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

大家都笑了，克雷格漲紅了臉。他還沒有告訴他們自己一開始把車撞了個大坑的事情，只有索菲知道。他到現在還因為這件事而感到又尷尬又內疚。他覺得他也許會在自己上點年紀以後再承認錯誤，比如三十歲的樣子吧。

「它可乖了，而且從昨天到現在還沒犯過事。」

外公聳聳肩：「好吧，到了審訊的時候我們又不得不再次回想起這一切，而且雖然這些人闖進了我們家，襲擊了我們，還把我們全都綁了起來，我們還是得坐下來，聽著別人指責我們傷害了這些人。然後我們還得忍受報紙上的那些捕風捉影的報道。」

他毫無招架之力地笑著求饒，於是她大發慈悲，吻了吻他。

托妮赤|裸著身子從浴室里出來，穿過酒店的房間去接電話。

「你的前男友上電視了。」母親說道。

外公繼續說道：「要不是托妮，天知道那場鬧劇最後會走向何方。」

「我弟弟怎麼樣？」

她已經穿上了一件粉色的棉質上衣和一條百褶裙。這套衣服使得她的髖部看上去有一點寬，但話說回來，她的髖部本來就有點寬。奈德說他喜歡她這樣。

斯坦利從床上下來，走進了浴室。托妮套上一件綠色的絲綢睡袍，打開了門。奧爾加走進來，她為了晚餐的場合已經穿上了一條黑色的棉質裙子，戴上了長長的項鏈：「你說過可以把那條黑玉項鏈借給我。」

「我只是高興而已，外公，」他說，「就是這樣。」

「我覺得你現在和別人發生性關係還太早了。你才十五歲，克雷格也才十六歲。」

她走進了浴室。他正坐在浴缸里讀著一本莫里哀的法語傳記。她把書從他手裡抽走：「是那個管家做的。」

「她讓我想穿什麼穿什麼。」索菲乖戾地說。

「而且，我們後來還不得不兩次重溫噩夢，」外公說，「第一次是在警察來的時候。順便問一下，奧爾加，他們幹嗎這麼做筆錄？先問你問題，記下你的回答，然後再寫一堆不是出自你之口的話，更別說這些話里全是錯誤，聽上去也不像是正常人說得出來的，最後還說這就是你的證詞。」

「所有懸念都被你毀了。」他站了起來。

索菲無言地收下了。她的臉上寫滿了震驚。

索菲來的時候頭盤已經上九*九*藏*書了餐桌。她看上去艷光四射。她把頭髮全扎了起來，耳朵上掛著一對小小的垂吊式耳環。她打扮得十分成熟，看上去至少二十歲了。克雷格一想到這是他的女朋友，就忍不住口乾舌燥。

「她殺了她在女子監獄里的室友，被起訴謀殺。我有個年輕的同事為她做了辯護，但她還是被定罪了。她在現有的刑期上又被判了無期徒刑，得待到七十歲才能出來了。真希望我們還有死刑。」

「見過。我們走之前一天他還去了監獄。」

「他真的很快樂，我不想毀了他的心情。你不介意吧？」

就在她走出房間時，她聽見索菲說：「謝謝。」

克雷格永遠也忘不了那一次的經歷。黛西的律師那時努力想要證明克雷格想謀殺黛西，就因為他在她朝自己開槍時開車碾了她。這種指證簡直不可理喻，但在法庭上時，有那麼一會兒它聽上去卻十分具有說服力。

「我的天，誰能想到呢。你聽說黛西的事了嗎？」

外公在酒店的餐廳里為奧克森福德一家訂了一間包間。一名侍者正在四處穿梭著為大家倒上香檳。索菲來晚了，他們等了她一會兒，然後外公站起身，所有人都安靜了下來。「我們今晚吃牛排，」他說道，「我本來點了一隻火雞，但看樣子它應該逃跑了。」

她經過他的座位時，俯下身衝著他的耳朵呢喃道：「米蘭達給了我幾個避孕套。」

索菲擺出一張彷彿倒盡了胃口的鬼臉，翻了翻白眼：「噢，天。」

「那你的孫子們呢？」

大家都笑了。

「好吧，你現在已經說了。」索菲粗魯地回答道。

「也不完全是壞事。基特正在教埃爾頓認字。」

米蘭達坐到一把椅子上：「到這兒來，我想跟你談談。」

「我知道你的反應肯定會很沒有禮貌，但我還是得說。」米蘭達堅持道。

「我們打算到了一月折扣季再買東西，便宜一點。」

「他抓住了他們？」托妮雖然有一瞬間感到火冒三丈，但接著就想到，管他的呢，「好吧，他是得做做宣傳——他還盼著升職呢。我妹妹呢？」

湯姆已經不再是小男孩了。過去的半年裡他長高了兩英寸，也不再什麼事都告訴他媽媽了。她有點難過。在過去的十二年裡，她一直是他的全部。ｈｔtpｓ://rｅａｄ•９9csw•com雖然他還會繼續依賴她好幾年，但他們的離別已經拉開了序幕。

他朝她露出一個微笑。當然，他自己其實也帶著。米蘭達阿姨真是太有意思了。

「好啊，」托妮說，「看來正義從不缺席。」

索菲吃了一驚。她沒料到米蘭達會讓步。

她以前雖然也覺得斯坦利的床上功夫應該不錯，但從來也沒想到這人簡直彈無虛發。她永遠也忘不了他們一起度過的第一個假期。在巴黎的那間麗茲酒店的套房裡，他蒙住了她的眼睛，把她的雙手綁到了床頭板上。當她無助地躺在床上時，他先是用一根羽毛輕撫她的嘴唇，接著換上一把銀茶匙，然後又換成了一顆草莓。她從未如此專註地感受過肉體的歡愉。他用絲綢手帕愛撫她的乳|房，然後手帕換成了羊絨圍巾，接著變成皮革手套。她感到自己彷彿正漂浮在大海之中，快樂的浪潮一波波溫柔地衝擊著她。他輕吻她的膝蓋後部、大腿內側、上臂柔軟的內部和她的喉嚨。他的動作是如此緩慢溫存，直把她挑撥得欲|火中燒。他用冰塊輕觸她的乳|頭，向她的身體里注入溫暖的油脂。直到她開口求他，他才終於更進一步，這一次他讓她等待的時間更久了一點。一切結束后，她說：「雖然我從來都沒有意識到，但我的一生其實都在期待著有一個男人能這麼對我。」

奧爾加很不尋常地壓低了聲音：「我想問問你——他去見過基特嗎？」

他以一種更加莊重的語氣繼續說道：「我們去年的聖誕節很不像樣，所以我想今年我們應該過一個特別的聖誕。」

「他快十七了。」

「他在接受那個卡爾·奧斯本的採訪，講述他在去年聖誕節是如何抓住那些恐怖分子的。」

托妮明白奧爾加有多恨黛西。自從黛西用短棍毒打了雨果后，後者到現在都沒有完全恢復。他的一隻眼睛失明了，而且他再也找不回過去那個熱情奔放的自己了。他現在沉默了許多，雖然那個浪蕩子已不復存在，但他也失去了過去的風趣，而且他那壞壞的笑容也不見了蹤影。

「那都是一小時之前了！不過要是你累了……我也知道女人要是上了點年紀——」

外httｐs://reaｄ•９9csｗ•com公說：「你在笑什麼，克雷格？」

米蘭達從她的手包里拿出了那個小袋子：「所以，如果你決定不聽我的話，我希望你能用上安全套。」她把袋子遞給她。

「在這個國家可不違法。」

這時突然響起了一陣敲門聲。

「一點也不。」相反，托妮受寵若驚。奧爾加想知道她父親的情況，但又不想用這些男人都不喜歡的問題煩他，所以她轉而問托妮，正如女兒總會向母親求助一樣。托妮說：「你知道埃爾頓和漢米什也被關在那座監獄嗎？」

斯坦利躺在床上說：「我的天，你真美。」

「埃爾頓不認字？」

「上了點年紀？」她跳上床，分開雙腿騎在他身上，「上了點年紀？」她拿起枕頭痛打他。

「他在電視上幹嗎，和警察合唱團一起唱頌歌？」

此刻他玩心大發。「來吧，就來那麼一下下，」他說，「我讓你在上面。」

她朝她丈夫咧了咧嘴。他身上穿著一件略小的藍色毛巾布浴袍，下面露出了肌肉勻稱的雙腿。「你看上去也不賴。」她說著，接起了電話。是她母親打來的。「聖誕快樂。」托妮說。

「再見，媽。下次再聊。」

「但是，我也知道我不能逼你聽從我的命令。」

酒店的房間全是一座座沿著海灘散開的小屋。米蘭達走向她的兒子湯姆和克雷格共享的小屋，溫暖的海風輕撫著她赤|裸的手臂。

湯姆正在系鞋帶，克雷格則正往頭髮上抹髮膠。「你們倆還好嗎？」米蘭達問道。這個問題是多餘的。這兩個男孩兒一整天都在玩帆板和滑水，曬得黑黢黢的，心情十分愉快。

「渾身難受，灰心喪氣，無聊透頂，你應該也料得到，但他在裏面既沒有被揍也沒有被強|暴，而且沒有在吸毒。」托妮找到了項鏈，把它圍上了奧爾加的脖子，「你戴上比我好看——黑色真的不適合我。你為什麼不直接問你父親基特的事？」

「我知道。」他這麼說道。

「噢，好吧。」她嘆了一口氣，一邊裝出一副被他佔了便宜的樣子，一邊開始調整她騎在他身上的姿勢，「這年頭，一個姑娘得做多少事——」

「不說過去了，」外公說，「咱們舉杯吧。祝大家聖誕快樂。」

「當然，讓我找找。」

米蘭達說：「謝謝你帶我們到這兒ｈｔtpｓ://ｒead.９9cｓw.ｃom來，爸爸。」

「那你喜歡我送的禮物嗎？」托妮送給母親的是一件肉粉色的開襟羊毛衫。

克雷格瞥了瞥托妮。她穿著一件栗色的絲綢長裙，紅髮熠熠生光，簡直美極了。外公為她著了迷。克雷格想，他對她的感覺肯定和我對索菲的感覺差不多。

她已經接受了他很多的特點。她知道了他永遠也不會主動挑起衝突，即使這麼做可以保護她，但她也知道，當真正的危機來臨時，他其實是一塊頑石，而這一點彌補了他的前一個缺點。他替湯姆擋下黛西的拳頭這件事證明了他的堅強。

「『我朝著西方前行』，諸如此類的？」

「可惜她父親仍然逍遙法外。」托妮說。哈利·麥克被當作他們的同謀起訴了，但基特的證詞不足以定他的罪，所以最後法官判了他無罪。他就這麼重回犯罪生涯了。

她遞給他一條毛巾：「我去看看孩子們。」離開卧室之前，她從她睡的那邊的床頭柜上拿起一個小袋子，放進了她的手包里。

斯坦利說：「我想我們在吃晚飯之前應該沒時間干點那啥了吧。」

她裝出一副吃驚的樣子：「我們不是才幹了點那啥嗎！」

「過去這十二個月是我人生中最糟的一年，但同時也是最好的，」他接著說，「我們其實都沒有真的擺脫去年今日在斯提普夫發生的一切。」

「奧斯本還好嗎？」母親把那條小狗帶在了身邊，現在它已經完全長大了，成了一條黑白色的大狗，雙眼都埋在了蓬鬆的犬毛里。

所有人異口同聲地說：「聖誕快樂。」

「我真的希望這些話是你媽媽說的，但她現在不在這裏，所以我非說不可。」

「正跑來跑去地拆禮物呢。我得掛了，女王上電視了。」

她離開他們走向下一個屋子。索菲和卡羅琳兩人住在這裏，但卡羅琳已經先走了，現在只剩索菲一人。她正穿著內衣站在衣櫃前挑選衣服。米蘭達有點不快地看到她身上正穿著一件性感的黑色半杯內衣和配套的丁字內褲。「你媽媽看到你穿的這套內衣了嗎？」米蘭達問道。

奧爾加說：「我們在做刑事訴訟的時候都得按照這一套來寫證詞。」

米蘭達站了起來：「在我照顧你這期間，我不想看到你懷孕。」她走向門口。

外公繼續說：「那場噩夢讓我明白了生命的短read.99csw.com暫，我明白了我應該告訴你們我對托妮的感情，別再浪費時間了。我們的快樂是不言自明的。然後我的新藥物也通過了人體測驗，公司的未來也有了著落，而且我也有錢買一輛新的法拉利了——還能給克雷格報個駕校。」

「奧爾加。我來問托妮借一條項鏈。」

米蘭達忘記他們不在英國了：「好吧，反正，你太小了。」

「衣服很漂亮，謝謝你，親愛的。」

托妮看向手錶。在這座加勒比海的小島上，現在的時間是還差幾分鐘到晚上六點。但母親在英格蘭，那裡現在已經是晚上十點了。不過貝拉家吃飯一向很晚。「她送了你什麼聖誕禮物？」

她從斯坦利身上下來了。奧爾加和米蘭達對她們的繼母都很不錯，但托妮還是不想得寸進尺。最好別讓她們知道她們的父親此刻性|事正酣。

索菲不情願地坐到了床上，蹺起二郎腿看向一旁。

「你聽見了。」她說完，過去坐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奧爾加說：「我也聽到了一點關於他的消息。他得了癌症。一開始只是肺部，但現在癌細胞已經擴散到了全身。他最多只有三個月可活了。」

「她剛做好晚餐。」

克雷格看向他爸爸。他肯定永遠也擺脫不了了。他的一隻眼睛只能就這麼半張半閉著，臉上的表情雖然和藹，卻十分空洞。現在他常常看上去都像正神遊天外。

「對。」

浴室里的花灑被打開了。

托妮看出來斯坦利正打算叫他女兒走開，但她伸手捂住了他的嘴。「馬上來，奧爾加。」她說道。

「不管怎樣，你現在做這個其實是違法的。」

斯坦利大聲問道：「誰啊？」

米蘭達找出了奈德晚上要穿的黑色亞麻長褲和格子襯衣。雖然他沒有要求她這麼做，但如果她沒給他找好衣服，他也許就會這麼穿著短褲和T恤，心不在焉地下樓去用餐。他並不是無能，他只是不在意。她已經接受了這一點。

他吃了一驚，連香檳都灑了：「什麼？」

「你要說什麼？」

「幾乎不認識。他只認識路牌上的幾個字——車道、倫敦、市中心、機場什麼的。基特正在教他那首『胖貓坐在墊子上』。」

「不——真是太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