山脈的勇敢探險家多加註意。我們齊心協力想解決的另一道難題是破譯那塊邪惡黑石上的象形文字,這將幫助我們掌握一些尚無人知曉的更隱秘、更令人驚異的秘密。
現在我想說的是,儘管所有邏輯似乎都站在您那一邊,但我不得不說您的對手比您更接近真相,甚至比他們自己意識到的還要接近,因為他們只能憑空推測,不可能了解我知道的情況。假如我知道的事情和他們一樣少,我恐怕不可能像他們那樣對此深信不疑,而會完完全全站在您那一邊。
1928年5月5日
您忠實的,
我對亨利·溫特沃斯·埃克利的了解主要來自信件。在他的孤獨農莊里經歷了種種事件后,我與他的鄰居以及他在加利福尼亞的獨子建立了通信聯繫,得知他出生於當地一個很有名望的家族,這個家族中誕生了多位法官、行政官員和鄉村士紳。到了他這一代,家族的關注焦點已經從社會事務轉移到了純學術研究。他在佛蒙特大學念書時是一位優秀學生,精通數學、天文學、生物學、人類學和民俗學。我沒有聽說過他的名字,他在寄給我的信件中也沒怎麼介紹他的個人背景。然而,從一開始我就認為這個人很有教養,受過教育,智慧出眾,只是有些不通人情世故。
我曾經從一些比較愚昧的年長農民那裡聽說了一些怪異的古老傳說,因而引導我開始研究這方面的問題,但現在我只希望自己根本沒有接觸過整件事情。請允許本人謙虛地自誇一下,人類學和民俗學的主題對我來說並不陌生。我在大學里學習過許多相關的知識,也熟悉絕大多數公認的權威專家,例如泰勒、盧布克、弗雷澤、卡特勒法熱、默里、奧斯本、基思、布勒和G.艾略特·史密斯等人。與人類同樣古老的隱藏種族的傳說對我來說也不是新鮮事。我讀過《拉特蘭先驅報》刊出的您的信件,也讀過與您爭辯的信件,因此我自認為很清楚你們的論戰目前停留在哪個階段。
最後我想說的是,威爾瑪斯先生,我認為憑藉我們各自對此事的研究,應該能給彼此帶來很大的幫助。我絕對不希望給您帶來任何危險,因此不得不提醒您,得到那塊黑色岩石和那張唱盤之後,您的處境將不再安全。但我認為您會發現,為了那些知識,一切風險都是值得的。我可以開車去努凡或布萊特爾博羅,將兩件物品寄送到您指定的地址,因為那兩個地方的郵局更值得信任。還要告訴您一件事,我現在過著一個人的孤獨生活,因為我再也雇傭不到僕人了。他們之所以不肯留下,是因為怪物每到夜間就企圖靠近我的住所,因此狗會持續不斷地吠叫。還好我妻子在世時我尚未泥足深陷,否則她一定會被逼瘋。
說到這裏,我恐怕只能直接抄錄埃克利的這封長信了。埃克利在這封信中介紹了他的情況,這封信也是本人思想發展史上的重要標的。信已經不在我手上了,但我幾乎能逐字逐句地背誦那些預示著災難的文字。另外,容我重申一遍,我堅信寫信者的心智完全正常。文本如下——我收到這封信時,看見那密密麻麻的古樸字跡,就知道寫信者顯然過著平靜的學者生活,與外部世界幾乎沒什麼來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