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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特工

30、特工

格里沙諾夫上校和將軍們在一起走進陽光之中。他穿的衣服是從法蘭克斯艦長那兒借來的——他倆的身材相仿。他在麥斯威爾和波杜爾斯基的護送下,看來是沒有任何機會逃走的,尤其在身處美國盟國菲律賓的一個美國海軍基地的情況下。賴特在用俄文和他輕聲交談。六個人一起朝等候著的汽車走去。十分鐘后,他們又鑽進了一架美國空軍的C-12雙槳山毛櫸飛機。半小時后他們又換乘一架更大的波音噴氣無貨機。在他們離開奧格頓號一小時后,這架飛機就要起飛。凱利找到一個寬大的座位繫上安全帶,飛機尚未起飛,他便睡著了。他被告知下一站是夏威夷的希卡姆,他可不想在中途醒來。
馬克·查倫警官開槍打死了埃迪,又經過了一番嚴厲的審訊,但他現在感到特別高興,這一點讓人感到驚訝。
「一號營救行動,這是蟋蟀。消息收到,請待命。」阿爾比抬起頭。「好了,進行順利。」
「發生了什麼事?」阿爾比問道。
現在凱利可以從容不迫地行動了,他慢慢地,悄悄地朝路邊走去。第二次在北越待的時間不會像第一次那樣久。這次他不必游泳出去,由於出發前的注射,也許這次也不會因為長時間泡在水中而生一場大病。儘管不再緊張,但也沒使他感到輕鬆多少。似乎上天有眼,雨越下越大,可以掩蓋聲響,降低能見度,情況很有利。也許上帝並不想這麼詛咒他。他停下腳步,距離道路只有十米了。他向四周打量了一番,沒有任何動靜。他休息了幾分鐘,減輕了身體的緊張狀態。現在不必過早跨過道路使自己暴露在開闊地帶。在敵人佔領區,一個人孤零零地暴露在開闊地面是很危險的。他的手緊緊握住卡賓槍,他用力深呼吸,以便使自己的心臟能跳動得更平靜一些。他完全平靜之後,又開始向路邊接近。
「現在有什麼狀況,法蘭克?」查倫坐下來,點然一根香煙。
賴特掏出自己的溫斯頓牌香煙。「我們也給全世界的人這些東西。他們並不都是好人,但我們必須和他們一起工作。對這些俄國人來說也是一樣。可能他們的這種情況少些,但和我們的情況仍然十分相似。不論怎麼說,這位格里沙諾夫做了相當的努力使我們的人活著。」賴特舉起了另一份文件。「這是一份請求改善戰俘伙食的報告,他甚至要求為他們請醫生。」
「謝謝你,克拉克先生,」阿爾比上尉平靜地說,他現在了解了全部事實。凱利坐在那兒,一夜的緊張仍沒有鬆弛下來。
「好吧。」葛萊把自己的不快暫時丟在了一邊。「我會讓芭芭拉告訴她你已安全返回。」
「那為什麼你的一些筆記是用英文寫的呢?」賴特心平氣和地問道。
「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這個回答能夠說明問題嗎?」
「俄國人給他們武器,訓練他們,不是嗎?」
飛行甲板看上去變得空空蕩蕩,四架直升機現在都飛離了奧格頓號,甲板又恢復了原樣,成了軍艦上非正式的廣場。軍艦行駛在明靜的夜空下,天邊掛著稀疏的星辰,一輪冷月當空照耀。甲板上沒有水兵。現在醒著的人都是值班的人員。但是,對凱利和陸戰隊員們來說,日夜的輪換似乎被顛倒了。艙房的灰色鋼板牆擋不住他們的思緒。軍艦的發動機在船的後面激起一道奇異的綠色熒光,這是由於海中的浮游生物的緣故。五六個人站在軍艦的后甲板上,靜靜地凝視著軍艦激起的浪尾,默然無語。
「你知道,情況本可能會比這更糟。」凱利回過頭。說話的是爾文,不會是別人。

「你有權審訊美國戰俘,並陰謀殺死他們,我們也有同樣的權利,上校同志。」
阿爾比看了看地圖,又看了看航空照片。好,看起來很容易。他用手指按在地圖上,一位航控軍士立即將信息傳達出去。阿爾比等確認之後才傳達給凱利。
「來的正是時候。」飛行員全力驅動他的西科爾斯基直升機前進。距開闊地還有兩百碼距離,他猛力將操縱桿后拉,飛機來了一個四十五度的仰角,很快停止了向前運動。這一動作十分完美,飛機停留在距紅外線閃光燈地面兩英尺的上空,頂著風在那兒盤旋起來。飛行員用盡全力使飛機停穩,他眼睛看見了什麼,但沒有及時做出反應。他看見飛機的旋翼所產生的氣流將他要營救的人擊倒在地,可是……
「你把我辦公室的電話號碼留給了她,是嗎?」葛萊顯得有點不大高興的樣子。
如果凱利有時間想一想,他也許會懷疑為何事情會如此迅速地逆轉。但是他沒有時間去想這個問題。如何生存是他目前最優先的課題,在城裡時情況也是如此。當然,在城裡不會這樣乏味,表面上也不如此急迫,更沒有這麼多軍隊來防備一次突然的襲擊,當然也不會有這麼多的巡邏人員。如果他們擔心西江事件的重演,他們會在附近保持強大的武裝,他們會在山頭設置觀察人員。也許暫時至少會這樣做。此時,「蛇山」頂已落在他的身後大約五百米的距離。凱利放慢了下山的速度,他要喘息一會兒。恐懼和疲勞兩項因素雖然是他目前的兩個主要問題,但他更為恐懼所苦。他找到一個小山丘后,決定要在這兒休息一下。他靜靜地站在那兒,可以聽到身後有人在說話的聲音。有人在說話,但沒有行動。啊,是的,他猜測得不錯。也許一會兒之後還會有更多的軍隊到達,但到那時他已經離開了此地。
「噢,陸戰隊員,先把這個人抬進艙內隔離起來,」賴特說道。


直升機已經離這兒不遠了。約翰,趕快想辦法。
卡爾莫中士是一位情報專家九*九*藏*書,他開始閱讀從永少校身上搜出的文件。大家都在耐心地等待著特工人員看完那些文件。

「太好了,」查倫說道。他儘力掩飾住自己內心的恐慌,正如他掩飾自己殺死埃迪時的喜悅一樣,這又是一件需要清除的障礙。若是能成功,這事就結束了。
凱利點點頭。「是的,長官,完全可以肯定。」

一個黑影在靠近,是新港新聞號,只有兩千碼的距離,雖然天色暗淡,它的身影仍依稀可辨。這艘戰艦也在駛回基地。這是一艘過時的老式重炮巡洋艦,在這次行動失敗之後,正行駛在回家的路上。
美國軍艦奧格頓號駛進了蘇比克灣海軍基地,時間是下午。熱帶的天氣,炎熱潮濕。軍艦靠岸似乎花了很長時間,纜索終於拋向碼頭,跳板剛剛搭上,還沒有完全放穩,一個穿便服的人便先跳上了岸。接著海軍陸戰隊員們也陸續下了船,登上一輛將把他們送往庫比岬的大巴。艦上的水兵出來送行,大家握手告別。這次經歷至少給每個人留下了一個美好的記憶,儘管行動沒有成功,好運似乎也成為泡影。C-141飛機正在待命把他們送回國內。但有人發現,克拉克先生沒有同他們在一起。
「這個案子由我調查,馬克,」艾倫對他說。「我已看過初步資料,看上去你不會有多大麻煩。你有沒有恐嚇過他?」
「那些女孩子在一起聊天時,我聽到她的名字和其他情況。你有些關係,我需要你儘快運用這些關係。」
「你覺得怎樣?」一個聲音用俄語問道。
「這是葛萊將軍的辦公室。」
「這家人姓布朗。她的名字叫多麗絲,她父親叫雷蒙。」
對大家來說這都是很明顯的事實:出問題了。兩架負責營救工作的直升機在出發后不到一個小時就又返回了奧格頓號軍艦。其中一架很快被推到一邊停了下來,另一架是由一位較資深的飛行員駕駛的,又重新加了油。飛機剛降落停妥,阿爾比上尉便跳了下來,快步走到上層駕駛艙,那裡的指揮者正在等他。他可以感到奧格頓號和它的護航艦已經駛近海灘。他的那些垂頭喪氣的陸戰隊員也一個個從機艙中走了出來。他們一面整理自己的武器,一面靜靜地低頭看著飛行甲板。
深吸一口氣,吐氣。「請給葛萊將軍帶個口信,我是桑迪,找約翰有事。他會懂得的,事情非常重要,好嗎?」她告訴了自己家裡和辦公室的電話號碼。
麥斯威爾、波杜爾斯基和葛萊沒有加入談話。他們只是在觀看,在聽這兩個職業軍人的討論,知道他們會做出自己的決定。陸戰隊的指揮官信任自己基層軍官的智慧。
「我們還需要一個懂越文的人。」
「我們想找一下你的朋友凱利,他的電話沒人接。你知道他在什麼地方嗎?」
不對。他去遠方做一件可怕而重要的事情,回來之後卻要受到警方的調查。對歐圖爾來說,她覺得生活實在太不公平。她的想法並不正確。
「警察沒有說。」羅森看了看四周。護理站沒其他人。「桑迪,我知道他在幹什麼事情,我是說,我認為我知道,可是我沒有……」
「已抄收。」阿爾比可以聽到凱利輕鬆的回答。「我會準備好的。結束。」

「那麼,我們打算怎樣對待他呢?」波杜爾斯基將軍問道。
「她的丈夫原是第一騎兵旅的,死於戰爭,長官。所以她很擔心,」凱利解釋說。
「我們是不是扯得太遠了些,」麥斯威爾說道。
「真是個倒霉的笨蛋。事情本不必弄成這個局面的,」查倫說道。「我想那傢伙是不想生活在福爾斯路,」這位緝毒組的警官補充說。他指的是埃迪不願意被捕而關進馬里蘭州監獄。該監獄位於巴爾的摩的福爾斯路,是一座非常嚴密的建築,犯人們稱之為弗蘭肯斯坦殺人城堡。
「不要忘記我們有攻擊直升機!」波杜爾斯基叫道。
「他是這樣說的,」亨利答道。
艦上的人找了一個寬敞的艙室,準備讓凱利給大家報告一下情況。他先洗了個臉。一位醫務人員為那個俄國人檢查了一下,說明他是昏迷,並沒有受傷,身體仍很健康,瞳孔正常,反應良好,也沒有腦震蕩現象。由兩名隊員守衛在旁邊。
「是啊。」爾文停頓片刻之後又接著說,「什麼人會幹出這種事來?」
「我也一直沒有他的消息。我們該怎麼辦呢?」
「四輛卡車,他們沿這條公路而來,就停在這個地方,」凱利邊指著沙盤邊說,「他們在這一帶挖了機槍陣地,又派人來到我所在的山頭。在我離開前,有一隊人正朝我的方向走來。」
這位海軍航空作戰部助理指揮把話筒交給了這位二十八歲的陸戰隊軍官,就此也把這次失敗的行動的指揮權交了出去,這也意味著達奇·麥斯威爾職業生涯的結束。
「你好,醫生。我是道格拉斯警長。」
「敵人一共有多少?」
「他們正在計劃殺害這些戰俘,」葛萊說道。
「並沒有什麼事故,敵人為什麼會突然出現?」
「那是好事,還是壞事?」
他甚至沒有為自己的恥辱流淚。他不會這樣做。他光著腳坐在自己牢房的地板上,兩眼無神地凝視著那又臟又硬的水泥地面。他已經失信于自己的上帝和自己的國家。扎卡賴亞斯正在這樣自思自忖,晚飯從牢房門下送進來了。一碗又稀又清的南瓜湯,一碗發霉的大米飯。他看著這些飯食,一動也不動。
行動給人以膽量。凱利感到他又能控制自己的生命了。這是一種幻覺,凱利的理智對他這樣說。但是他的身體卻覺得這一切都是真的。這對情況有利。他來到山腳下,走進了茂密的樹林。九九藏書跨過道路就是一片空地,好像是一片草地,也許是河灘的一部分。這地方不錯,不用多想,他抓起無線電。
「第一號營救行動已經完成。蛇已登機。完畢。」
這是一種令人高興的想法。
查倫搖了搖頭。「沒有,我甚至沒有大聲喊叫,但他企圖持槍反抗。我極力使他平靜,這你是知道的。可是他採取了錯誤的行動。埃迪·莫雷羅的死完全是由於他的愚蠢所致。」查倫說道,他認為自己所談的都是事實。
啊,上帝。「為什麼?」
「今天匹茲堡打來電話。好像是說埃米特和湯姆手頭的那件噴泉謀殺案還有一個證人。」
「我不懂你在說什麼。」
「你在開玩笑?」

「那是我的工作,爾文,」阿爾比說。
桑迪·歐圖爾從手頭的文件中抬起頭來看了看來人,快到她下班的時間了。羅森教授的問題又激起她壓抑了一周來的擔心。
「啊,最後……」賴特指著一份越南文件的譯稿說。「我們知道有人破壞了這次行動,我們一定要找出這個雜種來。」
桑迪想喊叫,並幾乎叫出聲來。將軍不在,那就是說他也去了越南,很好,和約翰在一起。秘書會把消息傳過去的,她一定會這樣做的。如果你說事關重大,人們不會置之不理的。不管怎麼說,可以放下心來了。他不在國內,警方也無法找到他。可是,這一天剩下的時間太難熬了,她感到時間凝固了。
「好吧,我不會為一個毒販的死而悲傷的。祝你好運,馬克。」
「約翰,似乎有一位女朋友在為你擔心呢,」葛萊說道。顯然他得到秘書傳來的消息。這是一位中央情報局的下級官員從馬尼拉帶來的最好的消息。凱利接過便條,認真地看起來。三位將軍在和其他人交談。
「是嗎?這是好消息。究竟是什麼人?」
「可是,事情很重要。」
「你能告訴我他什麼時候回來嗎?」

「這個人是誰?」爾文問道。
「我是蟋蟀,我們接收到了,待命中。」
「請問你是誰?」
「蛇呼喚蟋蟀,完畢。」
「我有一個這樣的人,」阿爾比說,「爾文,把卡爾莫中士請來。」
「我有很久沒有見到他了,」外科醫生的警戒心立即提高起來。
「出國了。有什麼事嗎?」
「約翰在哪?」
按照原訂計劃,奧格頓號開足馬力,以二十節的速度駛回蘇比克灣。這艘巨大的兩棲戰艦變得十分安靜。全體人員在經歷了一次重要然而失敗了的行動之後,現在變得沉默無聲了。監視哨也換了人,軍艦恢復了原來的任務,唯一的聲音就是餐廳里碗盤的碰撞聲。沒有人說笑,也沒有人講故事。增援而來的醫務人員感到最難受,沒有病人,他們無所事事,在四處毫無目的地溜達著。中午之前,直升機就離開了軍艦。準備去峴港的眼鏡蛇直升機和其他營救飛機也都飛回自己的母艦。電子情報人員也都恢復了日常的工作,在搜尋空中的無線電訊息,以圖找到一項新的任務來取代舊有的任務。
「他說我們應該特別小心。那女孩還沒有說出多少情況。」
凱利舉起卡賓槍,朝著司機的位置發射了一串子彈。汽車沒有馬上停下來,他又發射了幾發彈,這次是對著司機旁邊的座位。汽車轉了個方向,直直朝著一棵樹撞去。這一過程前後不到三秒鐘。凱利的心臟加速跳動,他朝汽車跑過去。他殺死了誰?
我曾經待過比這裏更令人緊張的地方。他那不服輸的個性忍不住宣稱。
「生命其賤無比,是吧?」凱利冷冷地說道,最後,少校的兩眼都失去了光彩。

「需不需我帶一些人去營救他?」毫無疑問,他們想救出克拉克,陸戰隊員們有一種組織觀念,那就是絕不讓一個人掉隊。
「啊,這我不能說,希望你能諒解。」
「好吧,」賴特隔了一會兒說,「我們的那位客人是怎麼回事,克拉克先生?」
「怎麼回事?」麥斯威爾問道。軍艦開始轉向東行駛。

「7-1-3-1,」一個女人的聲音。
「你這是什麼地方?」
皮亞吉記下了有關情況。「好吧。我們在費城的關係可以處理這件事。可是少不了要花些錢,亨利。」
「我看到了閃光燈,」副駕駛說道。
「謝謝你,」凱利握住對方的手說。
感謝上帝!
「沒有錯嗎?」

格里沙諾夫知道自己活不成了。美國人不會送他回國的,美國人甚至不會承認他們抓住了他。他大概會像其他在越南的俄國人一樣消失掉。有的人消失在地對空導彈基地,有的人消失在其他地方,他們都是為那些忘恩負義的越南混蛋犧牲的。為什麼這些美國人給他吃這麼好的伙食?這應該是一艘大船,這是他第一次在海上。即使是這麼好的伙食也難以下咽。他發誓自己絕不屈服於疾病和恐懼,絕不給自己丟臉。他是一名戰鬥機飛行員,是一個過去曾經面對過死亡的勇士。他駕駛的飛機曾經出過故障,但他從未因此而膽怯。他當時曾經想過人們會怎樣對他的瑪麗亞說起他的死亡。他現在又產生了這種想法。是寫信?還是其他方式?他的空軍的戰友和同事會照顧他的家人嗎?他們領的年金夠用嗎?
「趕快飛離這個地方!趕快!」線路中傳來另一個聲音。「朋友現已登機,快點起飛!」
「正在跑路,」阿爾比答道。
其他消息則並不怎麼令人高興。麥斯威爾和波杜爾斯基將被召回到華盛頓去彙報綠色黃楊木行動失敗的情況。賴特和葛萊也接到類似的命令,儘管他們手中還有一張王牌。他們的CK-135飛機正等候在克拉克空軍基地。他們就要飛越崇山峻岭。此刻,他們https://read.99csw.com得到的最大安慰就是,他們將飛回美國的東海岸好好睡上一覺。
凱利從沒有像現在這樣精神不集中過。汽車駛過泥濘的路面發出的聲音和周圍環境的噪音很相似,當他分辨出這種聲響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汽車拐過路彎時,他正處在公路中間,車燈的光亮照著他像一隻受驚的鹿一樣。司機肯定已經看見了他。接下來的行動是反射動作。
賴特和葛萊走到角落的一張桌子前,開始翻閱那些書面文件。「啊,上帝!這傢伙竟弄到了這麼多……羅科索夫斯基,他在河內嗎?這裡有一張總結報告。」
詹姆士·葛萊為自己倒了一杯咖啡。「我知道。我們應該搞快一些。」
「你現在是在美國奧格頓號軍艦上,上校,」賴特用英語對他說。
「托尼,這事由我來負責,但我們必須立即處理這個問題。」亨利·塔克覺得自己正在進行一次長跑,越過終點線后就是安全和勝利。為了順利到達終點,再犧牲五個人的生命也算不了什麼,他是不會可惜的。
此時此刻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儘快離北越軍遠些,其次就是找一個直升機可以降落的地點,以便他逃出這個鬼地方。現在不是恐懼的時刻,也不能猶豫不決。天亮時這兒會有更多的軍隊,如果他們的指揮官是個能幹的人,應該會想到這兒可能有敵人的偵察人員。天亮之前如果不能逃離這兒就會大幅降低凱利逃出這個國家的機率。趕快行動,找到一個合適的位置,向直升機發出信號,逃離此地。離天亮還有四個小時,直升機到這裏需要三十分鐘,花兩三個小時找一個地方,發出信號,這並不很困難。他看過偵察機拍攝的照片,他熟悉綠色發報機這個地區。他向四周看了看,確定了一下自己目前的位置。找到一片開闊地的最佳途徑就是繞過道路的拐彎處。這有點冒險,但這是最好的選擇。他重新整理了一下行裝,把子彈袋放在順手的地方。凱利最擔心的是被捕,成為像塑膠花之類行動的犧牲品,再也不能反抗,失去了對自己生命的控制權。他心裏在想,與其那樣,還不如死去。要掙扎著回去,哪怕希望很小,也總比自殺強些。好,就是這樣,他決心已定,開始行動。
「是的,克拉克先生。耶穌說:『天父,原諒他們吧,因為他們不知道他們在做什麼。』」
「他不在。」
「對不起,我不知道。」
「克拉克要求撤銷行動。我們只知道他已離開他所在的山頭,他說那兒有其他人員。我們正在設法把他救出來。你認為他會走什麼方向?」麥斯威爾問道。
凱利盯著這位海軍少將,過了好一會兒才對這種指責做出反應:「將軍,成功的希望實際等於零。你的人交給我的任務是監視目標,以便我們能夠以少量的代價贏得勝利,是吧?如果情況理想,我們有足夠的人員武器,也許我們可以做到這一點,而西江行動也就不會失敗了。那很可能是一場混戰;可是這次敵人火力很充分,增援的時機很好。」他再次搖搖頭。「我們毫無成功機會。」
「天啊!」一位班長說,「正是我們接近的路線。」

凱利一覺直睡到下午六點。衝過淋浴,他走到下面艙房中去看那些陸戰隊員。他想他需要向他們說明一下狀況,儘管已經有人這樣做了。他們仍然留在那裡,沙盤的模型仍然放在那裡。
「今天不好過吧?」法蘭克·艾倫問道。
「這些文件是用俄文寫的,」爾文說。
「你是在五角大樓里嗎?」
「請聽我說,我知道他去了越南。」
「誰?俄國人嗎?」凱利問道。
「聽打電話人的口氣,好像是個女的,說她正向自己的牧師談這事,那牧師勸她把事情全部講出來。此人曾見過馬登和沃特斯。」
「汽車撞上了什麼。」他突然停住了。「這是什麼地方?」
「匹茲堡嗎?」
「你知道,槍炮長,只有這一次機會啊!我希望能把一件事干好,」凱利說道。
「他會找一個直升機可以接應他的地方。讓我們看看地圖。」
「我怎麼處置你呢?」凱利轉向俄國人昏迷的軀體。「你就是那個折磨我們的人的那個傢伙,對吧?」他跪在地上,打開俄國人手中的背包,找到了一大疊文件。這個俄國人不能回答的問題得到了解答。

「謝謝你,蛇,」班長說道,他低頭看著那很快將被擱置不用的模型。「當時通知很困難,是嗎?」
「我失手打昏了他,」凱利承認說。他解釋了當時汽車已開到他的跟前。他把手伸進自己口袋。「我打死了司機和戰俘營的指揮官,我想是他。這是他身上帶的文件。」凱利從口袋中掏出所有的文件交了出來。「俄國人手裡也有許多文件,我想丟在那裡是不明智的,這可能對我們有用。」
「克拉克怎麼樣了?」槍炮長問道。
「我怎麼看到那兒有兩個人?」他透過對講機問道。
葛萊和賴特相互看了一眼。這並非巧合。

「警方有你的人真不錯,非常職業化,」皮亞吉充滿敬意地說。
令凱利感到高興的是那天晚上,法蘭克斯艦長並沒有把直升機人員吃飯的事忘得一乾二淨。凱利把情況彙報完畢之後,便回到自己的艙室喝下了三罐啤酒。緊張的時刻過去了,他感到精疲力竭。啤酒下肚,使他昏昏欲睡,沒有沖澡,就癱在床上睡著了。
「我會查一下的。究竟是什麼事?」山姆問道。他知道自己不方便提出這樣的問題,也不知道對方會怎樣回答。
啊,這一點她可以告訴她:「不,這裏不是。」
「也可能更好,槍炮長。」

「搭便車的,」凱利搖著頭回答說。現在沒有時間詳細說明。九_九_藏_書爾文懂得這個道理,他順便遞給凱利一罐飲料,凱利一飲而盡,他身體又開始發抖。在飛機機組人員和五名陸戰隊員的面前,凱利像個北極人一樣渾身發抖,縮成一團,手裡還緊抱著自己的武器。爾文接過他手中的卡賓槍,替他擦乾。槍已經射擊過,至於為何射擊和向誰射擊以後再細究。飛機掠過河谷,艙口的槍手朝下掃視了一眼。飛機呼嘯而過距水面不到一百英尺。這次飛行沒有按照原計劃進行,有些出人意外,正如整個晚上的事情一樣。到底出了什麼問題?大家都想知道。這要等待剛剛登機的這個人來回答。可是另一個是什麼人?為什麼他穿著俄國軍服?兩個陸戰隊員坐在他旁邊,其中一人將那人的手捆住。第三個人將他的背包系在一個挂鉤上。
「不要激動,卡西,」詹姆士·葛萊提醒他。
接下來的行動也是反射動作。凱利用槍柄把俄國人打昏,然後又回過頭去檢查少校的身體,看有沒有什麼有價值的情報。他將所有文件塞進自己的口袋。那個越南人兩眼看著凱利,一隻眼睛仍在轉動。
「克拉克先生,兩個月以後我就要當爸爸了。如果不是你,啊……」這位陸戰隊員從模型對面伸過手來。
「他仍昏迷不醒,長官。」

「克拉克先生,世界可能是一個非常複雜的地方。你為什麼認為俄國人會喜歡他們?」
「有四輛卡車,」凱利說道,「他們剛好在那時開到。一個全副武裝的增援加強排在我們的突擊隊正要進入時突然出現。他們大約有五十人,並在那營地附近挖掘起工事來。我只好宣布行動流產。」
「請問你是誰?」
直升機將燈開亮,慢慢降落在美國海軍奧格頓號軍艦上。天剛亮,人們都回到飛行甲板上。甲板工作人員用鎖鏈將飛機固定在甲板上。陸戰隊員首先跳下飛機,為自己的安全返回鬆了一口氣,同時也為這次流產的夜間行動感到失望和痛苦。他們知道,他們回到船上的時間是預先確定的,絲毫沒有差錯。他們原希望能夠如期救出自己的同胞,可以共同分享行動勝利的喜悅,正如一個球隊打贏了一場比賽在運動員休息室歡慶勝利一樣。可是,現在他們都沒有贏得這場比賽,而且至今不知道是什麼原因。
「他對我說過,可是我不能……他在幫政府做事……在遠方……」她沒有說下去,她不能說出來。「他給過我一個電話號碼,我從未用過。」
「她什麼都看到過嗎?」皮亞吉沒有必要補充說他認為這一點很不符合職業要求。「亨利,弄人進入我們這一行是一回事,什麼事都讓他們看見又是另一回事。」
「說下去。」
「敵人怎麼會知道要派兵增援呢?」一位中士問道。
凱利看著麥斯威爾。「這是天意。我很抱歉,長官。」他停頓片刻,又接著說,「不可能繼續執行任務了,我不得不離開那山頭,因為敵人開始在那兒設置起警戒哨,即使我們可以對付,也……」
艾倫用不著和他多說什麼,這一事件的法定程序是顯而易見的。查倫要繼續休息十天,離開目前的工作。在此期間,警察局要研究確定這次槍擊是否違反了警方的槍械使用條例,不該使用「暴力」將犯人擊斃。這兩周假期是支薪的,但查倫必須隨時聽候傳訊。當然這種情況不太可能出現,因為還有幾名警官親眼目睹了整個過程,其中一人距當時現場只有二十英尺。
「好吧,我盡量照辦。」電話掛斷了。
「我也不知道。」
凱利停下腳步,跨越道路之前先向四周看了一眼,並聽了聽是否有汽車的聲音。汽車對他來說是最大的威脅。沒有什麼動靜。很好。此刻直升機已經出發有五分鐘了吧。凱利直直地站在那裡,用左手去摸出閃光燈。他跨過公路時,仍不停地朝左方觀望,那是增援的軍隊的汽車到達現在已完全安全的戰俘營的必經之路。見鬼!
「給我幾份看看,」賴特說,「我的俄文不錯的。」
「我需要知道你那裡是什麼地方。」
「我還要再看看這些文件。你來陪著這個傢伙好嗎?」
賴特聽到對方發出了一句十分惡毒的罵人的話,但有趣的是那聲音中流露著真正的驚異。這個人受傷太重,無法掩飾自己的心情。他抬起頭看著葛萊。
「越南人。俄國人想要他們活著。你抓來的這個傢伙想把他們弄到俄國去,」賴特說道,手裡舉起一份文件。「這是他起草的一封信,可以證明這一點。」
「你的朋友永少校死了,但我們得到了他的文件。我想你已經和我們的人談完了話,是吧?北越軍隊正在設法以最方便的方式殺害他們。你能說你不知道這些事情嗎?」
「我一直待在這兒,」他指著沙盤中貼著畫有兩隻眼睛的膠布的地方說。
「當然由你去組織營救最好,長官,」爾文理智地說:「每個人都會用步槍。」
羅森笑了笑,眼睛望著一邊,回答說:「作為好公民,我們應當和警方合作,可是我們不能那樣做,是吧?所以不知道他在什麼地方,對吧?」
「感覺好些了嗎?」賴特首先問道。
「根據您的要求,」阿爾比轉向麥斯威爾,「長官,我要求立即執行第一號營救計劃。」
那到底是什麼地方呢?桑迪吸了口氣,不得其解。「我的一個朋友給了我這個電話號碼。他和葛萊將軍在一起。他對我說,如有事找他,可以打這個電話號碼。」
「我是蘇聯軍官,你們沒有權利……」
何時?悲觀的一面提出了這個微妙的質問。
格里沙諾夫心想,這裏的鬼路真是難走,甚至比俄國的道路更糟。很奇怪,車是法國車,行駛得很不錯,或應該如此,只是司機的駕駛技術欠佳。這本該由永少校親自駕駛的九_九_藏_書。身為一名軍官,他應該知道如何開車。但他覺得自己是名軍官,自己開車未免有失面子,所以他叫自己的勤務兵駕駛。然而這個農民出身的小個子也許只會趕牛,開車對他來說顯然是複雜了些。車在泥濘中行駛,天在下雨,道路又看不清,司機感到很不耐煩。格里沙諾夫閉著雙眼,坐在後排座位上,用手抓著自己的背包。他無心觀察車外的景緻,看到道路險峻之處他也許會感到心驚肉跳。他在想,這簡直就像在惡劣氣候中飛行一樣,沒有哪個飛行員會喜歡。如果是別人駕駛,那就更令人擔心了。
「是嗎?」賴特問,「那只是他的工作。」

桑迪不知道。這個問題搞得她不知如何回答是好。「我需要你的幫助,請……」
「我這是在什麼地方?」格里沙諾夫用俄語問道。他想扯下蒙住眼睛的手巾,但他的手被捆住,動彈不得。
「馬上就離開這個鬼地方!」飛行員拉動操縱桿,飛機升空,前身下俯,加速朝河邊方向飛去。不是說這兒只有一個人嗎?飛行員無暇多想這個問題,他只得繼續飛行,到達海面和安全地帶前還要飛行三十英里。
「有什麼事嗎?」
「不錯,」凱利證實說,「因此,我就決定停止這次行動。」
被捆住的軀體突然變得僵硬。這位俘虜立即用俄語說他不會說英語。
「克拉克先生在這兒嗎?」一位水兵探頭進來問道,「將軍們正在找你呢。趕快到指揮艙去,長官。」
「是,長官。」
「我不能告訴你,」秘書回答說。她覺得自己是美國國家安全的一堵牆。
「這個問題,先生們,將由我們的部門決定,」賴特說道。他看了看葛萊,葛萊點了點頭。
消息的傳達是斷斷續續的,凱利不時要停下來喘息一下。「山頭的西邊,越過道路,目標以西大約兩英里處,一片開闊地。我正在接近。快派直升機。我以閃光燈為信號。」
「你知道有誰見過他嗎?」
「我有時間給她打電話嗎,長官?她在挂念著我呢。」
凱利點點頭。「我很抱歉,老兄,沒法通知你們,很對不起。」
「你不知道嗎?」
波杜爾斯基感到最惱火。綠色黃楊木行動從一開始就是他的主意。如果行動成功,一切都會改變。它可能會打開某種談判的大門,它可能會改變戰爭的走向,他的兒子的死也不會毫無價值。他抬頭看著其他人,他幾乎要問他們是否可以再試一次。但他知道這是不可能的。行動已經流產。對於一個為他的第二祖國服務了將近三十年的人來說,這無疑是一個痛苦的想法,更是一個痛苦的現實。

「不是找他,而是找約翰!」不要激動。這樣又有什麼用呢?
今天外面的聲音有些異樣,扎卡賴亞斯想道,而且他們當中很多人都出來了。有人在喊叫他們,儘管他不知道為了什麼。一個月來,這是第一次格里沙諾夫沒有來拜訪他,哪怕幾分鐘也沒有。他感到非常孤獨,他知道自己已給蘇聯人上了一整套大陸防空的課程,他並沒有想要這樣做,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但這並不能使他感到安慰。那個俄國人把他當成傻瓜耍了,而這位美國空軍上校羅賓·扎卡賴亞斯竟把一切都告訴了他,敗在一個無神論者的虛情假意和幾杯伏特加酒的面前。愚蠢和犯罪,這是人類弱點的結合體。他真是二者兼而有之。
「好些了,」凱利答道。「那俄國人的情況怎樣?」
「我早有準備。」
「不,我是問,是不是五角大樓?」

司機的上身撞破了汽車的擋風玻璃,腦袋上中了兩彈。凱利拉開右邊車門,少校已癱在那兒,腦袋上也中了數彈。子彈打在腦袋右側,那人的身子仍在顫抖。凱利把他拉出汽車,跪在地上搜查他的身上,想搞清楚這是個什麼人物。正在這時,車內又傳來呻|吟之聲。凱利跳進車內,發現還有一個人,俄國人,已嚇得癱軟在座位上。凱利也把他拉下車。那人手中仍抓住他的背包。
「向他呼叫?」麥斯威爾問道。
「你這是什麼意思?」
「等等,」凱利表示反對,「他一直在欺騙我們的人為他提供情報。」
「不,還不到時候,」阿爾比上尉搖了搖頭說。「他會向我們呼叫的。克拉克先生現在很忙。我們要等待他的消息。」爾文來到了戰情中心。
爾文哼了一聲。「我認為你知道我的意見,不管是誰乾的,我們都會送命的。」
爾文和另一個隊員抬著一個人下了飛機,這使前來迎接的幾位將軍吃了一驚。凱利也下了飛機。直升機飛行員也睜著吃驚的大眼看著面前的一切。救回了兩個人,這次潛入北越的行動也算取得了部分成功,他為此也感到慶幸。
凱利仍然感到睏倦,無法繼續進行這種討論。他更無法看到今後,也無法理解自己怎麼會成了這個事件的中心人物。
「克拉克,你也許做了一件很有意義的事情。」賴特指了指堆滿文件的桌子。

「今天我接到警方的一個電話,他們在找他。」
如果直升機能夠來就好了。
「知道了,請抄收。第一號營救行動開始,二十分鐘后見。」
「約翰是誰?」秘書問道。
「但是,如果他們知道呢?」
「去找個醫生來看看,」賴特命令道。
「你好,我想找詹姆士·葛萊將軍講話,」桑迪在電話中對秘書說。

「羅森醫生,」山姆拿起電話說。
「我會的,」山姆說完就離開了。
「你就那麼肯定?」麥斯威爾問。
「嗯,是的,好吧。我幫你問問有誰知道他的下落。」
「小姐,我不能和你討論葛萊將軍在什麼地方。」是誰違反了安全規定?她要把這個情況報告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