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母親正坐在唐的身邊。「史蒂夫給我倒了一杯茶，他真是個好人。」她說。那隻小狗正坐在她腳邊鋪開的報紙上。她餵了它一塊餅乾。

她嚇了一跳。她原本以為現在警車已經在來的路上了。「你說的是真的嗎？」她提高了聲音說道。

「不敢相信我竟然疏忽至此。」

托妮十分驚訝：「我還以為你沒有和其他人在一起。」

母親說：「他會是一個很好的男朋友的。」

「他已經結婚了。」托妮回答。

史蒂夫和保安們已經把事情的經過告訴了她，從「維修小組」進入大禮堂開始講起，一直到他們中的兩個人從BSL4里出來，經過小門廳然後消失在門外——其中一位手裡提著一個暗紅色的皮質公文包。唐告訴她，當史蒂夫在給他做急救時，有一個男人曾經試圖阻止他們採用武力。那個人喊出的話深深地烙在了托妮的腦海中：如果你想讓我們十點時兩手空空地去見客戶，那你就繼續這樣吧。

「傷勢如何？」

「謝謝你，史蒂夫。」托妮說。

「有沒有什麼線索能讓我們知道他們準備在什麼時候、怎樣使用它？」

「現在這個年頭，結不結婚好像也沒什麼區別。」

他接起了電話：「我是海科特。」

「有個保安聽見他們說他們會在十點去見客戶。」

等待良久之後電話終於被接了起來。「我是托妮，」她說，「抱歉把你吵醒了。」

托妮告訴了她事情的經過。

「他們也許會換車。他們可能已經安排了一輛越野吉普車，就停在附近。」

「男士洗手間。」

「交給我吧。負責反恐的是內閣辦公室。唐寧街10號會給你老家的小子們打電話的。你需要什麼——直升機？皇家海軍的直升機搜救隊離你只有一小時的路程。」

「我很遺憾發生了這種事。」

「所以這是一次武裝搶劫。」他說。

「我是托妮。有人搶劫了奧克森福德醫學公司，一些瑪多巴-2被盜走了。正是這種病毒殺死了邁克爾·羅斯。」

「很顯然，你們需要掃雪車。」

「什麼武器？」

托妮暫停了錄像。

「你怎麼能放任這種事情發生？」

「你能詳細地描述一下他們的長相嗎？」

「是的—九*九*藏*書—但最重要的是，他們還沒有跑遠，而且那輛貨車很容易辨認。如果我們動作快點，肯定能抓住他們。」

托妮控制住了自己：「你說得對，我很抱歉。」她想起來，從她的訓練經驗來看，警察在應對危機時出大岔子，常常都是因為在最開始的幾分鐘里他們錯誤地估計了危害的程度，而最先處理報警電話的正是像萊德警員這樣經驗不足的警察。她的首要任務應該是確保他會把關鍵信息彙報給他的上級。「情況是這樣的：第一，那些小偷偷走的是一個非常重要的病毒，它的名字叫瑪多巴-2，對於人類來說是致命的，所以這是一起生物危害緊急事件。」

「他們離開這裏的時候往北走了——我看見他們的貨車了。但是這兒正在下暴雪，道路也快不能通行了。所以他們現在可能離我這兒並不遠。」

「第四，入侵者手裡有武器。」

托妮轉過頭看著史蒂夫，他是個槍迷：「你看到他們拿的什麼槍了嗎？」

她感到自己備受鼓舞。隨著她把注意力放到眼下的行動上，這次事件帶來的恐慌感已經慢慢從她身上消退了。行動總是能讓她振作起來，而警察的工作則是最讓她興奮的行動。

這個問題她也問過自己，但是從他的嘴裏說出來就很傷人了。她反駁道：「你要是夠聰明，就想想該怎麼在這些小偷溜走之前抓住他們吧。」

「弗蘭克·海科特警司現在沒空。」

「今晚沒人的動作能快得起來。」

「這隻是聖誕老人送的禮物而已。什麼事？」

「好的。」

托妮拍了拍她的肩膀：「看來你已經在恢復了。」

她在絕望之中重放了一次錄像，恐懼地看著其中一個入侵者把藥瓶中的東西倒進了一個寫著「妖術」的噴霧瓶里。顯然，他們要用這個瓶子運送病毒。這個看上去普普通通的香水瓶現在成了一件大規模殺傷性武器。她看著他小心翼翼地在瓶外套上兩層袋子，然後把它放進墊著聚苯乙烯碎屑的公文包里。

「我會讓人注意那輛貨車的。」

她覺得自己已經告訴他這個問題的答案了，但他似乎在對照著一張表格提問。「那位被短棍擊傷的保安需要看醫生。」

她已經看夠了。她知道現在得做什麼。警察必須開展一次大規模的排查行動——且動作要快。如九九藏書果他們能快點開始行動，也許還能夠在病毒被交到買家手上之前抓住這些小偷。

「弗蘭克——」她住了口。他掛斷了電話。「弗蘭克，你就是個蠢豬。」她對著佔線的電話說完，也掛斷了電話。

「那要是他們有直升機呢？」

這些可不是什麼當地的小流氓，他們跑路時拿的也不是珠寶或鈔票——但是弗蘭克從來就沒有真的明白過什麼叫「生物危害」。「弗蘭克，你的想象力就是死水一潭。這些人想做的是引發瘟疫！」

「對我來說有區別。」托妮對史蒂夫說，「卡爾·奧斯本在哪裡？」

「你們沒有動彈不得，弗蘭克。只要有掃雪車，你們就能過來。」

「就算這樣他們也跑不遠。」

「你看到現在的路況了嗎？人們把車丟得到處都是。警車開出來也是陷在雪裡，有什麼意義呢？」

她看著她的手機皺起了眉頭，絞盡腦汁地思考著。她究竟要怎樣才能給弗蘭克投下一枚重磅炸彈？她手上有他的把柄——農夫約翰尼·科克的事。要是情況繼續惡化，她還能用這件事來要挾他。但是，在那之前，她還可以向另一個號碼求救。她往下滑動著手機上的電話簿，找到了她在蘇格蘭場工作的朋友奧黛特·克萊西家裡的號碼。

托妮真的想殺了他。弗蘭克很享受像這樣使用權力打壓別人。這讓他感到自己很強大。他尤其喜歡藐視她——他一直覺得她太固執己見了。她是怎麼跟他一起過了那麼久的？她咽下已經到了嘴邊的反駁，說道：「你是怎麼想的，弗蘭克？」

「我沒有掃雪車。」

「有兩條線索：」托妮說，「第一，他們不只偷了這個東西——他們還把它倒進了一個香水瓶里。也就是說他們隨時都能使用它。他們可以在任何一個人口密集的地方噴洒病毒——電影院里，飛機上，百貨公司里，都有可能。沒人會察覺到異樣。」

那邊沉默了很久。「我覺得不太合適。」最後他說道。

「也就是說我們有機會在他們交接病毒之前抓住他們。」

「警隊沒有掃雪車。」

被短棍擊傷了頭部的蘇珊·麥金托什現在正躺在一張沙發上，那張沙發本來是給等待的來訪者坐的。她臉上的血已經被清洗乾淨了，但頭部的瘀青仍然很嚴重。托妮跪在她身邊，吻了吻她的前額。「真可憐，」她說，read.99csw.com「你感覺怎麼樣？」

她知道弗蘭克正在待命中——史蒂夫告訴她了。「如果你不想吵醒他，那就我來。」她說。她掛斷了電話，接著撥通了他家裡的號碼。他是個認真盡責的警察，肯定就睡在電話旁邊。

他們開的車可能會出車禍；他們可能會在驚慌之中扔掉公文包；病毒可能會落入並不知道它是什麼東西的人的手裡——這其中的風險實在驚人。就算他們沒有一不小心泄漏病毒，他們的「顧客」也會故意釋放它。有人計劃用這種病毒殺死成百上千的人，甚至還會用它醞釀起一次瘟疫，毀滅整個人類種族。

「確實。要是他們今天上午十點就把東西交給他們的客戶，那晚上病毒就已經到了倫敦，明天他們就能在艾伯特音樂廳傳播瘟疫了。」

雖然她之前已經多少料到了，但情況確認以後還是感到自己好像被一陣死亡的冷風所擊倒了。她坐在原地盯著屏幕，因為恐懼而全身僵硬，她的心在胸腔中跳動的聲音彷彿是一曲奏響的輓歌。瑪多巴-2是她能想象到的最致命的病毒，而且它的傳染性很強，所以必須採取多層安全措施進行保護，且只能由穿著隔離防護服、經過了嚴格訓練的專業人員進行操作。而現在它卻被一夥小偷放在一個公文包里，大搖大擺地拿著四處亂晃。

她把監視器調回到默認狀態，然後離開了控制室。

「那車就沒到過這裏。你那些硬漢警員看到下雪就怕了。」

蘇珊虛弱地笑了笑：「能讓你吻我，挨打也值了。」

「這個地區肯定有幾輛掃雪車，我們在冬天的很多時候都需要清掃路面啊。」

「讓他們隨時待命吧。雪下得那麼大，我覺得他們可能沒辦法飛起來，就算可以，機組人員應該也看不清地面上的情況。我需要的是掃雪車。他們應該把從英維本到這裏的道路清掃乾淨，這才是警察的首要工作。掃乾淨以後他們就可以開始追捕逃犯了。」

「第二，襲擊者是三名男性——兩名白人一名黑人——和一名白人女性。他們開的是一輛寫著『海伯尼安電信公司』的小貨車。」

托妮點了點頭，拿出了她的手機。是時候報警了。

「女士，這麼說就很沒有必要了。」

托妮坐在控制室里，看著監視器。

托妮精神一振：「謝謝。」

「我的天！警隊現在招的都是htｔpｓ://ｒeａｄ.99csｗ.ｃｏm些什麼軟蛋？」

當她看見其中一人打開了通向裝著保險柜的那個小房間的門時，她倒吸了一口涼氣。他在鍵盤上輸入了一串數字——他竟然知道密碼！他打開了冰櫃門，另一個男人開始轉移樣品。

「幹得好——至少我們知道要找什麼了。還有嗎？」

保安們都在大禮堂里，他們正坐在平時留給來訪者的沙發上，喝著茶回想著這次危機。托妮決定先用幾秒的時間重塑她的控制權。「我們還有重要的工作要做，」她乾脆地說，「斯圖，請你去控制室里繼續你的工作。史蒂夫，坐回桌子後面。唐，你就待在原地吧。」唐臨時包紮了一下他額頭上的傷口。

「香水瓶？」

奧黛特對另一個人說道：「不好意思，寶貝兒，這是工作上的事。」

攝像頭的位置位於門的上方，可以越過那個男人的肩膀拍到冰櫃內的情況。他的手裡拿滿了白色的小紙盒。托妮的手指在鍵盤上敲了敲，放大了監視器上的黑白畫面。她能看到那些紙盒上的國際生物危害標誌。他偷的是病毒樣品。她再次拉近畫面，啟動了增強畫質的程序。紙盒上的字逐漸變得清晰起來：瑪多巴-2。

史蒂夫點點頭：「九毫米的勃朗寧自動手槍，他們三個人拿的都是——就是彈匣能裝下十三發子彈的那種。我覺得這些槍像是以前軍隊里用的。」托妮向萊德重複了一遍。

「十點。動作真快。」

看來，他們來這裡是為了從實驗室里偷走什麼東西，並且他們把那個東西裝到那個公文包裡帶走了。托妮毛骨悚然地想到，她知道那個東西是什麼。

「與此同時那些小偷已經帶著病毒消失得無影無蹤了，那種病毒可能會殺死好幾千人！」

「我該做什麼還輪不到你來說。你已經不是警察了。」

接電話的又是大衛·萊德。當她表明身份后，他說：「我們之前派了一輛車，但是他們中途返回了。天氣實在——」

「生物危害。」他說道，顯然他正在把這個詞寫下來。

她轉過身。卡爾·奧斯本就站在她背後，正做著筆記。

「市政委員會有好幾輛——給他們打電話啊。」

「我們不是在一小時之前就派了一輛車過來嗎？」

「謝謝你，奧黛特。」托妮掛了電話。

奧黛特說：「上帝啊，我們就是擔心會發生這件事。」

托妮快被逼得尖叫出聲了，但她九-九-藏-書咬住了自己的舌頭：「弗蘭克·海科特在嗎？」

他一直都這麼差勁嗎？在她看來，他們倆還住在一起的時候，他似乎要通情達理得多。也許她那時為他帶來了正面的影響。他從前非常樂意向她學習。她回憶起迪克·巴肯那件案子，這人是個多次犯案的強|奸犯，儘管他們不斷恐嚇他，用暴力威脅他，朝他大吼大叫，他還是拒絕交代藏屍的地點。而托妮只是安安靜靜地和他談了二十分鐘他母親的事，這人就繳械投降了。從那以後，弗蘭克每次遇到重要的審問都會詢問她的意見。但自從他們分手之後，他似乎退步了不少。

「是的——但是當地的警察還沒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

「我會讓他們掃乾淨的。有事就給我打電話，行嗎？」

「那伙人可都帶著槍，我總不能讓我的手下不帶武器就去追他們吧。我們得先召集這裏受過槍械使用訓練的警察，領他們到武器庫，讓他們穿上防彈背心，帶上槍和彈藥。這得花上幾個小時。」

「我會儘快讓保安主管給你打電話，他會告訴你相關信息的——他看見他們了，我沒有。第三，我們有兩個人受傷了，一個頭部被短棍擊傷，另一個則是被踢傷。」

「『妖術』。」

「但清掃積雪並不是警察的職責；那是當地政府的責任。」

「好吧，如果我們動彈不得，我們的嫌犯們肯定也一樣。」

她正在播放BSL4里從12:55到13:15的錄像。雖然在當時監視器上並沒有顯示實時畫面，但是電腦已經儲存了那時的錄像。現在她正看著實驗室里的兩個男人穿生物危害防護服。

「你做得很好，托妮。我的天，真希望你沒離開警隊。」

「頭昏眼花。」

她回想起史蒂夫·崔姆萊特之前告訴她的話，今晚英維本本地警察部的值班人員有：一位督查，兩位警長，六位警員，還有一位隨時待命的警司。要處理像這次這樣的大型危機，這些人遠遠不夠。她十分清楚，要是現在是她負責指揮的話她會做什麼。她會召集二十到三十個警察。她會徵用掃雪機，設置路障，並且讓一個武裝小組隨時準備進行抓捕行動。而且她還會抓緊時間布置這些任務。

「還有什麼事嗎？」

「托妮，你的想象力真是脫韁的野馬。在蘇格蘭沒有小偷會開直升機跑路的。」

而他們正是從她這裏得到了殺人工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