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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分 流行病風暴來襲 11 病毒對疾病治療的積極作用

第二部分 流行病風暴來襲

11 病毒對疾病治療的積極作用


圖11-2 全球撲滅天花證實委員會證明書

病毒幫助預防傳染性疾病

一想到微生物,大多數人將其歸為一場人與病菌的戰爭。也許他們會稍微有點創造力,認為這隻是微生物自身之間的戰役,然而現實甚至比這還要有趣。在無比豐富的微生物社區里,我們也是其中一分子——在我們與微生物之間和我們彼此之間,有著非常複雜的合作、戰役和消耗戰。

減毒活疫苗

減毒活疫苗是我們在實驗室培養的活病毒,致命性有所減弱,效用不變。

因為牛痘與天花病毒親緣關係近得足以使牛痘產生免疫力,但兩者的區別又足以使牛痘不會引發疾病,所以牛痘成為對抗天花大流行的終極武器。牛痘能在不致人死地的情況下產生免疫力,那些首批感染上牛痘的人都安然躲過天花病毒,說明它起到了一種疫苗的作用。

圖11-3 弗朗西斯·佩頓·勞斯博士(攝於1966年)
我們將天花的消滅歸功於一種疫苗,但是有必要對此進行更深一層的調查研究。讓我們奪取勝利的疫苗,實際上是一種貨真價實的病毒,我們控制它,用它來幫助人類。事實上連疫苗的英語單詞「vaccine」本身都出自牛痘的拉丁語「variolae vaccinae」。「variolae」的意思是「痘」,「vaccinae」的意思是「牛的」。
在對抗流行病的戰役中,病毒對我們最重要的幫助也許是促進了疫苗的研製。在說明人與病毒的夥伴關係方面,沒有比我們與牛痘病毒的關係更好的例子了。

流行病大事記

18世紀後期,英國科學家愛德華·詹納研發出預防天花的疫苗,被稱為人類歷史上拯救人口數量最多的發明。

慢性病極難治愈。無論是癌症、心臟病還是精神病,鮮有治療手段能讓患者恢復到病前的身體狀況,很多病例壓根就沒法治。但是,當發現一種慢性病是由一種微生物引起時,治愈和預防的可能性就大大增加了。例如宮頸癌,以前的治療需要損害身體,還只是偶爾起效,如今則能藉助接種疫苗加以預防。當微生物能預防慢性病並可能治愈它們時,對付慢性病就不再困難重重了。
一些精神病也許源於微生物感染。正如我們所見,微生物能夠影響行為。弓形蟲改變嚙齒類動物大腦中很特殊的神經迴路,減少其對貓的恐懼,從而增加它最終在一隻餓貓身上完成生命周期的機會。狂犬病毒引發感染者對水的恐懼,增加其攻擊性,有助於在感染者唾液中積累病毒,通過可能的致命一咬來傳遞病毒。

1988年帕特森和其同仁們發現了一種感染利什曼原蟲的天然小病毒,他們是首次從這群寄生蟲的角度來描述一種病毒特徵的學者。感染寄生蟲的病毒能為對付寄生蟲提供天然的系統療法。與殺死癌細胞的病毒一樣,對付寄生蟲的病毒有可能被改造成既安全又有效的病毒。
塞內卡山谷病毒不是唯一對人類有益的病毒。病毒療法研究人員群體雖然規模還小,但在慢慢擴大。他們使用和改造一系列病毒,包括皰疹病毒、腺病毒(引起感冒的病毒之一)和麻疹病毒,以創造對抗癌症的病毒療法。由一家叫BioVex的生物技術公司研發的一種皰疹病毒療法,也許是其中最先進的,目前已進入確定其控制頭頸癌症能力的最後試驗階段。雖然試驗結果還沒有公開,但名列《財富》500強的生物技術公司安進公司(Amgen)將收購規模稍小的BioVex公司,同時將其皰疹病毒療法一併收入囊中。
在18世紀後期,著名英國科學家愛德華·詹納(Edward Jenner)沉浸於對一種現象的觀察。他發現擠奶女工似乎不會感染上天花。1796年5月14日,詹納進行了一點嘗試,給家中花匠8歲的兒子詹姆斯·菲普斯接種了牛痘。牛痘是詹納從一個年輕擠奶女工手上刮下來的,她從一頭奶牛那裡感染上病毒。

小結

憑藉這些明顯的微生物操控行為的例子,懷疑微生物可能跟精神病發病有關是科學界一次顯而易見的飛躍。約翰·霍普金斯大學醫學院一位研究者致力於該課題的研究多年。該學者叫作羅伯特·尤肯(Robert Yolken, 見圖11-4),他研究各種精神疾病(包括雙read.99csw.com相情感障礙、孤獨症、精神分裂症),試圖確認微生物是否在其中有所作為。他的研究重心是精神分裂症。
塞內卡山谷病毒是在位於賓夕法尼亞塞內卡山谷一家生物技術公司實驗室里被發現的。病毒可能污染了通常實驗室使用的牛肉或豬肉製品的細胞培養物。它被分離出來后,研究人員發現這是一種屬於小核糖核酸病毒科的新病毒,脊髓灰質炎病毒就屬於該病毒科。檢測顯示,這種病毒具有令人驚訝的選擇力,精準鎖定神經內分泌系統癌細胞,卻不感染健康細胞。這是一個很好的提醒,告訴我們不是所有突破種屬障礙而來的病毒都是禍害。
最近有關腸道微生物組的研究,也許能揭開一些謎團。斯坦福大學教授賈斯汀·索南伯格(Justin Sonnenburg)正在從事這一方面的重要研究工作。他在實驗室里使用一個絕妙的系統來飼養無菌鼠。老鼠們生活在完全無菌的環境中,甚至連它們的食物也要經過高壓滅菌,以消滅任何潛在的微生物污染物。無菌鼠提供了極佳的研究模式,用以準確找出不同宿主環境下,腸道微生物區變化的決定因素。

病毒滅活疫苗

病毒滅活疫苗中的病毒自身失去繁殖能力,但仍然能夠激起適當的免疫反應,所以它們仍舊是病毒。

雖然最終證明性本身不是宮頸癌的發病原因,但里戈尼—斯特恩的思路是對的。1911年,正在洛克菲勒醫學研究所(現在的洛克菲勒大學)工作的年輕科學家弗朗西斯·佩頓·勞斯(F. Peyton Rous,見圖11-3)將一隻雞身上的腫瘤組織注射到健康的雞身上。勞斯發現注射的腫瘤組織在健康的雞受體身上引發了同一種癌症。癌症可以傳播!讓雞得了癌症的病毒,因勞斯是發現者而被叫作勞斯肉瘤病毒(Rous sarcoma viras)。它是第一種被證明會引發癌症的病毒,勞斯因此獲得了諾貝爾獎。該病毒也不會是最後一個被發現與癌症有關係的病毒。
宮頸癌不是唯一一種由微生物引發的慢性病,乙肝病毒和丙肝病毒都能引發肝癌。研究者目前正在探究前列腺癌由病毒引發的可能性。前列腺癌是引起美國男性癌症患者死亡的主要原因之一,研究者們懷疑它是由異嗜性小鼠白血病相關病毒(Xenotropic MVLV-related Virus,簡稱XMRV)引發的。幽門螺桿菌能引發胃潰瘍,某些類型的嗜淋巴細胞病毒會引發白血病。我們在第9章討論過這一類病毒,在中非所研究的獵人身上發現了它們。甚至連造成1/3美國人死亡和全世界無數死亡病例的兇手——心臟病,都可能含有傳染性的成分。富於創新的美國進化生物學家保爾·愛華德(Paul Ewald)已寫過有關感染源與慢性病之間聯繫的文章。他認為肺炎衣原體與環境因素相互作用,也許是心臟病發作、中風和其他心血管疾病產生的病因。
病毒也可能是一種複雜的、備受爭議的、有點神秘的精神疾病的病因。慢性疲勞綜合征(Chronic fatigue syndrome, 簡稱CFS)是一種令人慢慢衰竭的疾病,病源不明,有種種非典型癥狀:虛弱、極度疲勞、肌肉疼、頭疼、難以集中精神等。大多數為了期末考試整夜學習或者在健身房鍛煉過度的人,會認為這些癥狀是熟悉和常見的。它們也是其他很多疾病的常見癥狀,這樣一來,排除其他可能病因變得相當困難。醫學專家和公眾就慢性疲勞綜合征是否真的是一種獨特的精神疾病而爭論不休,但是近期研究成果支持慢性疲勞綜合征是一種真正疾病的觀點。在數項結果相互矛盾的研究之後,2010年發表的一項研究成果提出,慢性疲勞綜合征與一種小鼠白血病病毒科的病毒具有相關性。要在小鼠白血病病毒與慢性疲勞綜合征之間建立因果關係,還需更多的研究成果,但是這項發現為很多後續研究提供了希望。
我們似乎有必要探討精神分裂症與感染源之間的聯繫。多年來,研究者們已經注意到出生的季節性與精神分裂症的關係:冬季出生的孩子比其他季節出生的更可能患上精神分裂症。雖然至今研究結果還不明確,但這一發現一直被認為是暗示像流感這樣的冬季疾病感染了孕婦或嬰兒,也許會使人易得精神分裂症。
20世紀70年代,德國內科醫生和科學家哈拉爾德·楚爾·豪森(Harald zur Hausen)推測了宮頸癌的發九-九-藏-書病原因。根據里戈尼—斯特恩和勞斯的研究成果,楚爾·豪森懷疑宮頸癌是由某種感染源引發的。楚爾·豪森不像同時代的科學家們那樣認為其病源是單純性皰疹病毒,而是相信引發尖銳濕疣的病毒——乳|頭狀瘤病毒才是罪魁禍首。楚爾·豪森和其同仁們在20世紀70年代後期花了大量時間,描繪各種類型的疣中不同的人類乳|頭瘤狀病毒特徵,看是否能夠在宮頸癌婦女患者活組織切片檢查時採集的組織樣本中發現它們。他們最終在20世紀80年代早期大獲成功。在所研究的活組織切片檢查樣本中,他們發現兩種乳|頭狀瘤病毒HPV-16和HPV-18佔了很大比例。今天,高達70%的宮頸癌是這兩種病毒引起的。
在這一章里我們將轉換視角。我們不討論病毒的害處,而專門討論它們如何幫助我們對抗傳染性疾病和其他疾病。公共衛生事業的目的不應該是滅殺所有病毒感染源,而應該是控制致命性病毒。
病毒與宿主的關係具有連續性:一些病毒傷害其宿主,一些病毒對宿主有利,一些病毒(也許是絕大部分病毒)以相對中立的姿態過活,對它們為自身生存必須暫時棲息的生物體沒有實質上的傷害和恩惠。
黃蜂媽媽們使用的物質著實令人驚訝,它不是一種植物毒素或者毒液,而是一種病毒濃縮劑。這種病毒屬於DNA多態病毒科(polydnavirus family),黃蜂感染上沒有任何問題,但會給毛毛蟲帶來一系列打擊。病毒在黃蜂卵巢里繁殖,和黃蜂卵一起進入毛毛蟲體內。作為回報,病毒抑制了宿主毛毛蟲的免疫系統,進而引發嚴重疾病,甚至導致毛毛蟲死亡,以此達到保護黃蜂卵的目的。黃蜂幫助病毒,病毒幫助黃蜂。

病毒幫助控制慢性病

感染細胞是所有病毒生命周期的一個組成部分,它們不會隨意感染細胞。正如我們已經討論過的那樣,病毒以一種鎖匙相配的方式感染細胞:它們進入的那些細胞的細胞表面有病毒能夠識別的特殊蛋白質,即細胞受體。如果一種病毒只識別和感染癌細胞,那麼從理論上講,該病毒就能夠以這種方式入侵那些細胞,消滅癌症。當然,最好它們與癌細胞交戰後不會感染其他細胞,並全部戰死沙場。
1842年,義大利內科醫生多梅尼科·里戈尼—斯特恩(Domenico Rigoni-Stern)研究起了其家鄉維羅納的疾病模式特徵。他注意到,似乎修女的宮頸癌發病率明顯低於已婚婦女,也注意到像首次性行為年齡和性生活混亂之類的行為因素似乎與這種癌症的發病頻率有關。他得出結論,宮頸癌是由性引起的。
所有活著的生物體,都為成功繁衍後代煞費苦心。對人類而言,這意味著在寶寶出生后的頭幾年悉心哺育和照看他們。對其他生物體而言,例如海龜,其心血不僅傾注于已出生的子女身上,還要積累營養物質給龜蛋,四處尋覓產下龜蛋的合適地點,把龜蛋埋在沙子里以防被捕食者發現。不管是什麼類型的生物體,為人父母者都想要有延續自己生命的孩子。他們採用各種各樣的手段,幫助自己實現這一心愿。

雖然我們早就懷疑使用抗生素會殺死有益的微生物,並會因此損害我們腸道微生物抵抗像沙門氏菌這樣的新型入侵微生物的天然屏障,但我們還是不太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松能堡的實驗室進行的研究,將來應該會給我們一個答案。

圖11-1 一隻毛毛蟲幼蟲身上的小繭蜂科黃蜂卵
有益的微生物是存在的——這些微生物幫助我們,保護我們,靜靜地與我們生活在一起,沒有任何害處。如果我們能準確確定我們體內和周圍環境中,哪些微生物對我們有益,哪些是壞傢伙,我們就會驚喜地發現:對我們有害的微生物無疑佔少數。公共衛生事業的目的,不應該是打造一個完全無菌的世界,而是找到壞傢伙並控制它們。對付壞傢伙的關鍵一招,將是培育幫助我們人類的微生物。有朝一日,我們保護自身的方式,也許是依仗與我們共生的微生物,而不是消滅它們。有益的微生物是存在的——這些微生物幫助我們,保護我們,靜靜地與我們生活在一起,沒有任何害處。如果我們能準確確定我們體內和周圍環境中,哪些微生物對我們有益,哪些是壞傢伙,我們就會驚喜地發現:對我們有害的微生物無疑佔少數。公共衛生事業的目的,不應該是打造一個完全無菌的世界,而是找到壞傢伙並控制它們。對付壞傢伙的關鍵一招,將是培育幫助我們人類的微生物。有朝一日,我們保護自身的方式,也許是依仗與我們共生的微生物,而不是消滅它們。
珍·帕特森(Jean Patterson)是令人矚目的哈佛病毒學家,如今在得克薩斯州生物醫藥研究所工作。她是在20世紀80年九-九-藏-書代中葉開始對上文提到的現象感興趣的。雖然她的主要關注點是病毒,但她想仔細地觀察一群叫作原生動物的寄生蟲(簡稱原蟲),其中包括瘧原蟲和利什曼原蟲。後者是一種有害的原蟲,通過沙蠅的叮咬傳染給人類。帕特森對這些寄生蟲將遺傳信息轉化成行動的過程感興趣,她專註于發現能夠感染這種有趣寄生蟲的病毒。
詹納的研究工作催生了疫苗,最終將天花徹底從地球上消滅。我曾看過一份證明天花已經完全被消滅的原始記錄,那是在約翰·霍普金斯大學的亨特森(D. A. Henderson)辦公室里。亨特森領導了世界衛生組織的全球性消滅天花運動(見圖11-2)。我記得當時自己面對那份原始記錄思忖道,消滅天花是多麼重要的豐功偉績!人們是如何完成這一壯舉的呢?
與其將疫苗視為人類的創新發明,不如按另一種觀點將其視為人類的合作夥伴。正如黃蜂與DNA多態病毒形成一種共棲關係,以幫助保護自己的卵一樣,詹納發現我們可以用牛痘來保護自己的孩子。
在這場進化的軍備競賽中,小繭蜂科和姬蜂科的雌蜂們為了贏得勝利,採用了其他以這種方式生活的黃蜂不知道的伎倆:在毛毛蟲背上產卵之前,它們用一種特殊的物質將卵包裹起來。慢慢地,這一物質發揮出強大功效,將毛毛蟲殺死,讓黃蜂卵在余留的美味上自由自在地成長(見圖11-1)。

圖11-4 羅伯特·尤肯博士和他的一個研究對象
還有一些病被懷疑是由病毒引起的,但尚未被證實。Ⅰ型糖尿病的病例分佈顯示它可能和一種感染源有所關聯,但至今尚無確鑿證據。我自己的研究團隊和合作者們最近開始從事美國國家癌症研究所(National Cancer Institute)一項撥款項目的研究,篩查多種類型癌症的腫瘤標本,在其中尋找病毒。這是探索性研究,一旦我們發現了病毒,潛在益處是不可估量的。
細想一下人體,從頭到腳每10個細胞里大約只有1個是人類細胞——其他9個細胞都是細菌,它們覆蓋在我們的皮膚上,住在我們的腸道里,長在我們的口腔里。當我們分析人體內外基因信息的多樣性時,我們身上每1000個基因信息里,只有1個適宜叫人類基因。無論何時,有成千上萬物種的細菌和病毒基因會多過人類基因。
2004年,頂級醫學期刊《新英格蘭醫學期刊》(New England Journal of Medicine)發表了一項驚人的研究成果。研究人員指出,感染GBV-C能夠幫助感染艾滋病的男性患者延長生命。他們調查感染了艾滋病毒五六年的男性患者,發現未攜帶GBV-C 的男性艾滋病患者,其死亡風險幾乎是攜帶活躍的GBV-C的男性艾滋病患者的3倍。GBV-C如何救治艾滋病患者我們尚未得知,但它可能直接干擾了艾滋病毒。不管是什麼機制在發揮效用,這一小小的生物體在目前艾滋病流行期間,可能已經延長了數百萬人的生命。
充斥我們腸道中的大量微生物,同樣干擾致命性微生物對我們人體的影響方式。沙門氏菌是一種致命性細菌,是引起食源性疾病的主要原因之一。人們早已經知道患食源性疾病的最大風險因素,是吃生雞蛋和使用抗生素。吃生雞蛋易引發食源性疾病,是因為感染上沙門氏菌的雞會污染雞蛋。使用抗生素為何會引發食源性疾病,卻一直是個謎。
公共衛生導論課將傳染性疾病和慢性病進行了嚴格的區分。它們把諸如艾滋病、流感、瘧疾之類的傳染性疾病放在一邊,把諸如癌症、心臟病和精神病之類的慢性病放在另一邊。然而,這些區分並不總是經得起仔細推敲。
病毒也能騷擾其他種類的微生物——細菌也能生病。病毒感染所有的細胞生命形式,不管是細菌、寄生蟲還是哺乳動物。正如我們在第1章里所討論的那樣,雖然非專業人士們傾向於將微生物看作是同一種類型的生物體,但實際情況完全不是這麼一回事。專業人士認為所有的細胞生命形式(細菌、寄生蟲、真菌、動物、植物等)之間的親緣關係,要超過它們與病毒的關係。而且寄生蟲是屬於真核域里的生物,與我們人類的親緣關係既超過它們與細菌的關係,也超過我們與細菌的關係。
那麼感染其他病毒的病毒又是怎麼樣的呢?
用一種微生物去預防引發疾病的另一種微生物,是著實令人嘖嘖稱奇之舉,但不知用一種微生物直接治療疾病會怎麼樣呢?這是病毒療法(virotherapy)這一新興研究領域正在逐漸探索的東西。read.99csw.com
在另一個出色的研究中,戈登和他的團隊發現,誘發肥胖的微生物區增加了從食物中獲得的能量總量。在研究中,他們將正常老鼠的腸道微生物區,換成誘發肥胖的微生物區,結果老鼠體重顯著增加。顯然,我們腸道內的細菌對肥胖有所影響。和我們所見的宮頸癌情況一樣,一種微生物引發的慢性疾病也許有更容易的治療辦法。有朝一日,也許我們會很好地將益生菌和抗生素結合在一起使用,巧妙地改變我們腸道的微生物區,以維持健康體重。
小詹姆斯·菲普斯接種後身體有點發燒和不舒服,但不良反應僅此而已。等他痊癒后,詹納繼續給他接種了少量真正的天花病毒——沒有引發任何病症。詹納後來在其他人身上複製了這種行為,牛痘接種一舉成為人類歷史上最重要的研究成果之一。詹納研發出一種預防天花的疫苗,而天花是人類面臨的最大禍害之一。一些人稱讚這是人類歷史上拯救人口數量最多的發明。
儘管我們將疫苗視為人類研發的高精尖技術,但目前使用的大多數疫苗是病毒或者是病毒的一部分。有一些疫苗,像天花疫苗,不過是活病毒疫苗。換言之,它們只是我們注射到人(或動物)體內併產生一種免疫反應的病毒,人們用它們來預防另一種更致命的病毒。另一些疫苗,像口服脊髓灰質炎病毒疫苗和麻疹、腮腺炎、風疹混合疫苗(MMR)是減毒活疫苗(attenuated virus)。流感疫苗是病毒滅活疫苗(inactivated virus)。而乙肝疫苗和人|乳|頭狀瘤病毒疫苗,是我們選擇病毒的一部分成分加以使用。需要指出的是,幾乎整個當代疫苗學都是在以毒攻毒。一些安全的病毒是我們抵抗致命性病毒的最好的朋友。
對子女關懷備至的父母包括黃蜂。有兩個科的黃蜂為保護自己的後代採取了很不尋常的行動。屬於小繭蜂科和姬蜂科的黃蜂把卵產在毛毛蟲幼蟲的背上,黃蜂卵在生長的過程中就吃毛毛蟲的肉。這實際上是地球上一種相當普遍的造物安排,有成千上萬種這樣的關係存在著。在毛毛蟲和黃蜂之間存在著一種進化壓力。隨著時間的推移,毛毛蟲抵擋黃蜂卵的自衛方式發生著變化,而黃蜂卵發展出抵消或者躲避毛毛蟲自衛方式的能力,如此循環往複。

病毒療法:以毒攻毒的治療

我自己職業生涯的相當一部分時間用於研究原蟲。最初,我作為博士生在馬來西亞婆羅洲與我的獸醫同仁們一起工作,試圖了解野外和捕獲的猩猩身上的瘧原蟲。最近,我和同仁們在找尋中非瘧疾的病源,這一課題在第3章里詳細討論過。在我們一些裝著猿類所攜帶的瘧原蟲的樣品瓶中,會不會有可能住著一種新型的感染瘧原蟲的病毒呢?該病毒會不會有可能殺死我們人類的致命性瘧原蟲——惡性瘧原蟲呢?
楚爾·豪森跟他的前輩勞斯一樣,因突破性的研究獲得了諾貝爾獎。九_九_藏_書他們所進行的研究為宮頸癌疫苗的研製奠定了基礎。2006年6月,默克公司獲得美國食品和藥物管理局的銷售加德西(Gardasil),一種人|乳|頭狀瘤病毒疫苗的許可證。與前文所討論的其他疫苗一樣,加德西使用人|乳|頭狀瘤病毒本身的成分去激發人體的免疫反應。接種者如果日後接觸到活躍的病毒,就不會被傳染上。加德西疫苗採用了病毒樣顆粒(Virns-like particles,簡稱VLPs),它們看上去像真正的病毒,但沒有其基因材料,因此不能進行自我複製。通過預防引發宮頸癌的幾種人|乳|頭狀瘤病毒的感染,疫苗有效地預防了大多數致命性宮頸癌。
一個顯著的例子是一種叫作GBV-C的小病毒。我們在第5章里提到過這種病毒,體內有此病毒的人在全世界佔了很高比例。這個聽上去有些奇怪的病毒與丙肝病毒同屬於一個病毒科,但它顯然不會害死人類。事實上,它能救我們的命。
公布出來的研究成果是引人注目的。我們的腸道被一個微生物集群填得滿滿當當,其中很多微生物都是長期居民。它們並沒有在那裡白吃白住,我們吃的大量植物食物需要細菌和細菌酶來消化,單靠人體的酶是辦不到這一點的。微生物群落的組織構架大有講究。
事實上,真的存在這種病毒。塞內卡山谷病毒(Seneca Valley virus)是一種天然形成的病毒,它似乎明確鎖定生長在神經和內分泌系統交匯處的腫瘤細胞,在腫瘤細胞內繁殖,引起細胞溶解或者破裂和死亡。當該病毒釋放出來后,它擴散到新的腫瘤細胞里繼續發揮效用。那是一種有益的病毒!
微生物預防傳染性疾病的功效似乎很明顯了,那麼微生物能夠幫助我們控制慢性病嗎?回答越來越趨向于「能」。

疫苗

疫苗的概念本質上是指積極利用一種病毒對付另一種病毒。


慢性病給患者和其家庭帶來很大的痛苦和不安。和微生物引發的癌症一樣,針對一種微生物引發的精神分裂症或者慢性疲勞綜合症,需要研發迅速且可能重要的新型診療法和疫苗。就宮頸癌而言,大部分宮頸癌是由人|乳|頭狀瘤病毒引起的,因此可以研發預防病毒的疫苗。但情況並不總是這樣,如果只有少部分精神分裂症或者慢性疲勞綜合征患者是因一種病毒而發病,那麼病毒與疾病的關係會變得複雜,也不易發現它們之間的聯繫,然而我們還是值得為之努力的。很多慢性病缺乏好的治療方案,而我們有能力研製對抗微生物的疫苗和藥物,這是很了不起的。難道你不想為自己或孩子接種預防精神分裂症或者心臟病的疫苗嗎?哪怕微生物只是病因之一,難道你不想對這部分病因有所防範嗎?我們希望有朝一日你將能夠這麼做。
在一系列關鍵性研究中,傑夫·戈登(Jeff Gordon)和他的學生們發現,我們腸道中的微生物群落實際上非常重要。他們已經證明了肥胖與一組相對豐富的特殊細菌——擬桿菌的減少有關。

人體內細菌、病毒和其他微生物的總和被稱為微生物區(microbiota),它們的基因信息總和被稱為微生物組(microbiome)。近5年來,一門描繪人類微生物組特徵的新興科學發展起來。將人體內數千微生物悉數培養出來,是幾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務。如今科學家們不必這樣大費周章,他們正利用新的分子技術,迅速了解我們身體內人類和微生物細胞整個群落的構成。
尤肯最近在關注剛地弓形蟲,即簡單弓形蟲。他和該領域其他學者為寄生蟲在這一災難性精神病中所扮演的角色梳理出了一個證據,儘管也許不完全確定,但看似相當可信。多項研究已發現精神分裂症和弓形蟲抗體出現之間具有相關性。一些弓形蟲病發作的成年人心理上也出現不良反應。在實驗室細胞培養研究中,科學家看到用於治療精神分裂症的抗精神病藥物對弓形蟲有效。作為有關精神分裂症課題密集研究的一個標誌性成果,研究記錄了與實驗控制組的人相比,有精神分裂症的人跟貓接觸得更多。這些和其他研究成果結合在一起,指向了一種聯繫。這一聯繫仍舊面臨著挑戰,因為寄生蟲不可能跟所有精神分裂症病例都有關聯,該病的發作也有重要的遺傳決定因素在起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