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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第三十三章

「這是襪子上的一塊布料。羊毛的腐爛速度比其他織物材料慢得多。」
「我不明白。」布賴恩特說著,俯身看了個仔細。
「這地方讓我起雞皮疙瘩。」
「她在地下埋了多久?」
他搖了搖頭。「不是,我可以在法庭上為這個結論做證。我猜這是一具女性屍體。」
「有沒有可能是踢到什麼東西了?」布賴恩特問道。
「是因為珠子嗎?」
「有可能,但一般人會用右腳踢東西,除非他們經過專門訓練,能兩腳並用。」
金迷惑不解。「可昨天你才說……」
他輕輕地把屍體翻了個身,讓頸椎骨轉到側面。「現在看看C2。」
和醫院里的主要病房不同,並不是每個隔間都會掛上帘子。這裏的主顧們根本不在乎假惺惺的體面。
「噁心的渾蛋。」布賴恩特吸了一口氣,搖了搖頭。
醫生拿起一個裝著一小塊布料的塑料袋。她湊近去看。布料上有一個圖案。
每個隔間都帶有各自的水槽、桌子、壁櫃以及一盤工具。許多器具看起來並不怎麼可怕,和常規手術中的剪刀及手術刀沒什麼不同,但其他器具,像顱骨鑽、骨鋸和肋骨剪,簡直就像是從韋斯·克雷文的想象中挖出來的東西。九_九_藏_書
「她的確是……」
金捂住胸口。「醫生,你剛剛是在逗樂吧?快承認,是不是?」
金翻了個白眼。
「你看到了嗎?」
剛走進驗屍間,金便眨了好幾下眼來適應室內的光線環境:琳琅滿目的不鏽鋼器具彷彿一堆同時打亮的閃光燈。
「在沒有任何軟組織可供分析的情況下,我不能保證我的推論是對的,探長,但我能明確地告訴你,目前我只發現了這個可能的死因。」
「我已經給你看過頸椎開裂的部分,所以我們知道受害人是在犯罪的某個階段遭人砍頭的。這是一種兇殘的攻擊方式,而且致命的那一擊並不是第一下。」
她轉https://read.99csw.com身面向布賴恩特。「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小女生了?」
金俯身靠在他一旁。C1骨位上有一塊明顯的隆起。
醫生的白大褂敞著,露出他穿著的褪色牛仔褲和一件藍綠條紋橄欖球襯衫。
這樣一來就解釋了為什麼受害人只在地上掙扎卻沒能逃跑。
醫生灰心喪氣地搖了搖頭,轉過身,說:「嗯,首先,相比死狀,受害人的屍骨通常能透露出更多受害人生前的信息。我們可以估測出他們的年齡、得過的病、身上的舊傷、身高、體格以及身體是否畸形。
他拿出一個放大鏡。「看過C1和C2兩塊骨頭你就知道我的意思了。」
「聽著,如果我有一個準確的年月數字的話,我肯定會告訴你,但影響降解的因素太多了:熱量、土壤含量、年齡、疾病感染。和你一樣,我也很希望能拿到每一位受害人的照片、完整病史、護照和最近的物業賬單,但很不幸,我們有的信息就這麼多。」
「我們在屍體的左足發現了跖骨骨折的痕迹。九*九*藏*書這種骨折情況在足球場上更常見,但這個並不是舊傷,因為骨頭沒有愈合的跡象。」
他用雙手把屍體固定住,她則把放大鏡往下移了一些,聚焦在頸椎骨非常靠近頭骨的那個位置。她又看到了一塊明顯的隆起。
「在顯微鏡下,我能看出那是一個殘缺的粉色蝴蝶圖案。」
「這還差不多。」說著,金轉身走出驗屍間。
「根據我的專業知識估計,這是一具孩子的屍體,年齡絕對不超過十五歲。」
「而肥胖的人屍體降解速度會更快,因為屍體有更多可供微生物和蛆侵蝕的肉。」
「常言道,早起的鳥兒有蟲吃。但如果你是個昆蟲學家的話,這句話聽起來就怪了。」
她想了兩秒鐘。「一直都儘力而為。」
「給,拿著。」說著,醫生把放大鏡遞給她。
「一直都是啊,老爹。」
「嘿,別那麼緊張,醫生。我也有缺點的。告訴他,布賴恩特。」
「死亡年齡是影響屍骨降解的內在因素。死亡年齡越小,其降解速率就越快。因為對孩童來說,他們的身體更小,礦物九九藏書含量也更低。
醫生仰頭大笑。「我會跟你說一件事,探長,你真是執著。」
從現場移走的骨架被整整齊齊地擺放在桌子上,不知怎的,看起來要比埋在地里時更顯得悲涼。現在,這些骨頭被置於無菌環境,供人仔細觀察、分析和研究,似乎只是換了種方式受辱罷了。
病理房最近翻新了一遍,現在裏面有四個隔間,隔間的位置讓病理房看著像一個小型醫院病房。
金感到一陣噁心在胃裡積聚,向後退了幾步。「但你昨天給我看的創口位置並不是在頸骨的側面。」
金點了點頭,聞到了他呼吸中的薄荷香氣。
金一言不發地等著醫生說下一句話,他則戴上一副樸素的黑框眼鏡。
醫生點了點頭,他們對視幾秒,同時明白了對方的意思。
「行了,能跟我們說說今早你從受害人身上研究出來的信息嗎?」金打斷了布賴恩特的話頭。
面對醫生的情緒爆發,金神色自若。「那我們到底有什麼信息,醫生?」
「那他們有沒有可能是為了挾制受害人而故意弄傷了她的腳,因此在read•99csw.com屍體的腳部留下骨摺痕跡呢?」
醫生沿桌子走了幾步,走到頭部一旁。
「但我還是不……」
「『專業知識估計』?這是『猜測』在科學家嘴裏的說法嗎?」
「這個猜測沒有科學依據。」
「你竟然會同意我的看法,醫生。」
「探長,你對每個人都是這麼挖苦的嗎?」
「最少五年,最多可能有十二年。」
擺骨頭的桌子很長,桌子邊緣有一圈凹槽,像一個特大號的火雞餐盤。金幾乎忍不住要拿東西把骨頭蓋住。
「她那時還活著,」她喃喃道,「他們要砍斷她頭的時候,她還在地上掙扎。」
「真有意思,那你能說一些真正能幫到我們的信息嗎?」
他又搖了搖頭。「塞麗絲昨晚把這個給了我。」
天花板上弔下的燈垂至肩膀高度,金想起了牙醫手術時用的照明燈。
「看起來某人很忙嘛。」
貝特醫生測量了一下右側股骨,接著把測量數據記錄在筆記板上。
「這是一個合乎邏輯的結論。」
他轉身面向她。「你到底是怎麼坐到這個位子的,這麼粗魯、傲慢又惹人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