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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西班牙階梯

第二十二章 西班牙階梯

「當然可以,先生。」
「有什麼不利的?」他面色寧靜地問,「讓我來執行,可以嗎?」
瑞安原打算在酒吧里打發掉睡前的時間,但考慮之後,決定抵擋住這種想法,走了出來。有人已經站在電梯門口,但他首先跨了進去。就在瑞安準備上前撳下三樓按鈕的時候,看見按鈕已經亮了,他和那人略微打了個照面。這麼說,這個衣著體面的英國人——他看上去像是英國人——和他住同一個樓面……
侍者嚇壞了,忙不迭地說:「對不起,對不起,先生!」但他卻不知所措,過了半天,嘴裏才含糊地說要把他們的褲子送去洗。多米和布萊恩互相看著對方,遲疑著該怎麼辦。
「恩佐,我們經過的每個城市至少有一家好餐館,美味的麵條、自家製作的乳酪、法式小牛肉、人間少有的美酒……」
傑克打電話問門房航班的時間,門房告訴他,達·芬奇機場有一個英國航空公司的航班前往倫敦,從那兒可以轉機到達杜勒斯國際機場,但他要抓緊時間。他連忙收拾好行李,九十分鐘之後,坐在2A的座位上,飛離了達·芬奇機場的跑道。

多米尼克留下了足夠的歐元付餐費,裡面包含了小費。手忙腳亂的侍者追著他們,說要給他們洗衣服的費用。布萊恩微笑揮手讓他回去,他們穿過了西班牙廣場。在那裡,他們坐電梯上了教堂,然後下來到了街上,向酒店走去。總共用了八分鐘,他們就回到了埃克塞西奧王宮酒店,雙胞胎兄弟一直為衣服上的酒跡感到羞愧。

「這裏的食物好極了,但我不敢說咖啡也同樣好,」他發表了看法。
「多謝了。有什麼消息?」
「他在那裡,知道情況,會做出正確判斷的。如果必須這樣,就聽他的吧。」
「他入住登記的名字叫尼格爾·霍金斯,那是英語國家的姓氏,你認為他是英國公民嗎?」
里克·貝爾安排了人員全天候守著電腦。很奇怪反恐訓練營沒有從一開始就這樣做,但現在這樣做了。反恐訓練營像別的機構一樣,在實踐中不斷改進。歐洲與美國東部時間有六個小時的時差,此刻,守在崗位上的是托尼·威爾斯,他是個電腦高手,不用五分鐘,就下載了第五十六到第九十七號信息,立即又轉發給了傑克。
下一步,他們將知道什麼是虎威。
這回輪到格蘭傑語塞了。「還沒有確定。老實說,我沒料到他們會這麼迅速。原來以為到現在能夠幹掉一個就不錯了,但誰能料事如神呢。我有一些人選,讓我今天下午考慮一下。」這時他的電話鈴響了。「好的,你過來,里克。」他聽完後放下了電話。「里克·貝爾說他發現了一些有趣的東西。」
「那個英國人?有的,他住的房間就在這條走廊上,與這裏隔三扇門。是你朋友嗎?」
傑克對自己說,這絕對是一項無聲行動,他們沒有目標的照片,一定要弄清楚這傢伙長什麼樣。他收拾了一下,拿起了電話。
「現在我要乘飛機回國了,小夥子。發一封郵件向家裡報告一下,好嗎?」
「哎,如果他們蠢到那種程度,早就進了德國人的監獄了,」格蘭傑說。
「他也是昨天剛從維也納來。」
「夥計,想得真周到。現在怎麼辦?」
瑞安在門口停住了,決定回到屍體旁,刀子還在那人的手邊。他從口袋裡取出手帕,包著刀子放回了屍體的口袋裡。他想,不能再停留了,最好——不,他的腦子一閃念。他把手伸進56MoHa的褲子口袋,摸到了他要找的東西。他掏了出來就離開了洗手間。最瘋狂的感覺是,在離開的那一刻,他十分想撒尿,他連忙加快步伐,消解了那種急迫的生理反應。轉眼間,他回到了餐桌旁。
傑克也正在下載反恐訓練營的文件,多米和布萊恩坐在旁邊,吃著推遲的午餐,喝著啤酒。網路上郵件往來一如往常,可疑對象的電子郵件都被米德堡的截取系統過濾檢查,大多數是不同國家的普通公民的信件,由於一兩次的信中有過可疑的字句而引起了注意。這時出現了一封與其他郵件沒有什麼區別的信,但它的收件人是[email protected]
等他們到了56MoHa的房間,發現已經被打掃過了。傑克回到自己的房間,取出手提電腦和移動硬碟,他估計需要10G的空間來裝載數據。重新進入56MoHa的房間后,他打開穆罕默德·哈桑的戴爾電腦,把硬碟接了上去。
「這樣他們才不會來叮你的屁股,」亨得利告誡說,「好的,現在怎麼辦?」
「沒錯。」
傑克本能地向後一跳。恐怖分子的臉上露出殺氣,打開摺疊刀,看準了傑克的喉管,提起刀,向前跨了半步——
「我正要起來,」他嘟囔了一句,「有什麼事?」
「大約三十秒鐘。傑克,全要靠你自己判斷了,如果覺得情況不妙,就別出手,放他走,」多米尼克對他說,「這個不是鬧著玩的,夥計。」
「看上去像,」布萊恩回答,「購物不會暴露我們的身份。」
「還沒到上班的時間,他們還要過一個小時才到辦公室,」傑克說,「你們說,那個人真的被車壓死了?」
「沒有,他問我們要不要預訂房間。我怎麼回答他?」
「是的,」傑克環顧一下周圍,「他們最近運氣太糟糕了。」
「有道理,但是為什麼……為什麼他又通過網路發送情報呢?」
這樣一想,他靠在椅子上,放鬆下來。最好是用另一種方式找出那傢伙來。

多米尼克看了看表。「我們的朋友估計在一點半出現。我們十二點四十五坐下來吃頓午飯,等待他到來。傑克,你能認出那傢伙嗎?」
「朋友,我截獲了你的一封電子郵件,」傑克對著地板輕語,「你這個龜兒子。」

「我想,只能這樣了。地圖上說再過五英里是一個隧道。」儀錶盤上的鍾指向四點五分。時間還多,前方就要穿過巴德加施泰因鎮旁的山峰了,有一條很長的隧道。



「夥計,長途駕駛啊,」布萊恩靠在電梯牆壁上說。

「你要琢磨他在想什麼,」多米尼克說。他靠在椅背上,伸了一個懶腰,扭頭看了一眼目標。在這樣的天氣中,穿著茄克,打著領帶,有點熱了,但他們偽裝的身份是商人,不是遊客。現在,他懷疑這是不是好的偽裝,溫度因素也一定要考慮到。他是因為即將的行動,還是因為氣溫高而出汗呢?在倫敦、慕尼黑或是維也納,他都沒有過分緊張,不是嗎?是的,他一直就很放鬆,但現在這裏人來人往——不對,倫敦的現場不也是人群熙攘嗎?
「我聽說過那家酒店,」布萊恩說,「費用很貴,非常豪華。看來我們的朋友都喜歡住豪華酒店。」
「沒問題,再見。」傑克走出了門。不久之後,他打開了電腦。他心中一閃念,他不是獨自一人待在這裏,不是嗎?這也許值得利用……
「哦,糟糕!」多米尼克叫了起來,他的淺黃色的布魯克斯兄弟牌褲子被葡萄酒染成了醬紅色,好像他的腹部中了一槍,血流到了腿上。布萊恩的情況更糟糕。

傑克一口喝下咖啡,進了浴室。浴室里有一根紅色的鏈子,顯然是為了突發心臟病的人拉的,他感覺自己一切正常,無須用那東西。他不是很肯定多米尼克是否需要,他看上去真像一隻病貓。他痛快地沖好澡,刮完了臉後走了出來,準備說話。
「我是來殺你的人,56MoHa,」他平靜地回答。那個人的臉立即變得兇猛而危險,右手伸進了口袋,掏出了一把刀子,事情突然不是那麼好玩。
「奧爾多,我是傑克。喂,我在酒店裡,埃克塞西奧王宮酒店。要我為你們倆在這裏訂房間嗎?酒店很漂亮,我想你們會喜歡這兒的。」
「恐怕沒有了,保時捷911里最多只容得下兩人。」
布萊恩點點頭。他摔倒在地,像密西西比州的州動物——躺在路上的壓扁的狗。「被有軌電車壓死了,真是個好消息,掩蓋了被刺戳的真相。」運氣真糟糕,花崗岩腦袋先生。
「你的計劃是拿下四個目標。那麼,第四個人是誰?」參議員問。
「還有多遠的路程,奧爾多,」他問坐在副駕駛座位上的引航員。
「猜猜誰住在你們隔壁?」
「斯特法諾,」那人回答。
「看來還有一千公里出頭,也許可以說,還有十個小時的路程。」
「瑞安先生?他就住這間,」侍者指了指。
「我想我們有兩個小時的時間閑逛。我幾年前來過,這裡是購物的好地方。」
「對吧?」傑克追問。
「沒問題,小傑克。」
傑克走到電腦旁指著顯示屏,雙胞胎兄弟倆湊上去看。

多米尼克笑了起來。他也忍受著義大利美食的誘惑。慕尼黑和維也納也有美食,但這裏才是美食的發源地。拿破崙出征在外,軍營中就帶著一個義大利廚師,現在很多的法國菜都是那個廚師首創的,如同所有的賽馬都是一種叫做「伊克立普斯」的阿拉伯種馬的後代。他甚至不知道那個廚師的名字,真遺憾。他超車越過一輛集裝箱卡車,心裏想,也許那司機知道最好的餐館是哪家。
「沒事,」多米尼克最後用英語說,他已經想不起來用義大利語該怎麼說了。「沒有死人。」用餐巾擦也沒有用,也許要乾洗一下,埃克塞西奧王宮酒店應該有這項服務,至少酒店附近有乾洗店。就餐的客人望著他們,有人很驚訝,有人覺得很滑稽。這使他的臉跟褲子上的斑跡一樣紅了。侍者九九藏書羞愧地離開后,這位聯邦調查局的特工問:「好吧,現在該怎麼辦?」
「好的,夥計們,56MoHa的名字叫穆罕默德——也不是什麼大新聞,這是世界上最普通的名字——他說他在羅馬,住在委內特大道上的埃克塞西奧王宮酒店,房間號碼是一二五。」
到吃午飯的時候了,喬瓦尼餐廳跟很多羅馬餐廳一樣出色,比很多餐廳都要好。他最喜歡的侍者認出了他,領他到了他常坐的位置,那是在餐廳的右邊,遮陽篷的下面。
「請問你叫什麼名字?」他問侍者。
「這樣執行外勤總歸不好,」格蘭傑堅持自己的看法,「如果傑克進入他們的視野……」
「嗨,別忘記了,我還在這兒呢,」傑克對他們兩人說。
「開車過癮嗎?」傑克問。
「天啊,剛剛才熱身。再過兩小時左右要加油了。你還有多少現金?」
「他是我哥哥的朋友,請你別對他說什麼,也許我能讓他大吃一驚,」傑克說著,給了侍者二十歐元的小費。
「哦,很抱歉撞了您,朋友。」
三十分鐘后,三個人都到了大堂,衣裝筆挺,戴著太陽鏡,準備抵禦室外義大利炫目的陽光。多米尼克向門房問了方向,知道了去西斯廷教堂的路,那直接引他們到了蒙提教堂,教堂門口的階梯正好穿過街道,大約向下有八十英尺,有一個人行扶梯通到更低處的地鐵站,不過下山並不是太費勁的事。他們三人的感覺是,羅馬的教堂就像紐約的糖果店那樣多。走路下山令人愉悅,如果挽著心愛的姑娘,那將是非常浪漫的事情。建築師德·桑克蒂斯設計的西班牙階梯隨著山勢而下,這裡是一年一度的斯泰勒奇裝異服展示會的舉辦地點。階梯的底部有一座噴泉,裏面是一隻大理石雕成的船,為了紀念一次大水災。廣場處於兩條街的交叉口,因為旁邊有西班牙大使館,廣場因此命名為西班牙廣場。廣場其實並不大,比美國時代廣場小,但擠滿了人,車馬喧囂,過往的行人交通並不安全。
格蘭傑把列印紙遞給亨得利。「好的,格里,這就是第四個人。」


……不會那麼湊巧吧……
「狐狸還沒出來的時候,讓他們放鬆一下,」格蘭傑立即回答,「如果我們能幹掉這個傢伙,也許真的會從樹上搖點有價值的果子下來。」
多米尼克和布萊恩的行李基本還沒打開,十分鐘就整裝待發了。多米叫侍者幫忙搬行李的時候,布萊恩到外面的書報亭買了一張塑封地圖,指引向西南行車的路程。有了地圖和今天早些時候提取的歐元,他覺得什麼都齊備了,只要恩佐不開車衝下山去。深藍色的保時捷開到了酒店門前,看門人把他們的行李塞進向前傾斜的車廂的時候,他上了車。緊接著的兩分鐘,他埋頭看地圖,尋找開上通往義大利邊境的A2高速公路最便捷的路線。

電子通信的好處是不需要花很長時間。實際上,傑克已經下載了關鍵的內容。
「很好,」布萊恩表示同意,「九點左右叫我們,行嗎?」
實際上,在狒狒街上,有各種各樣的商店,所有商品應有盡有,傑克充分利用這個機會,見識了很多東西。義大利的確是世界時尚之都,他試穿了一件淺灰色的絲綢茄克,就好像高級裁縫為他量身定做的,他立即買下了,花了八百歐元。隨後,他就把裝了茄克的塑料袋背在肩頭,這不也是很好的偽裝嗎?情報人員怎麼會讓自己背負這樣一種不合適的負擔呢?
喬瓦尼飯店坐落在廣場西面,是一座不起眼的奶黃色建築,門外有遮著天篷的露天餐廳,屋裡是酒吧,裏面的每個人都點著一支煙。甚至還有一位警官,端著一杯咖啡。多米尼克和布萊恩走了進去,四處打量,觀察了屋裡的每個角落,然後又退了出去。
「對,就在對面,」傑克指著牆說。然後把手移到眼前,意思是說,我親眼看見了那混蛋。回答他的是點頭。「好的,你們該睡覺了,明天早上我叫你們,合計一下我們的任務。好嗎?」
「當然可以,先生。五分鐘就到。」
「別掛上,」他把電話放在腿上,扭頭對多米尼克說,「你永遠都猜不到傑克住進了哪家酒店。」他不必說出酒店的名稱。
「好的,傑克,再見。」
「我正在連上網——是美國在線上的郵箱地址,[email protected].如果他得到了MoHa的回信,我們也許就知道點情況了。我們認為他是壞蛋們的指揮官。國家安全局大約六個月前盯上了他。他用密碼寫信,但被我們破解了,大多數信都被截獲了。」
「老兄,我們的任務不含個人原因,」多米尼克說。
「部分,」傑克肯定地說,「國家安全局在米德堡截獲的情報,反恐訓練營大多數都下載了。他們發給中央情報局分析的時候,我們攔截了。那沒聽起來的那樣複雜。」
「嗨,我可想活著到這裏,夥計。」
穿過羅馬的大街花了足有一個小時,這個城市的建造者似乎一點不懂規劃,布萊恩一路上這樣想,絞盡腦汁尋找委內特大道。最終,當他經過一座曾經用來作為城門防止漢尼拔·巴卡逃出去的建築時,他知道快要找到了。然後他們就不知道該朝左拐還是朝右拐了,羅馬有的街道並不是直的,他們繞美國大使館所在的白色宮室瑪格麗塔宮走了一圈才到埃克塞西奧王宮酒店。多米尼克決定,今後幾天都不開車了。不用三分鐘,箱包就被拿出了車廂,他們來到了服務總台。

「他認為這很安全。國家安全局破解了很多公共的加密系統。賣主並不知道,米德堡的兄弟們非常善於此道。只要破解了,再無秘密可言,其他人根本就不知道。」他實際上不知道真正的原因。編程者或是為了愛國或是為了金錢,往往是兩者兼而有之,可能會而且經常接受勸告,在程序中嵌入木馬。56MoHa用的是最昂貴的加密程序,其說明文件突出申明沒有人能夠破解,因為它用的是獨有的運演算法則。當然,文件並沒有說明,它用的是二百五十六位元組的加密程序,那會讓人覺得十分安全。文件也沒有說明,軟體的編寫者曾經在米德堡工作過——他也因為這種經歷而被雇傭——是一個記得自己誓言的人,此外,一百萬美元的免稅收入也是巨大的動力,他用這筆錢在馬林縣的山上買了別墅。因此,加州的不動產市場至今還在為美國的安全利益服務。
亨得利一直沒說話,坐在椅子里,眼睛不停地來回看著他們兩人。〇〇七系列電影里的「M」就是這副樣子。當首腦有風光的時候,也有同等的壓力。沒錯,他的保險箱里有無限期的總統赦免書,但這並不意味著他要到用上的地步。那會使他比曾經經受的更加丟臉,媒體會不放過他,直到他死的那一天,他可不會覺得這有什麼趣味。
「那又怎樣?」貝爾問,「算了,我承認我只是內勤人員,沒有外勤經驗,不過一切要講邏輯。他們不會也不可能知道反恐訓練營的存在。即便那個叫56MoHa的傢伙心裏緊張,也找不到直接的對象,他們系統內部也許只會慌作一團。當一名特工,就要無所畏懼,你說呢?只要我們的人掩藏得密實,就不必擔心暴露——除非他們蠢到家,如果我沒看錯的話,這些小夥子顯然都不是那麼蠢。」


也許在街頭撞見過?布萊恩想,他會記住我的面貌嗎?
「他玩完了。我還在他身上搜到了這個,」傑克說著,舉起了和他們一樣的房間鑰匙。
「是的,每條路都標得很明白。進入義大利,我們要上另一條路去羅馬。」
「那要看MoHa先生了,」傑克說,「我們只需要端坐等待。」
替天行道,布萊恩心中一動。阿爾卑斯山綠草如茵,沁人心脾,他尋找著山間的牧羊人,噢得萊咿……哦……
「是的。56MoHa讓他路上當心。意思可能是說防備有人盯梢。」
只用了幾秒鐘,電梯就到了三樓,門開了。埃克塞西奧王宮酒店不高,但很豪華,走廊又闊長。那個人出了電梯,向右走去。瑞安放慢腳步,遠遠地跟在後面。那人經過傑克的房間,繼續向前走,過了一個……兩個……在第三個房間門口停下來,轉過身。他回頭看見了瑞安,遲疑著,也許在想是否被跟蹤。但傑克也停下來,掏出鑰匙,然後,看著他,以陌生人對陌生人的口氣,隨意地打了一個招呼,「晚上好。」
「我也餓了,布萊恩,是啊,到處都是義大利美食。不幸的是,我們有任務在身。」
「很好,謝謝你。」
「彼此彼此,兄弟。」
「你開玩笑,」多米尼克說。
——他以尼格爾·霍金斯的名字入住。
「有人打電話來,」布萊恩的電話低聲叫了三次,他才從口袋裡掏出來。
「天啊,」格蘭傑看著報告,「他們究竟是如何辦到的呢?」他隨即拿起電話。「格里嗎?請下樓來,三九九藏書號進了裝屍袋。你來看看這份報告。」放回電話,他不禁想,「好啊,現在該讓他們幹什麼呢?」
路過佛羅倫薩讓人依依不捨。布萊恩記得在舊橋附近有家非常好的餐館,是他的遠房表親開的,裏面有義大利最好的酒,食物可與皇家食饌媲美,然而羅馬就在兩個小時車程之外,沒有理由在這裏停留了。他還記得,有一次身穿表明自己身份的綠色軍便裝,系著武裝帶,乘坐火車來佛羅倫薩,完全可以肯定,義大利人跟所有的文明人類一樣,喜歡美國海軍陸戰隊。他痛恨不得不坐火車回到羅馬然後轉道那不勒斯上軍艦,但他是軍人,身不由己。
「是的,很舒服,」布萊恩說,「如果地圖上沒說錯的話,還有四百五十英里的路程。」
「我們還要回到這裏——什麼時候?」傑克問。
八點鐘似乎早早到來。穆罕默德起床了,洗過了臉,梳好了頭髮,正在電腦上收郵件。馬赫穆德也在羅馬,前天晚上到的,56MoHa郵箱里最新的一封郵件是Gadfly097發過來的,要求見面。穆罕默德想了一下,決定幽他一默。
刀子從他手裡掉了下來——他低頭驚訝地看著自己的手,然後抬起頭看他的對手——
傑克在忍受了脫鞋安檢之後登上了波音飛機,現在全球航空業都在為這項檢查花費。這不禁勾起了他的思鄉病,他想起了從前乘坐總統座機空軍一號,舒適方便,速度驚人。後來他才知道,普通百姓乘飛機必須要通過那麼多的安檢,如同穿越一堵磚牆。眼下,他要考慮的是,下飛機后住在哪裡。坐在飛機上怎麼才能訂房間呢?在他頭等艙的座椅上,安裝著付費電話,他在塑料接聽器上刷了一下黑色的卡片,第一次試著撥打歐洲電話。訂哪家酒店?哎呀,為什麼不訂埃克塞西奧王宮酒店呢?他又撥了一次號碼,接到了那家酒店的前台,得知那裡還有空房。他要了一個小套間,感覺十分愜意,從友好的空姐那兒倒了一杯托斯卡納白葡萄酒。即使奔忙的生活,也可能是高品質的生活,只要知道下一步的落腳點,此刻他已經安排好了踏出機艙的去向。
「努力擺脫不利局勢,」布萊恩說,「突發|情況對我們有不利影響,柯克船長。」

「沒有地方坐第三個人了,是嗎?」傑克問。
義大利不僅有高超的賽車手,還有優秀的飛行員。飛機輕巧地降落在跑道上,滑行跟往常一樣平穩。傑克乘過很多次飛機,不會像他父親年輕時曾經那樣坐立不安。但是,像很多人一樣,他還是感覺走路或坐在車上能夠看見周圍的景物比較安全。機場有賓士計程車,司機的英語還能聽得懂,而且知道前往酒店的路。
「我也一直在想,他對我們毫無防備,甚至不知道自己正受到追殺。想想吧,兩起心臟病,一起就發生在同夥的面前,還有一起交通事故,同樣有同夥在場。這真是倒霉至極,但是又沒有明顯的跡象表示是敵方的行動,是吧?」
在另一層樓面上,這個問題決定了。托尼·威爾斯正在拷貝下載的瑞安所有的文件,最上面一個文件十分簡短,卻充滿血腥味。他於是拿起電話打給里克·貝爾。

操作起來十分簡單,他的電腦和阿拉伯人的電腦用的是同樣的操作系統,他把阿拉伯人電腦中的所有數據都存入硬碟。用了六分鐘,數據傳遞完畢,他用手帕擦去所有痕迹,走出了房間,不忘記在門拉手上擦乾淨。出來后,他抬頭看見服務員正和多米尼克談怎麼洗去褲子上的酒跡。
「哦,是的。」
「你多久才能讀到回信?」多米尼克問。
「他在哪裡?」亨得利問。
「過來喝咖啡,把多米一起叫上。」
「真見鬼……」多米尼克迅速考慮了一下,「對了,他是我們的現場支援,對吧?」
突然的刺痛讓穆罕默德·哈桑·阿勒丁驚了一跳,他轉過身看那個外表很平常的青年——等一等,他好像在酒店裡見過這張臉……
多米尼克從口袋裡掏出筆,遞了過去。
「就像騙子那樣,」多米尼克同意他的說法,「執法部門的問題在於,我們抓到的通常都是笨蛋。聰明的很少聽說被抓到。這就是要花那麼長的時間對付黑手黨的原因,而他們還不是真的有多聰明。不過,這是進化的過程,我們會讓他們越來越聰明的。」

「哈啰?」
「記得嗎?他有一台手提電腦。」
「你是什麼人?」
亨得利轉過頭問里克:「你有什麼看法?」
「到了,先生,」侍者給他們引路。
「你這個豬腦子,」多米尼克笑罵。
進入義大利邊境關卡並不比從田納西州到弗吉尼亞州更加正式,這是歐盟的好處之一。到達的第一個義大利城市是維拉科,那裡的人看上去更像德國人,而不是他們的義大利同胞西西里人,從城市的西南邊緣上了A23公路。多米尼克想,需要學一點這裏的交通常識了,不過這裏的路面肯定比二十世紀五十年代著名的米拉米格利亞運動汽車公路賽使用的上千英里賽道要好了,那個比賽因為途經地區兩邊觀看的觀眾傷亡太多而取消了。這裏的地貌與奧地利沒有什麼區別,鄉村建築也差不多。總的來說,這裏群山環繞,牛群遍野,一天兩次擠下的奶餵養了國境兩邊的孩子,與美國東部的田納西州和西部的弗吉尼亞州迥然不同。下一個到達的城市是烏迪內,接著是米斯特,然後他們轉道A4高速公路,開向帕多瓦,又轉上A13公路,開了一個多小時,到達了博洛尼亞。在他們左邊是亞平寧山脈,布萊恩以海軍陸戰隊隊員的目光看著這些山巒,想起發生在這裏的戰役,不禁心情澎湃。這時,他的肚子又咕咕叫起來。
「不敢說?老天,我敢打賭古巴的咖啡絕對比這裏的好,」布萊恩說,「速溶咖啡也比這裏的好。」
不到兩分鐘,門被推開了。「嘿,格里,很高興你在這裏。山姆,」——貝爾回過頭——「這是我們剛截獲的。」他把列印出來的電子郵件遞了過去。
「那要很好的技術,不過做|愛也能讓一個人筋疲力盡。好了,」多米尼克放下酒杯,「剛才你說……?」
「太方便了,」多米尼克說,又想起了什麼,走進了房間。他們兩人的房間連著,之間的門打開了。布萊恩給了侍者慷慨的一筆小費,隨後,從口袋裡掏出留言,拿起了電話。
「好極了,我可以在這裏伸伸懶腰,方便一下了。」以美國標準來衡量,服務區非常乾淨。食物也不一樣,沒有在弗吉尼亞經常可以看見的漢堡王或是羅伊·羅傑斯漢堡連鎖店,男洗手間里井井有條。汽油是按升賣的,很好地掩蓋了價格,直到多米尼克心裏換算出來:「天啊,他們的服務簡直都打在油價里了。」
現在是一點二十一分,穆罕默德·哈桑喝了杯中的水,又倒了一杯。馬赫穆德很快就要到了,為什麼不利用一下重要會面之前的這一小會時間呢?他聳聳肩,站了起來,走進了男洗手間,那裡有美妙的記憶。
出事的地點離英瓦里登街的聖伊麗莎白醫院還不到一英里,救護車上的醫生把幾截屍體送進了醫院。他們事先打電話通知了,因此三包橡膠裝屍袋沒有引起特別的驚訝,及時送到了解剖室的檯子上,沒有必要填寫死亡原因了,因為那再明顯不過了。惟一困難的是提取血樣進行毒物學檢查。屍體被碾得很嚴重,血液大量流失,但是在脾和大腦里,還有足夠的血液,可以用注射器抽出,送到實驗室,進行鎮靜劑或是酒精含量的測試。其他可供驗屍的只有一條腿了,但電車正好碾過膝蓋,甚至連完整的膝蓋都沒有留下。從死者的錢夾里知道了他的名字和身份,警察正和當地旅館聯繫,看他是否把護照留下來,那樣就可以通知大使館了。在不到三秒鐘的時間內,他的兩條胳膊完全被碾成了一堆血肉模糊的東西。惟一奇怪的是他的臉色竟然很平靜。有人可能以為會看到圓睜的雙眼和痛苦扭曲的臉部,但是,解剖學家都知道,甚至外傷死亡也沒有多少這種不可違逆的原則。深入的檢驗看來沒有必要了。如果他是被開槍打死的,就會發現槍傷,但沒有理由懷疑這一點。警察已經與事發時處於三十米範圍內的十七位目擊者談過話。總的來說,解剖報告就如同寫一份簽署的正式文件那樣容易。
「前面有一個加油站,」布萊恩說。的確如此,半英里遠的地方出現了一個埃爾夫石油公司的標牌,保時捷的油箱快空了。
隧道就像電子遊戲中的一樣,怎麼走也走不到盡頭,但至少車輛沒有大量堵塞在裏面,就像幾年前在法國和瑞士邊境的勃朗峰隧道發生的那樣。過了很長時間,他們終於看見了隧道口的亮光。出了隧道,好像就開始下山坡了。
「好了嗎?」多米尼克問。
德國的高速公路工程師肯定把什麼都教給了奧地利的同行,多米尼克心裏想,要不就是這些聰明的人讀的都是同樣的教材。無論怎麼說,這裏的高速公路與美國交叉縱橫的水泥高速公路沒有什麼差別,只有路標不同,讓人看不懂,主要是因為上面除了城市名稱,沒有別的文字說明了,那些城市名也是用歐洲文字。他發現紅圈裡的白底上寫著黑字表示限速,數字又用公里數表示,三個這樣的標牌表示還有兩英里到達停車場。奧地利的限速不如德國那樣寬鬆。也許他們沒有足夠的醫生搶救車禍傷員。但是,甚至在上坡路段,轉彎也留出了足夠大的地方,讓分不清左行右行的司機調整車道,懸空一邊還砌了安全墩。九*九*藏*書保時捷有巡航控制器,他把速度調整到限速以上五公里,只是為了獲得開稍微快一些的滿足感。他無法確定自己的聯邦調查局證件是否可以讓他不用買過路費,在美國全境,有那種證件是暢通無阻的。
「人無完人,奧爾多,」多米尼克慢騰騰地說。但他自己也不喜歡今天的咖啡。
又過了幾分鐘,咖啡送來了。傑克為每人倒了一杯,他們都發覺,味道不是很好,但總比沒有咖啡好。他們的職業素養都很好,絕不在沒有檢查過竊聽器的房間談正事——他們不知道該怎麼檢查,也沒有合適的檢查設備。
「擰開筆尖,刺在他的屁股上,明白嗎?」
航班在希思羅機場降落時,小傑克感到輕微的顛簸。他需要向人傾述,但那還要等上很長時間,於是,在英格蘭著陸之前,他已經灌下兩瓶小包裝的蘇格蘭威士忌。在波音七七七向杜勒斯機場飛行時,他又喝下了兩瓶,但是,他還是無法入睡。他不僅下手殺人,而且還奚落了死者。這不是好事情,但都不是可以向上帝懺悔的事,不是嗎?移動硬碟里裝了3G的56MoHa戴爾電腦里的數據。裏面到底有些什麼內容呢?現在他還無法知道,他本可以用自己的電腦打開看一看,但他覺得還是給電腦專家去看更好。他們總共消滅了四個曾經在美國犯下罪行的人,美國人開始用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了。好在敵人現在也許還不知道林子里到底是什麼虎。他們連虎的牙都沒看見。
那你就放過他,蠢貨。
「喂?」他感到困惑,誰會打電話來?
情況瞬息萬變。一個侍者托著一盤裝著葡萄酒的杯子,不巧絆在了一位來自芝加哥的女士腳上,打了個趔趄,手中的盤子沒掉下來,但盤中的杯子打翻了,落在雙胞胎兄弟的腿上。因為天熱,兩個人都穿了淺色的衣服。
傑克隨即來到了他們房間。
「勝似閑庭信步,如果交通順暢,六個小時就夠了,」他扶正了太陽鏡,扭了扭肩膀,「和目標住同一家酒店——難以置信。」
「嘿,夥計們,街上的那位朋友看來是準備去會見一個交通員的。他寫信給我們的老朋友56MoHa,請求指令。」

——或是試圖看一看他的對手。但他的頭挪不動了,四肢也沒有了力量,頹然摔倒在地。他的膝蓋撞在地磚上,疼痛鑽心。他身子向前撲倒,左側先著地,翻滾過來。他的眼睛還睜著,望見了便斗底部那塊鋼牌,格林高德以前就是從那裡取包裹的。還有……
那在瞬息之間就完成了。好了,他們可以知道目標了,知道目標的動向了,真是太好了。傑克拿起電話。
「好的。」六缸引擎又被發動起來,他們回到了公路上繼續行駛。

「我希望這是好消息,」多米尼克說。他的眼圈烏黑。
「你知道這兒住了一個姓霍金斯的人嗎?尼格爾·霍金斯。」
「不客氣,」斯特法諾用義大利語說,走回了大堂。
「你們起床了嗎?」布萊恩聽到他問。
「他是個壞蛋,對吧?這東西多久奏效?」
穆罕默德·哈桑十二點一刻離開了酒店,走的路線和雙胞胎兄弟兩個小時前走的一樣。他很熟悉這條路線,幹掉格林高德那次走的就是同樣的路線,這種想法讓他很舒服。天氣晴朗,陽光明媚,溫度大約有三十攝氏度,有點熱,但還不是很熱。這對於美國遊客,信仰基督的人來說,是很好的日子。美國猶太人回到以色列,那樣就可以朝阿拉伯人吐唾沫了。在這裏,他們只是像個基督徒一樣照相片,買衣服。是的,他也為自己買了衣服,就在西班牙廣場旁邊的伯羅尼專賣店裡。店主安東尼奧對他總是很客氣,為的是讓他更多地掏腰包。不過穆罕默德也來自一個很懂得交易的地域文化,不會輕視這樣做的人。
傑克打開電腦,花了十分鐘才用電話線上了網,登錄后看見自己的郵箱里塞滿了信件。格蘭傑對在維也納的行動大加讚揚,儘管他什麼也沒做。接下來一封是貝爾和威爾斯對56MoHa的分析,結果十分令人氣憤。56MoHa是恐怖分子的指揮官,不是直接參与就是策劃恐怖襲擊事件。國內四個購物中心大規模襲擊事件可能就是他一手策劃或指揮的,這個混蛋需要去見上帝。至於他是怎麼行動的,如何接受訓練的,能力怎麼樣,是否攜帶槍支,這些傑克想知道的情況都不清楚。讀完加密的郵件后,他重新加密,保存在他的「行動」文件夾里,留給布萊恩和多米看。
「一個英國人,一個叫做尼格爾·霍金斯的先生,」傑克對他們的表兄說,等待著對方大吃一驚,「我們商量一下。」
「七百歐元。義大利也通用,謝天謝地,要是用原來的里拉,算賬都要把人算昏了。車流還不是那麼繁忙,」布萊恩觀察著道路。
「你沒受過訓練,」多米尼克說。
「一切順利,」他對雙胞胎兄弟說,「我看我們該回酒店了,有些事情要處理。走吧。」他發出命令。
傑克在埃克塞西奧王宮酒店的餐廳里吃了飯,食物正如他所期待的,侍者的服務如同對待一個流浪久歸的人那樣熱情周到。他惟一的不滿是餐廳里幾乎人人吸煙。算了,也許義大利人不知道吸二手煙的危險。他從小到大一直聽媽媽嘮叨二手煙對人的危害——她的矛頭經常是對著爸爸的,他總是努力徹底戒煙,但從來沒有成功。他抓緊時間進食,只有色拉口味平常,儘管色拉醬不錯,但義大利人也無法改變生菜的味道。他選了一個角落的位置,能夠觀察整個餐廳。其他的就餐者跟他一樣正常,都衣裝齊整。客房裡的服務指南沒有說就餐時必須系領帶,但他猜應該系的,此外,義大利畢竟是世界時尚之都。如果時間允許,他希望停留期間去買一套西裝。餐廳里有三四十個客人,傑克把身邊有妻子的人排除在外,注意尋找一個三十多歲、獨自就餐的人,那傢伙用尼格爾·霍金斯的名字入住。他最後鎖定了三個可能的對象。得看上去不像阿拉伯人,那又排除了一個。現在該怎麼辦?要採取什麼行動嗎?這會不會暴露自己的身份?
「這麼說,我們能讀到他們的郵件?」多米尼克問。
「我知道你喜歡開快車,上熱辣女人,但下次我們還是乘飛機吧?也許你可以勾搭上空姐呢,怎麼樣?」
「他現在也許已經惶惶不安了。但如果他在酒店裡看到我們,對他來說也只是兩張平常的外國人的臉。除非他以前見過我們,其實我們還是在暗處的。恩佐,不會有什麼麻煩的。」
「朋友,如果你想早上生龍活虎,晚上就不能醉生夢死。打起精神來,我叫了咖啡。」
「那麼他們不會扮成服務員,把他撂倒在酒店房間里吧,」格里大聲問。
多米尼克把吧台里的酒倒了一杯,喝得不剩多少了。「路途漫長。」
「由公司付賬,夥計,」布萊恩撫慰他說,隨手拿了一包曲奇餅乾,「我們快點,恩佐,義大利還等著我們。」
「好的,應該不會太困難。」多米尼克感謝上天給了他一個會看地圖的兄弟。「停車加油的時候,我們可以吃點東西。」
總台的服務員看見了,詢問他們是否需要洗衣服務。「好的,你可以叫人上來取衣服嗎?」布萊恩問。
那人友好的道歉打消了他的警惕。這是個美國人,撞了他一下,感覺臀部被戳了一下,而且——
「你確定要這樣做嗎?」布萊恩問。
所經之處還不是阿爾卑斯山脈高峰,最高的山脈在西北方向。他們如今飛車橫越實在是幸運,想當初羅馬軍團徒步翻越崇山峻岭,不知有多艱難——也許比在爛泥地里走要好些,但也好不到哪裡去,特別是背著跟海軍陸戰隊進入阿富汗時同樣沉重的背包,徒步行軍的艱苦可想而知。羅馬軍團的艱苦也許不遜色于如今的秘密行動人員,但他們那時可以用更直接的方式對付敵人。他們可以殺死敵方的家人、朋友、鄰居,甚至敵方養的狗,更關鍵的是,他們以那些行為而聞名。在美國有線電視網的觸角伸到世界每個角落的時代,那樣的行徑顯然行不通了。說真的,極少有海軍陸戰隊員可以忍受參加大屠殺,但只要確定不是殺戮無辜的人,偶一為之,未為不可。那樣做也是迫不得已,真的很遺憾不能在戰場上像條漢子那樣一決雌雄。恐怖分子不僅惡毒,而且戰術很實際。投入一場不僅會失敗、而且會像羊一樣被宰殺的戰鬥毫無意義。真正的男人將會建立起自己的隊伍,進行訓練和裝備,然後放手讓他們出去戰鬥,而不是讓他們像耗子一樣偷偷摸摸去咬孩子的肋骨。甚至戰爭也有規則,公布這些規則是因為有比戰爭更殘酷的事,嚴禁穿軍服的人犯上這些事。軍人不得故意傷害非作戰人員,儘力避免意外傷害到非作戰人員。海軍陸戰隊如今花費相當多的時間、資金和精力學習城市巷戰。最困難的是如何避免誤傷平民,以及帶著孩子的婦女——即使知道有些婦女身藏武器,尋找時機在美國海軍陸戰隊隊員背後下手,比如靠近到兩三米範圍內,讓子彈打得更准。依照規則行事有局限性,對布萊恩來說,那已經是往事了。不過,也可以說,他和他的兄弟正按照敵人的規則行事,只要敵方還不知道,這就是一項益處多多的行動。他們幹掉了一個為恐怖組織籌集資金的銀行家、一個招募成員的獵頭和一個通風報信的交通員,這將會挽救多少人的性命?他們可能永遠無法知道,這就如同現實生活那樣複雜,難以精確計算。他們也永遠不會知道,幹掉這個叫56MoHa九-九-藏-書的混蛋后,冥冥之中又行了多少善,保護了多少人的性命。但是,無法計算並不意味著否定事實,就像他兄弟在阿拉巴馬州擊斃的壞蛋一樣,儘管不知道他今後還會殺害多少兒童,但他還會繼續作案這個事實是不容否定的。他們在替天行道,不管老天爺會不會記賬。
委內特大道看上去更像商務區,而不是旅遊區。路邊的樹木不是很整齊,酒店也不高,甚至沒有裝飾豪華的入口。傑克付了車錢,走進酒店,門房把包拎了進來。酒店內是木質結構,服務員十分熱情,歐洲人在這個行業是十分領先的。侍者把他領進房間,屋內有空調,溫度適宜。
「我們就在你隔壁,老弟。情況怎麼樣?」布萊恩問。
「是,長官,」電話掛上了。
「好的,那麼下一個目標就是他,」亨得利點頭了,「髮指令吧。」
洗手間有一扇普通的木門,上面有一個男士的標誌,沒有用語言標明,因為喬瓦尼是國際性餐館。要是裏面不止一個人怎麼辦?他問自己。
「火力偵察,」格蘭傑不覺也自我欣賞起來,「我知道會奏效的。捅了馬蜂窩,肯定會有馬蜂跑出來。」
「沒錯,那你怎麼不把針朝自己屁股上戳呢?」
傑克走進房間,感覺以前聽過那種口音……好像是在白宮遇見的英國外交官,或是和爸爸在倫敦旅行時聽到的口音。說這話的人不是出生在莊園里,就是準備自己買莊園的人,他有足夠的存款,可以假裝成一個世襲貴族。他有著英國人白裡透紅的皮膚,和上等人的口音——
多米尼克短短几秒鐘考慮了很多事情。「操……」他喘著氣,看著傑克套房的天花板,「怪不得……」他欲言又止。「不要再喝啤酒了,奧爾多,我們開車去羅馬。」布萊恩點點頭。
「兄弟,我只希望那混蛋值得我們跑這一趟。」
「要那幹什麼?」
「好的,我乘飛機去羅馬,」傑克說著,走到電話邊,給樓下的服務台打了電話。不用十分鐘,他訂好了飛往達·芬奇國際機場的義大利航空公司波音七三七班機,一個半小時之內起飛。他想換一雙襪子。如果說生活中有什麼事情令他厭惡的話,那就是在機場安檢時要脫鞋子。他幾分鐘就收拾好了行李,走出房間,向酒店門口走的時候,只是在感謝門房的時候才停了一下。一輛賓士計程車送他出了城。
「伸伸腿舒服吧,」多米尼克換擋的時候說。
「希望你分析得對,奧爾多,我還是感覺有點不舒服。」
「立刻過來,小子。」
就如同現在。越向南方,山巒越少,現在可以看見一些寫著「羅馬」的交通標識了,那給人的感覺很好。
「兩間房?」
「好的,兄弟。」布萊恩抬頭看著遠處的山巒,說不清離他們到底有多遠。過去人們步行或是騎馬翻越這些山的時候,肯定很不容易,一定比現代人有更多的耐心,更大的勇氣。他現在坐在車裡,座椅很舒服,他的兄弟並不很瘋狂地駕駛著車。
「我也不喜歡偶然的事情,格里,但如果你抽獎贏了錢,也不會把錢還回去,」格蘭傑說道,心裏想,達拉爾·羅伊教練說得沒錯,運氣不會光臨無用的人。「里克,這個傢伙值得下手嗎?」
「好了,我猜我們共赴約會來了,」布萊恩說,眼睛看著多米,豎起了大拇指。

「這兒有個留言,請你們到達后打電話給瑞安先生,你們的房間就在他隔壁,」服務員對他們說,然後朝侍者揮了揮手,侍者領著他們到了電梯門口。
「啊,」他揮去胡思亂想。他不僅是一個齒輪,而且是一個馬達,也許不是個大馬達,但是一個重要的馬達,因為大輪子的轉動要是沒有了他,永遠無法轉得像現在這麼快。如果真主願意,他將努力讓這個輪子保持轉動,直到把他的敵人、埃米爾的敵人、也即安拉自己的敵人碾碎。
「辦妥了。家裡的人也許喜歡這些數據。」他揚了揚手中的移動硬碟,強調說。
格蘭傑看了一遍,說:「我們認得這個傢伙。」
「56MoHa,這是來自美國的問候。你選錯了對手,希望你在地獄過得愉快,朋友。」穆罕默德眼睛的餘光看見人影向門口走去,門打開又關上,光線亮了一下,隨後一切都暗淡下去。
但是……有必要輕舉妄動嗎?他問自己,為什麼不冷靜從事?
「可能是化名,恩佐,」傑克回答,解開了多米尼克的疑問。「沒有照片,我們沒法猜測他的出身背景。好的,他有行動電話,不過馬赫穆德——就是今天早晨目睹車禍的那個傢伙——肯定應該有他的號碼。」傑克停頓了一下。「他為什麼不打電話呢?我感到奇怪。哦,對了,義大利警察曾經給我們發過截獲的電訊情報。也許他們監聽電波,讓那幫傢伙非常小心……」
「所有都準備好了,」恩佐肯定地說,「但要當心,看在上帝的分上。」
「沒問題,」小傑克向他們倆保證。
穆罕默德·哈桑·阿勒丁對自己說,羅馬的確是個美麗的城市。他有時想租一套公寓,或者是一座房屋。甚至可以在猶太區租,那裡有這個城市最好的猶太餐館,可以放心點菜譜上的任何一道菜。他又看了一眼百花廣場邊上的一棟公寓,租房的價格——甚至包括這裏旅遊的價格——簡直無法理喻,打消了他租房的念頭。他的工作要求有很大的流動性,敵人找不到他,自然就無法擊潰他。他充分利用時機殺死了猶太人格林高德,為此,他遭到了埃米爾的嚴厲責備,告誡他不要圖一時之快,再也不能那樣做了。埃米爾生氣地說,萬一摩薩德拍到了他的照片怎麼辦?那會給組織帶來多大的損失?埃米爾有火山一樣的脾氣,這一點他的同事都知道。因此,這次他甚至刀子都沒隨身帶,只放在了剃鬚刀盒子里,他可以時不時拿出來,欣賞摺疊刀槽里猶太人的血。
「我同意開始行動,」他說。
「操,」布萊恩嘟囔了一句,坐回靠窗的座位。
但是,他不管怎樣還是學到了不少東西。他的所有電子郵件都用最好的程序進行了加密,只有他自己的電腦才能打開,因此除了他自己,任何人都無法閱讀。他的通信是安全的。他看上去一點都不像阿拉伯人,說的話也沒有任何阿拉伯人的痕迹,穿的衣服更是與阿拉伯服裝毫不搭界。他入住的每家酒店都知道他飲酒,而這些酒店都知道穆斯林是禁止喝酒的。因此,他應該是十分安全的。沒錯,摩薩德知道像他這麼一個人殺死了格林高德那隻豬玀,但他認為他們無法得到他的相片,除非那個他雇來愚弄猶太人的傢伙出賣了他,否則他們怎麼也不會知道他是誰。尤里西警告過他,一個人永遠無法知道一切情況。但過分緊張反而會引起懷疑,職業情報人員懂得任何把戲,只要細心觀察就能識破了。一切就如大轉輪,轉個不停,不斷地轉回原來的地方,又同樣地轉開,永不停止,永不離開原來的軌跡。這是一個巨大的輪子……他只是其中的一個齒輪,他的作用是讓輪子轉動,還是讓輪子停下來,他真的還不確定。
他們一直開著車燈,這是義大利的一條交通法規,由公路警察強制執行,他們的執法以嚴厲聞名。現在每小時的速度是一百五十公里,剛好九十英里的時速,保時捷開來正好。多米尼克估計,每百公里油耗二十五升多一點。集中注意力開車的時候,升/公里和加侖/英里之間的換算讓他很頭疼。在博洛尼亞,他們上了A1公路,繼續向南行駛,下一個城市是佛羅倫薩,卡盧索家族的發源地就在這裏。高速公路橫穿山巒,通向西南,建造得非常漂亮。
「你們開玩笑,」傑克立即說。
傑克估計大約過去了十五秒鐘,感覺有把握了——
馬赫穆德到那兒后,警察已經到場了。急救車推出男洗手間的時候,他認出了同夥的臉,十分震驚。他所不知道的是,警察已經取走了刀子,發現了上面的血跡。那將被送到實驗室,那裡有專門的DNA檢驗設備,檢驗人員都接受過倫敦大都會警察局的培訓,他們可謂是世界上DNA檢驗的領頭羊。馬赫穆德沒有誰可以報告,只好回到酒店,訂了第二天阿聯酋航空公司前往迪拜的航班。他要報告今天所見的不幸事件,也許是向埃米爾本人報告,他還從來沒有見過他,只知道他令人生畏的名聲。他目睹一個同夥死去,又看見了另一個的屍體。他們到底遭遇了什麼可怕的事情?他喝了點酒,讓自己鎮定下來。仁慈的安拉肯定會寬恕他的違禁行為,他在太短的時間里目睹了太多的不幸。
「這我再明白不過了,如果你這麼說……」他又拿起電話,「傑克,就這麼定了。」
「小傑克,你無法——」布萊恩的話剛出口就被傑克打斷了。
「完全正確,他是那幫人的行動指揮官。我們確定他的老巢在羅馬。好的,我們說對了。」就像所有的官員那樣——特別是老資格的——貝爾喜歡自我表揚。
「這傢伙是誰?」多米尼克問,腦海里搜索著叫Gadfly097的人……

「夥計,我們還有三個小時,」布萊恩估摸,「現在幹什麼?」
想到這裏,他發出了給Gadfly097的郵件,然後打電話讓人送咖啡來。
「想開點,」貝爾說,「對方還懵懂不曉,根本不知道天底下有傑克和雙胞胎兄弟。他們不知道什麼人乾的,怎麼乾的,怒火不知道發向哪個組織。老天,他們甚至無法肯定自己是不是就要受到襲擊。」
「我看小夥子們需要一點執行外勤任務的忠告了,」格蘭傑陰沉著臉說。
「還沒到半小時吧read.99csw.com?」傑克問,他還需要三分鐘才能收拾好。
「我不喜歡有意外發現珍寶的運氣。」
「埃克塞西奧王宮酒店,」里克·貝爾回答,「據說他就住在我們的朋友隔壁。」
「我看小傑克沒有讓他們放慢節奏,」亨得利看著報告說。
「那混蛋準備美美地吃一頓最後的晚餐,」多米尼克說。當然,他不像阿拉巴馬州的那個壞蛋,那個壞蛋可沒這麼好的品味。多米尼克想知道他們午餐究竟吃什麼,問道:「他的客人大約一點半時到達,是嗎?」

「英國人有起穆罕默德這個名字的嗎?」多米尼克不解地問。
「你才是個笨蛋,」布萊恩叫了起來,「他把開保時捷當成做|愛,比做|愛更興奮。」
「多謝,斯波克,」多米回敬他。
「值得,」貝爾使勁地點著頭,肯定地說,「我們還不了解他的底細,但就知道的情況來說,他已經惡貫滿盈了。他是指揮者,這一點我們百分之百肯定,格里。如果推測沒錯的話,他的一個手下看見另一個同夥死了,向他報告,他答覆了。如果讓我碰上這傢伙,我一定會給他買瓶啤酒。」
「全是你一個人開的?」
「有什麼感想?」多米尼克問。
「好極了,我馬上去訂。除非我打電話說沒訂到,你們就直接過來。」
「我們走吧,」他從來沒買過義大利的服裝。特工這個職業真是不可理喻。他們到這兒來是為了殺死一個恐怖分子,但事先卻要去購物。甚至婦女也不會那樣做……也許還要買鞋子。
「那兒是不是一家伯羅尼牌服裝商店?」傑克指著問。
「留言的人住在哪間房?」
「你認為他會嗎?格里,我告訴過你的,」格蘭傑心裏暗自感謝上帝保佑,「不說那些了,現在他們要的是指令。」
「我們的行動是不是讓他有些緊張?」布萊恩說。
「晚上好,先生,」那個人用受過良好教育的純正英語應道。
「告訴我。」
「好的。」見鬼,爸爸這樣干過一兩次,他對自己說。為了萬無一失,他攔住一個侍者,問男洗手間在哪兒。侍者指了指,傑克走了過去。
「這又不是打大師杯高爾夫球賽,對吧?」

現在,在羅馬,他住這個地方。接下來——在他回家之後——他又會搬到另一個地點,也許在特萊維噴泉旁的美妙住所,儘管現在這個地方更適合他的活動。義大利有著無與倫比的美食,比他的國家的簡單食物好多了。羊羔是好東西,但天天吃也就不是美味了。而且,在這裏,喝點酒,沒有誰把你看成異教徒。他不知道先知穆罕默德是否允許教徒喝蜂蜜釀的酒,或者他是否知道世界上有蜜蜂酒這種東西。在劍橋上大學時,他曾經嘗試過喝酒,並得出結論,只有當一個人極度想醉生夢死了才需要喝酒。看來,先知穆罕默德也不是無所不知的。這個恐怖分子也提醒自己,他也一樣。他為了信仰做了很多艱苦的工作,從而被允許稍微偏離正道。要和老鼠周旋,最好是長點鬍鬚,事情就是這樣。侍者走過來拿走了他的盤子,他決定不吃甜點。要繼續英國商人的偽裝身份,他必須保持體形,這樣才能穿上伯羅尼牌套裝。於是,他離開餐桌,走向電梯間。
世界上的高速公路看上去都差不多,傑克有那麼一會兒不知道身處何方。機場外看樣子是農業區,但地里種植的作物與美國不同。顯然,這裏下雪不多,下起來也不過薄薄一層。現在是暮春,天氣很溫暖,他只穿了短袖襯衫,很舒適。他曾經跟隨父親到訪過義大利,參加一個經濟會議,但他整天都坐著大使館的車在城裡兜風。把自己想象成一個王子很有趣,但坐在車裡兜風什麼也學不到,他的記憶中只有看過的街景。他不知道自己怎麼會到了這裏,這是愷撒的城市,還是很多其他著名人物的城市,歷史上記載的都是這些人的壯舉或是犯下的壞事。大多數都是壞事,因為歷史就是這麼發展的。他提醒自己,這也是他來到這裏的原因。更要提醒的是,他不是世界上是非對錯的仲裁者,只是一個捍衛自己國家的人,所以做出決定的權力並不在他手上。當美國總統儘管有很大的權力,地位無比重要,但不是一件有趣的工作,他父親過去四年的經歷充分說明了這一點。伴隨權力的是相應的責任,對於有良心的人來說,會感到非常痛苦。人們做認為必須做的事情時,會感到很舒坦。傑克提醒自己,他應該覺得這些都是必須做的,內心就不會那麼痛苦,至少不會像他和表兄現在做的事那樣令人痛苦。
「哦?」多米尼克扭過頭來看,「信上說了什麼?」
他們覺得電梯沒有竊聽器。「沒什麼問題吧?」多米尼克問。
「我要是處在他的位置,會有點惶惶不安了,」多米尼克說。
好的……

「天啊,給我一個愚蠢的對手,」布萊恩說,「這是海軍陸戰隊基礎學校教給我們的一句祈禱詞。問題是,對手遲早要變聰明的。」
「再不快點,去叫一輛救護車來,」恩佐說著,朝門口走去,希望洗澡能使這個上午仁慈待人。他心裏想,這太不公平了,喝酒讓人宿醉,開車讓人疲倦,自己只是開車累成了這個樣子,並沒有去花天酒地。
「是的,道路很通暢,」多米尼克說,「地圖很清楚?」
他走了進去,有個人在裏面,正在吹乾手,接著就出去了。現在,洗手間里只剩下瑞安和56MoHa了,他剛拉上拉鏈,轉過身來。傑克從茄克裏面的口袋拔出筆,擰開,露出銥金的筆尖。他克制住想用手指檢查筆尖的本能衝動,在與那個衣著整齊的陌生人擦肩而過的時候,垂下手,準確地在那人左邊屁股上戳了一下。他原以為會聽見氣體釋放的聲音,但什麼也沒聽見。
而且他是在這裏殺死那個猶太人的,而且——

他回信寫道:喬瓦尼飯店,西班牙廣場,下午一點半,路上當心。這樣說的意思是防止被人盯梢。損失了三個外勤人員,還沒有確定的理由懷疑是被暗殺的,但三十一歲的他知道,諜報工作隨時都是危險的。他想,自己有嗅出危險的能力,及時躲避。六個星期前,他幹掉了戴維·格林高德,愚蠢的猶太人死到臨頭都沒識破最老套的間諜陷阱:用冒充身份吸引對方上鉤。穆罕默德想到這裏,嘴角泛起了微笑。也許他應該把刀子隨身帶了,只是為了帶著好運氣。幹這一行的人大多相信運氣,就跟運動員一樣。埃米爾也許說的沒錯,殺死摩薩德情報官是沒必要的冒險,因為這很容易打草驚蛇。他們的組織很不願意出現這種情況,即使敵人不知道是什麼人什麼組織乾的。他們最好只是異教徒所不知道的一個陰影……黑屋子裡的陰影,永遠看不透,永遠猜不透。摩薩德遭到他的同夥的仇視,仇視產生於害怕。猶太人是可怕的,他們非常惡毒,而且有無窮無盡的詭計。誰知道他們掌握了什麼底細,誰知道阿拉伯的叛徒為了美元出賣了多少情報。組織里現在還沒有發現姦細,但他把俄羅斯克格勃尤里西的話銘刻在心:背叛只可能發生在你信任的人身上。過早殺死那個俄羅斯人也許是個錯誤,他是個經驗豐富的外勤諜報人員,大部分生涯是在歐洲和美國執行任務,有著講不完的故事,每個故事都包含著值得學習的經驗。穆罕默德想起同他的交談,想起他豐富的經驗和判斷力,給人留下深刻印象。有本能很好,但本能也有強烈的偏執傾向,在這個方面表現的通常只是病態的精神狀態。尤里西非常詳細地解釋過,如何判斷一個人,如何區別職業特工和普通人。要不是他的腦後吃了一顆九毫米的子彈,應該可以告訴他們更多的故事。這違反了先知嚴格而令人欽佩的友好原則。如果一個人吃了你的鹽,即使他是個異教徒,你也要保證在你的家裡他是安全的。這樣說來,埃米爾違反了那條原則,他卻毫無說服力地聲稱自己是無神論者,不受那條原則的約束。
馬克斯·維博感到前所未有的痛苦,足足過了半個小時,噁心和震驚才漸漸消失。他開始嘔吐,眼前重現那個人碾進車輪下的情景,以及電車碾在屍體上砰然地響聲。他對自己說,這不是他的錯。那個蠢貨、白痴像一個醉漢,自己摔倒在車前,天還這麼早,誰會喝那麼多啤酒呢。他以前也出過事故,大多是汽車在電車前拐彎太急,碰壞了擋泥板。但他從來沒有看見過,也幾乎沒聽說過電車壓死過人。他撞死了一個人。他,馬克斯·維博,要了一個人的命。這不是他的錯,接下來兩個鐘頭,他每分鐘對自己說一次。他的主管讓他回去休息,他用打卡機記錄了下班時間,開著自己的奧迪車回家,在離他家一個街區遠的加油站里停了車,因為他今天不想獨自一人喝酒。
「國內有什麼消息?」布萊恩問。
「再見,」布萊恩聽到電話那頭說,於是關了電話,「恩佐,我覺得這樣做並不明智。」
「我們的孩子來了,」傑克舉著杯子,對雙胞胎兄弟說。三個美國人望著侍者拿了一瓶皮利格里諾牌純水到了他的桌邊,還有一杯冰塊。在歐洲,很少有人用冰塊,人們認為那是用來在上面滑的,但顯然56MoHa先生喜歡在水裡加冰塊。傑克坐的位置可以更好地觀察到他,說道:「我想知道他喜歡吃什麼。」
「好的——」布萊恩又張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