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道理是……？」

金沒理會這句暗示，對上了她的目光。

「天哪，」門關上后，布賴恩特說道，「那些暗示就是瞎子都看得出來了。」

和老煙民一樣，每當壓力太大或者無聊時，他就控制不住自己。

他從口袋裡掏出一包薄荷醇桉樹止咳糖。她數著這已經是第五包了。

「沒有了，她是最後一位。」

「自從特雷莎到各個教室巡查了一遍之後，教學方法就變了。要想在年輕心靈的沃土中埋下知識的種子，創造力是不可或缺的，因此我們都試著順應文化變遷的潮流。可特雷莎卻堅信，只有靠安靜刻板的課本教學才能讓學生學會知識，而那些嘗試新方法的老師全被特雷莎叫去勒令整改。」

她沒有和他們握手便坐了下來，右腳踝搭在左腳踝上，雙手妥帖地放在膝頭。

「謝謝您的提醒，韋德小姐。您認識懷亞特校長多久了？」

她搖了搖頭：「她一點都不開心。她認為那個男孩應該被留堂，覺得那https://read.99csw.com樣他才能更清楚地意識到自己的錯誤。我表示不認同，於是特雷莎便在我的檔案上留了一次違抗上級的記錄。」

作為回應，金微微笑了一下。聽完十二位受訪者如出一轍的回答，這個女人自信開朗的談吐令她耳目一新。而她的公然調情則讓金感到好笑。

「您是希望我服從安排，將學校為剛過世的校長預先準備的一套『正確』的悼詞背給您聽，還是希望我如實回答？」

「您還能提供其他有助於我們調查的信息嗎？」

這個女人搖了搖頭。

布賴恩特查了一下名單：「英語老師，喬安娜·韋德。」

「天天這樣，怕是改不了嘍，老爹。」

韋德小姐重新交叉了一次雙腳：「作為學校校長，特雷莎是一個內驅力強、目標明確的人。但作為女人，我覺得她格外自私。正如你所見，她桌子上連一張她珍視的人或物品的照片都沒有。她只想著怎麼樣把員工留到晚上八九點https://read.99csw.com鐘。

喬安娜·韋德說話時，金在觀察她的肢體語言，發現她並沒有在隱瞞或撒謊。她還注意到，這個女人一眼都沒瞧過布賴恩特。

十二場大同小異的對話過後，已是下午四點十五分了。金把頭靠在桌子上，頭骨抵著木頭的感覺讓她能舒服些。

她的聲音低沉而克制，帶著一點北方口音。

「她把大部分時間都花在SPA、私人定製女裝和高端假日旅行上了。」

「下一位是誰？」

門開了，金轉了轉眼珠。進來的是一個女人，她穿著一條剪裁考究的黑色長褲和一件淡紫色絲綢襯衫，長長的金髮紮成馬尾，襯著她顯眼的方下巴和淡淡的妝容。

「根據學校里其他職員的描述，特雷莎校長似乎並不是這樣的人，韋德女士。」

她把名片塞進夾克口袋：「還有下一位嗎？」

「這是我的電話號碼。如果我還能幫你們什麼忙的話，儘管打給我。」

「女士。」

「謝謝您抽時間參与調九_九_藏_書查，韋德小姐。」

「您能舉個例子嗎？」

「我明白你的意思，老爹，」布賴恩特說道，「看來停屍房裡躺著的是一位現實版的聖人。」

金聳了聳肩。「反正要麼就是懂了，要麼就是沒懂。」

她有預感，他們非常有必要養精蓄銳。

這位老師笑了：「大概是三年前，懷亞特校長把我招進了學校。」

金對上了她的目光。那雙清澈的藍眼睛中流露出了挑戰的意味。她踱到桌邊，遞過一張名片。

「我們不會佔用您太多時間，韋德夫人。」

「幾個月前，我的一個學生上交了一篇作文，文章里有一大半文字是縮寫，那些縮寫大多是在發簡訊或臉書動態時用的。我讓課上的二十三名學生去儲物櫃里拿出自己的手機，並讓他們在接下來的十分鐘里使用標準的、合乎語法的英語以及正確的標點互發簡訊。他們覺得這種教學方法很新奇，同時也明白了我想教給他們的道理。」

「但特雷莎對此並不滿意？」

「我們將九九藏書十分感激您的坦誠。」

「我說，你真得少吃點那些糖了。」

布賴恩特做了些筆記。

「溝通的方式不應給他人造成誤解。而那樣的事情也確實再沒發生過。」

「您可以回答問題嗎？」

她往前坐了坐：「如果您需要不在場證明的話，警探，案發當晚我正在自由體操房練瑜伽。那對提高肌肉靈活度大有裨益。如果您感興趣的話，我每個星期四晚上都在那裡，您可以來找我。」

「嗯？」

「怎麼說？」

金別無選擇，只得伸手接過。那女人將名片塞進金的掌心，這一接觸動作又變成了握手。她的手既冷靜又堅定。然後她把手抽了回去，手指在金的掌心游移了片刻。

他們都站了起來。「今天就到這裏。回家休息一下吧。」

「謝謝，韋德小姐，您幫了我們很大的忙。」

金靠到椅背上：「關於特雷莎這個人，您可以告訴我什麼？」

這個女人聳了聳肩。「我的話並不能代表其他人，但我可以說，有好幾個老師已經放棄了。既然他hｔtps://rｅａd•99ｃｓw•cｏm們教育年輕人的方法在這裏派不上用場，他們只好得過且過，直到退休。他們既無激|情，也不以激|情育人。但我並不是那樣的人。」她的頭歪向另一邊，露出一絲笑意，「要想讓如今的年輕人懂得如何欣賞英語的優美細膩無疑是一項挑戰。但我相信，一個人絕不應迴避挑戰。您同意嗎，警探？」

「你們的工作關係如何？」

韋德女士目不轉睛地望著金，歪了歪頭說：「說真的，警探，前戲都不做一下嗎？」

「當然。我們的工作關係很正常，略有起伏吧。不過據我觀察，這種起伏在女性間很是常見。特雷莎是一位目標明確的校長，死守著自己那套理念和信仰。」

布賴恩特咳嗽了一聲。

「是韋德女士，警探，不是韋德夫人，但還請您叫我喬安娜。」

兩年前，布賴恩特經歷了一次呼吸系統感染，醫生讓他必須戒掉一天三十根煙的煙癮。為了擺脫戒煙帶來的劇烈咳嗽，布賴恩特只得不停地吃止咳糖。到後來煙癮沒了，可他又戒不掉止咳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