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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在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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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瑞典人名叫安特生,是當年北洋政府延聘來華的礦業專家。在一次例行的田野考察中,安特生在仰韶村村外的台地上意外發現了一種以紅陶為代表的遠古人類遺存,從而以有形的文化遺存將中國的遠古記憶「固化」了下來。他把這種考古遺存命名為「仰韶文化」。正是因為這處考古遺址的發現,中國史前歷史才重新回到https://read.99csw.com人們的視野之中。儘管與眼下發現的許多仰韶文化遺存相比,仰韶村的考古堆積算不得理想:文化內涵並不單純,不但遺物零散,而且地層也遭到後世的嚴重擾動和破壞。但這並不影響至今我們仍舊沿用仰韶文化這個考古文化名稱。道理十分簡單:在此之前,對遠古的認識只是一種https://read.99csw.com朦朧不清、似是而非的記憶:「自從盤古開天地,三皇五帝到如今。」沒有時間,沒有地域,更沒有文化的細節。是仰韶村的發現開創了對遠古歷史的具體記憶。於是也就難怪仰韶村這樣一個普普通通的小村莊會與紫禁城、兵馬俑一樣,並列于全國重點文物保護單位。
仰韶村在河南省澠池縣境內,是個read.99csw.com再普通不過的小村落。仰韶村爆得大名完全是出於一九二一年一位瑞典人所作的一次田野考察,比我們此行早了六十年。
姑且就說是見賢思齊吧。幸好年輕的時候我受過一段難得的考古訓練,難免對這幾十年來發生在自己身邊的舊事也要作一番發掘考據的功夫。無論是在故宮看大門,還是在西雙版納吃死馬肉,自從踏察了九_九_藏_書仰韶村,我就執迷於發掘這些記憶、堅持這些記憶。心裏當然再明白不過,這無非只是一些記憶的殘片,一些被擾動、被破壞了的記憶殘片而已。
遠古記憶如此,現代記憶又何嘗不是如此。隨著時光的流逝,加上人為的扭曲,時間、地點、人物的記憶都會出現殘缺、偏差、顛倒以至混亂。但這不應該是忘卻記憶甚或抹殺記憶的借口。在如今這個鼓勵遺九九藏書忘、願意遺忘的年代,對於發掘記憶、堅持記憶的人,我總有著一份特別的尊敬,就像尊敬發現仰韶文化的安特生先生一樣。
一九八一年,我還在考古研究所讀書。如果喜歡本小說,請推薦給您的朋友,那年的初春,我曾有過一次參加考古田野考察的機會。如今差不多整整過去三十年,當年考察的細節幾乎已經全然忘記,只有踏訪仰韶村那兩日的印象一直記在心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