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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rt 1 第六章 下午一點

Part 1

第六章 下午一點

博耐迪先生用的是電動剃鬚刀,而路克喜歡用刀片。他從衣箱里找到一把安全剃刀和一個剃鬚刷。他往臉上打好肥皂,迅速地颳了鬍子。
路克聽到樓梯上傳來腳步聲,他站到浴室門后。
他花了大約三十秒就撬開了後備廂。如他所願,千斤頂旁邊的錫盒子里有幾樣工具。他挑出一把最大號的螺絲刀,雖然沒有鎚子,但有一隻重型活動扳手可以代替它。他把這些工具放進破爛的雨衣口袋,合上了後備廂的蓋子。
樓下傳來一陣聲響,路克身體一僵,凝神靜聽。
小街盡頭的轉角處是個墓園,路克把偷來的福特車朝向他過來的方向停著,便於迅速逃跑。
「我不知道……看起來小偷沒有進來。」
另一個年輕女人回答:「有人似乎想破門而入!」
「你不害怕嗎?」
每扇門上都有一個小窗,鑲著壓花玻璃,位置與視線平齊。開門的最簡單方法就是把玻璃打破,手伸進去轉動門把手。但玻璃破了會被街上的人發現,所以路克決定使用螺絲刀。
路克輕手輕腳地穿過樓梯平台進入浴室。房子後面根本沒有可以借力的東西,他要是從浴室窗戶跳到鋪著混凝土的後院里,准能把腿摔斷。
她微笑起來,今天一整天都有事情可以琢磨了。
衣箱里沒有帽子或大衣。路克知道,沒有這兩樣東西還會顯得可疑,因為現在是寒冷的一月。他認為在這座房子里花上幾分鐘找找這些東西還是有必要的。
家裡沒有小孩生活的跡象。博耐迪夫婦很可能都有工作,一整天都不在家,但路克不能對此抱太大希望。
「有什麼好偷的?珠寶首飾?」
「沒有東西被動過,」他聽到博耐迪太太說,「我不相信他們進來了。」
他把螺絲刀的平頭插|進門板和門框之間的縫隙,從鎖頭的位置伸進去,然後他用活動扳手比較重的那一頭猛擊螺絲刀的手柄,試圖把螺絲刀頭別進門鎖的金屬槽中。
「通敵者」這個詞究竟是什麼意思?
「什麼樣的賊會自帶行李?」
他的雙手柔軟,而且現在也洗乾淨了,所以看起來不像是幹活的工人的手。他面部read.99csw.com皮膚光滑,像是從事室內工作的,很少在外風吹日晒。他的頭髮修剪得很整齊。鏡子里的這個人似乎與他身上穿的公司主管的衣服很是相配。
他無聲地關上門,迅速地離開了。
路克在尋找一條居民區中的僻靜街道。他完全不熟悉華盛頓,他感覺自己似乎從未來過這裏。離開聯合車站后,他隨意選了一個方向,向西開去。這條路把他帶到了市中心,這裡有很多引人注目的景觀和宏偉的政府建築,景色固然美麗,但在他看來有一種望而生畏的感覺。他知道如果自己一直沿著直線開下去,就一定會找到尋常家庭居住的普通房屋。
說明他絕對不是警察。
一個年輕女人的聲音說:「我家前門怎麼了?」
撥完電話號碼,露絲瑪麗·希姆斯又從窗戶里朝外看了一眼,發現陌生人不見了。
下一家的主人是博耐迪先生,他上班去了,他妻子安吉麗娜懷孕七個月,五分鐘前剛離開家,她出門時拿著一個網兜,顯然是去商店了。所以不會有人給陌生人開門。
他把偷來的手提箱從車裡拿出來,關好車門,來到墓園前面的轉角。他知道自己形跡可疑:一個衣衫襤褸的流浪漢,提著一隻昂貴的衣箱,走在一個整潔的街區。如果當地愛管閑事的人給警察打了電話,而警察今天上午又不忙的話,幾分鐘內他就會有麻煩。另一方面,假如一切順利,他說不定在半個小時之內就能洗洗乾淨,打扮得像個受人尊敬的公民一樣。
「我上去看看。」
他需要一些基本工具:鑿子、螺絲刀和鎚子。這些東西也許都能在福特車的後備廂里找到——但它上鎖了。要是能找一截鐵絲,他就能把後備廂的鎖撬開。否則,他就得開車到五金店去,買來或者偷來自己需要的東西。
路克決定從街上的第一座房子開始嘗試,他穿過房子前面的小院子,開始敲門。
這又是一個謎。他穿上襯衫和外套,系好領帶。衣物非常合身:他謹慎地選擇了與自己身形一致的人作為盜竊對象。衣料的質量也很好。衣箱行李牌上九九藏書的地址位於紐約中央公園以南,路克猜測衣箱的主人是到華盛頓來開會的某個公司里的頭面人物。
路克打開前門,來到外面。
他握住螺絲刀的手柄斜著向外拉,想把金屬槽里的鎖舌撬出去。終於,門向裏面打開了,他深深地鬆了一口氣。
博耐迪先生沒有古龍水,也許衣箱里能找到一些。路克整個上午聞起來都像一頭豬,他希望把自己變得好聞一些。他發現衣箱里有一隻整潔的裝盥洗用品的皮質小盒子,而拉開拉鎖,卻沒有看到古龍水——裏面有一百美元,全部是二十元一張的鈔票,疊得很整齊:這是應急的錢。他把鈔票放進口袋,決心將來要把錢還給這個人。
路克必須速戰速決。
他迅速溜進房子,關上了門。
來人上了樓梯,穿過二樓平台,走進卧室。路克聽到博耐迪太太發出一聲輕呼。
路克心中暗罵。他在這裏待的時間太長了。
他微笑起來,他做到了。
女主人緊張地笑起來。「害怕。可我們還能怎麼辦?要是報了警,警察來了之後發現小偷沒有來過,我們看起來豈不是很傻?」
她朋友的聲音說:「那是誰的衣箱?」
他打開衣櫥,裏面沒有多少東西。博耐迪太太有三條連衣裙,她丈夫有一件周末穿的運動外套和一套黑西裝,他很可能穿著它去教堂。沒有長大衣——博耐迪先生一定穿走了一件,他可能買不起第二件——但衣櫥里有件輕便雨衣。路克把它從衣架上拿下來:聊勝於無。他把雨衣穿上,雖然尺碼有點小,但可以穿。
路克打開卧室窗戶,看看前院,外面沒有樹木或者排水管供他爬出去。
汽車經過她窗下的時候,希姆斯太太盯著車牌,記下了上面的號碼。
動作好快。
「也許你應該報警。」
他告訴自己保持冷靜。他過去曾經干過這種事。什麼時候乾的呢?他不知道。這無關緊要。這套辦法好使,他敢肯定。
「我現在就給警察打電話。這太蹊蹺了。」
他穿過一條河,來到一處迷人的郊區,這裏狹窄的街道兩旁綠樹成蔭。他路過一處建築,上面掛著寫有「喬治敦九-九-藏-書精神病院」字樣的標誌,路克猜測這片街區叫作喬治敦。他轉進一條有著簡樸房屋的小街,這地方看起來不錯,這兒的人不太可能僱用全天的家政服務人員,所以比較容易找到沒有人的住家。
他有些緊張地走到鏡子旁邊。
衣櫥里沒有正式的帽子,但有一頂粗花呢的鴨舌帽,也許是博耐迪先生在周末時和運動外套搭配著戴的。路克戴上試了試,帽子太小了,他可能需要用衣箱里找到的錢去買新帽子。不過這頂鴨舌帽可以暫時先戴一陣——
他想,要是自己在街上看到這樣一個人,會覺得他是幹什麼的?
他用博耐迪先生的一條粉紅浴巾(他猜測,這也是一件結婚禮物)擦乾身體,穿上偷來的衣箱里的內褲、外褲、襪子和鞋。刮鬍子的時候先穿好一半衣服有利於在出現情況時迅速逃跑。
鏡子里的男人高大健壯,三十五歲上下,黑髮藍眼,形貌正常,神情疲倦。見此情景,他疲憊地鬆了一口氣。
「電視機?」
希姆斯太太迷惑不解地皺起了眉頭,那個男人穿著博耐迪先生的黑雨衣,戴著博耐迪先生去看華盛頓紅皮隊比賽時戴的灰呢鴨舌帽,離開了博耐迪家的房子,但這個人比博耐迪先生塊頭大,身上的衣服也不那麼合適。
門框上的損傷很輕微,從外面根本看不出來。
路克意識到他得儘快溜出去。
他為什麼不敲門了?他去哪了?他是誰?
他脫掉身上的臟衣服,把它們踢進角落。在陌生人家中赤身裸體,讓他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他不想洗澡,但身上的味道難聞,連他自己都受不了。
有個警察接起電話,沒搞清楚狀況的露絲瑪麗沒有說話便把電話掛斷了。
他再次扭動螺絲刀,感覺刀頭的一個角似乎接觸到了某個槽口,他又用扳手砸了幾下,使出了全身氣力。螺絲刀又進去一英寸。
「我從沒見過它!」
每個「小軍士」引擎的長度是4英尺,直徑6英寸,重59磅。引擎燃燒時間只有6.5秒。
「那樓上呢?」
他穿過樓梯頂端的小平台來到浴室。站在流動的https://read.99csw•com熱水裡給全身打肥皂真是一件愜意的事。從浴室出去之前,他站了一會兒,仔細地聽著動靜,整座房子靜悄悄的。
畢竟,這人並不是通敵者,他腦子裡突然閃現出這麼一個念頭。
「你怎麼知道的?最好看一下是不是丟了什麼東西。」
他來到布里特斯基太太家門口敲門,她是個寡婦,一個人住,但她可不傻——她會很快把這個陌生人打發走,希姆斯想。只見布里特斯基太太從窗戶里向外看,做了個不容置辯的手勢,把那陌生人轟走了。
陌生人接著來到隔壁的房子,他顯然打算挨家挨戶試一試。年輕的珍妮·伊文斯抱著嬰兒麗塔過來開門,她在圍裙口袋裡翻了翻,給他一點什麼東西,也許是些硬幣,看來這人是個乞丐。
他快步來到樓上。二樓有三間卧室,只有一間放著傢具。他把衣箱扔到收拾得整齊乾淨的床上。衣箱里有一套精心摺疊的粉筆條紋的藍色西裝、一件白襯衫和一根樣式保守的條紋領帶,還有幾雙深色的襪子、乾淨的內衣和一雙擦好的黑色翼尖牛津鞋,這雙鞋似乎比他的腳大半個號。
露絲瑪麗·希姆斯看到一輛漂亮的藍白相間的轎車緩緩駛過她的房前,她想知道開車的人是誰。布朗寧家可能買了一輛新車,他們很有錢。或者這車是塞勒斯先生買的,他是個單身漢,不必省吃儉用。否則,她推測,這車一定是陌生人的。
希姆斯太太從窗口轉過身子,把座位旁邊的電話聽筒拿起來,她緩慢而小心地撥打了自己熟記於心的當地警察分局的電話號碼。
他又來到下一座房子,開始敲勒夫太太的門。她打開門。勒夫太太高個子,黑頭髮,希姆斯太太認為她過於驕傲了。勒夫太太和陌生人說了幾句什麼,然後用力關上了門。
克拉克先生上了年紀,他披著浴袍、趿著拖鞋過來把門打開,陌生人沒有從他那裡要到任何東西。
她看著他走到小街盡頭,轉過了拐角。過一會兒他就得折回來:因為前面是死胡同。一分鐘后,她之前注意到的那輛藍白相間的汽車從街角開出來,車速很快。她意識到,從博耐迪家出來九-九-藏-書的男人就是她剛才一直觀察的那個乞丐。他一定是破門而入,偷了博耐迪先生的衣服!
「天呀——我想你是對的!」
浴室門後有一面全身鏡,自今天清晨在聯合車站的男廁所里照過鏡子之後,路克就沒有打量過自己的形象,而上一次他從鏡子里看到的自己是一個骯髒的瞪著眼睛的流浪漢。
第一個撬起的螺絲刀被鎖住了沒有動。他搖動螺絲刀,試圖找到一條路。這次他又用了鎚子。螺絲刀仍然沒有滑進插座。儘管天氣寒冷,他還是覺得額頭上有汗。
她的眼神依然好使,她坐在自家二樓的那張舒適的椅子里向窗外望去,大部分街道盡收眼底,尤其是冬天,樹木的葉子掉光了,視野格外的好。所以,當一個高個子陌生人從街角拐出來的時候,她一眼就發現了。這人當真很奇怪,他沒戴帽子,雨衣破了,鞋帶的作用是把鞋子的各個部分捆在一起,不讓它四分五裂。可這樣一個人卻提著一個嶄新的箱子。
現在,路克可以仔細研究一下各家各戶的大門,它們都是一樣的,使用的是耶魯門鎖,鎖舌安在門上,與之對應的金屬槽安在門框上。從外面用鑰匙打開,從裏面轉動門把手就能開啟。
他把後座上那個偷來的手提箱打開,裏面除了放著一些衣物,還有一個裝著文件的夾子,他把紙夾子取出來,關上了箱子。
他觀察了一下街面的情況。剛才他運氣並不好,敲開五家人的門才找到一座空房子。現在,他或許已經引起了注意,但也可能沒人找他麻煩。無論如何,他別無選擇。他必須冒這個險。
路克無聲地溜出浴室,他能看到開著的卧室門,卻看不到裏面的兩個女人。他踮起腳尖下了樓,很慶幸樓梯上鋪了地毯。
這是一對年輕夫婦的家。屋子裡擺著結婚禮物和舊貨店買來的二手貨。起居室里有一張新沙發和一台大電視,但他們仍然把裝橘子的箱子放在廚房裡盛東西。門廳里的暖氣上放著一封沒有打開的信,收信人是G. 博耐迪先生。
博耐迪太太今天根本沒有去上班,她很可能是去買東西了。她在商店裡遇到一位朋友,邀請她過來喝咖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