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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輯 第一紀元 附錄

第一輯 第一紀元

附錄

「那它就必須等待一個名號不同的主人了,」格勞龍說,「因為我不怕胡林之子圖林,完全不怕——他沒有膽量直接面對我。」
「那就送還你的劍和裝備。」貝烈格說,「還要送還你少年時得到的教誨和撫養。放任你的手下死在荒蕪之地,好滿足你的脾氣。無論如何,這些行路麵包不是給你的禮物,而是給我的,我可以隨心所欲地處置。要是它會噎在你嗓子里,那就別吃,但此地的其他人也許更飢餓,並且不那麼驕傲。」
格溫多聞言,瞪著圖林,但什麼也沒說,臉上神色陰鬱。
於是圖林對芬杜伊拉絲說道:「你不要為格溫多的話憂心。他曾在安格班的黑暗中受苦,如此英勇之人被迫這樣變成殘廢,落後於人,著實艱難。他非常需要安慰,需要更長的時間康復。」
「你為什麼悲傷,心事重重?自從你回到我身邊,難道不是萬事順遂?事實豈不是已經證明,我的打算是好的?」
別處有一篇筆記提到,墨玟正是在多瑞亞斯聽說龍盔在圖姆哈拉德之戰中出現時,才知道傳說是真的——墨米吉爾正是她的兒子圖林。
在此或可提到,家父有意延長多爾羅明龍盔的歷史,直到圖林在納國斯隆德旅居期間乃至之後,但這從未被編入故事中。在現存的這些版本里,阿蒙如茲山上匪徒們的要塞被毀時,龍盔隨多爾庫阿索爾的陷落而失蹤。但不知為何,它在納國斯隆德作為圖林之物再次出現。它之所以到了那裡,只能是因為它被押送圖林去安格班的奧克搶走了,但貝烈格與格溫多救出圖林時是如何從奧克那裡奪回龍盔的,這部分故事仍需要一些擴展。
歐洛德瑞斯來后,蓋米爾對他說:「陛下,我們過去是安格羅德的子民,驟火之戰以後遠遊四方,但近來我們在西瑞安河口與奇爾丹的臣民生活在一起。有一天他召見我們,吩咐我們來找您。因為眾水的主宰烏歐牟本人向他現身,警告他巨大的危險正逼近納國斯隆德。」
「然後呢?」
然後圖林責備格溫多泄露了他的真名,如《精靈寶鑽》(第270頁)所述。
「即便奇爾丹能供養他們,他們也不會離開我們。」格溫多說,「我們必須儘可能長久地共同堅持下去,不去招來死亡。」
「因為他亦需要安慰,他被奪走了親人。」芬杜伊拉絲說,「你們二人都有自己的需要。但芬杜伊拉絲呢?現在,我已親口向你坦白我並不被愛,難道這還不夠?你還要說我這麼說是意在欺騙?」
那年就這樣過了下去,既無危機,也無警兆。但隨著白晝漸漸縮短,池水變得灰暗冰冷,樺林變得光禿,天又開始下起了大雨,他們不得不在藏身處里度過更多時光。很快,他們就開始厭倦黑暗的山底和石廳中的昏暗光照,大多數人覺得,要是不與密姆同住,生活會更舒適。密姆時常在他們以為他在別處時,從陰暗的拐角或門廊里冒出來。他在附近時,他們再聊起話來就心神不寧。他們養成了總是跟人耳語的習慣。
「陛下,現在您至少該聽聽這口信。」蓋米爾對歐洛德瑞斯說,「請聽眾水主宰的忠告!他如此告訴造船者奇爾丹:『北方的邪惡已經玷污西瑞安河的各處泉源,我的力量正從流水的諸條源流撤退。但還有更惡之物將要到來。因此,轉告納國斯隆德之王:關閉要塞諸門,切勿外出。將你們引以為傲的岩石拋入喧騰的河流,如此,那悄然爬行的邪惡或許找不到大門。』」
貝烈格與圖林以阿蒙如茲山上的要塞為本,曾有一段時間在泰格林河以南的地區統領一支強大的軍隊(見《精靈寶鑽》第26—64頁),那便是「弓與盔之地」多爾庫阿索爾。有關此地,還有一些略為詳細的描述。
圖林欣然收留所有投奔他的人,但他聽從貝烈格的勸告,不允許任何新來者前往阿蒙如茲山上的避難所(如今它已得名「忠誠者營地」埃哈德·伊·色德林),只有老幫眾才知道去那裡的路,旁人都不得前去。但山的周圍建立了其他設防的營地和堡壘:在東邊的森林里,在高地上,或是在南邊的沼澤中,從美塞德-恩-格拉德(「樹林盡頭」)直到阿蒙如茲山以南數里格開外的巴爾埃裡布。這些地方,人們從任一處都能看到阿蒙如茲的山頂,依靠信號來接收消息和命令。
「但他也很仁慈。」芬杜伊拉絲說,「他尚未醒悟,但憐憫依然總能穿透他的心,這他決不會否認。也許能開啟他心扉的永遠都只有憐憫。但他不憐憫我,他敬畏我,彷彿我既是他母親,又是一位女王!」
於是蓋米爾與阿米那斯啟程回南方去了。然而,即便圖林奚落他們,他們也本會欣然等待與親族並肩戰鬥,之所以離開,只是因為奇爾丹奉烏歐牟之命,吩咐他們把納國斯隆德的情況與他們在那裡的任務進展回報給他。歐洛德瑞斯為信使的話深感不安,但圖林的脾氣變得空前暴烈,他無https://read.99csw.com論如何也不肯聽從他們的建議,尤其不能容忍拆毀大橋——至少烏歐牟所言的這一點得到了正確解讀。
「果真如此,他也不會對任何人提起它,不管那是偉人還是常人,尤其不會告訴他年幼的兒子。」圖林答道,「因此,我不相信阿米那斯問我這件事,是為了打聽任何有關圖爾鞏的事。我不信任這樣居心叵測的信使。」
「也許吧,」圖林說,「不過我在此之前從沒聽過關於圖奧的片言隻字。但我長的不是金髮而是黑髮,我並不引以為恥。因為我不是第一個長得像母親的兒子。我隨了貝奧家族的墨玟·埃列茲玟,她是貝倫·卡姆洛斯特的親人。」
「那就別在納國斯隆德耽延,」他說,「因為你們在這裏聽不到有關圖爾鞏的消息。我也不需要任何人來指示我,納國斯隆德處於險境之中。」
格溫多在御前會議上一貫出言反對圖林,說自己曾到過安格班,對魔苟斯的力量和謀划都有所了解。「最終,瑣碎的勝利將被證明並無助益,」他說,「因為魔苟斯正是這樣探知在何處能找到最大胆的敵人,然後糾集足夠強大的力量去擊潰他們。精靈和伊甸人聯合起來的全部力量也只夠遏制他,贏得合圍的和平。那段和平確實很長,但也不過是魔苟斯在等待時機打破圍困罷了,而那樣的聯盟再也不可能實現。現在,惟有秘密行事還有一線希望,直到維拉來臨。」
圖林隨後去找格溫多,對他說:「摯友格溫多,你正重新沉入悲傷。不要這樣!因為在你親人的居所中,在芬杜伊拉絲的光輝里,你一定會痊癒。」
「你為什麼這樣看著我?」圖林說,「近來你經常用奇怪的眼光盯著我。我怎樣讓你難過了?我是反對了你的意見,但人必須說出自己的看法,不能出於任何私人的理由而隱瞞他所相信的真相。我真希望我們能想法一致,因為我欠你一筆重債,這我不會忘記。」
銀色的葉子被火光映得通紅,圖林看見封印,眼神陰鬱下來。「你拿的是什麼?」他問。
「安格班的怒火。我們已經灼疼了黑手的指尖——僅此而已。它不會縮回去的。」
「格溫多,你的雙眼黯淡了,」她說,「你看不見,或看不懂所發生的事。難道我現在不得不蒙受雙重的恥辱,向你揭露真相?格溫多,我愛你,可我沒有更深地愛你,反而選擇了一種我無法逃避的更強烈的愛,我為此感到羞恥。那份愛我並未尋求,並且忽視了良久。但既然我憐憫你受到的傷害,也請憐憫我受到的傷害。圖林不愛我,他也不會愛我。」
一篇零散的文稿片斷講述,圖林在納國斯隆德不肯再次戴上龍盔,「以免它泄露他的身份」,但他參加圖姆哈拉德之戰時戴了它(見《精靈寶鑽》第272頁,書中提到他戴上了他在納國斯隆德的武器庫里找到的矮人面具)。這篇筆記接著寫道:
「然後呢?」
格溫多在納國斯隆德反對圖林的策略,這在《精靈寶鑽》中只是一筆帶過,但有一篇文稿講述了此事的性質和實質。這篇文稿並未完全寫成故事的形式,但可以給出如下段落:
實際上,芬杜伊拉絲是左右為難。因為她尊重格溫多,同情他,不想讓他再多受哪怕一點苦楚。但事與願違,她對圖林的愛與日俱增,她想起了貝倫和露西恩。但圖林不像貝倫!他並未輕視她,也樂於陪伴她,然而她知道他沒有她所希冀的那種愛。他的心思在別處,在很久以前春日的河邊。
「但我們會為他贏得時間!」圖林說,「納國斯隆德會屹立下去!多瑞亞斯的美麗安如此說:膽小鬼魔苟斯再也不能離開安格班出動,必須全然依賴於他的走狗。他們就是他雙手的手指,而我們會重擊它們,砍斷它們,直到他縮回爪子。納國斯隆德會屹立下去!」
圖林如此盛怒,阿米那斯當場就驚呆了。但蓋米爾說:「阿加瓦恩,我們不會出賣他的。我們乃是關起門來秘密商議,難道不能直言無忌?我認為,阿米那斯問這件事,是因為海邊的居民盡人皆知烏歐牟深愛哈多家族,有人說胡林和他弟弟胡奧曾經去過隱匿國度。」
「你清楚得很,」貝烈格說,「但你不准我提那條路。但現在聽我說。一支龐大軍隊的領袖有諸多需求。他必須擁有安全的避難處,他必須擁有財富,還有很多職責並非作戰的人。人數多了,就需要更多的食物,荒野不敷供給,於是秘密也就保守不住了。對少數人而言,阿蒙如茲是個好地方——消息十分靈通。但它孤立無援,遠遠就能看見,要包圍它也不必出動大軍。」
隨後有一段內容講述,格溫多警告芬杜伊拉絲不要愛上圖林,告訴了她圖林是何人。這段大致基於《精靈寶鑽》(第26—70頁)給出的文稿。但格溫多說完之後,芬杜伊拉絲的回答比《精靈寶鑽》中的版本更長:
「你不會嗎?」格九*九*藏*書溫多說,「然而你的行為和你的意見已經改變了我的家園和我的親人。你的陰影籠罩著他們。我一切都輸了給你,為何還要欣喜?」
但歐洛德瑞斯為人謹慎,他答道:「那麼你們為何從北方來此?莫非你們還有其他使命?」
於是阿米那斯說:「陛下,自從淚雨之戰以來,我就在尋找圖爾鞏的隱匿王國,但從未找到。由於這場搜尋,我怕是把我們來此的使命耽擱了太久。奇爾丹為了隱秘快速,派我們乘船沿著海濱而來,我們被安排在專吉斯特上了岸。但海邊居民有些是過去那些年間圖爾鞏派出前來南方的使者,我從他們的謹慎言辭判斷,圖爾鞏可能不像大多數人認為的那樣住在南方,而是仍然住在北方。但是,我們要找的地方,我們既沒發現蹤跡,也沒聽說傳言。」
歐洛德瑞斯之女芬杜伊拉絲繼承了菲納芬家族的特質,生著金髮。圖林變得樂於見到她,陪伴她,因為她使他想起了自己的親族和多爾羅明他父親家裡的女人。起初,他只在格溫多在場時與她相見,然而不久她就來找他,他們時常單獨見面,雖然貌似巧合。她很少見到伊甸人,見過的也寥寥無幾,屆時她會詢問他有關伊甸人之事,還問起他的故土和親人。
「那就趁還有時間,把他們送到你們的船上去。」圖林說。
「但若那場大戰不曾打響,她們就不會承受如此深重的悲哀。」格溫多說。
「這我知道,你們的消息過時了。」圖林說,「倘若奇爾丹的口信真有任何用處,它本該早點送達。」
「仍然愛你的人能夠給你的最寶貴的禮物。」貝烈格答道,「這是蘭巴斯,埃爾達的行路麵包,還沒有人類嘗過。」
安德羅格這次的傷被貝烈格治好了,但看來他對精靈的憎惡和懷疑並未因此減輕,而密姆對貝烈格的恨變得極其強烈,因為貝烈格如此就「解除」了他施加在安德羅格身上的詛咒。他說:「它會再次生效。」密姆腦海中還浮現了這樣的念頭——他若是也吃美麗安的蘭巴斯,就能重煥青春,再度強壯起來。由於他無法偷偷拿到它,他便裝作生病,求對頭給他蘭巴斯。等貝烈格拒絕給他,密姆的恨意就無可挽回了。更何況,圖林還愛這個精靈。
如此一來,圖林的部下不等夏天過去,就擴大成了一支龐大的軍隊,安格班的勢力被擊退了。有關此事的流言甚至傳到了納國斯隆德,那裡的很多人都坐不住了,說要是一個匪徒也能如此重創大敵,那納洛格之王還有什麼做不到的。但歐洛德瑞斯不肯改變國策。他事事都仿效辛葛,雙方之間通過秘密渠道交流往來。而在那些優先考慮本國族人,考慮他們能在多長時間內反抗北方的貪慾,保住生命和財產的人們看來,他是一位睿智的君主。因此,歐洛德瑞斯不準任何國民去找圖林,並派出信使通知他:他在戰事中無論如何行動或籌謀,都既不能踏上納國斯隆德的領土,也不能把奧克趕去那裡。但他提出,若有需要,可以向兩位統帥提供武器裝備之外的援助(人們認為,他此舉是辛葛和美麗安促成的)。
芬杜伊拉絲對圖林的愛也會得到更充分的描寫:
有關這些事,圖林雖然不提故土或任何親人之名,但都對她直言相告。一次,他對她說:「我曾有個妹妹拉萊絲,至少我這麼叫她,你使我想起了她。但拉萊絲是個孩子,就像春日綠草中的一朵黃花,假如她現在還活著,可能也已經因為悲傷而憔悴了。然而你如女王般高貴,就像一棵金樹。我真希望自己有個如此美麗的妹妹。」
圖林聞言,無地自容,在此事上克服了驕傲。
《精靈寶鑽》中講述了貝烈格一路追尋圖林、他與格溫多在陶爾-努-浮陰相遇、圖林得救,以及貝烈格死於圖林之手等故事情節。這部分故事沒有任何細節可以補充。有關格溫多擁有的一盞發藍光的「費艾諾之燈」和這盞燈在某一個版本的故事中所起的作用,見本書前文第71頁的註釋2。
「不,女子當此情形並不容易受騙。」格溫多說,「而且你也會發現,倘若真被愛慕,沒多少人會加以否認。」
「現在是萬事順遂,」貝烈格說,「我們的敵人仍然吃驚,並且恐懼。而且我們還會有一段好日子——暫時如此。」
「陛下,請不要動怒。」蓋米爾說,「我們如實回答了您的問題。而且我們雖未徑直來此,但漫遊也不是徒勞無果,因為我們所到之處比您走得最遠的斥候更遠。我們走遍了多爾羅明和埃瑞德威斯林山脈邊緣的全部地域,我們為監視大敵的動向,還探索了西瑞安隘口。那一帶有大批奧克與邪惡生物群聚,索隆之島周圍正在集結一支軍隊。」
蓋米爾和阿米那斯既然身負緊急任務前往納國斯隆德,為什麼會被奇爾丹沿海一直送到專吉斯特峽灣,沒有哪裡對此加以解釋。阿米那斯說這是為了隱秘和快速,但若從南方沿納洛read.99csw.com格河而上顯然可以做得更加隱秘。或許可以認為,奇爾丹這樣做是服從烏歐牟的命令(如此一來他們就會在多爾羅明遇到圖奧,引導他通過諾多之門),但這一點沒有哪裡暗示過。
「我想統治一片土地,但不是這一片。在此我只渴望集結力量。我心中牽挂的是我父親在多爾羅明的領地,等我做得到,我會去那裡。」
春天的時候來了兩位精靈,他們自稱蓋米爾與阿米那斯,是菲納芬的子民,說他們為納國斯隆德之王帶來了口信。他們被帶去面見圖林,但蓋米爾說:「我們要見的是菲納芬之子歐洛德瑞斯。」
出於對頭盔的恐懼,所有敵人都避開了他,他因而毫髮無傷地離開了那個致命的戰場。就這樣,他戴著龍盔回到了納國斯隆德。格勞龍想讓圖林失去龍盔的幫助與保護(因為他自己也怕它),於是嘲弄了他,說圖林既然在頭盔上頂著他的像,想必要認他為主,做他的臣屬與僕人。
也許芬杜伊拉絲憑藉埃爾達的敏銳眼光道破了事實。圖林不知道格溫多與芬杜伊拉絲之間發生了什麼,她越是顯得悲傷,他對她就越是溫柔。但有一次芬杜伊拉絲對他說:「夙林·阿丹埃蒂爾,你為什麼對我隱瞞你的名字?假如我知道你是誰,我對你的尊敬決不會稍減,但我本來可以更理解你的悲傷。」
「你說這話,是為了讓你所愛之人免受責備。」格溫多說,「他為什麼去找你,還與你久久相對,離開時總是特別欣喜?」
「在這裏我叫阿加瓦恩,納國斯隆德的黑劍。」圖林說,「阿米那斯朋友,你似乎對『謹慎言辭』頗有研究。圖爾鞏的秘密你無從得知,這真是幸事,否則它很快就會傳到安格班去。人的名字屬於他自己,假如胡林之子得知你在他寧願隱藏時出賣了他,那麼願魔苟斯抓走你,燒掉你的舌頭!」
還有文稿主張,魔苟斯一度縮回了手,僅做了一些佯攻,「如此一來,這些反叛者由於輕易獲勝,自信就可能變成自負。果不其然。」
「但安格班的怒火不是正中我們下懷,令我們快意?」圖林問,「你還想讓我做什麼?」
如今圖林注意到,格溫多對他的友好態度冷淡下來了。他也懷疑,儘管初時格溫多已經開始擺脫安格班的悲慘和恐怖,但現在他似乎重新陷入了憂愁和悲傷。他想,也許他是因為我反對他的看法,勝過了他而難過,我真希望不是這樣。因為格溫多是他的嚮導和醫者,他愛格溫多,對他充滿了同情。但在那段時期,芬杜伊拉絲的光採也變得黯淡了,她腳步遲緩,容色嚴肅。圖林察覺到這一點,推測她是聽了格溫多那些有關可能發生什麼的話而心生恐懼。
「就算這樣,我也要統領我自己的軍隊。」圖林說,「倘若我死去,那也認了。在此,我擋住了魔苟斯的路,只要我如此阻擋下去,他就別想走南下的大道。為此,納國斯隆德應該心懷一點感激,甚至提供一些必要的幫助。」
惡龍確實極其恐怖,圖林不敢直接看他的眼睛,而是放下頭盔面罩遮住自己的臉,交談中不曾看向格勞龍腳以上的地方。但被這樣一嘲弄,出於驕傲與魯莽,他猛然推上了面罩,與格勞龍對視。
「這些我全都回答過了。」圖林說,「英勇防守邊境,不等敵人集結便予之重創,這條路才是你們一起長久堅持的最大希望所在。而且,你提到的人們會更愛哪種人?是偷躲在林中,總是像狼一樣獵殺的傢伙,還是戴上頭盔,拿起繪紋盾牌去趕走敵人的人,哪怕對手人多勢眾,遠遠超過己方的全部實力?至少,伊甸人的女人不選前者。她們不曾阻止男人去參加淚雨之戰。」
故事這一部分還存在一段內容,比《精靈寶鑽》中的更詳盡(有關圖姆哈拉德之戰與納國斯隆德遭劫,沒有別的記述了。然而圖林與惡龍的對話在《精靈寶鑽》中記錄得極其完整,似乎不可能再進一步擴充)。這段內容講的是兩位精靈蓋米爾與阿米那斯在納國斯隆德遭劫那年來訪一事(見《精靈寶鑽》第271頁),但要詳盡得多。此處還提到他們此前在多爾羅明遇到了圖奧,有關那段情節,見本書前文第1—4頁。
那年餘下的日子,他們沒有再去打劫,即便出去狩獵或採集食物,大多數時候也是結成小隊去的。但有很長一段時間,他們發現很難原路折回。圖林了解走法,但連他手下的人在內,真正會走的人不超過六個。儘管如此,他們意識到精於此道的人沒有密姆幫助也可以來到他們的藏身處,便在靠近北壁裂隙的地方日夜設了崗哨。他們預計敵人不會從南方來,也不擔心有人從那個方向爬上阿蒙如茲山。但白天絕大部分時間,山頂上都安排了一個哨兵,他可以遠眺四方。冠頂四面固然陡峭,但山頂是可以登上的,因為洞口東側鑿出了粗陋的階梯,向上通往人不需幫助也可攀爬的山坡。
「也許,」芬杜伊https://read.99csw•com拉絲說,「你若做得到,它會屹立下去。但阿丹埃蒂爾,你要當心。當你外出戰鬥,我便心情沉重,擔心納國斯隆德會淪陷。」
「我見過胡林,」阿米那斯答道,「還見過他的諸位先祖。而在多爾羅明的荒野中,我遇到了圖奧,他是胡林的弟弟胡奧之子。他就很像他的先祖們,你卻不像。」
「胡林·沙理安之子圖林,北方的統帥。」
但這些話圖林並不理解,只是猜想格溫多嫉妒他在王的心目中和決策里所佔的地位。
「維拉!」圖林說,「他們已經遺棄了你們,他們輕視人類。向西眺望無邊無際的大海有什麼用?與我們相干的維拉只有一個而已,那就是魔苟斯。就算我們到頭來無法戰勝他,起碼可以傷到他,妨礙他。因為無論多麼瑣碎,勝利就是勝利,其價值也不僅僅在於它會帶來什麼。但它亦是權宜之計,因為倘若你們對他不加任何阻止,那麼不必多年,全貝烈瑞安德就會淪落到他的魔影之下,屆時他會把你們一個接一個地逼出藏身之地。然後呢?一批可憐的倖存者將向南、向西逃走,龜縮在大海之濱,被困在魔苟斯和歐西之間。既然如此,還不如贏來一段哪怕短暫的榮光,因為結局並不會更差。你說秘密行事,還說惟一的希望就在於此。但要設伏截擊魔苟斯的每一個探子與姦細,把他們趕盡殺絕,從而永遠沒人回到安格班報信,你做得到嗎?何況他據此就會知道你們活著,並且猜出你們在哪裡。此外,我要說:儘管凡人的生命與精靈的壽數相比微不足道,但他們寧願以有生之年戰鬥,不願逃跑或屈服。胡林·沙理安的反抗乃是偉大之舉,魔苟斯固然能殺舉事之人,但無法抹去既有之舉——就連西方主宰也要尊重它,它豈不是寫進了阿爾達的歷史,無論魔苟斯還是曼威都無法抹殺?」
有很長一段時間,匪徒們的生活都過得稱心如意。他們不缺食物,有良好的棲身之處——溫暖又乾燥,空間足夠大,還有富餘,因為他們發現,必要時這些洞穴可以住下一百多人。更深處另有一間小些的廳室,一側有個壁爐,壁爐上方有個煙囪,向上穿過岩石,直通一處巧妙隱藏在山坡裂隙里的通風口。還有很多別的房間,開口于廳室或連接廳室的通道,一些供居住,一些供勞作或貯藏。密姆比他們擅長儲藏之道,他有很多顯得年代久遠的容器和箱子,用岩石或木材製成。然而大多數房間如今都是空的。武器庫里懸挂著斧子和其他裝備,銹跡斑斑、積滿灰塵。架子和壁櫥空無一物,鐵匠作坊也閑置不用,例外的只有一處——從內側廳室延伸出去的一間小屋,屋中有個熔爐,與廳中的壁爐共用一條煙道。密姆偶爾會在那裡勞作,但不許別人在旁。
歐洛德瑞斯覺得這些話晦澀不祥。他一如既往,徵求圖林的意見。但圖林不信任這兩個信使,他輕蔑地說:「奇爾丹對我們的戰事有什麼了解?住在大敵附近的是我們。讓水手去照管他的船吧!但若眾水的主宰真要給我們建議,那就請他說得更加直白。否則,我們的情況還是這樣處理更好:集聚軍力,不等敵人逼得太近就大胆地迎戰。」
「但你如君王般高貴,」她說,「恰似芬國昐子民的領袖。我真希望自己有位如此英勇的兄弟。阿丹埃蒂爾,我認為阿加瓦恩不是你的真名,也不適合你。我叫你夙林——『秘密』。」
《精靈寶鑽》中接下來的文本沒有點明貝烈格如何找到了進入巴爾-恩-當威茲的路,他「在一個冬日的昏暗傍晚」「突然出現在他們當中」。在別的簡略提綱里,故事是這樣的:由於匪徒們沒有精打細算,在過冬期間,巴爾-恩-當威茲的食物變得短缺了,密姆又捨不得從儲藏里拿出可以食用的薯根給他們吃。因此,他們在年初離開那處要塞,外出打獵。正接近阿蒙如茲的貝烈格偶遇他們的蹤跡,於是尾隨他們來到了營地——他們遇到一場突如其來的暴風雪,被迫扎了營——或跟蹤他們回到了巴爾-恩-當威茲,悄悄跟在他們之後進入。
但圖林答道:「汝妄言,且心知肚明。此像乃是藐視汝而造,只要有人戴它,汝便始終飽受疑慮困擾,惟恐佩戴之人給汝帶來末日。」
在另一段圖林與貝烈格兩人的簡短對話中,貝烈格警告圖林他的勢力是薄弱的,圖林答道:
「他很驕傲。」格溫多說。
文稿中強調過若干次以下的情節:貝烈格雖然支持圖林,但自始至終都反對圖林的宏圖偉願。在他看來,龍盔對圖林的影響和他所希望的不同,他預見了將至的日子會帶來什麼,憂心忡忡。他與圖林就這些問題的討論,有些片斷得以保留,其中有一段提到,他們在埃哈德·伊·色德林的要塞中共處,圖林對貝烈格說:
有一個單獨的片斷介紹了匪徒們安頓在阿蒙如茲山上之後那段時期的生活,提供了一些有關巴爾-恩-當威茲的詳細描述https://read•99csw•com
「我們三個人若有誰不忠,那就是我,但我並非有意為之。可你提到的命運和安格班的傳言是怎麼回事?死亡和毀滅又是怎麼回事?人人都說阿丹埃蒂爾非常強大,有朝一日他的聲望將直逼魔苟斯。」
「我的命運向來不同,」圖林說,「看起來,由於我父親的英勇,我必須承擔魔苟斯的恨意,既然如此,我難道還要忍受一個逃亡者的嘲弄和不祥之語,即便他聲稱自己與王族沾親帶故?我建議你:快回安全的大海之濱去吧。」
最後還有一種說法是,圖林在殺死格勞龍時要戴龍盔,並在惡龍臨死前用他在納國斯隆德所說的話「一個名號不同的主人」來嘲弄他。但如何調整故事來引出這段情節,並沒有指明。
一份講述阿蒙如茲遇襲經過的提綱再次提到了安德羅格。他直到那時才向圖林透露了那道洞內階梯的存在,而且他是走那條路到達山頂的人之一。據說,他在那裡戰鬥得比任何人都勇猛,但他最後中了一箭,受了致命傷。密姆的詛咒就這樣實現了。
於是蓋米爾在歐洛德瑞斯面前鞠了一躬,說:「陛下,我已遵命說完了該說的話。」然後他轉過了身。但阿米那斯對圖林說:「你果真像我聽說的那樣,出身哈多家族嗎?」
「你提到嚴肅之事,並且顯然曾與埃爾達一起生活。」格溫多答道,「但你若把魔苟斯與曼威相提並論,或把維拉說成精靈或人類的敵人,你就身帶黑暗,因為維拉什麼也不會輕視,尤其不會輕視伊露維塔的兒女。而且你也不盡了解埃爾達的希望。我們當中流傳著一個預言:有朝一日,一位信使會從中洲出發,穿越重重黯影,抵達維林諾,曼威將會聆聽,曼督斯將會寬恕。為了那一刻,我們難道不該嘗試為諾多族,也為伊甸人保留種子?如今奇爾丹住在南方,正在造船,但你對船隻、對大海又有何了解?你想到的是你自己和個人的榮光,並要我們人人都照此行事。但我們除了自己,必須想到他人,因為並不是人人都能戰鬥犧牲,我們必須在還做得到的時候保護他們遠離戰爭和毀滅。」
「我很清楚。」她說。
在此或可提到,貝烈格從背囊中拿出蘭巴斯時(見《精靈寶鑽》第26—63頁),圖林拒絕了:
「冬天。然後是又一年,對能活到那時的人來說。」
這時,為了搜尋密姆藏匿食物的地點,安德羅格在洞穴里迷了路,隨後發現了一道隱秘的階梯,它向外通到阿蒙如茲的平頂上(巴爾-恩-當威茲遭到奧克襲擊時,一些匪徒正是靠它逃了出去,見《精靈寶鑽》第264頁)。在上文剛提到的狩獵中,或在後來的某個場合,安德羅格不顧密姆的詛咒,再次拿起了弓箭,結果被一支毒箭射傷。若干份提到這一事件的文稿中,只有一份說那是一支奧克箭。
「你是什麼意思?」他問,「你以為我是誰?」
「我收下我先輩的頭盔,多謝保管。」圖林說,「但我不收來自多瑞亞斯的贈禮。」
從圖林和手下的人在阿蒙如茲山上小矮人的古老住所安頓下來開始,故事就沒有基於同樣詳細的提綱的完整文稿了,直到納國斯隆德陷落之後,《納恩》才從圖林的北方之行續講下去。然而,從諸多試驗性或探索性的綱要和筆記中,我們能夠進一步窺見一些《精靈寶鑽》中的概述不曾提到的內容,甚至還有一些情節連貫的短片斷,其詳細程度與《納恩》相當。
圖林聽了這話,吃了一驚,但他說:「我不叫那個名字。我也不是君王,因為我們的君王都是埃爾達出身,我卻不是。」
「因為他的王國據說將會屹立抵抗魔苟斯最久。」阿米那斯答道。歐洛德瑞斯覺得這話預兆不祥,感到不快。
「你們為什麼要找圖爾鞏?」歐洛德瑞斯問。
「免了你那不信任吧!」阿米那斯憤怒地說,「蓋米爾誤解了我。我問,是因為我對這裏人們的看法存疑,因為你實在不像哈多的親人,不管你叫什麼名字。」
「你又對他們了解多少?」圖林說。
「我說的不是黑髮與金髮的區別,」阿米那斯說,「而是哈多家族其他人,包括圖奧在內,他們的為人處事與你不同。因為他們以禮待人,聽從有益的建議,敬畏西方主宰。但你似乎只靠你一己的見識,或單隻靠你的劍,你還言語傲慢。阿加瓦恩·墨米吉爾,我要對你說,你若這樣下去,你的命運將與貝奧家族或哈多家族之人應有的大相徑庭。」
然而,令他們覺得奇怪的是,圖林的情況截然相反。圖林對老矮人越來越友善,也越來越聽從他的意見。那年接下來的冬天,他陪著密姆一坐就是數個鐘頭之久,聆聽老矮人講述祖傳學識和生平往事。密姆說埃爾達的壞話時,圖林也不責備他。密姆似乎非常開心,對圖林報以格外的偏愛,他只允許圖林一個人不時進入他的鐵匠作坊,在那裡他們一起輕聲交談。人類就沒有這麼開心了,安德羅格心懷嫉妒地旁觀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