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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康復

7、康復

「這個問題我們會找艾倫警官本人弄清楚,先生。」
他今天怎麼會這樣激動?普雷特勞在離開的路上這樣問自己。
「不太好,山姆,」凱利答道,仍然感到頭昏眼花。「情況很糟嗎?」
「我不知道,」山姆承認道。「那位艾倫警官是什麼人?」
「很好。」他說了一聲便離開了。還有工作要做,有錢要收。這種小事也要等他去做,真遺憾不能輕而易舉地把它們全部解決。他在走回車子的路上這樣想著。
「她和我在一起的,」幾分鐘后,凱利對羅森說道。「你知道發生什麼事嗎,醫生?」
「醫生,從我們掌握的情況來看,這肯定是一件謀殺未遂案,可能是搶劫的組成部分,可能還有綁架。這都是嚴重犯罪,我們要遵循一定的程序,正如你們醫生一樣。什麼時候我們可以和凱利進行正式談話?」
警察站起身。「那明天見,先生。」

「今晚如何?最好在夜裡進行。」
「你先看一下頸部,」伊頓對他說。
「你好,」她臉上戴著口罩說。「我是照顧你的護士。」
「不,不能那樣做。」羅森幾乎是在吼叫。
「醫生,法律要求……」
「安靜些,約翰,」羅森輕聲命令道,又仔細看了看他的脖子。他心裏在想,應該再照幾張X光片,以便確切了解他是否完全把彈丸取盡,也許在脊椎附近還有彈丸沒有取出。「止痛藥很快就會失去作用。除非使用大劑量的,我們這兒不使用那種藥物,知道嗎?」
「約翰,警察馬上就到,但我什麼也不知道。也許他們把她送到其他醫院去了。」他希望如此,但山姆知道他自己在說謊,而且他討厭自己說謊。他做出查看凱利病情的樣子,然後又檢查了他的背部。這些事情本來可以由桑迪進行的。「你很快就會好起來的。肩上的感覺如何?」
「找一個地方,」他思索了一會兒之後說道。「如果她被人發現了,也沒什麼關係。」接著,他環視了一下屋子四周,看看大家有什麼表情。上次有過教訓,沒有人再敢逃跑,至少不敢馬上逃跑。他不用再多說什麼。
溫柔的撫摸觸動了他那被麻醉了的感覺。一時間凱利還搞不清究竟是怎麼回事。記憶像一團煙雲,在飄動,在旋轉,在他的眼前形成了一幅圖畫,失去的記憶在漸漸聚攏。儘管他知道等待著他的是恐懼,但他的思想在努力活動,想儘快找回那失去的記憶。最後,還是護士幫了他的忙。
「只是一個名字。帕梅拉·馬登,二十歲,正在戒毒的吸毒者,失蹤。我們現在掌握的是凱利先生,他的汽車,他的手槍,就是這些。沒有散彈槍的彈殼,沒有目擊者。一個失蹤的姑娘,但單憑她的特徵描述可以找到一千個當地與她相似的姑娘。搶劫、綁架。」總之,案子沒有任何特殊線索。許多案子開始時都是沒有多少線索的。不管怎麼說,兩位警官基本上可以確定,警探將立即對此立案偵查。
「你們準備把他送到哪裡去?」警長問道。
「非常樂意。」

「為什麼不呢?我在這裏,這個病例直截了當,手術不大。」羅森考慮到他有權做一次容易的手術,可能一個月一次,作為一名正式教授,他主要負責解決棘手的病例。

「我看看!」羅森走到她所在的病床一邊。其他人員仍在進行自己的工作。
「你被槍打傷了。」她伸手摸了摸他的手。
「你從前見過這個人嗎?」
「謝謝,」羅森說,仍低頭看著病人。「誰開始為他輸第一瓶血的?」
「這是樁搶劫案嗎?」
「我們有這病人的身份證嗎?」
「可能得三個小時。」
羅森在病人的肩上挑選了一個小的圓洞,那兒顯然不是危險部位。他的一雙大手小心翼翼地探進彈孔,轉瞬間便從小洞中取出一粒鉛丸,這一切看起來近似滑稽。他把它對著燈光看了一眼。「我想是七號子彈,對方以為他是一隻鴿子呢!這是好消息。」他對兩位救護醫生說。現在他已清楚子彈的大小和可能射入的深度,於是低下頭,對著脖子查看起來。「噢,現在血壓多少?」
「沒有。」羅森閉上雙眼,罵了一聲。今天還會發生什麼倒霉事呢?
「啊,是的。」凱利想起了那天晚上在下雨。
「什麼……?」
「你有任何理由認為他也吸毒嗎,先生?」
「他是一個好人,桑迪。」山姆的話中充滿真情實意。「莎拉也很喜歡他。」
「可是傳染給他的那個姑娘可能已經死了,我們不能強迫他以那種方式去回憶她。」這是羅森第一次承認可能存在的事實,而且宣布她已經死去會把問題弄得更糟。他幾乎沒有什麼依據這樣認為,但他的本能告訴他事情一定是這樣。
「約翰·霍普金斯醫院。」
「檢查了牌照嗎?」
「那對我太好了,先生。」
「這很好,現在還不忙。」這一天還有些時間,讓其他人看看她躺在地板中間的樣子,可以使她們學到更多的東西,不敢再企圖逃跑。這九九藏書中間他自己並得不到多少樂趣,主要是讓其他人接受點教訓。即使這個人已失去這種機會,其他人仍可以從她的錯誤中學到東西,特別是當這種教訓既明顯又嚴酷之時,即使是吸毒這種辦法也無法與之媲美。
凱利依稀感到自己的身體正在被移動,身下的地板在退後。他注視著地板磚之間的縫隙像電影字幕一樣移動,直到人們把他推進另外一個小房間內。這次他試圖抬起頭來,確實也抬高了幾英寸,他看到了一個女人的雙腿,綠色的手術罩衣一直蓋到她的腳踝,那肯定是個女的。他聽到什麼東西旋轉的聲音,同時他的視線在向下移動。他立即意識到自己睡在一張電動床上,吊在兩個不鏽鋼圈之間,但他的身體仍貼在床上。隨著床板的轉動,他感到自己已被束緊固定,但感覺並不難受。接著他看見一位婦女,年齡可能比他小一兩歲,棕色頭髮上蓋著一頂綠色帽子,明亮的眼睛里閃爍著友善的光芒。
「好吧,」羅森站起身,伸了伸胳膊。「你知道,瑪格麗特,像我們這種年紀的人不應該工作這麼長時間。」
「可能,表面上很像。我們在一個街區之外找到了他的錢包,裏面沒有現金,沒有信用卡,只有一張駕駛執照。他的車內還有一把手槍,搶劫者一定沒有看到它。順便提一下,那是犯法的。」警官提醒說。這時,另一位警官走了進來。
「我們要把玻璃取出,先把頭剃光。」羅森說道,一面查看損傷的情況。「血壓多少?」
羅森又低下頭查看傷口。「怎麼沒有回答,醫生?」他問的是那位高級住院醫生。
「那個男人情況怎樣?」他問比利。
「今年九月開始在卡內基大學讀書。」她一邊回答,一邊調整輸血瓶的流速。
「情況可能沒有看上去那麼糟糕,但我們必須在傷口惡化之前把它們清洗乾淨。兩個小時怎麼樣?」他問塞弗恩。羅森知道這位急救住院部醫生在創傷學方面比自己強。
「有證件嗎?」警長問道。
「高壓五十,低壓三十,」一位實習護士答道。「脈搏一百四十,很微弱。」
「我們會的,」警官對他說。「凱利先生的情況呢?」
住院值班醫生名叫克利夫·塞弗恩,他走到治療台前,看到受傷人的頭部已包紮完畢,便輕輕解開受傷人的衣領。他只看了一眼。
她的病人的臉色突然變得蒼白,像死人一樣。她的第一個想法是會不會哪兒出了大問題,比如內部大出血,或淤血導致的血栓。他本該高聲呻|吟,但呼吸困難,雙手無力地垂落下來。他的眼睛一直盯著她,歐圖爾很快便意識到這種情況是由她引起的。她的第一個反應就是抓住他的手,對他來說一切都會好起來的,但她馬上了解到,原因並非如此。
「兩分鐘前我還不知道她姓什麼,」羅森坐在自己的辦公室說道。因為缺乏睡眠他感到頭昏腦漲,回話也受到影響。「我們碰到他們時她已對巴比妥有些上癮……她和凱利住在一起,我這樣想。我們幫助她戒過毒。」
「正是這一點救了你。肩部的肌肉腫得厲害,你差一點流血致死。但是,那裡不會留下永久性損傷,但會留下些疤痕。是我親自為你做的手術。」
他們把傷者放在救護車後面,年長的救護員邁克·伊頓已經架起輸血瓶,由於受傷者面朝下躺著,很難找到靜脈血管,但他仍在汽車啟動之前把一切準備就緒。開往約翰·霍普金斯醫院共需十六分鐘,一路上,邁克密切注意著傷者的動態,血壓已低至危險程度。此時,他還做了初步的病情記錄。
「那麼,那個女孩是誰?」年長的警官問道。
「還有綁架?有什麼關於她的資料?」
「我們又有事了。」很奇怪,這話聽起來不像是發問。一位老練的消防醫療人員幾乎在任何情況下都毋需提出什麼問題。在這種地段,夜深人靜的時刻,不會是交通事故,在他那枯燥的專業辭典中,一定是「穿透性創傷」。「天哪!」
「一共有兩百三十七粒小彈丸,但是……」她把X光照片對著燈光。「好像你都取了出來,這孩子會在他身上留下一片斑點啦!」
「你準備親自動手?」
「怎麼會發生這種事!」警長自言自語地問道。看著受害者的身體和那些血,他在想這個案子一定很難偵破。這個地區發生的很多犯罪活動一直沒解決。對他這位警長來說,這當然不是一件愉快的事情。他看了一眼救護人員,問道:「他情況怎樣,邁克?」
警官表面上仍不十分信服,但礙於情面還是接受了羅森的看法。他想,這個案子一定會使警探們感興趣的。表面上似乎是一場搶劫案,但現在至少要加上綁架案了。美妙的新聞。「那麼他去城市的那個地區幹什麼呢?」
「那女孩不是這一帶人,說話帶有鄉音,像是得州一帶來的。」
「神經科醫生在哪裡?」塞弗恩對著天花板問道。
山姆的臉色變得陰沉下來。「她曾經遭受過強|暴。可能當過娼https://read•99csw•com妓,我妻子說過,不,我也看得出來,她背上有傷疤的痕迹。她曾經被鞭打過,有鞭打的印記,反正就是那一類的傷痕。我們並沒有逼迫她說這些,但她可能當過妓|女。」
他已經考慮了這個問題。他發明了那種處理屍體的方法,這種方法就其本身而言是較為乾淨的一種,而且遠比過去的方法安全。但它需要把船開出很遠的地方,而他不願意花過多的時間,找過多的麻煩。另外,他也不願意其他人使用這種方法。這種方法太妙了,他不能與其他人共享。他知道他們中間的一個人會有異議,這是他的麻煩之一。
一般情況下,凱利很容易從睡夢中清醒,但這次卻不然。他醒來之後的第一個想法是感到吃驚,但他不知道為什麼。接著是感到疼痛,然而那疼痛本身遠不及對未來痛苦的警覺來得那樣真切,那樣多。他睜開眼睛,發現自己在凝視著暗灰色的地板,地上的幾粒水珠反射出頭頂上的日光燈。他覺得眼睛像針扎一樣疼痛。此時他才意識到自己的手背上扎有輸血的針頭。
「不管怎樣,我得去睡一會兒。」羅森看了一下手錶。「我六點給他做手術。」
「啊,是,請查一下帕姆是否在其他醫院,好嗎?」凱利請求道,聲音中含有希望,儘管他知道這種希望十分渺茫。
「此人是我的朋友。你不介意我請你照顧……」
「檢查一下兩邊的人行道。」
年長的警官搖搖頭說:「有一個姑娘和他在一起,她失蹤了。」
「工程學。」
「瑪格麗特,下一步請把他的頸部洗凈,我需要檢查一下。」
那屍體仍停放在原處。多麗絲和其他女孩也坐在同一個房間,眼睛凝視著她們這位過去的朋友,按照比利的願望吸取著自己的教訓。
「是的。」
「開快點,」他向開車的菲爾·馬科尼喊道。
幾秒鐘后,救護車拐進了街角,像一隻紅白兩色的大箱子一樣停在警車的旁邊,車上的兩個人立即朝警官走來。
「我了解的不多。我在海灣里,船出了毛病,是他幫了我的忙,結果我們在他家過的周末。」山姆沒有進一步多講什麼。他確實知道得不多,但他作了很多推斷,使他感到十分害怕。他已經盡了自己的力量。凱利的命不是他救的——是幸運和消防隊救的——但他做了非常出色的工作,儘管他也惹煩了住院部醫生安娜·普雷特勞,因為他只讓她觀察,而不讓她做任何別的事情。「我需要睡一會兒,我今天沒有什麼日程安排。你能接著做好貝克太太的後續工作嗎?」
為了某種原因,桑迪·歐圖爾常常戴著口罩。身為一個有吸引力的女人,她像許多護士一樣,覺得男性病人若是認為像她這類女人對他們產生興趣,恢復得會比較快些。現在她的病人約翰·凱利已經多少有點清醒過來,她解下口罩,對他粲然一笑,作為今天給他的第一件美好的禮物。男人們都喜歡桑德拉·歐圖爾,從她修長的運動員般的體形一直到她兩顆門牙之間的縫隙無不惹人喜愛。她不知道人們為什麼覺得那道縫隙性感。儘管吃飯時那兒經常被食物塞住,但只要它能起作用,它就是她的一個幫助病人儘快康復的工具。因此,她對他微笑,雖僅僅是出自工作的需要,但結果卻和她以前遇到的完全不同。
「情況怎麼樣?」教授問道。
我在什麼地方?
「大學醫院病人住滿了,」那位年輕的救護員說道,「因為環城公路上發生大客車車禍,傷亡的人太多。我們只好把他送到霍普金斯醫院去。」
「從你剛才所講的,他還幫助過警察,不是嗎?」羅森教授有些生氣。「還有問題嗎?我還要去查房。」
「負責調查西區謀殺案的警官。」警察答道。
「還有兩分鐘就到了,」馬科尼回頭對邁克說。伊頓移到車廂的後面,準備打開車門。他已感到救護車在轉彎,停住,然後倒車,最後停穩。伊頓還沒來得及去開門,車的後門就被拉開了。
「可能是頸椎受傷,」他立即宣布。「但首先我們必須給他輸血。」他一連下了幾道指示。兩名護士又拿來兩個靜脈注射器。塞弗恩替病人脫下鞋子,用一個尖尖的金屬器具刺了一下他的左腳底部。腳部動了起來。很好,神經沒有損傷,這算是個好消息。在腿部也進行了類似檢查,得到了同樣的反應,情況不錯。與此同時,一位護士進行了一系列通常的驗血檢查。塞弗恩放心讓其他人員進行各自的工作,他甚至不去看他們一眼。這情景就像是在踢一場流暢的足球賽一樣,工作的熟練是數月來辛勤練習的結果。
「我又查看了一下他的姓名,我從前聽說過這個名字。他幫助艾倫破過一次案,去年,還記得嗎?就是古丁那個案子。」
「正在量,」另一位護士在手術台對面說。「五十五,四十,在上升。」
「大客車出了車禍。」馬科尼此時已來到醫生身邊,回答說。
「皮膚曬得不錯,」比利冷笑著說。「不知道她九九藏書在哪裡曬的。」大家都在開心地取樂。「我們怎麼處置她?」
護士選了一把鑷子,夾起一個大棉球,將其用蒸餾水浸過,然後小心翼翼地在傷者的頸部擦洗。血被洗去之後,露出了傷口。她發現傷勢比預估的還要嚴重。在護士清洗血的當兒,羅森找到了消毒衣穿在身上。他回到病床旁邊時,瑪格麗特已將消毒工具準備就緒,並將工具箱打開了。伊頓和馬科尼站在角落裡,看著這一切。
兩個穿制服的警官一直在等待凱利醒來。幾分鐘之後,羅森將二位當中年長的一個帶進屋內。根據醫生的吩咐,詢問十分簡短。在證實凱利身份之後,他問及帕姆,他們已經從羅森口中了解了她的特徵和有關情況,但不知道她的全名,需要凱利提供。警官記下了凱利和艾倫警官的約談時間。幾分鐘后,凱利又開始昏迷,他們便離開了他。槍擊的震動、外科手術,加上服用的止痛藥物,多少要降低一些他所提供的情況的價值,羅森向警官們指出這一點。
他可以聽到周圍人的走動的聲音,壓低的談話聲和遠處的鐘鳴。那嗡嗡的聲響是身邊空調機發出的,他感到背上的皮膚被冷空氣吹得涼森森的。他想移動一下身子,但覺得身子十分虛弱。他儘力挪動四肢,但毫無效果,而只是感到疼痛。就像一隻飛蟲落在平靜的水面激起的絲絲漣漪,他感到疼痛正從手臂向四周擴散,片刻之後,他才分辨出那疼痛宛如太陽的炙烤,因為從他的左頸一直到左肘,他都感到火辣辣的。他意識到自己好像忘了點什麼,可能是很重要的事情。
「他手臂上有刺青,」她報告說。羅森教授的反應使瑪格麗特大吃一驚。
「你還有什麼吩咐嗎?」她問道,顯然很高興聽到上面的讚揚。
「但我們不像你們那樣嗜酒如命,」菲爾笑著回答說。「我已經給醫院打了電話,他們已找了一位外科醫生等在那裡準備做頸部手術。霍普金斯醫院今夜很平靜,他們為我們做好了一切準備。」
「那他到底是誰?」
「我們要忙一陣子了,」羅森說道。「此人昏迷得厲害。」他停了一會兒又說:「病人大體上來說還好,身體很棒。我們首先給他輸夠血。」羅森看到其他人員已在行動,急救護士工作特別認真,他滿意地點了點頭。
「槍傷,頸椎附近有幾個彈孔,先生。」
「啊,天哪!上帝……帕姆……」他那原本皺眉蹙額而英俊的臉上充滿了鐵青色的絕望的表情。
「知道了。」羅森低下頭,雙手背在身後,「這些玻璃碴是怎麼回事?」
比利又一聲冷笑。這是他常常喜歡用的表達方式。「把他炸飛了,雙筒槍,只有十英尺的距離。我們再也看不見他了。」
「對,如果他扭動頭部…就糟了。」那位年長的消防人員用手扶住受害人的頭部使之固定。
「不管怎樣,這兒條件更好些。老天爺,他撞在什麼東西上啦?」醫生隨著活動車低下頭查看了一下傷勢。「怎麼這麼多小彈孔?」
「做得好,瑪格麗特,」羅森誇獎道,同時戴上自己的眼鏡。「你兒子學什麼?」
「正是,他還為我們訓練過潛水員呢。」
「雙筒獵槍,你中了不少彈。當時車窗是搖起來的嗎?」
問候就此而止。山姆·羅森的心情不佳,住院醫生一眼就看出來了。教授已經工作了二十個小時。為了救一個從樓梯上摔下的老婦,本來六個小時可以完成的手術,卻花了幾倍的時間,一個小時前剛剛結束,而且手術失敗。他本可以救活她的,山姆對自己說,但他仍不知道問題出在哪裡。為此,還要延長工作時間不但沒使他生氣,反而使他感到有些安慰。也許這一回他可以取得成功。
「可以。」
「上午十點鐘可以嗎,先生?」
「聽我說,菲爾,我知道你們義大利人喜歡開飛車的。」
「口袋是空的,沒有皮包。其他部位我還沒來得及查看。」
羅森教授點了點頭,進一步向住院部護士做了解釋。「身體很棒!消防救護員在維持病人血壓方面做得很出色。他幾乎流血致死,傷口看起來比實際情況嚴重得多。桑迪?」

「把衣領解開嗎?」另一位醫療人員問道。
「我想賺點加班費,」護士威爾遜回答說,另外,她是這一班的護理小組的組長。「這是什麼?」她突然問道。
「近距離槍殺,人還活著,」門羅報告說。
「他在汽車內受的傷。」伊頓在小房間的對面回答道。
「可是……」
發現斯柯達的是一輛正在巡邏的警車。查克·門羅警官已幹了十六個月的警察工作,剛剛才獲得了自己的無線電警車,當了巡警之後,養成了巡邏轄區的習慣。他並不怎麼關心那些毒販,那是緝毒部門的工作,但他可以亮出自己的旗號,這是他在海軍陸戰隊時學到的一個術語。他今年二十五歲,新婚不久,年輕好勝,嫉惡如仇,對城市中和自己轄區內發生的事情非常氣惱。他發現斯柯達不是本城的常見車種,決定上前檢查一番,https://read•99csw.com記下它的車牌,於是他驚訝地發現轎車左面至少被散彈槍擊中兩處。門羅警官將自己的車停住,啟動旋轉警燈,他先用無線電報告說可能有麻煩,要求待命支援,然後走下自己的警車,左手提著警棍,右手握住手槍,慢慢朝轎車走近。他是一位訓練有素的警官,小心翼翼地向前移動,眼睛密切注視著周圍的動靜。
「失血過多,博特,肯定是散彈槍所為,」那人又摸了摸受害人的頸部衣領答道。「頸部中了一片小彈丸,有的接近頸椎,我可一點也不喜歡這樣。」
「太花時間了。」山姆疲倦地說道,他知道自己本應該讓別人來進行這次手術,但他最終還是自告奮勇承擔了這次任務。
「你認識這個病人,是嗎?」桑迪·歐圖爾從康復室走進來,問道。
「凱利先生的習慣很奇怪,常常結識一些怪人,是嗎?」警官一面記錄一面說。
「在這兒,」一個聲音答道。
「『我們』指誰?」
「那他一定不錯。」她匆匆走回康復室,心裏在想教授是否又在想為她做媒。
他嘴裏罵了一聲,迅速回到車上,先打電話請求支援,然後又呼叫了救護車。接著他又將出事轎車的牌照號碼通知了城區辦公室。然後抓起自己的急救包回到斯柯達旁。車門是鎖著的,但車窗已被炸碎。他伸進手去把車門打開,裏面的情景使他呆住了。
另一個人急忙回到救護車去取擔架。正在此時,又一輛警車也來到了現場。
「很好。」伊頓平靜地答道。他看著面前受傷的被害者。坐在救護車後面常常是很寂寞很怕人的,但也可以避免聽到那刺耳的救護車警笛聲,他為此感到高興。血仍繼續從擔架上滴到救護車的地板上,在金屬地板上四處慢慢流開,好像那血液本身也有生命一樣。這種事情是永遠不會讓人習慣的。
塞弗恩抬起頭。「噢,是羅森教授。」
「不,醫生,我不能那樣做。」
為什麼我會為此吃驚呢?
「還有什麼其他情況?」年長的警官問道。「醫生,你還了解什麼情況嗎?」
「那要多十分鐘的路程,」邁克說道。「你來開車,菲爾,並且通知他們我們有重傷患者,需要神經外科醫生急救。」
「我來時街道上空無一人。」門羅看了一下手錶,又說,「大概十一分鐘以前。」兩位警官讓開道路,以方便醫護人員工作。
「肩部的傷面積較大,但都是表皮小傷,」羅森對站在三十英尺以外的神經外科住院部護士說道。
「大學里出了事?」值班醫生問道。
「沒有,警長。」
「謝謝你,醫生。」伊頓對羅森不太熟悉,但他注意到此人的聲譽確實名不虛傳。這是消防救護員第一次受到一名正規醫生的這種稱讚。「他的脖子的傷勢怎麼樣?」
駕車人的頭和左手俯壓在方向盤上,右手垂吊在胯骨位置。車內濺滿血,但裏面的人仍有呼吸,這使警察十分詫異。顯然是被散彈槍所擊,子彈穿透了斯柯達的車身和塑膠玻璃,擊中了受害人的頭部和頸部以及上背,裸|露的皮膚上有幾個小孔,仍在向外淌著血。傷勢像他在街上或海軍陸戰隊中見過的一樣,十分嚴重,但人還活著。門羅感到很驚奇,他決定放棄自己的急救,因為幾分鐘內救護車就會到達,他擔心自己的急救可能有害無益。他把急救包像一本書一樣握在右手中,懷著沮喪的心情,無可奈何地看著受害人,作為一個善於行動的人,卻不能採取任何行動。至少這個可憐的傢伙已昏迷得不省人事。
「陽性反應,凝結良好,沒有周圍傷害的徵兆,」塞弗恩回答道。這簡直就像考試,常常使年輕的住院醫生感到緊張。
「媽的!」門羅看了一眼手指上的血,下意識地在自己制服褲子上抹了兩下。就在此時,他聽到一輛消防隊的救護車鳴著尖厲的笛聲從東面疾駛而來。警官暗自祈禱,很快他就可以把受害者交給救護人員,自己便可脫身了。
「好的。」兩位救護人員將受害人抬上擔架床,那身體又動了一下。三輛警車又來到現場,兩名警官幫助把傷者安置就位。同時,消防隊員們對現場實施了限制。
「你真是個好人,桑迪。」
「受傷面積很大,有四個單位面積,」她指出。
「情況不嚴重,先生,看起來像是才染上的。等他好點以後,我想請社會服務部門的人和他談談……」
「不要碰他的頸部,」第一位急救人員嚴肅地說道。
「哎喲,是你們!」急診室值班醫生說道。「把他抬進三號病房。」兩名護理人員將擔架拖出救護車,伊頓趕快把輸血瓶從車頂挂鉤上取下,隨活動車朝病房走去。
「哎呀……」醫生倒抽了一口冷氣。
「路很滑,邁克,我已經儘力了。」
「散彈槍傷都是如此。只有一處傷危及脊椎。我費了好大工夫才想出如何取齣子彈而不造成任何傷害。」
「很好嘛。」羅森抬起雙手。「消毒手套。」瑪格麗特·威爾遜給他戴上手套。他又接著說:「年輕的工程師很有前途。」
「四個小時https://read.99csw.com之內盡量不說什麼,我想到他們那兒去一趟。」羅森看了一眼咖啡壺,決定不喝咖啡。再喝下去他的胃酸會太多,受不了。
「當然。」
「你的兒子好嗎,瑪格麗特?」他問年長的一位護士。
他是誰?門羅看了一眼他癱軟的身軀,決定打開他的皮包看看。他把急救包換至左手,用右手去取下受害者裝皮包的口袋。裏面是空的,但他的動作引起了反應,只見那身體動了一下,這不是個好兆頭,他用手去穩住那身體,但那人的頭又動了一下。他知道頭部最好不要移動,所以下意識地然而錯誤地用手去觸動了它一下,某種東西與另外的東西相互摩擦,一聲痛苦的喊叫打破了夜的寧靜,迴響在細雨綿綿的黑暗的街道。接著,那人的身體又癱軟不動了。
年長的警官抬起頭:「啊,是的!他就是找到遺失的那把槍的人嗎?」
她回身說道:「什麼事,醫生?」
「還有我妻子莎拉!她是這兒的藥學家,如果願意,你們可以找她談談。」
「也許明天,但這兩天之內他身體還很虛弱。」
凱利似乎感到一種來自遠方的震動,那是什麼?是輪船的主機聲?不是,聲音不像。幾秒鐘之後,他意識到那是遙遠的城市的公共汽車開出站的聲音,不是船,是城市,為什麼我會在城裡?
「退役海軍,越戰老兵。」
我還活著。
「好。」門羅開始查看汽車周圍的地段。
羅森看著他們離去。很奇怪,這是他生平第一次接受重大犯罪案件的調查。他工作中更多接觸的是交通事故和工傷事故。他覺得自己難以相信凱利會是一名罪犯,那似乎就是他對警方詢問反感的原因。正在這時,普雷特勞醫生走了進來。
「是啊!」他的同伴承認說,「但更令人難以相信的是他會是個花|花|公|子。」
你是誰?伊頓悄悄問。他注意到此人身體看上去很結實,年齡在二十六七左右。不像是吸毒者。這個人站起來一定很粗壯,但現在卻像一個熟睡的大孩子,嘴張著,正通過氧氣袋補充著氧氣,呼吸是那麼微弱,伊頓感到心裏很不好受。
他們把受傷者推進寬大的急診室,然後又推進角落中的一個小房間。五個人將受害者從擔架上抬到診療台上,醫療組馬上開始工作。另一位醫生站在旁邊,另外還有兩名護士。
「我要向警方說些什麼?」
「沒有,先生,」馬科尼答道。「警察一會兒會過來。」
凱利抬起頭。「謝謝你,山姆。倒不是很疼……但上次很糟,我……」
這太過分了。羅森幾乎要暴跳起來:「他是一個好人,我親眼看著他愛上一個差一點被殺害的姑娘,因此他對她最後的回憶不能是她讓他染上了性病,你聽清楚了嗎,醫生?就目前這個病人而論,他現在服用的藥物是為了防止手術后感染的,按照我的話進行記錄。」
「是我,」伊頓答道。
「他就要醒過來了,不過還要等一會兒。」她遞過圖表,上面記載著病人的主要情況。「看起來不錯,醫生。」
羅森教授做了適當的記錄。「照我的話做,」他抬起頭說。「普雷特勞醫生,你可以成為一名非常出色的技術上的外科醫生,但請你記住,我們治療的患者是人,他們有感情,知道嗎?如果你懂得這個道理,我認為你今後會發現這種工作要容易得多,它也可以使你成為一名更好的醫生。」
「做得好,救護員。」羅森抬起頭,對伊頓眨了眨眼。「有時我想,你們救的人比我們多。你們又救了這個人,毫無疑問。」
「是,醫生。」
「絕對不會,」羅森答道,語氣有些尖厲。「他的身體很棒,不可能是吸毒者。另外,當我們發現帕姆的藥丸時,我看見過他的表情十分激動,當時我不得不勸他平靜下來。他絕不會吸毒。我是個醫生,他如果吸毒,我會發現的。」
「三小時后叫人喊醒我。」羅森邊說邊朝自己的辦公室走去,那兒有一張舒適的躺椅在等著他。
「我不明白他們為什麼會見面。」
一個影子遮住了他的臉,他睜開眼睛,看到一個全身穿著淡綠色棉布衣服的身影的下半部分,手裡拿著一個文件夾板之類的東西。凱利甚至不能集中視力辨別那人究竟是男是女,很快那身影便離開了。他還沒來得及說什麼,便又昏然睡去。
「但這仍然不能說明他為什麼要跑到那一區的原因。」警官指出說。
「發生了什麼事?」值班警長問道。
「這是什麼地方?」凱利用沙啞的聲音問道。
「你傷得很重,朋友,我們會很快送你去醫院的,」菲爾對著受傷的人說道,儘管傷者不一定聽得見他的話。「該開車了,邁克。」

警長用手電筒照著車內,幫助消防急救人員處理現場。車裡面除了血,大部分是空的,後座有冰櫃。「還有什麼情況?」他問門羅。
「我們完成了凱利的驗血檢查。」她將數據遞給羅森。「淋病,他怎麼那麼不注意。我建議注射盤尼西林,有什麼過敏性反應嗎?」
門羅點點頭:「已打過電話,他們一會兒就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