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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第十二章

我不能和你在一起。
無論多寬廣的舞台都能壓得住陣腳,無論多刁鑽的記者提問都能應對自如。不是四個男生中年齡最大的,卻成為無可替代的Leader。
——你在這裏。
就像溪川和Brandy,如果公開兩人關係,後果不堪設想。溪川和Brandy在牽手的那一瞬間就做好了拋棄一切的準備。而我和你,都沒有。
少年奮不顧身地跳入滔天巨浪,救人的英姿在這一剎那成了永恆;年輕的生命符號,在驚天動地的那一刻凝固成悲音。
這樣的神色,似曾相識,提醒蘇薇曾經為了他好對他做過怎樣殘忍的事。在面對失去生存動力的Whisky的一百多個日夜裡,每當看見這種表情,女人就忍不住心痛,就像受傷的人是自己的孩子。傷害過他,哪怕是為了他好。
「是嗎?」理事長這才完全放下手裡的材料,卻依然一副饒有興趣的表情,「有意思。這孩子挺雷厲風行啊。」
那不合時宜的笑意讓鄭理事打了個冷戰。
「您的意思是?」鄭理事遲疑。
本報訊(首席記者盧安)昨天下午5時10分至6時50分,本市櫻花江堤壩邊聚集著成百上千的市民,大家爭相傳頌著一名少年見義勇為的壯舉。在近兩小時內,市民們眼含熱淚焦急等待,等待一個奇迹的發生——這名叫夏新旬的少年能夠順利生還。
「軒轅轍?」
不能原諒。
當初的你就沒有考慮過前者,現在的你也一樣。
明櫻疲憊地瞥來一眼,點點頭,還是沒說話。
「理事長,一小時前程氏旗下的藝人金振宇召開新聞發布會公開和Luna的戀情。」
我不能原諒。
「具體是誰還不知道。但至少是高層,不然不會對SEAL如此了如指掌。看來現在該是讓某人回來的時候啦。」
「視頻?要那個幹嗎?」想到剛才明櫻的狀況,溪川不由得心一緊。
「剛來的電話,理事長要過目。」
酒精的作用,出現幻覺。
翻開的瞬間就突然想起,那個男生,就在不久前的電視節目里見過。
卻看見男生臉上露出的久違了的表情。
劫難永恆地輪迴下去。
「那麼……我的事呢?」溪川猶豫半晌還是沒忍住,問出來。
他們都沒有聽清,可是,你聽過就能明白。
記者試圖採訪夏新旬的父母,但被拒絕。記者又試圖聯繫當時和夏新旬在一起的那位女同學,得知她因過於悲痛導致休克,目前還在醫院輸液。記者不忍心前去打擾。
「無論在什麼方面,新旬都是當之無愧的英雄。」
長方形相框。人物是很普通的高中生情侶,穿的是漂亮得在全上海出名的陽明高中的制服。女主角顯然是溪川,而男主角,不是路源,卻有點眼熟。在哪兒見過?想不起來。
貿然轉身走出來,仇恨只會遇光生長遇水膨脹,長成參天的模樣,不給我生活的其他部分留下足夠生存的養分。
「我承認,一直以來我太自私,認為公開戀情會失去很多fans……」
去年感動中國人物之一——夏新旬。
女生當即不顧直播,扔下耳機衝到導播間,發了瘋似的抓住導播喊道:「剛才那個人是誰?剛才那個人在哪裡?」
鄭理事鄭重地略俯下身等待下文,理事長所說的話卻叫他著實大吃一驚,瞪大眼睛半天沒回過神來。
明櫻抓抓腦袋坐在地上,盯著照片里的美少年研究了好一會兒,還是想不起在哪兒見過。
前一次是全市高考理科狀元。
對方一愣:「你還不知道嗎?剛才電視播出了金振宇的新聞發布會,公開和你的關係嘛!」
「當年,辛安並沒有死對不對?」
「您知道是誰了?」
留存於世唯一的目的成為復讎,如果不是銘記那一句「為你……」有理由死去千百次。
營救人員深受感動,冒著生命危險組織營救,終於在一個多小時以後將男生救上快艇送往醫院搶救。大批圍觀群眾自發地跟到了醫院。此時距離男生跳水救人已經過去一小時四十分鐘,儘管希望渺茫,但是大家還是聚在醫院為這名少年祈福。
「不這樣做你怎麼會死心?」女人推開男生的手,喘了口氣,「她又不肯收錢。」
為什麼那麼殘忍地毀了屬於我的一切?
實在令人感嘆,這個男生,第一次看見他就覺得太耀眼,站在怎樣出眾的人群中也埋沒不了。只要他出現的地方,整個空間都是亮堂的。大概這就是所謂的王者風範吧。
守著那樣一份失去一切換來的幸福逐漸變腐朽又怎樣?
「Luna你沒事吧?」
「蘇薇?」
半分鐘后,溪川才和GIN同時從長腳椅上驚恐地跳下來面面相覷:「她剛才拿走了什麼?」
在轉身離去的我和即將變成標本的夢想之間。
這件事顯然比剛才「放棄迷醉」的決議還要具有衝擊性,蘇薇幾乎站不住,靠向辦公桌。
路程單調孤獨又漫長。沒有盡頭。
這就是你的九_九_藏_書回憶嗎?
明明是溫馨的話語,在明櫻聽起來卻是刺耳的噪音。
上SEAL後援會的主頁,向工作人員討來管理員賬號,篩選一下,生日在4月2日的會員有上萬人,80%都是女生,95%都是學生年齡層。
理事長隨手抓起一張報紙指著上面的大幅照片問道:「這顯然不是記者拍的吧?」
「他們的目的到底想怎樣?」

自己隻身一人走在暴風雪中,凜冽的寒風刺痛了澄明的瞳仁,不知道要去往何方,卻一直在皚皚白雪中向前跋涉,想高呼求救,卻聽不見自己的聲音,它們被哨子般的風聲無情淹沒。
天生完美容貌清澈眼神,五官稜角分明得像雕刻。每一個表情都恰到好處,彷彿為鏡頭而生。陽光的,沉穩的,冷酷的,深情的,每一種角色都進退得體,有時甚至讓人分不出哪個才是真實的他。
怎麼辦?
老爺子不緊不慢地從面前的材料上抬起頭:「哦?」悠哉的態度與鄭理事的緊張形成鮮明反差。
「交給你處理了?」
年輕人需要這種精神,整個社會更需要這種精神。
我有種強烈的預感,如果自己放棄SEAL這唯一的線索,可能永遠都找不到那個人。
明櫻略作思考就回身拉開抽屜,卻突然被抽屜里原有的東西吸引了注意。
帶著微薄暖意的淚水不可抑制地湧出來,淹沒了夜色的一切景象,視線搖擺不定,不斷擴散出漣漪。一如最初,在水下看見的景象。
年輕一代的希望——夏新旬
「……事情大了。」
五分鐘后,重新戴上耳機的明櫻對著話筒說道:「也許很多聽眾都已經知道了。King剛才在SKH酒店召開了新聞發布會公開我和他的關係。」
女生努力控制自己的聲音,使其聽起來愉悅,甚至還刻意從嘴角扯出微笑,一手托住耳麥,可是卻不停抬另一隻手去擦滿臉的淚水,淚水依然像不受控制般噼里啪啦地往桌上砸。那雙曾經充滿力量的眼眸像關不住的水龍頭,在不為人知的地方逐漸失去光澤。
漸漸地,漸漸地,什麼也看不見。
——我再問一遍,照片上這個女孩在哪裡?
「新旬是我見過的人中最優秀的。」
他的壯舉令人淚流滿面,他的優秀讓人扼腕嘆息。
「必要的時候,棄迷醉保SEAL。」

理事長露出微笑點點頭。
她就是全國媒體曝光率第一的「流行教主」Luna季明櫻。
這回憶真的屬於表面上那樣開朗樂觀的你嗎?

十一

「車鑰匙。」司機一頭霧水,已經忍了很久。
「這季明櫻和軒轅轍的關係還真是撲朔迷離啊。這麼說來有點奇怪,既然是他們的人,上次怎麼會發布出軒轅轍和季明櫻的緋聞報道?」
經過身份確認,這名少年竟然正是今年本市理科狀元夏新旬。
女人點頭。
而此時的明櫻,即將面對人生的另一次巨大轉折。
夏新旬離開了我們,但他的精神卻流傳下來了。

SEAL最近禍不單行,相比之下,溪川的戀情公開倒算不了什麼,通告和演藝活動一下子全壓在她身上,出現前所未有的繁忙期。
陌生的人們受著感動與鼓舞,為他祈禱,送他遠行,可是他們理解不了。你不一樣,你一聽就會明白的,那幾個字的諧音組合只可能是一個意思。
鄭理事雖不明白有什麼用途,但對理事長一貫的決策力深信不疑,立刻二話不說轉身退出門外去作安排。
女人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如果是那樣的話,得到自己的幸福又能怎樣?
理事長……到底和季明櫻有什麼關係?
剛和溪川一起完成廣播劇《G弦上的詠嘆調》第一季最後一期錄製。經過前一天晚上那麼一折騰,溪川好像有即將生病的跡象,嗓音有些嘶啞。
所有鋪路石中,蘇薇是最心甘情願、費盡心血的一個,無論是最初當迷醉經紀人時,還是後來晉陞為高層理事後。
僅僅是一瞬間的抉擇,卻源於他自始至終的內心品質。
我們總是責備年輕一代太嬌慣、太自私、太奢靡。但圍觀的成年人那麼多,只有這個少年成為了英雄。
溪川頭皮一陣發麻:「果然完蛋了,栽在她老人家手裡。」
「那您的意思……」鄭理事反應過來,「重點是,我們公司有大楓唱片的人?」
「說得很誠懇啊。『雖然Luna一直專註于自己的事業不想公開,但我覺得fans完全能理解並祝福我們的』。」
上車后,溪川握住明櫻的手:「我想去散散心,你陪我。」其實目的正好相反。
GIN轉過頭:「我和你們一起去。」
read.99csw.com而目睹這名男生救人過程的李小姐說:「他一開始就站在我旁邊,聽到有人被浪捲走后就往前跑。和他在一起的一個女同學拉住他,他說沒問題,他會游泳,然後就跑到離落水那女的最近的堤壩上跳下去了。遊了大概十幾米抓住了那個落水者,但又被巨浪打散了。風浪越來越大,我們都幾乎看不見他們倆。我身邊那個和他一起來的女生開始哭,我們安慰她。大概過了二十多分鐘吧,聽見有人喊『救到了,救到了』,我們隱隱約約看見他拖著那個女的往岸邊游回來,但是越游越慢,逐漸就幾乎原地不動了。颱風很大也聽不見他喊什麼,好不容易快到岸邊,他把那個女的托起來,那時候已經來了很多民警,一個民警腰上綁著繩子跳下去把女的救上來,但是一個浪過來那個男生轉眼就沉下去了。」
「說來你也許不信,她就在我,當然還有你,每天都能看見的地方。」男生意味深長地回看她一眼,毫不猶豫地推門走了出去。
搖下車窗后,疾風將淚水吹向夜幕里,無跡可尋。
「什麼?」兩人同時衝到門外,剛才停車的地方空空如也。
「還不是臭罵一頓,罵完還是承認,明櫻做得很對。」GIN無奈地聳聳肩,「高層那群人就是生怕自己被無視、沒有存在感。」

十四

等待良久,GIN無奈地合上手機:「不接。」
開了沒多遠,明櫻的手機就響起來,屏幕中央Whisky的名字在閃爍。
女生一狠心按了掛斷鍵,又繼續一直按住不放,直到關了機,將手機扔在右邊副座上。
對方卻答非所問:「恭喜啊。」
蘇薇從鄭理事辦公室出來,剛進辦公室,便看見這位不速之客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不是。記者出現時踩踏事件已經發生了,這張應該是之前的某個fan拍下,後來被記者買去的。」
「只不過……」
明櫻自從做完節目的那一秒開始就沒有說過一句話,讓溪川忘了自己的麻煩,反為她擔心起來。

十二

記得那麼清晰,卻總是不敢想起。
而我自己,生命中沒有任何一個時刻比現在更想復讎。
經歷了幾秒鐘大腦真空期,明櫻扶著牆顫顫巍巍地從地上爬起來,決定不管怎樣先回去接聽完聽眾熱線完成節目再說。
女人定定神,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緒,和藹地問道:「Whisky有事嗎?」
那個銷聲匿跡了三年的男人還活著,不僅活得很好,而且那麼諷刺,她的女兒竟是SEAL的歌迷。
這男人腦子裡長的難道是棉花嗎?
截然不同的語氣和內容,一模一樣的聲音,抽空時隔三年的跨度,完全重疊在一起。記得清晰,一輩子都不可能忘記。
記者採訪了李小姐口中的這位民警,他是櫻花江派出所的警察。「我們接到報警趕來的時候那男生已經下去救人了,當時受颱風影響浪高平均有四米,不敢貿然下水。那兩人在離岸邊大概二十米的地方,大多數時候都看不到。後來風浪稍微小一點,那個男生托著已經失去意識的落水者往回遊,很慢很慢,畢竟他已經在風浪里待了差不多半小時,精疲力竭了。快到岸邊的時候我作好安全防護跳下去,剛把落水者救起來轉眼他就不見了。剛看見我的時候他就鬆了口氣說了句『快救她』。風太大,我急著救人,再加上他聲音小得像自言自語,所以沒聽清他說的最後一句話,好像是什麼船不齊。」
蘇理事深吸一口氣,再點一下頭。
幾支喧囂的舞曲后,換了藍調的憂傷情歌,給人心裏添堵,連溪川也難過得多喝了兩杯,昏昏沉沉中好像看見明櫻繞到司機旁邊拿走了什麼。
——今天是我女兒的生日,她是SEAL的歌迷,所以我想為她點播一首SEAL的歌曲……

長久的同一顏色讓眼睛失去了敏感度,失去光澤。
——最愛你的人,能夠排除一切干擾因素,僅憑聲息認出你。
「是這樣的……」
世界一片純白。
GIN又撥了一遍手機。
「這件事發生在新旬身上我覺得一點也不意外,他平時一直都是有正義感的人。」
但是,比起已在亞洲成為首屈一指的偶像團體迷醉天音來說,還有一定距離。兩者目前為公司創下的利潤也有明顯的差距。

我們總是誤會名校優等生太低能、太懦弱、太冷漠。如果這個暑假颱風沒有登陸上海,夏新旬將在一個月後以狀元身份升入全國最高學府就讀。
這一次是捨己救人的少年英雄。
Whisky。
「至少應該先和公司通通氣是吧?九*九*藏*書」理事長笑眯眯,「那就不是Luna的風格了。」
鄭理事一愣,立刻毫不猶豫地回答:「自合作以來一直很好,親如姐妹。」
明櫻體貼地趁廣告時間出直播間去找些潤喉片,其實自己也很疲憊。
明櫻酒量太好,即便喝了無數杯也沒怎麼醉,只趴在吧台上頭枕著手安靜地流眼淚。溪川看著心痛,卻連從哪個角度安慰她都不知道。只好轉身向另一邊和GIN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司機一直等在GIN的另一側,要了杯飲料。
整個世界被按下靜音。
明櫻以前所在的高中聖華中學與陽明距離沒多遠,鄰校的美少年?大概的確是見過吧。
中國會銘記這個瞬間,上海會銘記這個瞬間,所有善良的人們,無論年長年少,都會記住這個瞬間。
孩子,一路走好!
所有報道中的照片都是抓現行,很顯然,明櫻被跟了,不管是狗仔還是業內競爭對手。
我生活在這樣一個世界里。
化妝品,放梳妝台上。
直到被鳴笛的警車從後面超過截下,明櫻的腦海還是像被油漆粉刷,蒼白一片,只剩下兩個聲音在不斷彼此覆蓋重疊。
他並不是作為一個個體的存在,他使我們這些感嘆「80后是垮掉的一代」的長輩慚愧汗顏,他讓這個社會看到了年輕一代的希望。
英雄生命匆匆,終止了未滿十八周歲的年輕生命音符,離我們遠去。但他捨身救人的英雄事迹將永遠留存於我們心中。
讓人無法喘息,將要窒息。

「我看和季明櫻有關。我聽說自從季明櫻離開大楓唱片到YXC,香港總部那邊就沒再給過大楓唱片什麼甜頭……」
抬頭看鍾,離晚飯還有一段時間,明櫻起身決定先收拾一下屋子。
而如今深陷暗夜,暴雨侵襲,迷失在蒼茫海上無法返航。
更重要的是年輕人少有的謙遜個性,讓圈內沒有一個前輩為風頭被他搶去而嫉恨,相反,全都甘當這個男孩的鋪路石。
直播節目因為明櫻的攪局被迫中斷五分鐘。在這五分鐘里,明櫻第二次做出了最艱難和絕望的選擇,如同當年,一模一樣。
這一點我比誰都肯定。
「那是一定的。」
一語中的。鄭理事快速在腦海中整理了一下事件經過,程氏方面根本沒給YXC留下任何餘地,如果Luna當場拒絕才恐怕難以收拾。現在這種應對,即使公司開會商量一整天,也還是會做出一樣的決定。
「你們根本就沒有殺她?」
時尚雜誌,放書架上。
酒後駕車違章事件如其他關於SEAL的負面新聞一樣沒有被封鎖住,其實已經越來越明顯是有人刻意而為。
一米八的身材,頎長挺拔,跳舞幾乎是無師自通。
「你確定是被記者買去?」
「不要說什麼值不值得,新旬在去救人之前絕不考慮這種問題。任何人的生命都是值得被拯救的。」
任何一個正常人都不可能做出「棄迷醉保SEAL」這種決定。
夏新旬。我們兩個月內在報紙上兩度看見他的名字。
走出辦公室掩上門的鄭理事決定搞清這個問題。在給蘇薇打電話讓她回公司官複原職之後,把GIN叫了進來:「幫我去辦件事。」
不可否認,SEAL發展迅速並且有很大的上升空間,兩個女生近乎完美的個人素質使業內所有人一致看好她們未來至少七年內的發展。
夏新旬同學所在的陽明中學校長接受記者採訪時說道:「夏新旬在校期間始終品學兼優,並擔任校學生會主席的職務。剛剛以全市理科第一的成績被P大錄取。發生這件事我們都深感悲痛和惋惜,卻也為我們學校有夏新旬這樣的學生而自豪。夏新旬同學是陽明中學建校以來最優秀的畢業生。」
雖然在這個沒有我的世界,你曾經感到過無比清晰的孤獨感,但不可否認,它也同時帶給你無窮無盡的安全感。
對當事人來說未嘗不是件好事,正樂得有個喘息之機,把情緒調整過來。
理事長低頭重新拿起刊有柳溪川大幅照片的報紙端詳一番,嘆了口氣:「你把我的意思轉告蘇薇,即使她不情願也必須以這個準則去處理。」
生命的一次突轉,之後是無窮無盡、跋山涉水的找尋,可是,卻找到一片荒蕪。
鄭理事徹底傻了,不明白理事長這個態度究竟什麼意思:「可是……」
女人在桌前面對著他坐下。
晚上七點三十分,醫生宣布搶救無效。
膠水裝訂機,放在?
如今這一切要捲土重來?
不是每個人都能做到,不顧自己的安危去拯救別人的生命。而夏新旬在生命的最後時刻還在說「快救她」。
淚流滿面的,已經找到幸福的人?
「我想我已經找到了屬於我的幸福……」
理事長卻突然正色道:「現在當務之急是派人去把季明櫻剛才在電台做節目時的錄音和錄像全部拿回來給我。」
下一九-九-藏-書秒,望見司機錯愕的表情,還依舊以為離席的明櫻是去盥洗室了。
關於夏新旬的事迹,本報還將追蹤報道。
蒼藍色。深黑色。灰色。白色。點綴似的彩色霓虹。
放在書桌最上層的抽屜里吧。
親眼看著你深愛的那個少年逐漸消失在驚濤駭浪間。時間流逝,一秒一秒,整整一小時四十分鐘,你癱坐在岸邊,除了號啕大哭什麼也做不了。
不知不覺已停在酒吧門口。溪川把頭一直靠在車窗上神情恍惚的明櫻拉下車。如溪川預料的一樣,這地方明櫻倒不怎麼排斥,很給面子地喝了很多杯。
蘇理事一愣,咽了口水,沉重地點了一下頭。
理事長笑著擺了擺手:「我估計連他自己都不知道是手下人乾的。畢竟,天高皇帝遠啊。」
放棄了。正打算將相框放回抽屜,卻又看見了先前墊在相框下面以至於沒發現的另一樣東西,是一本剪報。明櫻猶豫了片刻要不要擅自拿出來,最後還是抱著「嗯,只看一眼就好」的心態取出來看了。
明櫻則天天待在宿舍忙自己的事。
CD,放CD架上。
新旬,一路走好。

中間的辦公桌上擺著一疊當日晨報。以「迷醉天音遭遇車禍」、「迷醉車禍引發粉絲踩踏受傷事件」等為頭版大標題,而題圖卻無一例外是跪在地上瀕臨崩潰的柳溪川。
明明已經拒絕到那個分上了!男人的佔有慾真是很可怕很可怕很可怕!
衣服,歸類放進衣櫥里。
看了一整天的會員資料,毫無頭緒,盯久了屏幕,眼睛又酸脹起來。
「往好的方面想啦。」GIN伸過手扶著溪川的胳膊,寬慰道。
「在、在哪裡?」
「還記得前幾次公司消息外泄的事件嗎?無一例外與SEAL有關。我得到的消息是,這些照片是大楓唱片提供給各大報社並且施壓登載的。」
溪川扯住GIN:「快打她手機。」
在廣袤的宇宙中,只有這裡是屬於你的星球,它因你旋轉,給你勇氣。
「但是King做出的決定給了我很大勇氣,也讓我覺得很慚愧……」
「想解釋一下嗎?」理事長居然眯起眼笑著抬起頭問道。
「我知道真正愛我的fans應該能理解……」
如果晚幾秒,也許就接聽不到那個電話。
做個選擇。
「那麼就隨你處理吧。不管你對迷醉曾經付出過多少將要付出多少,我還是恨你。」男生冷漠地起身推門準備離開。
誰也沒反應過來。

在我們感嘆「物慾橫流,人心不古」的時候,夏新旬用實際行動給這種武斷的結論一記沉重的打擊。
「TOMORROW的火也不是你們放的?」聲音開始發顫。
——你沒事吧?
這種精神讓我們看見了中國的未來。
不是豪言壯語,更不是自言自語。
男生的手搭在門把上深吸一口氣,沉悶地應了一聲。
GIN搖頭:「不知道,現在還沒有個明確的說法。聽說讓蘇理事拿出方案。」
一點一點開始整理。
「負面影響比較大,畢竟引發了意外事故。」
劉女士說:「那時候很多人圍觀,但是風浪太大沒人敢去救。我不會游泳啊,但是馬上就想到打110報警,又打電話通知新聞媒體。打完電話就看見不遠處一個學生模樣的男孩跳下去了。」
理事長沉思半晌,並沒有直接回答鄭理事的問題,而是另起話題:「季明櫻和柳溪川兩人關係怎麼樣?」
「算了,對年輕人的小情小愛我沒興趣。目前外界反應怎麼樣?」

——Luna,我們回去。
蹊蹺。理事長管這個事做什麼?溪川有些不安:「明櫻擅自做主的事,公司怎麼說?」
「……原諒我高興得有點語無倫次。我希望得到大家的祝福。」
女人淡然笑了一下:「看到你難過我們也很痛苦。對不起。可是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麼用。被你知道了也無妨,剛才鄭理事傳達了理事長的意思——萬不得已時放棄迷醉。」
昨日下午4時麥莎颱風登陸上海。5時10分,當一些市民正在櫻花江堤壩邊觀看颱風造成的浪潮時,悲劇突然發生了。一個巨浪將岸邊的一名女子捲入海中。據目擊者稱,當時也在岸邊的這名少年立刻撥開人群縱身跳下兩米多高的防浪牆向落水女子游去。
溪川,對不起。
被救起的女子立刻被送往市第二醫院搶救,很快傳來平安的消息。但是這名捨己救人的男生卻一直杳無蹤跡。堤壩上聚集的圍觀群眾越來越多。
當然沒有結果。這個節目的點歌熱線並沒有記錄熱心聽眾個人信息的慣例。
前方沒有盡頭,而回頭,腳步在雪地上自動消失。
——為了你……
「蘇理事,我有件事要問你。」
也許比銘記清晰的愛恨更黑暗更https://read.99csw.com悲涼。
「啥啊?」一根神經跳斷在大腦里,「公開關係?」
重要的是,溪川雖然對明櫻的世界幾乎一無所知,但有一件事她比任何人都清楚,明櫻並沒有哪怕一丁點愛金振宇。
起航時晴空萬里,風平浪靜,湛藍蒼穹下揚起白色風帆。
「如果她不承認的話,你打算怎麼辦?」
坐在三角桌對面的溪川目瞪口呆。
颱風過境,帶走了這個城市最出色的少年。

這縷悲音,久久回蕩在這座城市甚至這個國家的上空。當我們這些成年人在岸邊袖手旁觀時,這個十二天後才年滿十八歲的少年毫不猶豫地躍入巨浪。萬千市民趕往櫻花江畔為這位少年送行。為了悼念英雄,櫻花江全線停航,江面上出現了有史以來最壯觀的景象——數以萬計的白色蠟燭燈船在傍晚五時十分準時被點亮。
明櫻頭腦空白地放開對方的衣服,渾身無力地跌坐在地。
我註定拋棄一切走進那條黑暗的隧道里。
你是不能離開舞台的,那裡有你所有的夢想。
女人突然反應過來,迅速從椅子上彈起來:「Whisky,你是不是找到辛安了?」
男生突然露出一個嘲諷般的微笑癱軟下去:「……我早該猜到的。如果她真的死了,公司不會那麼急於讓迷醉去國外。」
溪川太忙了,整個房間亂七八糟,站在門口的明櫻嘆了口氣,很疑惑她每天晚上是睡在哪裡的。床上全被衣服佔滿了,地上則什麼都有,連腳都伸不進去,桌上鋪天蓋地堆著山一樣的CD,CD架早就歪倒在一旁。
令人窒息的沉默在辦公室里氤氳。鄭理事微低著頭,只敢稍稍抬眼去看辦公桌對面面無表情卻明顯低氣壓籠罩的理事長。
「今天是我女兒的生日,她是SEAL的歌迷,所以我想為她點播一首SEAL的歌曲,祝她生日快樂,並預祝她期中考順利……」
有生以來還沒見過這樣的「找到幸福的人」。
在電台一路碰到的工作人員都帶著曖昧不明的笑意,覺得很奇怪,明櫻最終忍不住拖住一個熟人開口問道:「發生什麼事了嗎?」
「而且剛才的電台節目中,Luna居然沒徵得公司同意就擅自承認了戀情!」語氣中帶著完全被無視的惱怒。
「什、什麼?恭喜什麼?」
——不要讓我擔心隨時會失去你。
溪川想這樣也好,如果待會兒明櫻心事重重喝醉了,自己一個人可能沒辦法把她拖回宿舍。正點頭答應,突然看見GIN手中的袋子,好奇:「那是什麼?」
他也有女兒。也有家人。也有深愛的人。也有想守護的人。
世界只剩兩種刺耳的弦音,反覆交替。
「但是以什麼準則交給她處理?」
噩耗傳出,無數群眾泣不成聲。
「為什麼要故意讓我以為她死了?」男生激動地站起來揪住女人的衣領,手被捏得骨骼作響。
如果是被明櫻辨認出的聲音,絕對不可能出錯。
鄭理事失態得連門都沒敲就直接衝進理事長辦公室。
「這個嗎?」GIN配合著打開袋口給溪川看,「是剛才節目的音頻和視頻。」
是愛與恨交織,讓我活在這裏。
無法幸福,不能幸福。
鄭理事剛要解釋便被理事長的手勢打斷。
這下溪川是徹底酒醒了,並且,脊樑上掠過一陣涼意,忐忑不安地回酒吧去拿包。
女人一垂眼瞼,下了很大決心:「沒有人說過她死了。我們只是很走運地在報紙上找到那家PUB著火的新聞,只是故意把它放在了你看得到的地方……」
知道自己力氣耗盡的男生是在對你說——
介於社會輿論壓力,明櫻被迫暫停一切商業活動。

十三

再也感覺不到自己跳躍的心臟,所有快樂的、痛苦的、虛假的、真實的記憶全部如同雲霧消散,成為一個沒有從前與未來的陌生人活在這個陌生的世界上,假裝很輕鬆,假裝什麼也不在乎。
「忘了嗎?每次都是暗中協助,只有那一次報道中出現了『YXC工作人員』的字眼。也只有那一次與大楓無關,大水沖了龍王廟。可以推測出這條消息應該也先向大楓報告過,卻意外地石沉大海。大楓還沒有蠢到拿自己少東開涮的地步。這個內線急於給SEAL製造負面新聞,可見並不完全是為了錢啊。」
他留給這世界的最後一句話,不是「快救她」,更不是什麼「船不齊」。
說得……也是。鄭理事無奈地摸摸自己的腦袋。
她就在你每天都能看見的地方。
我們採訪夏新旬在陽明高中的同班同學時得到的全是這樣的回答——
熱線時間已經開始好一會兒了,明櫻戴上耳機,在聽到那個聲音的瞬間全身像過了電,無法動彈,無法思考,快要窒息。
那些聲息抽絲剝繭留下最真實最原始的情緒,盤桓在每一個腦細胞的內里。
頭飾,放床頭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