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滾過來。」她說。

「能有多難？」

她看上去有點不高興，但嘴上只說了句：「隨便你吧。」

托妮來到下一扇窗口，看向廚房。兩個男人背對著窗戶坐在裏面，其中一人正是基特。斯坦利竟然養了個這樣的兒子，托妮不禁同情起他來。另一個男人穿著一件粉色的毛衣。他肯定就是基特口中的那個奈吉爾了。他們倆都正盯著一台小電視，看著新聞。電視屏幕上，一輛掃雪車正在晨光中清掃著車道。

他們又靠近了一點。索菲說：「我從沒見過死人。」

「說話，小子，」她譏笑道，「你把手指伸進她那個陰|道了嗎？你個渾小子，我猜你肯定伸進去了。」

索菲慢慢地移過去，黛西把她的右手臂擱到了索菲的肩膀上，同時還一直用槍指著索菲的腦袋。

克雷格覺得自己彷彿被閃電擊中了一般。他大叫道：「我的天！」然後往回跳了一步。

黛西用那把灰色手槍的槍頭堵著索菲頸部柔軟的皮膚。「別動，小子！」她喊道。

托妮走出了穀倉。現在他們能看見她了。經她的計算，主屋裡還有兩個歹徒——奈吉爾和基特——九九藏書他們中的任何一個隨時都很有可能會看向窗外。但她必須冒這個險。她豎著耳朵聽著可能會要了她的命的槍響，迅速地從雪中跋涉到了客房。她有驚無險地來到了客房，躲到了不會被人察覺的屋角里。

「等等，」她說，「停下。」他們停了下來，她把身體的重心轉到左腿上，那條腿沒有看上去那麼扭曲。

克雷格恐懼地顫抖著。

克雷格在她身邊跪了下來。

卡羅琳還留在穀倉里，一邊哭一邊找她的老鼠。埃爾頓被托妮矇著眼睛綁到了檯球桌下，嘴裏還塞著東西，這樣當他醒過來時，就騙不了遲鈍的卡羅琳，讓她幫他鬆綁了。

克雷格花了很長時間才鼓起勇氣又看了一眼黛西一動不動的身體。

克雷格聽見她這麼說，內心感到十分骯髒不快。她玷污了這段無憂無慮的經歷，他恨她毀了他的回憶。他真想把她扔到地上，但又怕她會開槍。

就在她猶豫時，基特站了起來，她迅速躲到了一邊。

她充滿恨意的眼神落到了索菲身上：「現在，你個小婊子聽著，我會放開你的手臂，但你不能動，否則我就一九_九_藏_書槍斃了你，看著你去死對我來說是種享受。」她把左手從索菲的胳膊上挪開了，但她的槍仍然壓在索菲的脖子上。接著她左邊的胳膊環住了克雷格的肩膀。「握住我的手腕，小子。」她說。

克雷格咽了口唾沫。這事還沒完。黛西只是那三個歹徒中的其中一個——還有基特舅舅。「我們最好把她的槍拿過來。」他說。

「你，姑娘，過來扛住我的右手臂。」

黛西的腦袋上蓋滿了鮮血，一隻耳朵幾乎被扯下了腦袋，只剩下一小條皮膚把它掛住，樣子十分怪異。但她的臉上是乾淨的，此刻還露出了一副仇恨的表情：「你把我害成這樣，我應該一槍射在她肚子上，讓你看著她痛苦地掙扎半天，最後流血而死才對。」

克雷格僵住了。

「跪下。」

「現在，你們倆把我架起來抬到屋裡。動作要輕，我的腿可能斷了。要是你們撞到我，我的腿可能會疼，要是我痛得縮了一下，我也許會不小心扣動扳機。所以，動作輕點……抬吧。」

他別無選擇，只能往前走了幾步。

索菲問道：「現在我們該怎麼辦？」

克雷格看著她九_九_藏_書那張讓人不忍直視的臉。她那雙化著黑色眼妝的眼睛痛得眯了起來。她說：「我們在這兒休息一分鐘再走。」

黛西面朝下躺著，胳膊壓在身下。雖然她之前想殺了克雷格，但看到這麼一具傷痕纍纍的屍體，他還是覺得很不忍心。她的腿受傷最重，那條皮褲也已經被撕成了爛條。她的一條腿極不自然地扭曲著，另一條則被劃了一條大口子，鮮血淋漓。那件皮衣似乎多少保護了一下她的胳膊和上身，但她光禿禿的腦袋上全是血。她的臉藏在了雪裡。

克雷格感到她是認真的。

「但我還需要你幫我，」黛西繼續說，「你要是想救你這個小女朋友，就照我的話做。不得遲疑，你要是慢了一秒，她就死定了。」

她看的這間房間正是儲藏室。這裏塞著六個人，每個人都站立著，雙手雙腳都被綁住了。裏面有奧爾加、似乎沒穿衣服的雨果、米蘭達、她的兒子湯姆、奈德，還有斯坦利。托妮看見斯坦利時，一陣幸福的暖流湧上了她的心頭。她察覺到，原來在她的潛意識裡，她一直都在擔心斯坦利的生死。當她發現他的臉上布滿了九_九_藏_書瘀青和血跡時，她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氣。接著他發現了她，驚喜地張大了眼睛。他看上去好像並沒有受重傷，她心裏的石頭落了地。他正要張嘴說什麼，托妮迅速把食指放到嘴唇上，示意他別說話。斯坦利又閉上了嘴，瞭然地點了點頭。

托妮咬住下唇沉思起來。她現在有槍了，但即使如此她也很難控制住這兩個人。不過她也沒有其他選擇了。

他們在離她六尺的地方停了下來。「我沒看到槍，」克雷格說，「肯定是被她壓在下面了。」

他們站起來以後，黛西說：「慢慢往前走。」

克雷格又猶豫了一會兒，然後他牽起她的手，二人朝著屍體走了過去。

「我猜你們倆藏了一整晚吧，」她說，「你們想幹嗎，嗯？」

托妮繞過客房，來到了主屋的側面。後門開著，但她沒有進去。她得再去偵察偵察。她躡手躡腳地沿著主屋的后牆向前走，偷偷望進第一扇窗戶里。

克雷格一言不發。他簡直不敢相信這個人竟然還有力氣和惡意來嘲諷他們。

索菲大驚失色，尖叫出聲。

克雷格抓緊了黛西的手腕，從地上站了起來。為了減輕索菲那read.99csw.com邊的重量，他用右手臂環住了黛西的腰，分擔了她的一部分體重。三人都慢慢立起了身。

就在這時，黛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突然抬起頭，一把抓住了索菲的手腕，從身下抽出了握著槍的右手。

她的表情告訴他，她恨透了這個主意。她說：「你知道它怎麼用嗎？」

她的手腕晃晃蕩盪地掛在克雷格的肩膀，他伸手抓住了它。

「我在殯儀館里見過瑪塔媽媽。」

他之前只是遠遠地瞥了一眼那具殘破的軀體就忍不住吐了出來。把肚子里的東西都吐乾淨以後，他捧了一團新雪塞到嘴裏，想以此清理一下污濁的口腔。索菲走上來抱住了他的腰，他也回抱住她，仍然背對著黛西。他們就這麼一直站著，最後他終於不再覺得噁心，覺得自己又恢復了勇氣，可以回頭看看他剛剛的所作所為了。

「我想看看她的臉。」索菲放開了克雷格的手，單膝跪地，朝那具滿是鮮血的屍體伸出了手。

他們開始緩緩前行，黛西的雙腿拖在身後。

黛西痛得直喘粗氣，臉白得就像他們周圍的雪地一樣，但當克雷格看向一邊撞上她的視線時，他發現她仍然在警覺地注視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