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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幕 過去的、現在的和永遠的威脅

序幕 過去的、現在的和永遠的威脅

這裏的工人大多數是年輕、熱情的共青團員。他們被調來協助完成一項一九八三年就已經上馬的建築工程。其中有一位是國立莫斯科大學物理系的在讀碩士研究生。他擦去眼睛上的雨水,挺直腰來舒展一下背部酸痛的肌肉。莫洛佐夫心下思忖,這根本不是使用一位大有前途的年輕工程師的辦法。他本來可以在實驗室里研究激光,而不是來這裏擺弄這些測量儀器。然而他想成為蘇聯共產黨的正式黨員,而且也想避開服兵役;在校期間的緩期服役以及他在共青團內的工作,對達到這個目的有極大的幫助。
「我什麼也沒對你說。」那名工程師說道,語氣中帶著幾分肯定。
「是嗎——」
「不,同志。我是學高能物理學的——主要是研究激光。」他心想,這些也是有用的東西。
「不,」拉米斯搖搖頭。「我只想說一聲再見。他是艘好艦。」
「在那兒,」阿卜杜爾用手指著輕聲說道。
傑克·瑞安覺得這艘潛艇中不可能留下多少東西了。艦身大體上完好無損——至少表面看來如此,不過你可以清楚地看見電焊留下的凹凸不平的焊縫,就像弗蘭肯斯坦創造的怪物身上的針腳一樣。他暗自思忖,這個比喻再貼切不過了。人類創造了這些東西,但是有朝一日它們竟可以在一個小時之內毀掉其創造者。
「但是裏面怎麼這麼狹小?」馬爾科問道,聲音裡帶著幾分傷感。就在不久前,蘇聯海軍艦隊的馬爾科·拉米斯上校把他的潛艇帶進了這個干船塢。他沒有留在那裡看著美國海軍的技|師們像病理學家解剖屍體似的分解這艘潛艇。技|師們把艦上的導彈、核動力裝置、聲吶、計算機、通信設備、潛望鏡,甚至艦上廚房裡的爐子全部拆下,送往美國的各個基地去進行分析。是他自己要求離開現場的。雖然馬爾科·拉米斯痛恨蘇維埃制度,但並不恨這個制度下建造的這艘潛艇。他駕駛這艘潛艇一直很得心應手——而且「紅十月」號救過他的命。
「我可不清楚,」那位土木工程師回答時露出會意的微笑。「我在這裏從來沒見過天文學家。」
想到建造這艘潛艇的目的,瑞安對她的結局就不那麼傷感了。他想起一年前在潛艇的導彈艙里,第一次接近那些可怕的設備時自己的反應。他承認一個事實,那就是核武器維護著和平——如果可以把當今世界的狀況稱為「和平」的話,但是,就像大多數思考這個問題的人一樣,他希冀能有更好的途徑。唔,這下子世界上又少了一艘潛艇,還少了二十六枚導彈,一百八十二枚核彈頭。瑞安心想,從統計學上來說,這算不了什麼。
「你對光學儀器很在行。也許將來你也想當土木工程師吧,啊?為國家建造有用的東西?」
「我認為這個方位是正確的,工程師同志。」
山谷里的戰鬥——當天的幾次戰鬥之一——已經進行了半個小時,快到蘇軍直升機前來助戰的時候了。直升機基地在二十公裡外的另一座山的後面。從機頭玻璃罩上短暫反射的陽光,使他們清楚地看到在十英裡外貼著山脊飛行的那架米-24武裝直升機。更遠處,在他的射程之外,一架雙發動機的安東諾夫-26運輸機在上空盤旋。這種飛機配備了觀測設備和無線電設備,用以協調地面和空中的行動。不過神箭手的read.99csw.com目光只是盯著那架米-24雌鹿武裝直升機。該機載有火箭和炮彈,正從那架盤旋的指揮機上接收信息。
「準備起航!」瑞安喊了一聲。艦首的水兵降旗后把旗杆放倒。他這時才注意到這是一面蘇聯國旗,他不禁一笑。好精彩的花絮。在艦橋後部,另一名水兵升起了蘇聯海軍的軍旗,旗上一顆明亮的紅星在紅旗北方艦隊的盾形徽飾的映襯下顯得璀璨奪目。尊重傳統的海軍軍人這時正向他身旁的那個人行軍禮。
他手中的發射器顫了一下,毒刺導彈一躍而出,微微向上打著圈,接著向下一沉,對準目標飛去。神箭手的目光銳利,看見了它後面的那道肉眼幾乎看不見的拉煙。導彈展開了尾翼,並根據其計算機(只有一枚郵票大小的晶元)發出的指令進行了幾分之一毫米的修正。在空中盤旋的安-26運輸機上,觀測員看見一股細細的塵煙,立即伸手去拿話筒發警告,但他的手剛碰到塑料話筒,導彈已命中目標。
導彈已準備就緒,發出吱吱的響聲,但神箭手還在耐心地等待。他在琢磨敵人的想法,認為那個飛行員會飛得離他憎恨的阿富汗人更近一些再開火。果然不出所料。當那架直升機離他只有一千米的時候,他深深吸了口氣,抬高了瞄準具,輕聲念了一句簡短的復讎禱詞。扳機幾乎是自動擊發的。
「紅十月」號寂然無聲,並沒有露出下水的喜悅。瑞安暗自思忖,也許她已知道自己面臨的厄運。這種想法很傻——不過他也知道,千百年來水兵都賦予他們自己的艦艇以獨特的人格。
導彈直接鑽進雌鹿直升機的一台發動機后爆炸。直升機頓時遭到重創。由於尾旋翼傳動軸被炸斷,飛機開始向左猛烈地打轉。飛行員企圖讓主旋翼自動旋轉以使飛機下降,同時拚命尋找可供降落的平地;他的射擊手用無線電大聲發出求救呼叫。飛行員讓發動機空轉,把總距操縱桿掛空擋以控制轉矩,眼睛緊盯著一塊網球場大小的平地,然後切斷電源開關,啟動機上的滅火系統。他像多數飛行員一樣,最怕的就是起火,不過他很快就會明白自己的做法錯了。
瑞安和拉米斯看見潛艇靠自身動力開始運轉,她的銅質雙螺旋槳緩緩地反向旋轉,潛艇從船塢倒著進入河裡。一艘拖船幫她把頭轉向北方。過了一分鐘,她便從視線中消失了。只有柴油主機的隆隆聲迴響在海軍碼頭那滿是油污的水面上。
莫洛佐夫覺得好笑。畢竟給他猜對了。他們剛剛測定了六個鏡子安裝點的位置。這些點與一幢由持槍衛兵警戒的建築等距。他知道,這樣的精確度只有兩種用途。一種是用於天文學,採集來自天空的光線。另一種是把光線射向天空。這位年輕工程師心想,這就是他夢寐以求的地方,它將改變這個世界。
她也救過傑克·瑞安的命。傑克用手摸著前額上一道細細的疤痕,心想他當時留在舵手操縱台上的血跡不知道是不是已被他們擦乾。「你不想帶她出海了,這真讓我吃驚。」他對拉米斯說道。
毒刺導彈使蘇聯人驚慌失措。為了對付新的威脅,他們每天都要改變空中戰術。這條峽谷深不見底,異常狹窄。飛行員若想對神箭手的游擊隊夥伴實施攻擊,就得沿這條岩石通道飛行。他保持著一定的高度九九藏書,至少離岩石谷底一千米,因為他擔心下面的步兵中可能有毒刺導彈小組。飛行員在查看地面、選擇道路時,神箭手目不轉睛地看著這架不斷以之字形飛行的直升機。果然不出所料,直升機從逆風方向飛來,這樣風就能使旋翼發出的聲音晚到幾秒鐘,也許是生死攸關的幾秒鐘。那架在空中盤旋的運輸機上的無線電裝置調至「自由戰士」所使用的頻率,這樣俄國人就能測出遊擊隊接近的警告信號,同時也能表明導彈發射人員可能出現的位置。阿卜杜爾確實帶著無線電,不過他已把它關掉,塞進了衣服里。

神箭手看著那架米-24直升機機頭向下栽在他下面約五百英尺處一塊突出的山岩上。令人吃驚的是,飛機摔得散了架卻沒有起火。它猛然側翻,機尾被甩到機頭前面,然後機身翻倒在那裡不動了。神箭手飛速向山下跑去,阿卜杜爾緊跟在他後面。這總共只花了五分鐘。
「什麼事?」莫洛佐夫轉身看著一名現場工程師。此人是土木工程師,自稱是混凝土方面的行家。
不過這畢竟是件非同小可的事情。
「我明白,」莫洛佐夫輕聲回答道。「我也在懷疑。」
「天哪,從外表上看它們真是大得令人吃驚……」
顯得老成的是他那雙眼睛。阿富汗人的相貌很英俊,但他們英俊的相貌和白晳的皮膚很容易受到大風、烈日和沙塵的侵襲,往往使他們看上去比實際年齡大。不過對神箭手的傷害倒不是風沙造成的。三年前他還是個數學教師。在這個國家,大多數人認為大學畢業了,誦讀神聖的《古蘭經》是綽綽有餘的。他依照當地的風俗習慣,很早就結了婚,並有了兩個孩子。可是他的妻子和女兒都死了,是被一架蘇霍依-24殲擊轟炸機上發射的火箭彈炸死的。他的兒子也沒有了,是被綁架的。蘇聯人用空中武力把他岳家所在的村莊夷為平地,隨後他們的地面部隊接踵而至,殺害了死裡逃生的成年人,然後把兒童全部集中起來運往蘇聯,準備以其他現代方式對他們進行教育和訓練。神箭手還記得,所有這一切,都是因為他妻子希望讓她母親在去世前能再看外孫、外孫女一眼;所有這一切,都是因為一支蘇聯巡邏隊在村外幾公里處遭到槍擊。他得知消息的當天——事件發生后的一周,這位教代數和幾何的教師把書本整整齊齊放在辦公桌上,然後離開小城加茲尼上了山。又過了一個星期,他和另外三個人趁天黑潛回城裡,殺死三名蘇聯士兵,奪了他們的武器,證明自己不愧是這個民族的子孫。至今他仍然隨身帶著那支繳獲來的卡拉什尼科夫步槍。
「我可不敢冒冒失失地懷疑。」那人轉過身看著別處淡淡地說。
神箭手從刀鞘中拔出利刃,嘴裏念念有詞,感謝真主賜福。
他的左腿斷了。一根斷骨從飛行服里戳了出來;儘管他由於過度驚嚇而沒有注意到疼痛,但看見自己傷成這樣,他不禁感到恐懼。他把空手槍放回皮套,抓起一根散落的金屬條當拐棍。他得離開這裏。他一瘸一拐地來到山脊邊,看見一條小路,這裏離友軍陣地有三公里路程。他剛準備下山,突然聽見有動靜,便回過頭去。霎時間,希望變成了恐怖。他意識到還不如剛才在飛機中被燒死的好。
「我在巴哈馬群島的read.99csw.com大西洋水下試驗評估中心工作。享受陽光和沙灘。看見我身上都晒黑了吧?」拉米斯咧嘴笑了。「我每隔兩三個月去一趟華盛頓。再過五個小時我就要飛回去了。我們正在進行新的靜音項目,」他又微微一笑,「保密。」
神箭手緩緩地舉起發射器,把兩元瞄準具對準飛過來的直升機。他把大拇指從一側滑下,按在啟動扳機上,臉頰貼近傳導桿,發射器內的導彈自動尋的裝置立即發出吱吱聲。直升機飛行員完成對地面情況的判斷,並且作出決定。他從導彈射程之外的峽谷另一頭開始進行第一輪掃射。這架雌鹿直升機機頭朝下,射擊手坐在飛行員前面略低的座位上,把瞄準鏡對準自由戰士們所在的地域。谷底出現一團煙霧,那是地面蘇軍用迫擊炮發煙彈指示的敵人位置,於是直升機略微修正了航向。攻擊即將開始。直升機的火箭發射器噴出火焰,第一批火箭向地面傾瀉而下。
「相當的好。」傑克輕聲表示同意。他望著潛艇左舷被那艘阿爾發潛艇的魚雷擊中后尚未完全修復的洞,一聲不吭地搖搖頭。魚雷擊中時,是她救了我的命。他倆靜靜地看著,離他們不遠處是去年十二月就駐守在這裏的水兵和海軍陸戰隊隊員。
現在正在向干船塢里注水,來自伊麗莎白河的骯髒河水被瀉入這個混凝土澆制的箱形結構。今天夜裡他們要把她帶出船塢。六艘美國海軍快速攻擊潛艇現在就開始「清理」諾福克海軍基地以東的海域,表面上是準備進行演習,還有幾艘水面艦艇參加。這是一個沒有月亮的夜晚,時間是九點。干船塢注水需要一個小時。三十名水兵已經上了潛艇,他們將發動艇上的柴油主機,帶她進行第二次、也是最後一次航行,在進入波多黎各北邊深深的海溝后,把她沉入二萬五千英尺深的海底。
「不,我幾個星期前就回來了。有新任務。」
那個年紀較大的人彎下腰,向觀測鏡里看了看。「我同意,」他說道。「這是最後一個了,感謝老天。」突然,遠處一陣爆炸聲把兩人嚇了一跳。這是紅軍的工兵們在環形柵欄外又爆破清除了一塊突出的岩石。莫洛佐夫暗自思忖,不是當兵的也知道這是怎麼回事。
那名飛行員被安全帶纏著倒掛在那裡,拚命想掙脫。他感到疼痛,而且他知道,只有活人才有疼痛感。這種新型直升機的安全系統有了很大的改進。多虧這個系統以及他的高超技能,飛機墜毀時他才幸免於難。但他的射擊手未能逃過劫難,他已經瞥見了。飛行員前面那個人紋絲不動地掛在那兒,頸椎已經折斷,雙手毫無生氣地垂著。飛行員沒有時間去管這些。他的坐椅變形,飛機座艙罩被撞碎,他被艙罩的金屬架卡住無法動彈。機上的緊急炸彈釋放閂被卡住,炸藥釋放栓也失了靈。他從肩帶上的手槍皮套中掏出手槍,向那金屬框架開槍,想逐步把它打斷。他不知道安-26運輸機上的人是否聽到了呼救信號,也不知道基地的救援直升機是否已出動。他的救援無線電在褲子口袋裡,只要能從這架被毀的飛機上脫身,他就能打開無線電。他用力扳開金屬框架,雙手被劃出道道傷口,但終於得以解脫。他解開安全帶,爬出飛機,踏上岩石地面,再次感到慶幸,總算沒有在一團油膩的煙霧中葬送自己的九*九*藏*書生命。
神箭手是個年輕人,但很老成。只要他有願望並有機會在山間溪流中洗澡,誰都能看見他那三十歲的、肌肉發達的身體散發的青春活力。對身體如此強壯的人來說,在光禿禿的岩石上攀登一千英尺,就像步行去郵筒投遞信件一樣輕鬆。
在一萬英里之外、海拔八千英尺的一個地方,最討厭的就是氣候反常。這地方是在塔吉克蘇維埃社會主義共和國境內,從南方吹來的風帶來了印度洋的潮氣,凝聚后變成了寒冷的、令人討厭的毛毛雨。很快這裏就是真正的冬季了,而且它總是來得很早,常常是烈日炎炎、令人窒息的夏天剛過,冰天雪地的冬天便接踵而至。
那人哼了一聲,然後搖搖頭。「那麼你也許就可以回到這裏來了,上天保佑你。」
「是的。是籌備會——安排會議議程、處理技術性細節之類的事情。你呢?」
「好極了!有空到我家來玩。我還欠你一頓飯呢。」瑞安遞過一張名片。「這是我的電話號碼。過來的時候,提前幾天打個電話給我,我跟局裡把事情安排妥當。」拉米斯和他的軍官們受到中央情報局特工極其嚴密的保護。瑞安思忖,這件事居然沒有走漏一點風聲,真是令人驚訝。沒有一家新聞單位得到任何消息,如果保密工作做得好,說不定連蘇聯人也不知道他們的導彈潛艇「紅十月號」最後的下場。瑞安估摸,現在這艘潛艇大概就要拐彎向東,從漢普頓公路隧道上方駛過。再過個把小時,她就要下潛,朝東南方向駛去。他不禁搖了搖頭。
「莫斯科?」
不過,這並不是他被稱為神箭手的原因。他所在的那支穆賈赫丁——意思是「自由戰士」——分隊的頭領通情達理,沒有看不起這個接受過外國式教育、在教室里度過青年時期的新手,也沒有跟這個開始時缺乏信仰的年輕人過不去。剛參加這支分隊時,這位年輕教師對伊斯蘭教的了解非常膚淺;但是分隊的頭領記得,當他接受伊瑪目根據真主的旨意對他的教化時,這位年輕人痛哭流涕。不到一個月的時間,他就成了分隊中最無情的——也是最有戰鬥力的——戰士,這顯然是真主的旨意。因此他被頭領選中派往巴基斯坦,在那裡他可以運用他的科學和數學知識,學習如何使用地空導彈。那個沉默寡言、神情嚴肅的美國人用來裝備「自由戰士」的第一批地空導彈,就是蘇聯製造的SA-7,蘇聯人稱之為「箭」。這是第一批「攜帶型」地空導彈,如果沒有高超的技術,就無法使它發揮最大威力。掌握這種技術的人寥寥無幾,其中最出類拔萃的就是這位數學教師。由於他精通蘇聯人的「箭」道,分隊的戰友開始稱他為神箭手。
拉米斯擤了擤鼻涕,眨了好幾次眼睛。他轉身背對水面,語氣堅定地問道:「這麼說,瑞安,他們讓你從英國飛回來就是為了這個?」
瑞安和拉米斯看著水漸漸漫過支撐艦體的木製塢架,這是近一年來潛艇龍骨部位首次處於水面以下。水流越來越猛,慢慢地爬上艦首與艦尾的載重標誌線。在潛艇甲板上,一群身穿鮮橘色救生衣的水兵來回走動,準read.99csw•com備鬆開十四根固定潛艇的粗纜繩。
此時,他手持一枚新式導彈在等待時機。美國人稱這種導彈為毒刺,不過現在在他的分隊里——事實上在整個這一地區,人們把所有的地空導彈都叫做「箭」:神箭手的武器。他趴在一道離山頂只有一百米的山脊的邊緣,從這裏可以俯瞰整條冰川時期形成的山谷。在他身邊那個十多歲的小夥子是他的彈著觀察員阿卜杜爾。這名字的意思是「僕人」,與他的身份非常相稱,因為他替神箭手背著兩枚備用導彈,而更重要的是,他有一雙獵鷹般銳利的眼睛。這是一雙燃燒著仇恨的眼睛。他是個孤兒。
「這裏肯定是個觀察星象的好地方。」莫洛佐夫說道,希望得到對方應有的答覆。

神箭手的目光掃視著整個山區,尤其是那些山脊線,一副身經百戰的神態。他是個很嚴肅的人。雖然他待人和善,但卻不苟言笑;他對再婚毫無興趣,甚至不願和新寡的女子共訴孤寂的憂傷。他的生活中只有一種激|情。
他們稱他為神箭手。這是個榮譽稱號,儘管早在一百多年前,他的同胞們學會使用火器之後,就拋開了弓箭。這一名稱部分地反映了他們鬥爭的長期性。第一個來自西方的入侵者——這是他們對那些西方人的看法——是亞歷山大大帝,隨後又來過很多,但均以失敗而告終。這些阿富汗部落認為他們的伊斯蘭教信仰是他們進行抵抗的理由,但是這些人頑強的勇氣,就像他們無情的黑眼睛一樣,是民族傳統的一部分。
潛艇終於開始移動。水使艦體離開木製塢架浮起來。她緩緩脫離塢架,不時地向前向後搖晃幾英寸,發出一連串沉悶的撞擊聲,那聲音與其說是聽見的,不如說是感覺到的。
「你能透露一下是什麼任務嗎?」拉米斯問道。
「軍控談判。他們要我為談判小組做情報協調工作。我們一月份就得飛過去。」
幾分鐘后,艦上的柴油主機轟鳴起來,艦上和干船塢上的人員開始收纜繩。這時覆蓋在干船塢朝大海方向一端的帆布被取下,人們看見了瀰漫在海面上的夜霧。對這次行動來說,所有條件都很完美。一切都必須很完美;海軍為此已經等了六個星期,等的就是這樣一個漆黑的夜晚以及每年這個時候肆虐切薩皮科灣的濃霧。當最後一根纜繩被收起時,艦橋上一名軍官舉起手提式船號吹了一下。
「我看見了。」
接著,又一道煙霧騰空而起,當煙霧升到空中時,直升機突然向左規避,雖然離機身有段距離,但是仍然清楚地說明眼前存在著危險;或者說,飛行員是這樣想的。神箭手的雙手緊握髮射器。他看見直升機衝著他側滑過來,進入瞄準具的內圈。它已進入導彈射程之內。神箭手用左手拇指撳下前面的按鈕,「打開」導彈的彈罩,讓毒刺導彈上的紅外線尋的器接觸到米-24的渦輪發動機散發的熱量。通過顴骨傳進他耳中的響聲變了。導彈正在跟蹤目標。雌鹿直升機的飛行員決定襲擊向他發射「導彈」的區域。他操縱飛機繼續向左,稍微轉了個角度。他小心翼翼地對發射導彈的山岩附近區域進行搜索,無意中把排出的尾氣暴露給神箭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