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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獵手回家

31、獵手回家

葛萊想,鮑勃頗擅長這類事情。這事與勇氣或愛國主義無關,而只是人道主義。格里沙諾夫是個死硬派,也許是一名很優秀的飛行員——他們不讓麥斯威爾或波杜爾斯基參与此事是多麼可惜啊!——然而根本上他還是一個人,他也有人性,而這種特質卻正與他的立場相抵觸。他不想讓他的美國戰俘死去。這一點加上被俘的壓力、加上有如鞭笞一般的卻又令人驚奇的友好的對待,和大量的上等白蘭地,這一切的目的都是為了讓他開口。這一點,未等賴特涉及到有關蘇聯的重大問題,就已經幫了不少的忙。上校,我知道你不願意說出任何機密——那為什麼還要問呢?
「我能有一兩天假嗎?」
「好,桑迪,一會兒見,拜拜!」
賴特笑著說:「他喝醉了,要睡上一陣子了。」
凱利嘆了口氣。「是的,桑迪,可以這樣說,但是我已經安全回來了。」
「好吧。這樣我也不會感到太受限制,我可以先搭車去巴爾的摩一趟。」
「哦!」他把她扶到沙發上坐下。他首先想讓她安靜下來,讓她放開手,可是沒有成功。她緊貼著他,把埋藏在心裏的感情以及對他的安全的挂念,一起發泄了出來。他把桑迪的頭摟在自己的肩頭,過了幾分鐘又問:「山姆和莎拉怎麼樣?」
這座房子可以說很安全。它坐落在弗吉尼亞山坡上,佔地一百公頃。在這座莊園里,有一幢雄偉的建築和一個可以容納十二匹馬的馬棚,但現在馬棚中只有六匹賽馬。這座莊園屬於一個顯赫的家族,但這家主人在附近還有一處莊園,而將這一處租給了中央情報局使用。實際上這隻是一種形式上的合作,除了一張租用證明,還有一個郵政信箱的號碼,因為莊園的主人曾在美國戰略情報局干過,另外,租金也是很豐厚的。這座建築從外面看上去沒有任何特別之處,但仔細觀察一下便可發現,它的門和門框都是鋼製的,窗戶又厚又結實,而且是密封的。無論從防禦外部進攻還是防止從內部逃跑,都是安全可靠的。作為一個監獄實在是一個好地方,而且外表看上去也相當雅觀。
「沒有用……把她們救出來……除非……」
「我想……我是說……」她突然停住了。
桑迪不能再說下去,她用手掛斷了通話鍵。再聽下去她可能會迫使自己回答問題。她的腿在顫抖,她趕快在身邊的椅子上坐下。她睜大兩眼,自言自語地說:這不可能,怎麼會有人知道她在什麼地方呢?她本人肯定沒有給任何人打過電話,這不可能!
「約翰!」他沒有料到她會擁抱他,更沒有想到她會為此流出眼淚。
「好了,桑迪,我不是很好嗎?完整無缺地回來了。」慢慢地他感到了她擁抱的力量,那是一種令人愉快的感覺。但她的臉貼在他的胸前開始抽泣起來,他知道這不只是為了他本人。「出了什麼事嗎?」
「你們每個人都和帕姆和多麗絲有關係,現在都處於危險之中。」
「喂?」
可是,世界上還有另外一種魔鬼,不是嗎?這種魔鬼不是用仁慈、醫藥和精心的護理技術就可以消滅的。她消滅了一種魔鬼,但另一種魔鬼卻殺死了多麗絲。消滅這第二種魔鬼應該用劍,用戰士的手。劍是一種工具,一種必要的工具。如果要消滅上述魔鬼,就必須拿起手中的劍來。也許她永遠都不會使用這種工具,但它是必不可少的——一定會有人拿起劍。約翰絕不是壞人,他是個現實主義者。
「什麼事?」
桑迪在六點半鍾醒來,這比她平時要晚些。她找來早報,開始煮咖啡,並決定早餐吃吐司。她看了看牆上的掛鐘,心裏盤算著何時給匹茲堡打電話。
「放心好了。」電話隨之斷了。
「那就好,」塔克滿意地說。他把手伸進衣袋摸出一個厚厚的信封,交給了皮亞吉。皮亞吉把錢放在自己面前。他真是一個不錯的夥伴。
KC-135一路順風,沒有中途加油就從夏威夷一直飛達了目的地。降落很平穩,凱利的一覺也正好醒來。時間是下午五點鐘,再過六七個小時,他就又可以睡覺了,屆時他便可完全恢復過來。
凱利低頭看著廚房的餐桌。「很難說清楚,我做的事情是很危險的,當有人可以想念的時候,心裏就會好受些,也就增加了勇氣。啊,請原諒,我不是說……」凱利突然停住了。其實他就是那個意思。當一個人感到孤獨時,他會想到自己的親人。凱利就是這種情況。
「這不公平,」凱利大聲說。葛萊回過身看著他。
「我知道。」這件事一直在凱利的腦袋裡打轉。要停止這種事情再發生只有一個辦法。他無法迴避它,他必須面對現實。
她和自己的魔鬼鬥爭,他也和自己的另一種魔鬼廝殺。這是同一種戰鬥。她曾經錯誤地評價過他,現在她懂了。她在自己的眼神中看到了數月前在約翰眼中看到的那種神色。她的憤怒過去了,但還沒有走遠。決心在她心中升起了。
「送我去蘇聯大使館嗎?」他懷著希望問道。賴特幾乎笑出聲來。
「我是彼得·梅伊爾警長,在匹茲堡警察局工作。你是誰?」
桑迪握住他的手,溫柔地笑了。「我過去很怕你。」
「為什麼?」她低聲問自己。「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她不可能傷害任何人……可是,怎麼會被人發現她回到家了呢?
桑迪的腦袋一陣發熱,眼裡流出了欣慰的淚水。她看了一下周圍,沒有人發現她表情上的變化。也許這是一種融合著慶幸、欣喜的情感流露,但畢竟是一種幸福的感覺。「你能告訴我具體時間嗎?」
「你這話是九_九_藏_書什麼意思?」
「明天,我只知道這些。」
疾病是一個魔鬼,她每周要花上四十多個小時與之鬥爭。作為一個訓練有素的護士,一位外科醫生的助手,桑德拉·歐圖爾以自己的方式、自己的技術、自己的仁慈和智力,一直在和病魔鬥爭,成功多於失敗。而且每年情況都在好轉。儘管進展是緩慢的,但是真實的,顯而易見的,也許在她有生之年還可能看到最後一個病魔被徹底消滅。
「我是桑迪。布朗先生在家嗎?」
賴特就自己了解的情況說了一些。那個戰俘營確實是根據俄國人的建議建立的,目的是同俄國討價還價。可是越南人未能很好地利用這一點,現在越共想連同裏面的戰俘一起把它毀掉。
「兩個人都是被擊中頭部的後面,子彈是點二二口徑的,」匹茲堡的這位刑警透過電話報告說,「我們清理了整個房屋,什麼也沒發現,盛花的盒子和卡車都進行了檢查,沒有發現任何證據。卡車是前一天夜裡偷的。花店老闆有八輛這種車。我們找到這部卡車時,一切痕迹都沒有了。作案人一定非常狡猾,對當地情況十分熟悉。街上也沒有任何消息。他們可能已經離開了城市。有兩個人看見過這輛卡車,一位婦女看到過兩個男人走進房門,她以為是送花的,當時她站在街對面,有一個街區那麼遠。看不清那兩個人的相貌,什麼印象也沒有,甚至連膚色也不記得。」
真奇怪。他走了進去,他這樣做覺得很尷尬,但又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煙灰缸里的一支香煙仍在燃燒,那裊裊上升的煙縷說明一定發生了什麼事。在這種時候,一個有頭腦的普通公民一定會退出屋外。但是梅伊爾牧師不是普通公民。他看到地毯上有一個盒子,裏面放有一些玫瑰花。玫瑰花是不應該放在地板上的。此時他突然想起自己在軍隊供職時的情景,為那些面臨死亡的軍人做祈禱是多麼令人難受但同時又是多麼鼓舞人心啊。他不知道這時自己怎麼會產生這種念頭,他的心跳加快了。梅伊爾牧師走過客廳,一切很安靜,他側耳傾聽著。他發現廚房也是空的,爐子上的水壺已經沸騰,杯子和茶葉放在餐桌上。地下室的門也是開著的,下面的燈亮著。他打開門,往下面走去。下到一半的時候,他發現了他們的腿。
「你心中有太多的愛,約翰,」她說,「你像我一樣。」

「該死!我們本來已經救活了她!」桑迪對著廚房說。她可以回憶起第一周那每一個不眠之夜,每一個不眠之夜的每一分鐘。後來,她身體好轉,大家喜出望外,那種最純真、最美好的職業上的滿足,還有看到她父親臉上的表情時所感到的喜悅。這一切都完了。所有的時間都白費了。
「什麼意思?」
「你是誰?」桑迪問道,她吃驚地望著廚房的窗外。
「布朗先生嗎?」
「他們看起來像是被人殺害了,」梅伊爾耐著性子答道。「現在我需要知道你的姓名。」
「請問你的姓名?」
「約翰?」她馬上喊道。
「他們殺害了多麗絲。」
「你一切都好吧?」
「為什麼?」他有點吃驚地問。
「約翰,你在哪裡?」
「事情很危險嗎?」
飛行機組換過班之後,飛機又要起飛了。凱利坐在中情局官員的旁邊。他看見那位俄國上校已經甜美地睡著了。

「是啊,比利也說過這種情況。我要設法把她們救出來。」凱利看到自己提到比利的名字時,桑迪沒有任何反應。
「約翰,這裏出了點麻煩。」
「不是我們幾個人,」桑迪說道。
格里沙諾夫發現這裏面有換洗的衣物和刮鬍子的用具,但這些東西又不能用來自殺。洗澡間的鏡子也是鋼的,而各種杯子卻是紙做的。負責管理這座樓房的是夫婦二人,俄語說得馬馬虎虎,對人也還和善。他們已了解這位俄國人的情況。他們已經習慣接待叛國者。所有來這兒的人都由四名內部警衛人員「保護」著。只要有任務,他們就來這兒上班。另外還有兩名安全人員一天二十四小時住在距馬廄不遠的守園人房舍之中。
「嗯,大家都算走運,」希克斯遞過一瓶啤酒,說道。
「叫她躲一下嗎?」
「我今天休息。」
「如果你給我提供一些有用的消息,我將十分感激。我們可以雙管齊下,」瑞安向他保證。
「歐圖爾小姐嗎?我是芭芭拉。我們早先通過話。葛萊將軍的辦公室,記得嗎?」
上帝,她真的懂了……比我懂得更清楚。
他在貴賓廳找到一部電話機。
桑迪沒有繼續談這個問題。「多麗絲說還有其他女孩子,還在那些人的掌握之中。」
「謝謝你。」
這位新來的客人顯然對當地時間尚未完全適應。他心情不佳,這使他變得很多話。但令大家吃驚的是上邊有命令,不能和這位俄國人多談些什麼。看房的女主人負責做好了早餐,這對剛下飛機的人來說是最好的飯食。在此同時,她的丈夫和這位俄國上校大談起普希金,並高興地發現格里沙諾夫也像許多俄國人一樣對詩歌有著濃厚的興趣。衛兵靠在門邊,一面聽著他們高談闊論,一面注意著周圍的情況。
「抓來這個俄國人,你表現了值得嘉獎的主動性。而且你當機立斷決定停止這次行動,說明你有著良好的判斷力。」
「情況怎麼樣?」凱利問道。
報紙頭版的主要消息是有關毒品案的槍殺事件的報道。一位警官牽涉進一起和毒販的槍戰。她認為這樣很好。消息說,查獲了六公斤純海洛因,數目不小。她不知道這一https://read•99csw•com案件是不是那同一伙人……不,那個組織的頭目是位黑人,至少多麗絲是這樣說的。不管怎麼說,又一名毒販從地球上消失了。桑迪又看了看掛鐘,打電話仍為時過早,她回到客廳去看電視。這天又是炎熱無聊的一日。她頭天晚上睡得較晚,接到約翰的電話后她久久不能入睡。她想看看今天的節目,但發現自己的眼睛有點累,有點昏昏欲睡的感覺……
「請聽我說,我並沒有……我是說,我不能……」

父女二人臉朝下躺在水泥地面上,從他們頭部的傷口流出的血積聚在不平的地面。梅伊爾牧師嚇呆了。他張著嘴,好像停止了呼吸,獃獃地看著他這死去的兩個教民。兩天後,他也許就要主持他們的葬禮了。他看到父女二人的手是握在一起的,他們是一起死去的。這個悲慘的家庭現在只與上帝同在了。看著十分鐘前在家中被人殺害的這父女二人,梅伊爾牧師不禁發出了一聲憤怒的悲鳴。幾秒鐘后,牧師清醒過來了,他繼續沿著樓梯走下去,慢慢移動到死者的身邊,跪在地上,伸手去觸摸那握在一起的手,並懇求上帝寬恕他們的靈魂。關於這一點,他是有信心的。她失去了自己的生命,但沒有失去自己的靈魂。面對著兩具屍體,梅伊爾可以這樣說,而且父親又重新得到了女兒的愛。他要讓自己的教民知道,父女二人都得救了。他一定會這樣做。現在該給自己的兒子打電話了。
「約翰,感謝你這次意外的行動,」麥斯威爾將軍說道,一面握了握這位年輕人的手。
「那個行動沒完成,流產得很及時。整個過程沒有一個人受傷,感謝上帝。大家都正在回家的途中。」
對瑞安和道格拉斯來說,這類案子更為難辦。但也許會因某種聯繫,一兩起懸而未決的案子會有偵破的機會。大家也許會去關心雷蒙父女被殺的事,他們有朋友和鄰居,還有一位好心的牧師。他們會想到兩位死者會懷念他們,為他們的死感到惋惜……可是放在瑞安桌子上的案卷,只有警官們才會關心,這一點會使情況變得更糟,因為應該有人對死者表示哀悼,而不僅僅是吃警察這行飯的人。更令人頭疼的是,這是一連串謀殺案中的一個,彼此有著某種聯繫,但這種聯繫又不能說明任何問題,沒有任何具體的價值。這不是那位隱形人乾的,雖說使用的武器也是點二二口徑的手槍,但他要殺害這位無辜者,曾有過兩次機會。他曾經放過維吉尼亞·查爾斯太太,他曾經冒著危險,以一種不同尋常的方式放過了多麗絲,並有可能是從法默和格雷森手中救出了她,還有……
「現在我懂了。」
「在我們的醫院里,許多病人死去,我們無時不在失去病人,我為此感到痛苦,看著生命在這兒消失,我討厭這裏的工作。我不願看著那些家人痛哭,然而我們不能阻止這種情況的發生。我們都在盡自己最大的努力。羅森教授是一名傑出的外科醫生,但我們並不是總能成功。我痛恨失敗。對多麗絲,我們成功了,但是,約翰,別人又把她奪走了。那不是疾病或什麼意外交通事故,而是有些人故意這樣做。她是我的一個病人,可是有人殺害了她和她的父親。因此,我懂了,我真的懂了。」
「桑迪,這是我必須做的事情……」
接待處的一位軍士看到凱利的臉色在變化。於是,他把臉轉向電話亭一邊,顯得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被偷的送花車被丟在了超市停車場中。兩個人從車上下來,走進了商店。為了安全起見,他們從後門溜走了,那兒停著他們自己的車。他們向東南方向行駛,上了賓夕法尼亞收費高速公路。經過三個小時的車程,他們便可到達費城了,也許時間會長些,開車的人心裏想。他們不希望碰上警察。兩個人這次賺了一萬美元。他們不知道事情發生的緣由,他們也沒有必要知道。

「我們想要你回到匡蒂科再進行一次工作彙報,」賴特對他說。經過長時間的飛行,他感到渾身僵硬酸痛。
「還沒有那麼快。我們先給你找一個安全舒適的地方住下。」
「約翰,我們治好了她的病,送她回到家中。今天我又照你的要求打了電話,是一個警察接的電話。多麗絲和她的父親,兩人都被殺害了。」
只有這一次……他記得自己說過的話。是的,我要像救出多麗絲一樣救出其他女孩子。這不會太困難。下一步我要找到博特,和他好好談談。也許,我把事情做完之後,會把那個混蛋放了。我不能拯救整個世界,不可能一個人包打天下,但是……上帝,我可以解救其中的一些人。
希克斯點點頭。「是啊,我想是後者吧。」
凱利想盡量放鬆一些。「我很快就回來……大約十個小時之後。你那時還在上班嗎?」
「懂得,約翰,我懂。請你一定要小心。」她停了一會兒,然後對他說出了他為什麼要小心行事的原因,「我需要你回來。」
「可以。」
然而,邁上多麗絲家門前的台階似乎十分艱難。梅伊爾牧師扶著欄杆登上那陳舊的水泥台階,心裏一邊這樣想著。門庭內放有幾桶油漆,也許是雷蒙用來準備粉刷一下自己的房屋的。畢竟現在又有了一個家了。這是一個好兆頭。牧師按響了門鈴,他聽見門鈴響了兩次。家裡一定有人,雷蒙的白色福特車就停在門前。可是,沒有人來開門。是不是在穿衣服,還是在洗澡?這種尷尬的情況是常有的。他等了一兩分鐘,皺起眉頭,又按了一次門鈴。後來他注意到門並沒有https://read.99csw.com關緊。可是,他是一個牧師,不是竊賊,不能擅自進屋。他懷著不安的心情,把門輕輕推開,把頭探了進去。
凱利又笑了。「我回來之後再說吧,親愛的。」也許他不只是想回家,也許他回家是為了什麼事情。凱利很快回想了一下自己做過的事情。他那改裝后的手槍和其他武器還放在船上。可是他干那些事情穿過的東西:鞋子、襪子、外衣,甚至內衣都早已扔進了垃圾桶。他沒有留下任何證據。警方也許想找他談談,但他沒有必要和他們談什麼。這是憲法規定中的一個好處。凱利邊想,邊走回飛機旁,踏上登機的舷梯。
桑迪點點頭。「可能你的話是對的。她和我說過亨利,我知道那是個什麼人。我要把多麗絲告訴我的事全部告訴你。」
「他們沒有留下什麼……」

這些話使他抬起了頭。
「你是說因為這次襲擊行動?」啊,上帝!
「沃利,你想改變現在的制度,還是讓別人把它維持下去?」
然而,這中間有一種新的成分。眼前這個女人正緊緊地抱著他,也在感受著那種正撕裂著他胸膛的同樣熾烈的痛楚。
「你怎麼認識布朗一家的?」
「為什麼,沃利?」彼得·亨德森問道。
「我看看能否幫你一點忙,」葛萊說道。最後飛機停住了。
有人打入了警察局。她突然記起了約翰說過的話。他說的不錯。
但這是另一個問題。
他又回到了祖國。

「我對我原先的話表示歉意,」卡西米爾也和約翰握了握手,「你是對的。」也有一輛汽車在等候他們,凱利從艙門口看著他們上車離去。
「你好,桑迪,我是約翰,」他笑著說道。即使那些飛行員還不打算回家,但他是要回家的。為此他感到十分高興。

「真是好消息,沃利,」亨德森說道。這是他的心裡話,他也不想害死任何人,他和沃利一樣,只想讓戰爭趕快結束。對戰俘營中的美國人來說確實很可惜,但有些事情是沒有辦法的。「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格里沙諾夫無法表示反對。他搓了搓自己的腦袋,他需要點什麼緩解一下頭部的疼痛。他跟著兩名安全官員走下舷梯,朝著等候在機場的汽車走去。汽車立即朝著位於弗吉尼亞溫切斯特附近的一個安全地方駛去。
詹姆士聳了聳肩,領著凱利走出機艙,走下舷梯。機場上其他飛機的轟鳴聲使他們的對話比較吃力。「達奇指揮過艦隊,本來可能會出任海軍軍令部長一職,但我想現在不會了。這次行動如同他的嬰兒,如果成功降生,他很可能獲得晉陞,但行動失敗嬰兒夭折了,他的前程也就此完了。」
「亨利,那兩個傢伙可是行家,對吧?他們幹完事後就回家鄉去了,離這裡有四五百英里了。除了兩具屍體,沒有留下任何痕迹。」電話上他們很清楚地說明了這一點。這事很容易,因為父女二人根本沒有想到。
「很好。那是個沒有文化的混蛋,是個陰險的法西斯雜種。他想殺死那些戰俘,把他們秘密處死,」柯里亞補充說。他已經喝下了六杯白蘭地。
瑞安和道格拉斯都在聽電話中的報告,不時互相交換一下眼色。從說話者的語氣中他們知道,這類案子是警察最討厭最擔心的。沒有直接明顯的動機,沒有目擊證人,沒有有用的證據,不知從何開始,從何入手。一切的正常調查都毫無結果。警方詢問了周圍的鄰居,但大家都是工人家庭,當時都在工廠上班,沒有什麼人在家。人們一般都是注意那些異乎尋常的事情,但一輛送花的卡車十分普通,不會引起人們的特別注意,誰也不會注意車上人的面貌。警方人員都知道,任何一個計劃周密的謀殺不會在這樣短暫的時間內做得滴水不漏,整個文獻資料也沒有這樣的先例。作案人不可能都是些超人。有朝一日這個案子也可能告破。這些罪犯也許有誰會因為其他事情被抓獲,為了減刑而招認出這次謀殺,也許有什麼人會無意中談到這件事,在知情人面前吹噓自己如何如何精明能幹,聽話的人又會傳給其他人。當然,這種可能性不大,但不管是哪種情況,都需要時間,需要調查。然而,案情本已冷卻,久而久之,警方就會變得冷淡,沒有多少人再過問此事。這是警察工作中最令人感到沮喪的事情。無辜的人死去,沒有人為他們伸冤,而且,今後還會有其他案子發生,警察自然會把原先的案子置之腦後去忙新的案子。也許有人會不時地翻閱一下案件的卷宗,過問一下此事,然後又放回懸而未決的案例之中,束之高閣。因為沒有發現新情況新線索。這類的案卷會越積越多。
梅伊爾牧師來得很晚。教區的一個電話耽擱了他的時間。他的這種職業使他不能說因為有約會就可以不接電話。他把車停好,看到一輛送花的卡車正朝山頂開去,很快拐了彎,消失不見了。他將車停在布朗家門外的停車場內並把車鎖好,心裏有些擔憂。他必須說服多麗絲把所有情況說給他的兒子聽。彼得已經向他說過,要他們特別小心行事。是的,爸爸,我們可以保護她。現在他要做的就是把這件事轉告擔驚受怕的多麗絲和一個曾經因為愛而經受過了最嚴酷考驗的父親。他曾經處理過比這更嚴重的問題,比如說勸解過人們的一些離婚事件。挽救一個瀕臨崩潰邊緣的婚姻,可真比兩國之間的談判要更困難些。
彼得點點頭。「小心點。這是情報委員會應該知道的事情,你看中央情報局的人忙得那個樣子。我可以把消息透露給他們,但九*九*藏*書你一定要小心。」
「喂!雷蒙在家嗎?……多麗絲在家嗎?」他輕聲喊道,屋內應該聽得到。電視機開著,裏面正在放映一個無聊的節目。
時間沒有浪費。那是她人生的天職,使病人恢復健康。她做到了這一點,她為此感到自豪。時間和精力沒有白費。而是被偷走了,時間被偷走了,兩個生命被偷走了,她開始哭起來。她要到樓下盥洗室去,找一條毛巾擦乾自己的眼淚。接著,她照了照鏡子,看著自己的眼睛,那是她從未見過的眼神。她真的懂了。
「歡迎來到華盛頓。」
除了問一下方向,司機一路上沒說任何話,但他心裏也一定在想這個乘特別專機一起來的人究竟是幹什麼的。汽車駛過雷文大道。凱利心裏在想,也許由於司機經常干這類事情,他不會去問自己不該知道的事情。
對其他人來說,飛行並不能得到休息。起飛之前,葛萊找來兩份文件閱讀。但是,他和賴特是最忙碌的人。他們乘坐的飛機,是空軍為了執行這次任務借給他們使用的,屬於安德魯空軍基地所有。這是一架半貴賓專用機,經常用來運輸國會宴請食品。因此,飛機上供應有豐富的餐飲食品。他們都喝不加糖的咖啡,併為那位俄國客人準備了白蘭地。最初給他倒的酒不多,後來慢慢加多。這個傢伙的酒量可真的不錯。

「謝謝你,」凱利對司機說。
「我從來沒有傷害過你,」他低著頭說,他因為她怕自己而覺得十分難堪。
「沒問題,我知道如何去騙羅傑。」希克斯點燃了這天晚上的第一支大麻煙,故意惹他的客人不高興。
「啊,是的!」
「你知道嗎,那樣會毀掉你的前程的。」
「是不公平,可是事情就是這樣。」葛萊也有汽車在等候。他告訴司機直奔總部辦公室,他在那兒已安排了一輛汽車送凱利去巴爾的摩。「好好休息一下,然後給我打電話。鮑勃說的話是認真的,你考慮一下。」
「西樓神經外科,」護士說。
「是,長官,」凱利答道,說完朝藍色的空軍轎車走去。
「葛萊將軍要我通知你,約翰很好,他現在正在回國的路上。」
「沒有人知道。你想讓我去弄清楚嗎?」
「不是,你是誰?」
凱利想,真奇怪,生活竟是這樣。五分鐘后,軍士將車開上了州際高速公路。二十四小時前他還坐在軍艦上朝蘇比克灣行駛。再往前三十六小時,他還在敵國的土地上。現在他卻已坐在一輛公家的雪佛蘭的後排座上。唯一可能發生的危險就是由別的司機引發的交通事故。至少目前有這種可能性,他現在正行駛在當地交通繁忙的最後半程。周圍的一切又都變得那麼熟悉,那麼正常。公路出口處的路牌都漆成令人愉快的綠色。而三天以前,一切又是那麼陌生,充滿敵意。最令人吃驚的是,他竟能夠適應這一切。
道格拉斯看出了警官的想法,點了點頭。有人為她治好了病,調查可以從這兒開始。
「好吧,請打電話通知多麗絲,叫她小心,可是……」
「是的,他殺死了他。這是個意外,而且……」俄國人揮了揮手,打斷了賴特的話。
飛行員已經精疲力竭了,飛機沉重地降落在希卡姆。凱利被驚醒了。一位空軍軍士友好地搖了搖他,以便肯定他是否真的醒來。他從容地走下飛機,在周圍散散步。飛機開到基地的另一處地方去加油。他乘機走下飛機,在周圍轉了一圈。這兒的氣候溫暖宜人,不像越南那樣濕熱。這兒是美國的土地,一切都和那裡不同。
「因為你做的那些事情。」
「他們都好嗎?」
他想這似乎是一個很荒唐的問題。但電話的另一端懂得其中的意思,「她身體狀況怎樣?」
「沒關係,那樣我就和父親一起到華爾街去賺大錢。」
「現在沒有埃迪礙事,漏洞總算堵住,買賣應當恢復正常了。」二萬元的代價總算沒有白花,亨利想道。
「在夏威夷,你相信嗎?」
「我在那邊的時候,」其實是三天之前,「我想過你,我應該感謝你。」他對她說。
「他們是怎麼了?」他問葛萊。
「驗屍解剖明天進行,警官。她的衣著很整潔,頭髮也梳理整齊,看上去很體面。」但是頭的後部有兩個槍眼,他當然用不著補充說明這一情況。
「警官,」瑞安問道,「多麗絲的屍體狀況怎樣?」
中央情報局的兩位安全官員未等巨大的貨艙門拉開就首先登上舷梯。賴特叫醒了俄國人。
「我是歐圖爾。」
大部分審訊是由賴特進行的。他的首要任務是向格里沙諾夫說明,他們並不想殺害他。是的,他們是中情局的,賴特是一名外勤官員,也可以說是一個間諜,對鐵幕後面——抱歉——的情況有著豐富的經驗,是一個潛伏在愛好和平的社會主義東方集團的間諜、特務——可是那是他的工作,正如柯里亞也有自己的工作一樣——我稱呼你柯里亞不介意吧?——現在,上校,請你把我們的人員的姓名告訴我們好嗎?(實際上這些名字在格里沙諾夫的筆記中已經列出。)你不是說他們都是你的朋友嗎?是的,你盡了很大努力使他們活下來,我們非常感謝你。他們都有家庭,像你一樣,這你是知道的。還要點咖啡嗎,上校?是啊,是上等咖啡,對吧?當然你也會回到家中和你的家人團聚的。你認為我們是些什麼人,野蠻人嗎?格里沙諾夫表現得很有禮貌,他沒有回答這個問題。
時間又凝固了,好像被撕成了很多碎片。凱利閉著眼睛,開始時感到一陣痛苦。剎那間,他似乎又回到了越南綠色發報機戰俘營的小山頭,看到北越軍隊九-九-藏-書的到來;接著又彷彿是躺在醫院的病床上在看一張照片,一會兒他又到了一個無名的小村莊旁邊,聽著孩子們的哭喊聲。他已經完全地回到家,又見到了他曾經離開的東西。不,他意識到他從未離開過家,有一種東西一直在跟隨著他,他從未離開過它,因為他覺得自己一直未能完成自己的事業,一次也沒有完成。
「我想找桑德拉·歐圖爾講話。」

「你沒有死板地執行計劃,換了其他人也許會那樣幹下去。你迅速做出決定,而且這種決定是正確的。這說明了你盡心儘力地為國家服務。」賴特的臉上露出笑容,因為喝了酒,他的臉上放射著紅暈的光彩。
「我還沒有告訴他們。」她仰起臉,用茫然的眼光看著屋子周圍。過了一會兒,她才恢復了常態,問道:「你的情況怎樣?」
「約翰,我了解,」她平靜地對他說。兩個人都驚奇地發現她的聲音堅定而有力。「從前我不懂,但現在我懂了。」
「我不懂。」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桑迪?」
「是這樣的。但是不要著急,克拉克。現在我們抓到這個俄國人,這也是一件討價還價的籌碼,克拉克先生,」賴特笑著說,「我喜歡你的風格。」
她睜開眼睛時已經十點了。她有點生自己的氣,用力搖了搖頭,使自己清醒起來,然後又回到廚房。多麗絲的電話號碼就貼在電話機旁邊。她撥了號碼,聽到對方的鈴聲……四次,六次……十次,沒有人回答。糟糕!外出買東西去了?還是去看布萊恩醫生了?一小時后再打吧。同時,她又想了一下應該和她說些什麼。這樣做是犯罪嗎?她是否在破壞法律?她究竟在這件事中陷得多深?這種想法來得如此突然,她自己都感到吃驚。但是,她已經介入了這件事,她已幫助把這個女孩子從危險的生活中解救出來,她絕不能半途而廢,就此罷手。她應該告訴多麗絲不要傷害幫助過她的人,一定要特別特別地小心謹慎。
「啊,一定是關於多麗絲吧,」凱利說,「我是說,只有你和羅森夫婦知道我的情況……」
「不客氣,長官,很樂意為您效勞。」車開走了。凱利回到自己的寓所,令他好笑的是,從去越南到回來,他竟一路都把鑰匙帶在身上。這些鑰匙知道它們經歷了多長的旅行嗎?五分鐘后,他進了浴室沖了一個淋浴。他從一種現實又回到另一個現實之中。這真是典型的美國人的生活經歷。又過了五分鐘,他換了一身衣服,寬鬆的褲子和短袖襯衫,走出門來到自己停放在一個街區之外的斯柯達車旁。十分鐘后,他開車來到桑迪的住所。從自己的停車處走到她的門口又是另一番心情。他第一次有一種回到家的感覺。
「你給他灌了些什麼?」

「長途旅行,有些疲倦。」他只是機械地回答問題。但他最後還是不得不把實情告訴她:「任務沒完成,行動流產了。那些人沒有救出來。」
「是啊,上校,我們希望找到一種辦法來制止這一點。」
「我是開車送多麗絲回家的人,出了什麼事嗎?」
啊,這是好消息。她不知道他回到這兒會發生什麼事情,但至少他已經活著回來了,比蒂姆那次可要強得多。
「你真的懂得我知道情況後會怎麼做嗎?」
「我們想把一些人從北越救回國,他們是一些戰俘,但中間出了問題,行動失敗了,」他平靜地說道。
「喂,亨利,那件小事今天上午已經處理好了,」皮亞吉對亨利說,「幹得乾淨利落。」
「很好,就是有點累。但一切都好,」他笑容滿面地報告說。聽到她的聲音,他覺得天地都變明朗了。可是好景不長。
「感謝我什麼?」
「他先喝了不少白蘭地,後來又喝了許多加利福尼亞紅酒。白蘭地會使我第二天感到難受的,」賴特無精打采地說道。KC-135已經發動。俄國戰俘已無法再回答任何問題,於是賴特自己喝起了馬提尼酒。
「喂?」五千英裡外傳來了他熟悉的聲音。
「請等一下。桑迪,你的電話。」護士將話筒遞給護理組長桑迪。
「亨利,其他女孩子怎麼辦?」皮亞吉問道。「你現在的事業擴大了,像她們這些知情者都是危險分子,要小心才好。」他把信封放進衣袋,離開了桌子。

「有人蓄意殺害了他們,這種事不多見。我不喜歡這個案子,」警官補充說。這是一種幼稚的結論,但瑞安完全理解。他對此又能說些什麼呢?
「你的人殺死了永少校,是吧?」俄國人突然張口問道。此時飛機正飛行在太平洋上空。
儘管她這麼說,凱利仍覺得有必要解釋一下。他希望她不只是認識到這一點,而且要她真正地懂得。怎麼解釋呢?是的,他殺了人,但那是有理由的,有原因的。他是怎麼成為現在這樣一個人呢?一半的原因是訓練。在科羅納多度過的那些嚴酷的歲月,為了提高自己的反應力所花費的那些時間和精力,為了學習忍耐力所經受的那些可怕的寂寞。通過這些,他對事物有了新的看法,使他認識到殺人有時也是有道理的,必不可少的。於是他有了一個準則,實際上也是一種變化,那是他從他父親那兒學來的東西。他的每一行動都必須有一定目的,這些目的通常是由別人來指定的,但他的頭腦是靈活的,他可以把這種目的變成自己的決定,用自己的準則去適應各種不同的情況,小心翼翼地運用著自己的準則。他經歷了很多事情,有時他也對自己現在的情況感到驚異。別人一定得花費很大的努力,而他卻經常能夠適應……
不。
「你可以辦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