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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聖誕節 早晨8點15分

第二章 聖誕節

早晨8點15分

埃爾頓讓奈德躺在地上,然後把他捆了起來。奈德很安靜,但也很警覺。奈吉爾則綁住了還在抽抽搭搭的湯姆。當埃爾頓打開儲藏室的門把二人推進去時,基特驚訝地發現他的囚犯們已經想辦法弄掉了塞在嘴裏的毛巾。
她只有幾秒的時間能為自己找個傢伙了。她匆忙環視著周圍的物件。她考慮了一下檯球桿,但那太輕了。用這東西擊打對方確實能讓他疼得齜牙咧嘴,但不足以讓一個男人失去意識,甚至連擊倒他都困難。
當卡羅琳鑽到檯球桌下抓老鼠時,一個東西闖入了托妮的視線。她又看了看,確定躺在深色的木質地板上的,正是那把深灰色的槍。
托妮聽到那些老鼠發出的令人心煩的吱吱聲,突然靈光一閃。她保持著俯卧的姿勢,從行李箱里拿出那個塑料袋,把裏面的東西倒了出來,原來裏面是個寫著「給爸爸,聖誕快樂,愛你的索菲」字樣的禮品袋。她把禮品袋扔回行李箱里,然後打開了老鼠籠子。
這時她感到地板微微震動起來,這是一個不祥的預兆,它意味著埃爾頓已經踏上了樓梯。
埃爾頓也在同時看到了它,他連忙跪到地上。
托妮跳起來往下看。埃爾頓背向下摔到了下面,他似乎沒受什麼重傷,但還在慌亂地大叫,瘋狂地想把那些老鼠從他的衣服里甩出去。但它們跟他一樣害怕,全都努力想抓住他。
她不知道這裏還有沒有其他沒被捉住的人。這夥人和客戶約好十點見面,現在肯定急著要走,但他們想在走前把每個人都捆起來,這樣就沒人能報警了。正因如此,他們可能已經開始慌了神、亂了陣腳。
她回想著之前發生在院子里的場景。黛西和埃爾頓當時正在圍捕著這家人,但是那個輕佻的小孩兒索菲逃走了,黛西跟在她身後追了上去。托妮聽見車庫另一邊遠遠地傳來了一陣雜訊——汽車的引擎聲、玻璃碎裂聲,還有槍聲——但她看不到那邊的情景,而且不願貿然過九*九*藏*書去查看,以免暴露自己的行蹤。如果連她自己都被抓住了,那一切就全完了。
托妮迫切地希望事實真是如此。她要面對的敵手眾多,以一敵四簡直是不可能的。四人中的三個都有槍——根據史蒂夫的說法,他們手裡拿的都是十三發子彈的勃朗寧自動手槍。
當那五隻活老鼠落到埃爾頓頭上時,她聽見他發出了一聲驚訝而嫌惡的大叫。
她輕輕地把五隻老鼠一隻只抓起來,裝進了塑料袋裡。
相比之下,檯球就危險多了:又重又結實,而且很硬。她往牛仔褲的口袋裡塞了兩個球。
托妮精疲力竭地跪倒了。她閉了一會兒眼睛,但她還有很多事情要做,休息不了太久。她撿起了槍。史蒂夫是對的,這就是一把英國軍方專為執行秘密任務的特種部隊製造的勃朗寧自動手槍。槍的保險栓在左面,就在槍柄後方。她鎖上保險,把槍塞到了牛仔褲的褲腰裡。
這就意味著,要想抓住這夥人,她只能靠自己。
埃爾頓朝他周圍的地板望了望,頭暈目眩地尋找著他的槍。
但首先他們得抓住斯提普夫里的每個人,這樣才能延遲追捕他們的行動。但這一計劃實施起來竟然出乎意料地難。
她仔細地聽著,想要壓下自己劇烈的心跳,分辨出他的腳步聲。這時下面傳來一陣怪聲,托妮困惑了幾秒,接著就意識到埃爾頓肯定是把行軍床掀翻了,以防有孩子藏在床下。他又打開了洗手間的門。裏面沒人——托妮已經去看過了。
「行,」埃爾頓說,「我去穀倉看看。」
埃爾頓雖然受了傷,但還不至於動不了。她在牛仔褲里摸索著檯球,但就在她想把它掏出來時,檯球從她的指縫間溜走了。一瞬間,她驚恐萬狀。她感到自己的身體似乎不聽大腦的指揮,她完全求助無門了。接著她把兩隻手都用上了,一隻在牛仔褲外把檯球往上推,另一隻在它冒頭時一把攫住了它。
接著,九*九*藏*書埃爾頓的腳踩滑了,他從樓梯上摔了下去,發出了一聲巨響。
奈吉爾說:「他就不該揍我的臉。」
機不可失。她伸出兩隻手臂,把老鼠從袋子里倒到了樓梯上。
卡羅琳下了一半的樓梯,現在跳到了樓下。她彎著腰抓住了一隻藏在檯球桌桌腿後面的老鼠,當她轉身去抓另一隻時,她迎頭碰上了埃爾頓。他誤以為她是托妮,給了她一拳。這一記重拳直直打在了她的頭上,她摔倒在地。但他也痛得不行,托妮看到他的臉在痛苦中扭成一團,還用胳膊抱住了前胸。她猜她跳到他身上時肯定踩斷了他的肋骨。
埃爾頓用槍指著奈德和湯姆,把他們帶到了廚房裡。奈德滿臉都是血,湯姆也被打傷了,大哭不止。但他們的腳步還是很穩,奈德一直牽著湯姆的手。
基特驚訝地搖搖頭。她丈夫出軌了,奧爾加卻還是那麼忠誠,簡直不可理喻。
她扯下電視的插頭,把電線從電視機後面拽出來,用它把埃爾頓的雙手綁到了背上。
奈吉爾問:「你覺得她在哪裡?」
她只猶豫了半秒就從閣樓上跳了下去。
奧爾加說:「我求你了!」
托妮拿出了第二個球。
她在絞盡腦汁思考的同時卻也喪失了先機。埃爾頓出現在主屋外,徑直穿過院子朝穀倉走來。
她現在已經見過搶劫「克里姆林宮」那四個人中的三位了。基特是其中之一,這是肯定的。策劃這次行動的也是他,是他告訴他們該如何破解安全系統。還有一個被基特稱作「黛西」的女人——這名字真是諷刺,畢竟這位的尊容連吸血鬼看到都得嚇一跳。幾分鐘之前,院子里的騷動剛剛開始時,黛西叫了那個男人的名字,「埃爾頓」,這三個字既可能是他的姓,也可能是他的名。托妮還沒和第四個人碰過面,但她知道他叫「奈吉爾」,基特之前在走廊里曾經這樣叫過他。
穀倉的門開了,托妮撲到地上平躺下來。下面傳來一陣摸索聲,接著大燈九-九-藏-書被打開了。托妮此刻俯卧在地上,看不清樓下的情形,所以也不知道埃爾頓究竟在哪裡,但他也看不到她,而她至少知道他就在樓下。
他的聲音吵醒了卡羅琳,她也驚叫一聲,從床上坐了起來。
她著陸時雙腳正好踢在埃爾頓的胸口,他痛叫一聲,彷彿他體內的空氣全被踹了出來。托妮像個體操運動員一樣輕盈落地,向前翻滾了一圈,但其實她的雙腿還是被震得生疼。
「反正她不在主屋,也不在客屋裡,埃爾頓才去搜過,她肯定也不在車庫,因為黛西之前就在那裡。所以她要麼在室外,但她沒有外套,所以肯定撐不久,要麼就只能在穀倉了。」
奧爾加先開口了。「求求你,讓雨果出去吧,」她說,「他傷得很重,又很冷。再這樣下去他可能真的會死。就讓他躺到廚房的地板上吧,那裡要暖和一點。」
但就在這片刻的遲疑中,埃爾頓已經擺脫了老鼠給他帶去的震驚。當托妮將右手高舉過頭頂時,他從她身邊滾開了。這樣一來,她就不能用這個重重的檯球把他擊昏了,她只能在最後一刻改變主意,把球扔向了他。
他希望到了晚上主要道路上的雪都能被清理乾淨。他打算開車去倫敦,住進一家能用現金支付的小旅館里。他會在那兒藏幾個星期,然後帶著口袋裡的五萬英鎊坐火車去巴黎。他會從那裡開始悠閑地穿過歐洲,根據需要兌換小額紙幣,最後抵達盧卡。
接著她搜了他的身,想找部手機,但結果令她大失所望,他身上並沒有手機。
托妮看不見他的槍在哪裡。
就在埃爾頓探向桌下時,她高舉起手臂,用盡全力把球直直地砸到了他的後腦勺上。他昏倒在地。
這一招並沒有什麼攻擊性,她腦海中響起了她的前男友弗蘭克輕蔑的聲音:生死攸關的時候,光扔個球是救不了你的。現在她就處在生死攸關的時刻,弗蘭克說對了——扔球確實沒什麼用。她打中了目標,而且當檯球擊中埃九九藏書爾頓的頭骨時她聽見了砰的一聲,他痛得大叫起來,但並沒有失去意識。他只是跪倒在地上,用一隻手捂住了瘀青的腦袋,接著又掙扎著站起來。
埃爾頓把奈德和湯姆推進了儲藏室。
槍在哪裡?他落下來的時候肯定把槍摔掉了。
基特不再想雨果的事:「我們必須找到托妮·加洛,她這人太危險了。」
樓下已經看完了,現在只剩閣樓了。他現在隨時都有可能會爬上樓梯。她該怎麼辦?
托妮透過穀倉的窗戶向外張望著。
但是她怎麼才能辦到這件事?最好的辦法當然是向外求助,但她既沒有電話也沒有車。房子里的電話線路也被切斷了,而且很有可能就是那伙歹徒乾的。毫無疑問,他們已經把能找到的電話全部收走了。那車呢?托妮之前看到主屋前面停著兩輛車,而且車庫裡肯定也至少還有一輛車,不過她不知道車鑰匙在哪裡。
她聽見樓上傳來一聲大喊:「我的寶貝們!」她朝上看見卡羅琳正穿著一套印著黃色小熊的淡紫色睡衣站在樓梯口上。托妮覺得她在落地的時候肯定壓到了一兩隻卡羅琳的寵物,但它們四散逃走了,顯然並沒有受傷。
對於奈吉爾、埃爾頓和黛西這麼三個心狠手辣的匪徒來說,把這麼一家遵紀守法的人關到一起應該只是小菜一碟。但事情還是出了岔子。小湯姆不怕死地攻擊了黛西;奈德又出人意料地站出來不讓黛西傷害湯姆;接著索菲又趁亂逃走了。而且他們還沒有找到托妮·加洛。
她又害怕又激動。害怕,因為這些人很明顯都是些心狠手辣的職業歹徒,如果有必要的話,他們甚至會對她痛下殺手,而且他們手裡還有那瓶病毒。激動,因為她自己也是個厲害的角色,而且如果她抓住他們,她就能將功贖罪了。
埃爾頓關上了門。
她有點恐懼,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找個地方躲起來。她環視著穀倉,沒有什麼藏身之地。她憂慮地想到,她遲早都得正面對抗這夥人。這個人自九-九-藏-書己一個人就過來找她了,肯定是覺得他不需要別人的幫助就能搞定一個弱女子。也許這一點將會是他的致命錯誤。
但很不幸,托妮手裡沒有武器。
基特想了一下還有哪些人他們沒有找到。索菲跑了,克雷格肯定跟她在一起。卡羅琳可能還在穀倉里睡覺。還有托妮·加洛。四個人,其中三個是孩子——要抓住他們肯定不會太難吧?但是他們沒時間了。基特和其他三人只剩下不到兩小時的時間可以帶著病毒趕到機場了。基特猜,他們的顧客是不會等太久的。如果他覺得有什麼不對,肯定會擔心這是個圈套,趁早離開。
她朝閣樓上看了一眼。站在高處的人總能保持優勢。她爬上了樓梯。卡羅琳仍然在沉睡著。兩張床之間的地板上放著一個打開的行李箱,箱子里堆滿了衣服,最上面放著一個塑料購物袋。行李箱旁邊擺著一個籠子,裏面關著幾隻小白鼠。
她真希望能有把槍。
她該從何處著手?事情發展到某一地步時,她肯定不得不進到主屋裡去。但至少她還知道房裡的布局——昨天斯坦利在機緣巧合下帶她參觀過房子。但她不知道大家都被關在哪間房間里,而且她不願意就這麼胡亂碰運氣。她急切地期盼著能得到更多信息。
托妮掙扎著站了起來,想要繼續保持上風。她一邊的腳踝處傳來一陣刺痛,但她沒管它。
他的年紀比托妮小,大概只有二十五歲,很高,身材勻稱。他的右手提著一把手槍,槍口對著地面。雖然托妮接受過格鬥訓練,但她清楚就算埃爾頓手裡沒有槍,他也是一個不容小覷的對手。她要儘可能避免與他進行肉搏戰的情況。
基特恐懼地感到一切都亂了套。
埃爾頓把米蘭達的手機扔到廚房的桌子上。「我在客屋裡的一個手提袋裡找到的,」他說,「那個男的好像沒有手機。」手機落在了那個香水瓶旁邊。基特期盼著把這個瓶子交出去的時刻早點到來,這樣他就再也不用看見它,也能拿到他的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