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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伏擊

6、伏擊

「你很信任我嗎?」
他笑笑說:「這很正常。但剛才你聽見我打的電話了!他對你一無所知。如果你願意,可以永遠不出面。我隨時把槍帶在身上。而且,我只是和他說說而已,可進可退。我們明天夜裡才碰頭,還有一個白天,一個晚上。我會一直和你在一起。」
「嗯……」她笑著接受了他的親吻。凱利的手從她背上摸過來,襯衫下面沒戴乳罩。她對他咯咯笑起來,「我還以為你發現不了呢!」
警探的眼睛眯了起來,但他的大腦卻加快了運轉的速度。「時間,地點?」
「可能有一千塊,也許兩千,」帕姆答道。
可能畢竟是可能,還是不能憑猜測行事,他心裏這樣想著。
「我從沒想到會有今天這樣的感覺,我是說,時間……還不到三個禮拜。」
艾倫點點頭,眼睛看著窗外。「好吧。」
凱利來到房子外面,心裏想再進行一些射擊練習,但他已經做過此事。於是,他走進工具間,從挂鉤上取下自己的點四五口徑手槍,開始拆卸。他想把槍擦洗一下。他首先按動螺栓和活動彈簧,接著旋轉槍管套筒,卸下彈簧和滑動裝置,取下槍管。整個手槍現已拆卸完畢,他拿起卸下的槍管,對著光線看了一下,果然由於射擊變得很臟。他用抹布、霍普牌擦槍油和牙刷清洗了每個部件,直到所有金屬的表面都變得光光亮亮、一塵不染為止,最後又塗上機油。機油塗得不多,以免沾染灰塵,在緊急使用時發生故障。清洗完畢之後,他又將柯爾特手槍重新組合起來。他動作十分熟練敏捷,這種事他就是閉著眼睛也能完成。他試了幾下,以保證組裝無誤,他感到各部件都很靈活,使用起來十分方便。最後他又前後左右看了一遍,直到完全放心為止。
「你不會騙我吧?」他問道。
凱利的背坐得更直,眼眯得更細。他曾經見過這種景象。即使在越南那個他出生前就開始了戰爭的國家,也存在著父母和兒童,即使在戰爭中,人們在絕望中也還嚮往著過正常的生活。孩子們需要時間玩耍,需要得到關心、愛撫和保護,以避免受到那些殘酷現實的影響和損害,只要他們的父母有能力有勇氣能夠做到這一點。這裏也是一樣。到處都有無辜的受害者,只是他們的苦難程度不同而已,而兒童則是他們當中最無辜的一部分。僅在五十碼以外,他就可以看到這種情景。那位年輕的母親領著她的孩子匆匆穿過街道,走過一個正站在街角兜售的毒販身旁。凱利放慢車速,讓她安全通過,希望她今晚所表示的關心和愛能對孩子有所影響。那些毒販注意到了她嗎?這些普通的市民值得注意嗎?他們是偽裝的壞蛋?還是買東西的顧客?是討厭鬼?還是受害者?那孩子會怎麼樣?他們關心他嗎?大概不會。
「本周值晚班。」此時正是下午四點鐘,艾倫剛剛上班。他不知道這天凱利已經給他打過三次電話,因為每次都沒有留話。「我半夜下班。大約在凌晨一點,要根據晚上的情況而定,」他解釋說,「有時忙些,有時輕鬆些。」
「是嗎?」
「平靜、懶散。你好嗎?」凱利問道。
他的點四五口徑柯爾特手槍在近距離具有步槍的殺傷力。他為自己一周來的射擊練習感到慶幸。他將車轉向左方。如果對方跟近,他就可以給他們一個閃電式的伏擊。凱利對伏擊瞭若指掌,他們只要敢來,就將他們消滅。
「唔,我懂了。那個代理人拿著毒品,賣給了汽車中的人,然後把錢交到老闆手中。老闆最後得到了錢,但他身上也帶有槍,以防止發生意外。他們並不像我想象的那麼蠢。」
凱利的聲音是平靜的:「好吧,我們馬上離開這兒。你的話是對的,現在我們該離開這裏了。」他加快了車速,將車左行,想從那輛越野車旁駛過。他本想叫帕姆伏低,但那實際上沒有必要,因為不到一分鐘,他就會離去……該死的!
五十碼以外的地方,有一個身穿絲綢襯衫的毒販。因為光線昏暗,很難看清衣服的確切顏色,似乎介於棕紅之間,但從其反光程度判斷,一定是絲綢衣服,可能是真絲。凱利十分肯定這一點,因為這些歹徒喜歡穿著華麗閃光的衣服。他們活在世上不單單是為了犯法,更是為了享受,難道不是嗎?不,他們還想讓人們知道他們是多麼勇敢,多麼大胆。
現在天已黑下來。太陽就要落下,天開始下雨。凱利沿著約克路朝南向城市駛去,他現在吃飽了,也得到了休息,對夜間的兜風感到信心十足。進入托桑,他看到不久前被廢棄的有軌電車道,使他感到一種對這個城市的親切感,同時也意識到它潛在的危險。他的感覺立即緊張起來,一雙眼睛不停地掃視著四周,觀察著街上和兩旁的人行道,每隔五秒鐘就查看一次車上的三個後視鏡。上車的時候,他就把自己的點四五柯爾特自動手槍放在固定的位置,即前座下面的一個槍套之中。這比掛在腰間皮帶上使用起來更迅速更方便,同時人也覺得舒服一些。
艾倫也考慮到了這一點。他從未認真探究凱利的背景,但他知道不少他的情況。他知道凱利是一位訓練有素的潛水員,一位曾在湄公河三角洲作過戰的海軍軍士長,當時是為了支援第九步兵團。在水裡他像條魷魚,而且是一條很精明能幹的魷魚,他的工作曾受到五角大樓某位大人物的公開褒揚。他還在培訓警方潛水員的工作中有過出色的貢獻,同時也掙到一大筆錢。艾倫想起了這些情況。問題涉及的一定是個女的,因為凱利絕不會如此急迫地去保護一個男人。男人一般不大會去管其他男人的事。如果情況果真如此,那一定很有趣。
一點沒錯,現在凱利終於看到了整個的交易過程。一個人坐在汽車裡,凱利猜他一定也是從郊區來的,只見他掏出錢來,交到那個「代理人」手中。凱利雖然看不清,但猜想那絕不是美國銀行的信用卡。「代理人」把錢塞進襯衣裏面,並遞給車中人一樣東西。汽車開走後,穿華麗襯衫的那個人便穿過人行道,走入陰影之中。由於天黑,凱利看不見其後的交易情況。
他們可以射擊,設法將他的車破壞。一旦發生那種情況,他還有自己的點四五口徑手槍和一匣備用子彈,另外儀錶盤下面還有一盒子彈。他們身上可能帶有武器,但他們絕沒有經過訓練。他應該讓他們走近些……他們有多少人?兩個?還是三個?他應該先搞清楚,他知道時間很緊迫。
「你真的懂得這些事情,是嗎?」
「為什麼?」警員問道,同時伸手在襯衫口袋中摸出香煙與火柴。
「沒什麼,對不起。」凱利搖搖頭,繼續自己的觀察。他實際上開始在欣賞自己。這恰如一次偵察任務,偵察就是學習。凱利對學習永遠充滿激|情。但這次完全不同於過去。當然也是犯罪、破壞、醜惡,read.99csw.com但同時又是新的內容。這使他感到興奮,他用手指輕輕地敲打起方向盤。
「謝了。你的日程如何安排?」
「會好才怪,」艾倫答道,身子靠在轉椅背上。他身材高大粗壯,像多數同齡警官一樣,是一位二戰的老兵,當時在海軍陸戰隊中擔任炮手。艾倫最初只是紀念碑東街的一名徒步巡警,後來被升為專門負責調查殺人案的警官。雖然他的工作涉及人命關天的大事,但並不像大多數人所想象的那樣緊張忙碌。「有什麼事嗎?」艾倫立即聽出凱利聲音有些異樣。
「現在至少有三個販毒組織在活動,這些人大都不是什麼好東西,」艾倫平靜地說。「能多談點情況嗎?」
「不!比利強|奸過我……他還殺死了海倫。如果不制止他,他還會害別人。」這些話像是在說服凱利,也像是在說服她自己。凱利知道,這是勇敢的表現,但其中也含有恐懼,他曾經見過這種狀況。這種精神促使人們去承擔各種任務和完成這些任務。這種精神也為人們選擇了這些任務。她曾經歷過黑暗,現在見到了光明,她要讓光明也照耀到其他人身上。
休息總是令人舒服的。他們開快船到了所羅門斯。在那裡,帕姆買了些小東西,在一家美容店理了發。和凱利生活了兩周以後,她便開始晨跑,體重也增加了。她穿上兩截式泳裝,肋骨看不出來了,腿上的肌肉也漸漸結實起來,不再像以前那樣鬆軟,而變得富有彈性,更符合她的年齡。但是,她仍然做噩夢。有兩次凱利半夜醒來發現她在發抖,滿身大汗,嘴裏嘟嘟噥噥不知在講些什麼,但他能理解那意味著什麼。每次他都是用溫柔的撫摸使她安靜下來,但他自己卻無法平靜。不久,他開始教她駕駛遊艇。儘管她學歷不高,但她十分聰明,很快便掌握了大多數船員永遠都沒有學會的東西。他甚至帶她游泳,不過他發現她早在得州中部就學會了游泳。
「不能,是的,你不能。問題在於,你很難躲藏下去。」
「那好吧。」
他微笑著,完全不顧他久經戰火考驗的那部分思想向他提出的警告。
凱利鬆了口氣。「好。」他抓住她,朝自己身邊拉近。「如果你覺得那樣好,那就……」
「那顏色有點陰暗,你說呢?」
我們還是不能太輕敵了,凱利對自己說,現在你知道那兒有兩個壞蛋,其中一個身上有槍,隱藏在那邊門口的陰暗處。他坐在汽車中,思考著潛在的危險,並注意觀察可能採取的行動方案。躲在門口的那個人將是真正的目標,那個所謂的代理人只是雇來的,也許是個學徒,肯定是那種遊手好閒、留不住錢的傢伙。他看不清的那個人才是真正的敵人。這樣考慮才符合那種經過時間檢驗的思維方式,難道不是這樣嗎?他微笑了,想起了北越軍隊中那位地區政委。那次行動也有一個暗號:貂皮大衣。在確認出那個傢伙之後,他們悄悄跟蹤了四天,一方面要確實弄清他就是他們要尋找的那個人,一方面了解他的行蹤和習慣,以便決定用最有利的方式來除掉他。凱利永遠記得那傢伙被擊斃時臉上的表情。事後,他們一口氣跑了三英里路程回到了直升機著陸地點,而北越軍隊的反擊分隊卻被他布置的假象所迷惑,朝相反的方向追去。
「我不懂你的意思。」
晚餐也是在這一地區吃的。是一家上等餐館,設有光線暗淡的角落包廂。儘管凱利嘴裏沒說,但他需要一頓美味的餐點。帕姆只會做雞,在烹調方面,她還有很多東西需要學習。
假若陰影中的那個人就是他的目標,他應該如何行動呢?他的大腦在饒有興味地思考這個問題。他此時此刻的感情是高尚的,他覺得自己就像一隻鷹在對獵物進行觀察,分析,尤其像一個獵食者,站在食物鏈的上方,因為還沒感到飢餓,只是在品味其中的香味而已。
「你知道,要是別人,我一定要他來這兒找我。但是我答應你的要求,那次你確實為我破了古丁一案,我們抓住了他,判刑三十年,這你是知道的。為此我很感激你,所以這次我聽你的,夠公平吧?」
不,那司機並非傻瓜。車身後面的保險杠上有一個拖車鉤,如果對方來撞車,拖車鉤就會穿透越野車的散熱器。那是很糟的事情。
「你的話是對的,」她說道,用手撫摸著他的前臂。
「還有其他的人,約翰,亨利還控制著其他女人……比如海倫,那個被他殺害的女人。」
「所以,假如有人想搶他?」
「這種事可能發生,可是他也有槍,如果有人想……」
晚飯吃的是雞,帕姆已學會做雞。凱利本想喝酒,但後來想到帕姆不宜飲酒,他自己也該暫時戒酒。這對他算不上什麼損失,為她作點犧牲是他應盡的義務,也是他對她的承諾。他們的談話避免涉及重大問題。他的思考已不再顧慮面臨的危險,沒有必要再談論那些事情。想得太多對解決問題沒有好處,反而可能弄得更糟。
車燈的光線說明了一切。越野車已慢慢拐上石鋪的城市街道,它吼叫著轉向左邊,行動緩慢,輪胎在黏稠的泥水中飛轉,後面留下了兩道深深的輪溝。隨著車子在強大的引擎的推動下脫離了險境之後,車燈也立即熄滅了。發燙的引擎蒸幹了汽缸中剩餘的水分,蒸汽立即從車頭冒了出來。
「謝啦,法蘭克,拜拜。」電話掛斷了,艾倫又回頭忙自己的工作,在辦公桌的日曆上記下了此事。
艾倫皺起眉頭。這有點像詹姆斯·邦德電影中的間諜對話。但他知道凱利是一個認真的人,儘管他對警察工作一竅不通。

「今天晚上我們住在哪裡?」
「那樣很危險,帕咪,」凱利說得很慢。
他很愛她,愛她的容顏,她的聲音,她的氣息,尤其是她的撫摸。如果他幾分鐘看不到她,他就擔心不已,好像她會突然消失似的。但是,她一直在他身邊,在他眼前,朝他愉快地微笑,大多數時間她都是如此。但有時他也發現她有異常的表情,似乎又在回想那黑暗的往日,或在擔心將來的情況與凱利所計劃的完全不同。他希望自己能夠深入到她的內心世界,清除其中的有害因素,儘管他知道他應該委託別人去做這些。在這些時候以及其他時候,他多半都要尋找理由對她加以開導,用手指輕輕撫弄她的肩頭,使她確實知道他就在她的身旁。
凱利兩手緊握方向盤。現在還用不著手槍。他開始估計眼下的形勢,有點不妙。他的斯柯達不適於這種情況,它比不上越野車,它不是快速強力的運動用車。它只有四個小型汽缸,而普利茅斯越野車有八個汽缸,而且都比凱利的排氣量大。更糟的是,越野車的速度快,不怕顛簸,而斯柯達在不平坦的公路上的最高車速僅為每小時十五英里。這肯定不行。
三個小時之後,他們靠九*九*藏*書了岸。凱利十分警惕地查看了停車場的情況,看到他的斯柯達仍停放在原來的地方。他把她送下船,然後把船纜系好,接著便離開她,走到停車場把汽車開上碼頭。帕姆按照他的吩咐,從船邊直朝汽車走去,既不向左看,也不向右看。帕姆上車后,他立即將車駛出了碼頭。天色尚早,他們很快就出了城,在蒂莫尼姆找到一個郊區購物中心。帕姆在那裡花了兩個小時選購了三件漂亮的衣服。這兩個小時對凱利來說簡直漫長得像過了兩個月。凱利付款之後,她將一件他喜歡的衣服穿在身上,那是一套輕便的襯衫和裙子,和凱利的夾克、不系領帶的裝束很相配。這是凱利第一次穿著像樣的衣服,他感到很舒適。
你現在正處於危險之中,他的本能平靜地說,我們不知道危險的程度有多大,但必須提高警覺。他很清楚這一點。
凱利用力踩下油門,來了個急轉彎,他差一點被甩出車外。他是故意這樣做的,為的是讓比利看出他的駕駛技術很糟糕,這樣他就會認為自己的技術高超。越野車利用自己的轉彎功能和寬厚的輪胎,極力緊追凱利,並佔領凱利右側。一次有意的碰撞可能將斯柯達撞得失去控制。越野車的司機此時在想,他現在佔了上風。
「好商店多得很,停車場附近就有好幾家。」
「一分鐘也不離開我?」
「我必須回去!我必須幫助她們!不能讓亨利再殺害她們。」
「除非你進女洗手間。那就需要你自己提高警覺了,親愛的。」帕姆笑了,心情也輕鬆多了。
凱利放棄了跟蹤,心裏想,那些警察跑到哪兒去了呢?法律正遭到某個街道幫派明目張胆的踐踏,然而這些警察卻無影無蹤。凱利搖著頭,把車子又開回了商業區。他離開印第安納波利斯自己的家鄉僅僅十年,但變化卻如此之大。一切何以變得如此迅速?他曾是多麼思念它?在海軍的日子和小島上的生活,把他和一切隔離了起來,使他在自己的國家成了一個鄉巴佬,一個無知的傻瓜,一個外來的遊客。
「什麼事?」
「比利!是嗎?啊,比利有點過於愛惜他的車。如果你想傷害某個人,你就應當願意作出……」使他們吃驚的是,凱利用力踩了一下剎車,斯柯達猛然停住,使比利清楚地看到了鍍鉻的后保險杠上的拖車鉤。接著凱利加快車速,同時觀察越野車的反應。他想緊緊跟蹤,我可以把他嚇破膽。他不會喜歡那樣的。他可能是一個驕傲自大的小混蛋。
「船上,」凱利回答說。「這樣更安全些。」帕姆只是點了點頭,但他向她做了說明。
凱利不時地注視著雨刷和後視鏡。兩車的距離越來越小,越野車正在迅速逼近。
「好吧,到那時再見。」
「他們如此愚蠢,」凱利指著街角的毒販說道,「即使警察不管,假若有其他人決定……我是說,他身上帶有那麼多錢……對吧!」
「我長得夠胖了嗎?」
「我是那種人嗎,老弟?」凱利請他放心。「照老規矩辦:我只是提供一些情況。找一個安靜的地方碰頭,好嗎?」
她對他莞爾一笑。「從某些方面看,你們確實陰暗。和我說話不要那麼緊張好嗎?」
「相信我,帕姆,」他向她保證說。「你只要看到任何情況不對勁,我們馬上就離開。」
「有一點,」她承認說。
「我很信任你,約翰。」
「他們很聰明。」
「我的朋友不想介入過深,只向你提供一些情況,就是這樣,法蘭克。如果要進一步,我們可以再考慮。假如情況屬實,我們要對付的可是一些兇惡的人啊。」
凱利想,用這種方法讓人們注意自己實在是愚蠢透頂。當你做壞事的時候,你應該隱藏自己的身份,避免拋頭露面,而且每次至少要給自己留下一條逃跑的路線。
這裏的顧客也是形形色|色,種類繁多。有些顯然是當地人,從他們的膚色和破舊的衣著一眼就可以看出。有些人表現得比其他人更加專註。凱利不知道那究竟意味著什麼。那些表面上忙忙碌碌的人是新近被奴役的人嗎?那些踽踽而行的人是不是一些自暴自棄的吸毒老手,正義無反顧地走向自己的死亡呢?正常的人看到他們因為吸了幾次毒就這樣毀滅了自己,怎能不感到恐懼呢?是什麼在驅使人們做那種事呢?凱利想到這裏幾乎把車停下。他從未經歷過這種事情。
「凱利!」帕姆尖叫一聲,目光凝視著車後面的左方。凱利伸手去摸手槍,隨即扭轉身體,但他意識到太晚了,一個可怕的念頭在他腦際閃過!他可能完了,但他不知道怎麼會這樣,而且沒有時間去考慮清楚這個問題,因為他還沒來得及抓起手槍,突然一道閃光,接著腦袋一熱,然後便是無邊的黑暗。
「船上也用窗帘嗎?」
凱利轉臉看了一眼越野車。噢,右邊的車窗已經放下,那意味著會從那兒開槍射擊。再靠近一點,凱利……他馬上意識到,那樣可能會有幫助。他讓他們看到自己的臉,說明他正張著嘴凝視著越野車,滿面恐懼的神色。他用力猛踩剎車,轉向右拐。斯柯達一下跳上人行道業已損壞的鑲邊石。這是凱利有意製造的一個驚恐動作。猛然的顛簸使帕姆尖叫一聲。
凱利轉臉看了帕姆一眼,她似乎還好,儘管有一點緊張。那些人是危險的,但對他們兩個來說並不危險。他一直小心謹慎,不露聲色,開起車來像其他人一樣,裝作在這一「商業」地段閑逛的樣子。但他同時也在注意可能出現的危險。他沒有刻意去尋求自己的活動方式。如果有人注意到了他或盯上了他的汽車,他肯定早有察覺。另外,他的兩腿之間還有一把點四五柯爾特手槍。不管那些兇手看起來有多強大,也絕不能和他曾經面對過的北越人和越共相提並論。他們強,他比他們更強。這些街道上存在著危險,但與他過去經歷的危險相比,則根本不能同日而語。
凱利想,這一帶實在凄涼,到處可見過去那種只有夫妻經營的雜貨店破舊的門面。它們大都是被超市打垮的,而超市又在一九六八年的騷亂中破產,使這一地區的經濟結構產生了一個裂口,至今未能彌合。人行道斷裂的水泥路面上積滿了垃圾碎片。這裡有人居住嗎?如果有,他們是誰?他們是幹什麼的?他們的希望是什麼?肯定不是所有的人都是罪犯。他們晚上都躲起來嗎?那白天又怎麼辦呢?在亞洲,凱利曾經了解到,如果給敵人幾個小時,他們就會把這幾個小時佔為己有,然後得寸進尺,要求給他們二十四小時,並把整個一天用來做他們自己的事情。不,你不能給對方任何東西,一分鐘,一寸土都不能,什麼東西也不能給他們使用。那就是人們輸掉一場戰爭的原因所在。現在這裏也進行著一場戰爭,而勝利者並不是正義的力量。這種認識對凱利產生了深刻的影響,他已經嘗過https://read.99csw.com輸掉戰爭的滋味。
「點蠟燭很有意思,但有氣味。」她的話不錯,室內通風不好,需要解決這個問題。凱利的手觸摸到了她更敏感的部位,他在考慮今後還要忙些什麼事情。
這兒的人物形形色|色,種類繁多。凱利驅車經過貿易區時已看到這一點。他們的姿態顯示著他們的信心。在這一時刻,街道是屬於他們的。他們之間可能存在著競爭,可惡的達爾文進化過程決定著誰佔有人行道的這一邊,誰擁有另一邊,以及這個破窗前或那個巷道口是屬於誰的地盤。正是由於有了這種競爭,事物才很快達到了某種平衡和穩定,商業才得以進行和發展,因為說起來,生意正是這種競爭的目的所在。
咦,他剛才怎麼沒看到那部汽車?那是一部馬力強大的普利茅斯越野車,紅如蘋果色,正停在半個街區遠的地方,形狀有些奇怪。
艾倫的思想一動。凱利說他的情報來自「一個人」,而沒說「一個男人」。艾倫想,那一定是個女人。凱利是個精明人,但對於這行工作來說,頭腦並不複雜。艾倫曾隱約聽說過有一個販毒組織利用女人進行活動,一定與此事有關。那不是他的職權範圍,那是中區的埃米特·雷恩和湯姆·道格拉斯負責的事情,艾倫甚至也不應該知道那麼多。
「有多麗絲、贊莎、寶拉、瑪麗亞和羅貝塔……她們都像我一樣,約翰。還有海倫……他們殺死她的時候,叫我們都在旁觀看。」
「注意,門廊內那個人是誰?」
這裏還有另外一些人,他們乘坐乾淨豪華的汽車從漂亮的郊外別墅來到城市。其中一個與凱利齊車而行,凱利匆匆朝對方車內看了一眼。那人甚至打著領帶!但領口已經鬆開,以免在駛過這一地區時因緊張而喘不過氣來。他一隻手扶著方向盤,另一隻手將車窗放下。他的右腳一定在輕輕踩著油門,以便在危險情況下來個緊急加速。駕車人的神經一定緊張到了極點,凱利在後視鏡中看著他,心裏這樣想。他來這裏一定感到不舒服,但他還是來了。啊,注意,車窗中遞出了錢,又有什麼東西遞進了車內,然後,那汽車以這條殘破的道路所能允許的最快速度開走了。凱利一時興起,跟著這輛別克駛過了幾個街區。那車左拐右彎,小心翼翼地脫離了這段煩人的市區之後,便上了公路幹道,接著又進入左邊的快車道,一溜煙地逃掉了。在這整個過程中竟絲毫沒有引起任何手持罰單的警官的注意。
「好吧,但在我們把事情告訴法蘭克之後,我要讓你離開道奇城。」
「是的,」凱利放下手中的咖啡,繼續說,「明天我們就要去見莎拉和她的朋友,在兩個月以後,一切都會更加不同,帕姆。」他握住她的左手,希望到那時她的手指上能戴上一枚戒指。
「狗屎!」他輕輕對自己說。這事與他沒什麼關係,他沒有公開表露自己的憤怒。
「我要準備晚飯了。」她說完便朝廚房走去。
「凱利,出了什麼事?」帕姆問道,聲音在顫抖。
「我是說,現在天黑了,又下著雨,我想看看那個地方像個什麼樣子。」雖然看不見,但他感到她的身體緊張起來。「聽我說,我會小心的。如果你發現什麼情況不放心,我會很快把車開走。」
「今晚會下雨,」凱利指著遠處的烏雲說。「這樣很好,能見度會降低。我們過去經常在雨天執行任務,敵人在這種時候警覺性較低。」
凱利知道,這是她康復的徵兆,她又變成了一個正常人。正常人才會擔心別人。
「帕姆,」凱利的聲音盡量地平靜,「你可以把身子趴在座位上嗎?」
「我有點害怕,」帕姆馬上說,但立刻又停住口。她是信任她的男人的,不是嗎?他為她做了那麼多事。他救了她。她應該相信他,不僅如此,他還應該知道她信任他。她必須有這樣的表示。於是她問道:「你答應要小心的,是嗎?」
三個人走下車來,站在那兒,泥水濺在他們擦得發亮的皮鞋上,看到他們漂亮的車像一隻疲倦的公豬一樣躺卧在泥濘之中,心裏有說不出的不自在。他們的卑鄙計劃竟然葬送在這小小的雨水和泥濘裏面。而凱利卻在為自己沒有在這場較量中失手而感到慶幸。
「你說什麼?」帕姆轉過頭問道。
「啊,也許我只胖了一點,」帕姆承認說,同時把他的手緊緊壓在自己的身上。
凱利現在不能右轉。比利擋住他的路。因此他用力左轉,穿過一條空闊地段駛上一條大街。這兒將修建一條高速公路,房屋已經清除,路面上垃圾成堆,夜雨使垃圾堆變成了泥潭。
「我很好,」帕姆說道。她在說謊,她知道他看出了這一點,為此感到羞愧,因為她沒有聽出他的話中包含了對她此時心情的友好諒解。
「讓我打個電話。」
凱利想到過這一點,也想到過自己的噩夢。有些事情是無法迴避的,他知道,他曾經試過。帕姆的情況比他的更嚴重,如果他們之間的關係要進一步發展下去,就必須把這些噩夢徹底清除。
「後座上有冰櫃。」
凱利從抽屜中取出兩盒子彈和一個空彈匣。他先將子彈裝進彈匣,然後又推入槍內。將第一發子彈壓入槍膛,接著擊開彈夾,又將第二發子彈壓入膛中,然後小心翼翼地將保險放下,現在他槍中裝有八發子彈,加上一匣預備子彈,一共有十五發子彈,足以面對目前的危險。儘管這些子彈不能滿足在越南叢林中行走的需要,但對付在城市中走夜路是綽綽有餘的。在十碼以內,不論是白天還是夜晚,他可以彈無虛發地射中任何人頭目標。他曾經歷過槍林彈雨,從未驚慌失措,而且過去也槍殺過不少敵人,不管什麼樣的危險,他都能從容對付。而且,他現在的對手不是越共,要做的事情是在夜間進行,那更是他擅長的,周圍不會有太多的行人妨礙他射擊。並且,對方並不知道有他這個人存在,不用擔心會遭到伏擊。他只要提高警覺就行,這對他來說並不困難。
此時環境對他這次冒險來說是很理想的,天黑雲低,星月無光,只有稀疏的街燈在那些行人稀少而又活動繁忙的人行道上撒下單調孤寂的光圈。陣雨時停時落,時緊時松,行人埋頭前行,視野受限,大大減弱了他們對周圍事物的興趣。這對凱利來說,真是求之不得,天遂人意。他圍繞街區行駛,注意著每一條街道上每一個地點的不同之處。他發現並不是所有的街燈都在亮著,那究竟是因為城市工人的懶惰所致,還是由於當地「商人」們的傑作?也許二者兼而有之。凱利想,即使有人偷竊燈泡也不會弄到如此程度,因為一張二十美元的罰款單子可能會使他們躊躇不前,而不至於冒險去偷下那幾個不太值錢的燈泡。不管怎麼說,這種情況造成了目前的氣氛:街道黑暗。而黑暗一直是凱利的忠誠朋友。
好吧……九*九*藏*書
凱利將車轉入一條新街。這種想法引來了一聲嘆息和一絲慘淡的苦笑。新街?不,這都是老街。很久以前,這裏的「好人」早已離開了這座城市,搬到了更好的地方,而讓那些被認為不如他們高貴的人搬進來。後來,這些人也搬走了。這種循環一直進行了好幾個世代,直到情況變得更糟,到了目前凱利所看到的這個樣子。他花了近一個小時才弄清這兒仍然有人居住,並非只剩下垃圾遍布的人行道和罪犯。他看見一位婦女帶著一個小孩離開了公共汽車站。他不知道他們從哪兒來。是剛剛拜訪完了一位姑媽?還是參觀了公共圖書館?一定是某處地方吸引了他們,使他們不辭辛苦,甘冒危險,不惜讓那孩子看到這些可怕的景象,聽到這些可怕的聲音,也要走上這趟艱難的路程。
「好。」二十秒鐘后,又低又亮的車燈光尾隨著凱利的汽車射來。他看到後面的車燈左右閃動,知道後面的汽車在加速前進,在潮濕的柏油路上像魚尾一樣擺來擺去。從後面的雙車燈判斷,追來的不是那輛卡爾曼—吉亞。
帕姆為他笑了,強作出勇敢的樣子。其實她此刻並沒有這種感覺,那表情只不過是增加了故事的完整性,以便凱利日後和朋友談起此事時好說而已。凱利看了一下手錶,距警察局換班還有一個多小時。比利一夥還會在這裏混很久,要對他們採取行動,還可以留待以後找個更僻靜的地方進行。另外,帕姆看起來也需要鎮靜一下。他向前行駛了一會兒之後,找到一個比較安靜的街區,將車停下。

「很嚴重嗎?」
凱利看了一眼後視鏡。機會來了,一個街區外的一輛無關的汽車的車燈閃過,正好照亮了越野車的車身。他看見裏面坐著三個人。他不知道對方帶著什麼武器,如果是散彈槍事情就有些麻煩,最可怕的就是連發步槍。他們不是士兵,持有步槍的可能性不大。
「涉及販毒問題。」
他的回答仍然十分鎮定,像幾分鐘前一樣。「發生的事情說明他們不很精明。」
「有時是這樣,」凱利淡淡一笑,回答說。但她的第二句話卻使他大吃一驚。
「你現在的樣子不同了,他們根本不認識我,更不認識我的船和車。法蘭克·艾倫不知道你的名字,甚至不知道你是女的。我們的行動很安全,應該不會出問題。」
那三個人抬起頭,看到凱利的汽車已開出三十碼之外。
「我現在相信這一點,真的相信。」
「蠟燭擋住了我的視線。」他解釋說。
「凱利……」帕姆在座椅上突然緊張起來。
「他們對我做過的事情,也正對其他女孩子做著。如果我不做點什麼,這種事永遠不會消失,不是嗎?」
「原來的與傢具不大協調。」
越野車拐向右方。凱利看到它的車燈搖動,知道那個司機把車速減到了最低限度。凱利的車在前面,他迅速右打方向盤,擋住了越野車的去路。他馬上發現對方並沒有膽量來撞他的車,他聽到越野車的輪胎吱地一聲剎住了車,以避免相撞。他們不想損傷自己車上的紅漆。這是個好消息,可以換個玩法。接著,越野車猛然左轉,但凱利也緊跟著左轉。他意識到,這簡直就像海上的兩艘船在進行一場搶風掉向的決鬥一樣。
白痴!他的本能立即否定了自己的感覺。你最好希望他們不會跟蹤而來。那輛車的馬力起碼是你的斯柯達的三倍。
「你真的認為我們需要新的窗帘嗎?」他問道。
「目前只限於你我之間!好嗎?」
「好了,親愛的,你現在很幸運能為她們做點事情。」他用手臂摟著她,不一會兒,她的顫抖停止了。
凱利心裏想,跟蹤者現在遇上了難題。如果你願意,你可以盡量靠近,但別人周圍也有一噸重的鋼鐵保護著。你們現在要幹什麼?想撞死我嗎?有這種可能。
「是我的想象?還是……」
「你這是什麼意思?」
「你過去在什麼地方……我是說,在什麼地方工作?」
凱利兩手握緊方向盤,慢慢打左,然後剎車,接著用力右轉。這種車不能像越野車那樣急轉調頭,但街道很寬,而且他的車在前,使他可以選擇道路和時間。甩掉後面的車很難,但他知道警察局在什麼地方。最好把他們引到警察局去,那時他們一定會放棄追蹤。
「我還不清楚,而且我也不想在電話上談論此事。」
「唔,是……我遇到一個人,想和你談談。」
帕姆笑了:「我忘了。」她轉過身去取可樂,她的身體一下變得僵硬起來,緊張得像要停止呼吸。凱利立刻感覺到了那種十分熟悉的令人擔心的感覺,就像被電擊了一樣。那是被危險驚嚇的感覺。
越野車現在只有十碼的距離了,它的司機此時不知下一步該如何行動。
「陰暗!」凱利一面清理桌子,一面說。「下面你就會說我們男人都差不多……」他突然停住了口,這是他第一次說漏了嘴,「啊,對不起……」
「我相信你說的,」帕姆說,回頭對他微微一笑。她臉上那信任的表情像一股暖流流過他的血管,讓他男人的自尊感到十分滿足。
「我只是讓他們追我,追進了我選好的一個地方,」凱利解釋說。「那輛漂亮的車在街上跑還差不多,在泥水裡就玩不轉了。」
「那是比利的車……他喜歡參加車賽。」

「你肯定你那位警方的朋友可以信任嗎?」她問道。
「是的!他認識我。他是個警官!一年前我幫過他的忙,一把槍丟了,我幫他找了回來。所以他欠我一份情。另外,我幫他們訓練過潛水員,交了一些朋友。」凱利停了一會兒,又說:「你不用親自去做這事,帕姆。如果你能不參与此事,我會更放心些。我並不需要常回巴爾的摩,如果不是看醫生的話。」
「帕姆?」他問了一聲,同時注意著街上的車輛,並檢查了一下車門是否鎖好。情況緊張時,他對安全的要求幾乎達到了一種嚴密到不近人情的程度。
「好,我看出來了。」凱利的聲音出奇地平靜,那是一種準備戰鬥的聲音。他將方向盤向左打,加大油門,從那輛小賽車旁邊駛過。幾秒鐘之後,凱利已將車開到街角,他看了一眼街上的車輛,猛然左轉,將車開出了這一地區。
「害怕嗎?」他問道。
「我是艾倫警官。」他在西區對著話筒說。辦公室的冷氣不大管用,而且他的辦公桌上還堆滿了未處理的文件。
凱利已經退下人行道。這兒的泥水有八英寸深,也許斯柯達不會陷入泥潭之中。但事與願違。他感到車速變慢,輪胎陷進泥水之中有數英寸深。但粗大的輪胎適應了,又開始飛轉,車又開始前進。啊!在這一時刻,凱利回頭看了一眼。
「開車兜兜風如何?」凱利把錢留在桌上,帶她走出餐館,朝他們的汽車走去。
「我不能夠永遠躲起來,對吧?」凱利可以感到她的恐懼,但她的話在向恐懼挑戰。他https://read•99csw•com把她摟得更緊。
你的確很好。他原想對她這樣說,但她目前對這些事情還不了解。於是他問道:「還有多少其他女孩?」
「他看到我了!」帕姆幾乎是在喊叫。
山姆和莎拉離開十天之後,他們舉行了一個小小的儀式。他讓她開船出海,把苯巴比妥的藥瓶拴在一塊大石頭上面,吊在船的一側。它濺起的水花似乎就標志著她的一項苦難的結束。凱利站在她身後,用強有力的臂膀摟著她的腰,觀看著其他船隻在海灣中行駛。他在展望一個充滿光明和希望的未來。
「什麼?」帕姆問道。她一直靜靜地坐在那兒,身子靠著車窗。
「你看起來氣色不錯,我是說你恢復得很好,」他邊說邊啜飲著餐后咖啡。
帕姆點點頭。「是交易。現在你注意觀察他。」
「很奇怪,他們作惡多端,都能逍遙法外,」凱利自言自語地說道。
五十分鐘后,他們來到一個街區。凱利詫異地發現這裏的很多東西明明存在,可是過去卻從未引起他的注意,好像它們根本不存在一樣。他曾經多次開車經過這一地區,卻從來沒有停下來認真看過一眼。多少年來他能夠在危險中死裡逃生,不都是多虧他能夠仔細注意周圍的環境嗎?哪怕是一根折斷的樹枝,一聲突然的鳥鳴,一個地面上的腳印,他都不曾放過。可是他上百次驅車駛過這一地區,都從未注意過這兒發生的事情,因為它是另外一種叢林,其中所進行的是完全不同的活動。他的一部分思想開始疑惑起來,並問自己:那麼,你到底期望什麼呢?但他的另一部分思想卻注意到,這裏一直存在著危險,他卻未曾發現,他的警覺也不像它應有的那麼清醒、那麼強烈。
「他們……」她轉過頭來,聲音中明顯含有恐懼,但凱利的右手把她的身子拉向下面。
「什麼事?」他的手不由自主地朝手槍位置摸去,手指觸摸到它的木柄。他之所以會這樣做,之所以突然感到有這種必要,說明他思想中還存在著一種不容忽視的信息,是他頭腦中那警覺的一部分仍在緊張地工作,他那戰鬥的本能仍在起作用。一股自豪的激|情湧入他的腦海。在剎那間,他突然意識到,在需要的時刻,那種自豪的戰鬥的快|感仍然能夠隨即出現。
「這些笨蛋!」他在細雨中喊道,「再見了,蠢豬!」他開始向前行駛,當然仍小心地監視著那三個人的行動。凱利對自己說,他就是這樣贏得了這場比賽。謹慎、智慧、經驗,當然還有勇氣。但凱利很快便打消了這種自我陶醉的念頭。只是一次小小的勝利。他重新將汽車開上馬路,然後一直向前開去,耳朵里傾聽著車輪捲起的泥水飛濺在護泥板上發出的沙沙聲響。
「我們現在做什麼?」她問道。晚餐吃完了,但和艾倫巡官的秘密會見還有幾個小時。
「海灣中的生活怎樣,老兄?」有誰不想在那兒生活呢。
「好主意,」她同意地說。「但我不知道什麼地方好。」她像一位熟練的舵手查看了一下羅盤。
「怪嚇人的,」她回答說,低著頭,渾身仍在顫抖。
凱利決定給對方來點軟的,因為沒有必要把事情搞得太複雜。他仍然知道,對付這個人還必須謹慎小心,要出奇制勝。他的腦子在估量著距離和角度。
這場車賽結束了。
帕姆坐起來,回頭看了一眼比利和他的越野車。當時他們相隔那麼近,她著實緊張了一陣子。「你剛才是怎麼做到的?」
「林肯服裝店和卡地商場都有上等衣服出售,」凱利提示說。「絕對沒問題,寶貝。」
「沒事,帕姆,」凱利回答說,同時注視著街道和後視鏡。「我們已經離開這一街區。和我在一起,你會安然無恙的。」
他的大腦開始考慮。作為財產,汽車並不是完全無用的東西。它就像一個粗野的小潑婦,有著大而笨重的保險杠,高高的底盤,可以使車橫衝直撞。那麼,關於車身的結構情況又如何呢?普利茅斯可能就是那些歹徒的身份象徵,然而他的小車可以是一種武器,他是知道如何使用武器的。想到這裏,他思想上的結被解開了。
「你現在可以坐起身來了,帕姆。我們暫時見不到他們了。」
「是公事,法蘭克,有關殺人案的情況。」
但是,突然間一個普通的顧客,開著一輛黑色卡爾曼—吉亞敞篷轎車,可能是剛剛做完那種交易,急於離開現場,突然停在了那輛越野車的左邊,因為前面還有一輛車正在進行著相同的買賣。凱利趕快踩動剎車,以免發生碰撞。他不想現在發生什麼意外。可是時間實在不湊巧,他的車剛好停在越野車的旁邊,而越野車的司機卻利用這個時間走下車來。他沒有向前走,即朝車尾走來。就在他轉臉的當兒,正好看到三英尺外帕姆驚懼的面容。凱利的目光也正朝著這個方向,他立即意識到這個人就是潛在的危險。從那人的眼神中看出:他認出了帕姆。
「太好了。」
他得意地笑了。「我在訓練學校學過,親愛的。」
凱利點點頭,心裏埋怨自己至少有兩個錯誤的估計。但這沒有關係,不然何必偵察情況呢?
「聽我說,我們可以直接回船上……」
「他才是真正的毒販,凱利,你難道不知道?穿襯衫的那個人只是他的代理人,他才是實際從事……你們怎麼說來著?」
「交易,」凱利毫無表情地答道。他想起自己忽略了點什麼,他的驕傲掩蓋了他的謹慎。真是個壞習慣,他告誡自己說。
「我知道……但她們怎麼辦?」
「法蘭克嗎?我是約翰·凱利。」警探聽出了對方的聲音,臉上露出了微笑。
「你需要買些新衣服,」他看著她的臉說。她的臉上充滿著新的信心。他讓她駕駛,現在遊艇已順著正常的羅盤方向駛過主航道以東的沙普島的燈塔。今天出海的船隻很多。
「明天晚上,我開車在前門接你,我們可以一塊吃點宵夜。」
「你感覺怎樣?」他問。
「我很渴,」她說。
這就是我的做法。
越野車的司機知道,他的車的馬力、輪胎和剎車都比斯柯達強,他本人也有高超的駕車技術,這一點凱利已經看到,他現在正在考慮如何對付這一形勢。凱利的緊急剎車使越野車也不得不做出相同的反應,從而無法轉彎。它一下子撞在了房屋拆遷遺留下來的水泥板柱的上面,跟在斯柯達後面,闖入了原來的一排房屋的基址之中,完全落入了凱利預設的圈套。越野車一下溜出七十英尺的距離。
「看起來,他們在跟蹤我們。現在你讓我來對付他們,好嗎?」鎮靜和自信是凱利意識中最為引以自豪的部分。是的,危險就在眼前。但凱利是個經歷過危險的人,他對危險的了解要比後面越野車中的那種人深刻得多。如果他們想要領教一下,此時此地就十分合適。
帕姆開心地笑起來。凱利發現她已經能夠熟練地駕駛,儘管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我認得那輛車……它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