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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鄉下人卡爾 從飛機上跳傘

4、鄉下人卡爾

卡爾·斯廷納是在農場里長大的。那是一個佔地100英畝的農場,離田納西州北方小鎮拉福利特8英里。在20世紀30和40年代,那裡的城鄉之間有很大的差別。城裡的主要道路是柏油路面,其餘都是土路和石子路面。那裡的人偶爾也進城,但大部分時間都在鄉村的商店裡買東西。有汽車的人家很少,電力供應也很稀缺。到1948年,斯廷納家的農場才通了電。人們創造自己的娛樂方式。對男孩子們來說,主要的娛樂方式是戶外活動——到附近的坎伯蘭山裡去狩獵或者徒步旅行。或者到諾里斯湖——1936年由田納西流域管理局興建的大型項目——去游泳或者釣魚。
那裡的人們信仰上帝,也熱愛鄉村生活。到了星期天,大家都去(多半是)浸禮會教堂做禮拜。每個青壯年男子都願意為自己的國家效力。
在拉福利特鎮和與之毗鄰的肯塔基州的米德爾斯伯勒之間,每天有兩班公共汽車。斯廷納清楚地記得,二戰時期才六七歲的他從田野上望去,看見年紀大的男青年走到公路上,乘汽車去拉福利特的徵兵中心的情景。無論他們是被徵兵去的還是自願去的,反正他們都去了。後來他以崇敬的心情聽那些回鄉的男孩子(都已長成了大人)講述他們的戰鬥經歷——那些可怕、難受、痛苦但卻很有意思的事情,講述他們在剛剛解放的城市中行進時的喜悅心情。即使一個10歲的小孩也能理解為什麼要犧牲。
等他到了當兵的年齡,他懂得自己應當為國家作貢獻,而且應當不亞於那些曾經作過貢獻的人。

斯廷納的家人和阿巴拉契亞農村的大多數人一樣,已經在美國生活了很多很多年。
斯廷納家族是1710年前後從德國移居美國的。這個家族有5個兄弟定居在賓夕法尼亞州,后又遷徙到弗吉尼亞州和北卡羅來納州。1820年,亨利·斯廷納為了尋找土地,來到田納西州東部。在鮑威爾河流域一個叫大本德的地方,他找到了所要的土地。那條河兩岸土地肥沃,森林里常有鹿出沒,河裡有許多肥美的魚,附近只有4戶人家。亨利購買了1000英畝土地,然後返回北卡羅來納把家人接了過來。和他們一起來到鮑威爾河谷的還有另外幾戶人家。到1889年,他們定居的地方已經有了三家商店、一家蒸汽機鋸木廠以及一家磨坊。那兒的居民已經有了27戶,總共有100多個孩子,還有35條狗和65匹馬。
到了1936年,由於諾里斯湖的水位上漲,鮑威爾河大本德的居民都搬遷了。埃米特·斯廷納和他的家人都被迫搬遷。埃米特是卡爾的父親。
卡爾·斯廷納記憶中的家是這樣的:
從1936年起,我父親就參与了田納西河流域管理局修建諾里斯大壩以及該局在30和40年代修建其他水壩的工作。他是一名打眼放炮的工人。他的工作就是鑽孔,裝炸藥,炸掉岩石,為水壩打牢基礎,開鑿泄洪道。到戰爭爆發時,他已經有了好幾個兒女。這就意味著他沒有被徵兵,而是被送去修建橡樹嶺核電站(離拉福利特僅幾英里)。
在不建造水壩和核電站的日子里,我父親就種地。戰爭期間,橡樹嶺核電站是優先發展項目。
那座核電站是1942年動工的(但在1945年8月杜魯門總統宣布美國製造出原子彈之前,它的存在一直沒有正式對外公布)。那是一個重大工程,保安措施非常嚴密。這個設施的四周是高高的菱形格鐵絲網,有騎馬的武裝保安人員在四周巡邏。要求建築工人像軍人住軍營一樣住在工廠的大樓里(他們在那裡常常是一個星期干7天活)。偶爾我父親也可以在周末抽空回一趟家。他走了之後,我母親凱西·斯廷納就掌管這個農場並照顧這個家。
我是5個孩子中的老大——還有3個弟弟和1個妹妹。我的爺爺、奶奶和我們住在一起。
我們幹活很賣力。把租用的土地算在內,我們耕種的土地總共大約200英畝。除了種植煙草和穀物,我們還養了一些牲口——當時還沒有拖拉機。馬和騾子是用來幹活的。男孩子到6歲時就下地幹活了;農忙季節(我們都在上學)我們總是起早摸黑地幹活,只要是好天,一個星期要干6天活。即使下雨,也有事可干,像堆乾草或者給牲口磨飼料什麼的。
幹活很辛苦,但是我們的生活還不算艱難。星期天不幹活,就可以上教堂,找朋友玩,或者自己玩耍。由於每家只有一輛汽車,所以很少用它出去玩。我和朋友們聚在一起的時候,很可能就不在我們農場。星期天下午,15到20個男孩子聚在一起打球或者練習拳擊。
男孩子們都喜歡到我們家農場來,因為它的位置居中,土地平整,適宜於球類活動。如果我們決定進行牛仔競技,農場上有的是牛(不過我父親在家的時候,我們從來不玩這個,因為他不喜歡別人胡亂擺弄牲口)。有時候到了下午,我們會分成兩撥,在穀倉里用玉米棒子打仗。這種仗有時候一打就是一兩個小時。如果腦袋上被濕玉米棒子砸一下,那確實會成為難忘的體驗。
在山裡玩也有許多樂趣(現在人們稱之為徒步旅行,我們當時稱之為爬山)。山裡有洞穴,有瀑布,還有壯觀的景色;隨時都有可能看見銅斑蛇,那真是一種令人興奮的挑戰。附近的諾里斯湖總是誘惑我們去游泳、划船或者釣魚。那是一個深藏在大山裡的秀麗湖泊,形狀窄窄的,湖水很深,水面很大——周長800多英里,有許多瓶瓶罐罐的東西和樹枝都流進了岸邊的低洼處。我們去釣魚的時候,一般都選在星期五或者星期六的夜裡,先點上一堆篝火,然後坐在那裡一直釣到天亮。在適當的季節我們還去狩獵。
我父親是個出色的獵手,他總是帶著兩隻很能幹的獵鳥犬。等我年紀稍大,知道獵槍的用處之後,我就想和他一起去打獵了。我開始幫他在地里幹活的時候,他就開始帶我去了。這倒並不是因為我已經長大,扛得動槍或者能射擊了。但是,我可以鑽進灌木叢或者鳥巢,把鳥兒趕出來。我還可以向他學習安全用槍的知識以及其他打獵的技巧。
13歲那年,他第一次讓我打獵槍。只有一發子彈,可是我怎麼也找不到目標,後來還是一條狗示意了目標的方向。這樣我才能有機會打到那隻鳥,而且不會在其他方面出危險。如果我打不著,父親還來得及補上一槍。
等我年紀稍大,學會了他認為我應當知道的狩獵技能,他就讓我一個人去打獵了。上中學的時候,每到感恩節那一天,無論下雨不下雨,我和我的一幫朋友都要出去打鵪鶉(為了安全起見,每次最多去4個人)。我們一去就是一整天,中間也不吃飯。晚上回家的時候,我們的媽媽都會端出一隻大火雞。
年輕真是了不起。我們發現所做的一切都帶冒險性。如果不帶,我們還要弄出一點來。我們出去找一些讓自己高興的事干,而且無論幹什麼——包括干繁重的農活——都要學會看它好的方面和它的目的。這就意味著不會感到厭煩和沮喪。
我無論幹什麼事情都覺得很有意思,而且從中得到很多滿足。這種心情一直伴隨著我。我到現在還住在鄉村,種種地。我想這是我內心的感覺。我上大學以後就離開了農場,而且一生中大部分時間都不在那裡。我必須回到家鄉,儘可能地為家鄉作一點貢獻,因為我是在那裡長大的。
回顧那段歲月,我覺得在那樣一個家庭里成長是很幸運的——那是一個注重紀律、關愛、尊重和有原則的家庭。
毫無疑問,我父親對我的影響最大。他很堅強——就像他曾經澆灌過的混凝土一樣——但是又很正直,他希望每個人都盡自己的努力。他還是一個原則性很強的人,要求自己的子女要有原則。但他並不是一個死板的人。他關心家裡的每一個人,希望我們成為(就像過去陸軍徵兵廣告詞上所說的)「盡其所能的人」。他要是當了兵,肯定會成為一名優秀的軍士長。
他的一些為人處事的原則值得一提,因為我一直把它們放在心裡,而且一直在努力實踐這些原則:

● 要尊重別人,除非他們使你有理由不尊重他們。
● 不要與傷害羊的狗為伍,除非你願意承擔和它們一起被抓住的後果。
● 任何值得做的事都要做好。任何好東西都是經過艱苦勞動得來的。
● 有多大的能力就要發揮多大的能力。
● 你必須為那些在你手下工作的人作出榜樣。你不願做的事,也不要要求他們去做。(他希望自己的孩子比他的僱工幹得多。)
● 不要只看到自己鼻子尖底下的事,想成為什麼樣的人,要靠自己努力。

我父親從來不抱不切實際的幻想。他從來沒想讓我們繼承他的衣缽,一輩子彎著腰在艱苦的建築工地上或農田裡無休止地幹活。他知道教育會給我們帶來什麼(雖然他自己只上到八年級)。隨著我們不斷長大,他和母親也不斷督促我們要接受儘可能好的教育。「你們總不想一輩子就干我現在乾的事吧?」他經常對我們說。「你們不可能永遠直著腰。那樣你們將永遠不可能向孩子們提供他們所需要的東西,從而使他們能支持自己的家庭。」我永遠也不會忘記他和母親把我送到大學門口時的囑託(這是我第一次去大學。如果我沒有被錄取,我是永遠去不了那個地方的)。他說:「孩子,好好學習,學不好就不要回家。」
他的忠告結出了成果。在他的孩子中,除了一個人之外,都上了大學,拿了學位。大多數又繼續在大學深造。
當年促使我們上大學的還有一個主要原因。戰前,在阿巴拉契亞山區的田納西州鄉村裡,大多數年輕人都沒有想到要上大學。可是戰後有了美國大兵法案——受過專業培訓的醫生、律師和其他職業人士帶著他們的專業技能回到田納西州東部社區。這給我們大家都帶來了長遠的利益。那些沒有上大學的人仍然可以利用從陸軍和其他兵種獲得的技術技能以及培訓機會,成為熟練的技術工人,如電工、機修工和管道工等。
我們驚訝地發現,所有這些技能和專業知識使我們的社區得到了發展。這些課程我們自己學起來也不難。我的目標是高中畢業后直接去上大學。我向兩三所大學提出了申請,他們都錄取了我。
當年,中學里並沒有諮詢老師來指導我們,不管怎麼說,除了農業之外,其他我都不大懂。與此同時,我強烈地意識到,大學畢業之後我有責任為自己的國家服務(畢業后最好當一名軍官)。由於這些原因,我決定去田納西工藝專科學院,簡稱田專。在我申請的3個學院中,只有它同意向我提供農業學學位和預備役軍官培訓課程。這所學院在田納西州納什維爾以北82英里處的庫克維爾。
雖然學院只提供了陸軍預備役軍官培訓課程,我並不覺得這是什麼問題,因為我從來沒有想過要到其他軍種去服役。我認為其中部分原因,是我們那裡出去當兵的人對我產生的影響,我是看見他們去當兵打仗的。另外還有個原因,那就是,我是和許多朋友一起在農村、在戶外長大的。陸軍的生活將是那種生活的繼續。實際上,我對其他軍種知之甚少也是一個原因。
1958年6月30日,也就是我畢業那一天,我被授予步兵少尉軍銜。這是一個預備役軍官的軍銜(2年之後我被授予正規部隊的軍銜)。我母親和兩個弟弟前來參加了畢業典禮和授銜儀式,可是我們並沒有時間慶祝,因為我必須當天就去作戰部隊報到。不到1小時,我就驅車駛向本寧堡(在喬治亞州西南,靠近哥倫布),而且一路上馬不停蹄,為的是趕在午夜前報到,不至於犯「擅離職守」的錯誤。
本寧堡是個大型軍事基地,主要是步兵——被稱為「步兵的搖籃」。那裡有步兵學校、空降兵學校和突擊隊員學校、基本的和高級的軍官課程學校,此外還有軍官預備生學校。許多戰備部隊都駐紮在那裡。此外,剛從德國回來的第10山地師也在那裡。我是作為見習排長被分配到那裡的。
剛開始的時候,我的任務是在一個固定距離的步槍靶場當「蹲坑」軍官(不斷地出靶和收靶),並負責一個106毫米無後坐力炮的靶場。每星期最少有兩個下午,軍官要給士官上普通教育課程,以幫助他們獲得中學畢業文憑。
從當兵的第一天起,我就愛上了部隊——儘管開始時我的工作沒有什麼挑戰性,我也沒有擔負多少責任。我喜歡部隊的一切:部隊里的人,部隊的特定環境,訓練,責任,以及靠自己的才幹、能力和創造性來發展的機會。
經過大約6個月時間,我修完基礎軍官課程,接著就去傘兵學校和突擊隊員學校。在18個月的時間里,我通過了所有訓練。
基礎課程是預備役軍官訓練課程的繼續。我們掌握了更多的高級技能,以及領導能力、武器使用和確保我們能領導一個排作戰的戰術科目。例如,識圖課程就比預備役軍官訓練時詳細得多。我們學會了如何有效使用編配到排的各種武器。我們學會了巡邏以及排一級的戰術、集中使用火力以及步兵如何利用裝甲的問題。
在本寧堡學習初期,我的另一個最大收穫就是認識了我後來的妻子休。
本寧堡被稱為步兵之家,而哥倫布則是眾所周知的「丈母娘」,因為當地許多女孩子都嫁給了來到這個小鎮、剛剛晉陞的年輕少尉。結果我也是這樣。
我大學畢業那天是個星期五,開車到達本寧堡的時候已是晚上10點鐘。我在師部簽名報到,被分配到單身軍官宿舍,並告訴我于星期一上午9點再去。
我從來沒有來過本寧堡,還真不知道如何打發這個周末。
第二天上午,我在找地方吃飯的時候,遇到了吉姆·史密斯中尉。他也住在單身軍官宿舍,而且知道一個吃早飯的好去處——問我有沒有車(他的車撞壞了)。他說,我們能做的就是去吃早飯,下午開車去軍官俱樂部,他的女朋友以及她的一個朋友在等他,我們可以一起出去。
我聽了之後覺得很好,所以下午我們就去了。他女朋友的朋友就是休。
吉姆·史密斯的女朋友安·斯科特在軍官俱樂部的游泳池旁等我們。史密斯向她介紹了我之後,她指了指她的朋友休。她喊了喊正在游泳的休,讓她過來。相互介紹之後,我們就安排了當天晚上的活動。「你們今天晚上就和我們一起去吃飯,怎麼樣?」吉姆向休和我發出邀請。
休長得很漂亮,個性開朗,討人喜歡,我自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我知道吉姆是想坐我的車。我想休也許會有點兒遲疑,可是他們站在那裡,可憐巴巴地看著我們,讓我們沒法拒絕。休和我聳了聳肩,說可以,於是我們當晚就到本寧堡的巴頓屋去吃飯。
吃晚飯的過程中我了解到,休19歲,是伯納姆貨車服務公司總裁和副總裁的秘書,還在喬治亞州哥倫布中心參加夜校學習。原來她還是「喬治亞州航空預備役小姐」(顯然,有人也像我一樣認為她很漂亮)。
她家有5個姐妹和1個哥哥(情況正好跟我們家相反)。他哥哥是家裡的老大,參加過二戰,後來成為喬治亞州發電廠的線路工,不幸觸電身亡。她父親在比布織造公司(哥倫布的一家紡織廠)工作,她母親操持家務。
我對她是一見鍾情。我逐漸認識她家人之後,也很喜歡他們。我不知道她是不是像我看待她那樣看待我,不過我們開始了偶爾的約會。我還是繼續干我的事,干一個少尉軍官該乾的事。
與此同時,我跟一個汽車修理站的老闆成了好朋友。他叫柯比·史密斯,他有2輛經過改裝的運牲口的車。雖然他並不親自駕駛,可是他卻讓他的機修工參加這種車的賽車活動。我喜歡賽車,一到周末就和他們一起去,過了不久我就開起那種車來。通常我們是星期五晚上去喬治亞州的韋爾多斯塔,星期六晚上從那兒到亞拉巴馬州的蒙哥馬利。然後到亞特蘭大,進行星期天晚上的比賽,並趕在星期一早晨的起床號之前返回哥倫布。
我喜歡這樣的賽車——它充滿挑戰、競爭、冒險和緊張感。我想我這個人歷來就是這樣——軍隊分配給我的大多數任務都給了我類似的滿足感。
我和休經過18個月的戀愛,於1959年8月訂婚。3個月之後,我們在她家所在的教堂結了婚。那是喬治亞州哥倫布市的浸禮會波特紀念堂。我向休求婚之後,就不去參加賽車了。我提出這個問題的時候,她給我下了最後通牒。「你要麼要賽車,要麼要我,」她說道。「你自己作出選擇。」很快我就作出了自己的選擇。
回顧我們41年的婚姻生活,我覺得休是男人能找到的最佳終身伴侶——我最親密的朋友,也是對我最嚴厲的批評者。她是個模範母親,培養了兩個非常出色的女兒。無論我到什麼地方去任職,她都精心照顧我們這個家,盡做妻子的責任。娶她為妻是我作出的最正確的決定。

從飛機上跳傘

在第二個星期,他們登上一座高34英尺的跳傘塔,從上面往下跳可以大致體會從飛機上向下跳的情況,只是沒有125節大風吹在身上的感覺。專家說,34英尺是製造最大恐懼的最理想高度。沒有降落傘的人從這個高度掉下來也有可能不死。超過這個高度,一切都完了。
「第一次跳是最容易的,」斯廷納繼續說道。「至少對我來說是這樣。不過那股125節的狂風是我們大家從來沒有體驗過的。在地面上,拿著牛角號的黑帽子們對那些動作做得不對的學員大聲嚷嚷,對每個人的落地動作進行嚴格的講評。
為了確保動作一致和思想警覺,黑帽子用來對付訓練中的違規和錯誤——不管誰做錯了——的拿手「武器」就是讓你做俯卧撐或下蹲跳。無論是哪一天的訓練,受訓者都會發現自己多做了200次或者更多次的俯卧撐。
當然,夏季在沼澤地上、冬季在大山裡待上一兩個星期也不是什麼好滋味,幾乎沒法睡覺,沒有食物的時候只能依靠野外生存技能。整個訓練的緊張程度以及對體能的要求絲毫不亞於實戰。突擊隊員的訓練則把一個軍人推向了心理與體能的極限。

教學計劃中規定地面作業、跳傘塔作業以及跳傘作業各1個星期——每個星期都有一個強化的體能訓練項目,每天上午都有一個嚴格的個人檢查,特別是在前2個星期。
軍官在到他所任職的部隊去之前,至少必須在作戰部隊待2年,從基本的軍官資格課程學起。對那些不在作戰部隊的軍官來說,這本身就是個很難得的經歷,對他們將來為戰鬥部隊提供服務與支持都有極大的幫助。
「星期六是個重要的日子。畢業了!允許家裡人和女朋友前去參加,並幫助把我們的銀翼徽章戴起來。我們小組除了幾個受傷的,其餘的人都畢https://read•99csw•com業了。能夠佩戴傘兵的徽章,我們感到既自豪又與眾不同。
克蘭西:
每次跳傘都是同樣的程序。今天,無論多有經驗的空降部隊,依然在沿用這個程序。
「有人說他們喜歡從飛機上往下跳。也許是這樣。但我不是。雖然我的職業生涯大部分時間是在空降兵中度過的,跳傘多達189次,而且都是在夜間攜帶所有作戰裝備往下跳,可是我對從飛機上往下跳卻從來沒有任何狂熱。然而,跳傘學校給了我自信,跳傘已經不再是我擔心的事情。
完成落地動作訓練之後,他們就上升到「擺動落地動作訓練器」上面去訓練。那是一個環形框架,用一根鋼纜懸挂在平台上方6英尺的地方。攜帶全副跳傘裝具的學員把他的張傘繩鉤在這個環形框架上,然後跳下平台,開始自由擺動。地面上的教官不僅控制學員的擺動幅度,還控制學員的著地時間和方式,而且往往是在學員處於最尷尬的位置時讓他著地。這套裝置最現實地模擬了實戰條件下傘兵可能遇到的情況。由於大多數的傷情都發生在傘兵落地時,掌握這些動作對於學員來說就非常重要了。
儘管如此,在60年代,每個軍官都必須到傘兵學校和突擊隊員學校學習。即將分配到作戰部隊去的軍官,無論是去步兵、裝甲兵還是炮兵,都必須上這兩所學校。軍隊希望每個軍官都是多面手。軍官僅僅在自己的專業領域有效服務是不夠的,他們必須具有指揮部隊作戰所必要的各種技能,也需要由此而帶來的廣闊發展前景。即使對那些不在作戰部隊的軍官,如軍需、彈藥和通信軍官,也應當能夠處理與特種作戰有關的任務和挑戰。
「空降部隊的獨特性表現在他們具有的作戰能力上——也就是所謂『強行進入』。空read•99csw•com降部隊的任務與眾不同,其特點不僅僅在於跳傘,而且也在於它的成員。」
在下降過程中,跳傘者必須高度警惕,以避開其他傘兵,等他到了離地面50—100英尺的高度時,就要準備著陸。這時候他已經到達鋼纜的另一端。到了那兒之後,一個黑帽子會對他作一番講評,然後叫他上去再跳。一個受訓學員至少要從那座34英尺高的跳傘塔上跳15—20次,才「可以進入下一輪訓練」。
完成基礎科目之後,斯廷納就去傘兵學校和突擊隊員學校接受培訓。基礎科目一結束,他就去了傘兵學校。他星期五從基礎科目班畢業,星期六休息一天,星期天就去傘兵學校報到,星期一早晨便開始訓練。
跳傘塔的頂部是一個模擬飛機機身的箱狀結構。從這個「機身」里有一根大約150英尺長的鋼纜呈一定角度向下延伸,然後被固定在離地面大約8英尺的地方。學員把自己的張傘繩鉤在鋼纜的滑輪上。聽見「站到門口去」的命令后,學員就在門口取某種姿勢站好。聽到「走」的命名,他就起跳並衝出去,身體立即蜷縮並開始數數,這時候他下落的距離已經相當於張傘繩的長度——大約8英尺,可以感覺到纜繩的拉力(在實際跳傘過程中,等降落傘張開的時候,人已經下落了大約200—250英尺)。跳傘者感覺到這個拉力的時候,應當檢查一下他(想象中)的傘蓋,看它是否完全張開,斷掉的懸傘繩不能超過4根,傘蓋上不能有比頭盔大的洞。他是通過與空中其他人的下落速度相比較來進行這項檢查的。如果他比其他人的下降速度快,就要考慮打開備用傘。
另一方面,成功地通過這些艱苦訓練的軍人,有資格感到自豪。優秀的軍人往往都是來自空降兵和突擊隊:空降兵部隊和突擊隊被認為是精銳九-九-藏-書部隊。
「那個星期我們跳了四次,都是白天跳的。第五次跳的時候是攜帶了裝具,包括我們的負重設備和一支M-1步槍。
所有用於跳傘的飛機都是C-119運輸機(老式的雙尾大型運輸機)。斯廷納說,那些人幾乎到了「不用降落傘就想往下跳」的地步,「為的是不再在那個鋸末坑裡不斷翻滾,也不必再整天做俯卧撐了」。
每天訓練開始前,都要接受黑帽子(空降兵的軍官)在隊列中的逐一檢查。開始是1個小時活動量很大的體能訓練:俯卧撐、下蹲跳、仰卧起坐、引體向上、深度彎膝、下蹲出腿,還要穿上作戰皮靴跑3英里。黑帽子們在教警覺性時最拿手的就是大聲喊叫:「預備!」這可能是衝著某個人喊,也可能是衝著整個小組的人喊。聽見這句話的人必須立即單腳離開地面6英寸,擺好準備跳出飛機的正確姿勢——下巴抵著胸口,小臂和手指伸出,好像在抓備用降落傘。肘部貼緊身體兩側,並開始數數。「一千、兩千、三千、四千」,表示降落傘張開所需要的時間。一旦進入跳傘姿勢,就必須屈膝,腳尖向下做上下跳動動作。如果反應慢了,而且/或者動作做得不對,就會聽見黑帽子喊「給我做20次,」或者按他們的要求做俯卧撐。
在第二個星期的最後2天,斯廷納和他的戰友們登上了250英尺的跳傘塔。學員背上一個特製的降落傘,把它連接到一個周長與真降落傘傘蓋相同的圓環上。接著他被吊上從跳傘塔延伸出去的機械臂上。到頂之後,他的降落傘被打開,然後讓他自由落向地面。他的落地很重,就像真的從一架飛機上跳傘落地一樣。
第一個星期,斯廷納和其他人學習的是如何從不同方向落地(左前方、右前方、左側、右側、左後方、右後方)。開始的時候他們站在地面上鋪著鋸木屑https://read•99csw•com的坑裡向上跳起,然後根據口令朝不同方向倒下。他們在地面上掌握了這個技能——也許有100多次跳傘落地的動作——之後,就爬到離地面5英尺高、木頭搭建的跳傘落地動作平台上。接著他們就從那兒再往下跳,直到熟練掌握各種落地動作為止。
與40年前相比,如今陸軍的戰備狀況和戰鬥力都已大大提高,但軍官在作戰部隊的訓練和體驗方面缺乏連續性,這確實是一種損失。
這個課程一般為4個星期,但是陸軍正在進行試驗,看是否可以把課程壓縮,達到既節約訓練時間和經費,又不影響效果的目的。所以,1958年的步兵少尉和中尉班就曾把課程壓縮為3個星期。課程的教官都是經過挑選的士官,都是一流的傘兵——他們都是職業跳傘員,而且很厲害。
現在這已經不再是陸軍的做法了,其部分原因是由於軍官數量不足,也就是說無論哪個兵種都不再像以前那樣有充足的財力培訓軍官了;另一部分原因是,隨著時間的推移,陸軍也與時俱進了。現在陸軍也採用了企業管理的方法管理軍隊,大多數軍人都是干專業的。40年前,技術部門之外的人被看成是什麼地方都可派用場的通才。其理念是到了戰場上,你是誰並不重要,如果你有一套基本的軍官技能,能夠在各種條件下帶領好自己的人,那你就是一個較好的領導。
第三個星期完全用來練習跳傘。訓練內容包括模擬在飛機上的所有動作。擔任跳傘長的黑帽子先讓大家熟悉跳傘命令。這些命令包括:「20分鐘」,意思是:「初步檢查自己的裝備;戴上頭盔,等。」10分鐘后的命令是「準備」,意思是:「解下座位安全帶,準備站起來。」接下來的命令是「靠外側的站起來」,意思是:「坐在靠近飛機艙壁的先站起來。」然後是「坐在中間的站起來」,意read.99csw•com思是:「其他的人統統站起來。」接著一道命令是「挂鉤」,意思是:「所有跳傘者都把挂鉤夾掛上。」挂鉤夾的一端是張傘繩,鉤子掛在那根鋼纜上。下一道命令是「檢查裝備」,意思是:「傘兵們檢查各自的裝備以及胸前的張傘繩。」接下來的命令是「檢查完畢報告」。報告從待跳傘隊伍的後邊開始,最後那個人大聲說「完畢」,然後拍拍前面人的屁股。這樣,報告就從后逐一向前傳。傳到了最前面那個人時,他向跳傘長打個手勢,報告說:「跳傘長,全部檢查完畢。」在離開降落區還有1分鐘的時候,裝卸長(屬於機組成員)打開跳傘門。跳傘長向外看看,證實我們確實在降落區上空,接著他向飛機後面看看,確信後面的飛機不低於他的傘兵即將進入的空域。當他確定可以安全跳傘的時候,就指著隊伍最前面的傘兵下達命令:「站到門口!」那名傘兵慢慢地走到門口,擺出起跳姿勢,等候綠燈閃亮。綠燈一亮,跳傘長就命令說:「走!」並在他的屁股上拍一下。那個人就跳了出去。每隔1分鐘就有一個人跳出去。
跳傘和突擊隊的訓練非常艱苦。幾乎沒有多少人喜歡從飛機上往下跳。你隨時都會遇到危險;降落傘並不是每次都能打開的;即使能正常打開,傘兵在著地的時候也可能摔成骨折。
傘兵學校的訓練目標歷來是:教會學員如何正確背負降落傘和其他設備,如何跳出飛機並安全地降落與著地。最重要的是思想上的警覺、信心,以及對跳傘過程中可能出現的各種情況作出自動反應的能力。
每一次做跳傘落地動作時,各人都要想定一個「準備落地」的姿勢——也就是說,要伸手抓住(假想的)降落傘前面的拉繩,雙肘緊貼身體兩側,下巴貼近胸口,雙膝微屈,雙腳和雙膝併攏,腳尖略向下指向地面。著地后要朝能給他最大緩衝的方向翻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