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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特斯·霍伊特,中級文學學士

泰特斯·霍伊特,中級文學學士

泰特斯·霍伊特先生看著我,說:「他看起來像個挺聰明的孩子。」
泰特斯·霍伊特先生說:「現在,小夥子,寫吧。把這個房子的地址寫在右上角,下面寫上日期。」然後他問:「你知道我們要把這封信寫給誰嗎,孩子?」
米格爾街俱樂部沒有維持多久。
戰前一兩年,我來到西班牙港后,遇到的第一個男人就是泰特斯·霍伊特。
一天他衝過來說:「我在思考這場戰爭該怎麼結束。如果歐洲能沉陷五分鐘,那麼所有的德國人都會被淹死——」
博伊說:「你確信那兒有你說的小溪嗎,泰特斯·霍伊特先生?」
當我再一次見到泰特斯·霍伊特先生時,他說:「好啦,別在意。有一天,孩子,總有一天,我要讓他們刮目相看,並讓他們關注我說的每一個詞,等著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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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紙和筆?」
他說:「哈,孩子!哈!我們寫給《衛報》,孩子。」
有一年的十二月中旬,這一盛事愈演愈烈時,米格爾街成了新聞。
泰特斯·霍伊特說:「喂,年輕人,如果買一條半鯡魚要花一分半,那買三條鯡魚需要多少錢?」
有天他說:「下周日,俱樂部將去參觀喬治堡。」
泰特斯·霍伊特,中級文學學士(倫敦大學函授教育)
我跑到廚房說:「媽,你有紙和筆嗎?」
博伊作為我們的代表被派去參加青年協會的年會。
那女孩告訴了他。
博伊說:「那現在它怎麼了?幹掉了嗎?」
那女孩說:「好吧,泰特斯·霍伊特先生。」
即使在鄉下,在查瓜納斯,我們都知道答案。
我說:「哦,天哪,泰特斯·霍伊特先生,你是從哪兒學到這麼多大詞的?你確信這些拼寫沒有錯嗎?」
泰特斯·霍伊特問我:「你識字嗎?」
米格爾街文學和社會青年俱樂部最終變成了電影批評家聚會的場所。
他說服了我的母親讓我每天喝半品脫牛奶。牛奶對大腦有好處。
拉丁語課程沒有持續多久。到第四種變格,我和博伊、埃羅爾開始質疑,都是泰特斯·霍伊特不太喜歡的那種提問。
報紙附有一大張泰特斯·霍伊特的照片,在閃光燈下,他睜大雙眼微笑著。
她說:「在我衣櫃最底下的抽屜里有個錢包,那裡面有支筆。」
他在離開前說:「你喝牛奶嗎?」
泰特斯·霍伊特再次出現時有了一個新的角色。
泰特斯·霍伊特離開時還說:「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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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保住俱樂部,泰特斯·霍伊特使出最後的努力。
從中我了解到,泰特斯·霍伊特早上五點半起床,讀一些希臘哲學家的書到六點,再花十read.99csw.com五分鐘洗澡和鍛煉,花五分鐘讀晨報,十分鐘吃早飯。總而言之,這真是令人敬畏的行為。
我們從沒意識到有人曾這麼看重我們。
仍然沒人響應。
而且我們大家不得不進行寫和讀的活動。
這是有關他的第二件趣事。
哈特說:「你知道嗎,我認為泰特斯·霍伊特不喜歡上帝。」
泰特斯·霍伊特說:「記住,博伊,你是米格爾街文學和社會青年俱樂部的秘書,記住你代表我們參加過青年協會的會議。記著點。」
埃多斯說:「可英國人也會被淹死。」
泰特斯·霍伊特常常說:「夥計,這是科學。特立尼達的問題就是老師們沒有科學的教學方法。」
他從沒對教書失去興趣。
我身後的院子里有幾個姑娘正在玩,我看見她們后還是不停地哭,一個穿粉紅外衣的女孩走過來問:「你為什麼哭?」
他茫然地離去,嘴裏自言自語,還不停地搖著頭。
哈特常常說:「那個男人,是個思想家。」
泰特斯·霍伊特先生回答:「可我告訴你,我沒有編。你瞧吧,白紙黑字寫著的。」
她又從廚房的架子上拿給我一本抄寫本。
泰特斯·霍伊特表示認同,他看起來很悲傷。「我瘋了,」他說,「我瘋了。」
我們到了家,那女孩向我母親解釋了情況,我母親卻為我感到難為情。
泰特斯·霍伊特說:「這座堡壘是法國人在的時候修的,當時他們準備侵略特立尼達。」
此時他會起身離開,也不忘了說聲「保重」。
博伊說:「泰特斯·霍伊特先生,我認為你這些全是瞎編的,你知道,你一邊講一邊編。」
母親用嘲諷的口氣說:「像他父親。」
泰特斯·霍伊特會說:「真正重要的是信念。瞧,我相信,如果我現在把從口袋裡拿出的自行車燈安裝到什麼地方去,確確實實地相信它並對它祈禱,我期望的事就會成真。這就是我的信仰。」
接著,我們去尋找那條小溪。
她把兩手放我肩上說:「別哭,你知道你住哪兒嗎?」
他於是不留情面地侮辱起泰特斯·霍伊特來。
泰特斯·霍伊特說:「瞧,你們這些人就是不關心祖國。你對喬治堡了解多少?你們沒有一個人了解這個地方。但是,夥計們,這是歷史,你們的歷史,你們必須了解這樣的歷史。你們必須記住,今天的男孩女孩就是明天的男人女人。你們知道嗎,古羅馬人有句名言,叫思想健康才能身體健康,我認為我們應該去喬治堡。」
然後,我找不著回家的路了。

泰特斯·霍伊特衝過來就說:「安靜。我剛才一直在思考。瞧,孩子們,你們有沒有想過,這個世界根本就不真實?你們有沒有想過,我們有著世界上獨一無二的大腦,而你們卻九_九_藏_書在思考著別人的事情?就像我這樣,有個世上無雙的大腦,卻在思考你們這幫人,思考戰爭和這些房子還有港口的船隻。這一點你們想過嗎?」
他問:「他為什麼哭?」聲音粗啞,但很有趣。
那天事後,我便繞著院子,用我自己的調子邊跑邊說:「保重!保重!」
泰特斯·霍伊特拒絕被奚落,他說:「快帶孩子去看醫生。」
反對聲響成一片。
我說:「是《特立尼達衛報》嗎?那份報紙?什麼,我寫給《衛報》!可只有非常了不起的大人物才能給《衛報》寫信。」
母親狠狠揍了我一頓,還說揍我不是因為我迷了路,而是因為我在陰溝里弄濕了鞋。
和所有偉大的事業一樣,它是從小處做起的。
泰特斯·霍伊特吃驚地打量著我。
哈特給我們看了報紙,我們讀到:
之後不久,泰特斯·霍伊特獲得了中級文學學士學位,並創建了自己的學校。在他的花園裡豎著個特大的招牌:
泰特斯·霍伊特大聲說道:「是我要的,太太。」
我們不再堅持。
我對母親說:「媽,你看,他們忘了按鈴了。」
博伊說:「泰特斯·霍伊特先生,我們要宣傳幹什麼?那是德國人的事。」

因此,拉丁語課結束了。
我還注意到一件了不起的東西,就是「時間表」。
因此,文學俱樂部解散了。
我脫口而出:「三分。」
泰特斯·霍伊特說:「不行,夥計,我們不能讓你們這些孩子整天談論電影,我必須給你們找點宣傳的工作。」
我讓那女孩也一塊兒走。
母親說:「你以為我是什麼?開小店的嗎?」
泰特斯·霍伊特說:「看來是這樣。」
我說:「我迷路了。」
埃羅爾說:「如果那兒沒有小溪,有人就該下地獄。」
汽車裡的人大笑。
我發現大約有六條叫米格爾的街,但似乎沒有一條上有我家那樣的房子。我來來回回走了半天,還是沒有找到,我開始大哭。我坐在人行橫道上,鞋子也讓溝里的水弄濕了。
當售票員過來收費時,泰特斯·霍伊特說:「一會兒再說吧。」下車時他才付錢。所有車票錢加起來是兩先令。但他只給了售票員一先令,並說:「夥計,票我們不要了。」售票員和泰特斯·霍伊特都笑了。
泰特斯·霍伊特開始教書了。
他召集了我們三四個人,在他家的陽台上授課。他院子里養著雞,那地方臭氣熏天。
我說:「我給他們寫什麼呢?」
但是,無論我們怎麼嘲笑泰特斯·霍伊特,我們都不能否認他是個有學問的人。
泰特斯·霍伊特嚇壞了。「您知道自己在幹什麼嗎?」他嚷道。
然後博伊問:「泰特斯·霍伊特先生,奪格是什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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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習慣沖我們說九-九-藏-書:「大家安靜一下。我剛才一直在思考,來聽聽我思考了什麼。」
我母親嘗試用煙熏的蜘蛛網蘸朗姆酒治療我的傷口。
最後我去看了醫生。
這實在讓我驚恐不已。
母親似乎不太理會。
我覺得自己很壞,因為我要背叛泰特斯·霍伊特了。我說:「泰特斯·霍伊特先生,在你像我這麼大的時候,如果有人問你這個問題,你會有什麼感覺?」
我找到那家店,買了麵包和黃油,就是那種紅色的、有點鹹的黃油。
我搖搖頭。
泰特斯·霍伊特說:「那是在一八〇三年,我們正在與拿破崙打仗。」
他說:「你現在寫。就寫,『致《特立尼達衛報》編輯。親愛的先生,我只有八歲(您幾歲了?不過,這不要緊),昨天我母親讓我去城裡採購。親愛的編輯,這是我第一次在這個大都市裡徜徉——拼作p-e-r-e-g-r-i-n-a-t-i-o-n,不幸的是,我偏離了母親指給我的線路……』」
泰特斯·霍伊特說:「你把我當什麼了,騙子?」
「親愛的霍伊特先生:我只有八歲,您肯定知道,我是《衛報》小小善聯盟的成員。每周日我都會讀胡安妮塔阿姨的專欄。親愛的霍伊特先生,您總是讚譽慈善的美德,還常常提到《衛報》最需救助者基金開展的那項為不幸人帶去聖誕歡樂的美好事業。我決定響應您真誠的呼籲,我只有很少的錢——實際上是六分,但霍伊特先生,請收下吧,把它送到《衛報》最需救助者基金,也許它能給一些不幸的人送上聖誕的歡樂!我知道錢不多,但是,和寡婦一樣,我願獻出自己小小的力量。霍伊特先生,我永遠都是您的學生。」
博伊說:「去死吧,霍伊特。」
博伊,那個我迅速結交上的朋友,正教我騎車,而我從車上摔下來,小腿脛骨受到嚴重損傷。
埃羅爾說:「泰特斯·霍伊特先生,我感覺是有個人坐上一天胡編亂造,然後讓別的人來學。」
可口可樂、糕點和冰激凌的吸引力漸漸消失,有一些人開始逃會了。
是泰特斯·霍伊特的錯。
泰特斯·霍伊特思考著各種各樣的事,有時也有危險的事。
后一周的周日,我們一組人乘無軌電車去往穆庫拉普。
我們走得都流汗了,博伊脫下了鞋子。
母親說:「該死的你要是敢按鈴,就給我下車走回家去,聽見了嗎?」
他說:「對,你最好向他母親解釋一下。」
我們驚呆了。
第二天一早,母親對我說:「現在給我好好聽著,我給你四分錢,你去米格爾街街角的那家商店買兩塊一分錢一塊的麵包,再買一分錢的黃油,然後趕快回來。」
他還說:「夥計們,世界上最偉大的事情,就是讓年輕人的頭腦得到訓練。好好九*九*藏*書想想,想想吧。」
那是我剛認識泰特斯·霍伊特那會兒發現的最有趣的事之一。那女孩稱呼他為「泰特斯·霍伊特先生」,不是泰特斯,也不是霍伊特先生,而是泰特斯·霍伊特先生。後來我才發現每個認識他的人都這麼叫他。
去往山頂的路很長,紅土飛揚,天氣炎熱。
母親不情願地應道:「哦。」
「好,瞧著,」他說,「拿些紙和筆來,我說你寫。」
我母親沉默不語。
一天,我們正在談論巴貝多對特立尼達的板球比賽,他騎著車來到我們跟前。局勢對特立尼達不利,我們都很焦急。
這一切都為了解這個人的本性提供了線索。
我說可以。
後來的事很快就表明,無論我們對教書這事有什麼樣的想法,泰特斯·霍伊特已經專心致力於訓練我們的大腦了。
泰特斯·霍伊特說:「它一定在什麼地方。我小時候常常來洗澡。」
我們常常聚在他家,那裡總是有各種食品和飲料。牆上掛滿了名言警句,一些是列印的,一些是從雜誌上剪下來貼在硬紙板上的。
博伊十分生氣。這不能怪他,因為爬上山來本身就很不容易,大家都又熱又渴。
我母親說:「泰特斯·霍伊特先生,我真誠地請求你先管好自己的事,等哪一天你有了自己的孩子,我再聽你教訓吧。」
泰特斯·霍伊特笑了。「我花了一下午構思這封信。」他說。
泰特斯·霍伊特笑了。「那不是這個詞的正確含義,孩子。我的做法才是它真正的含義。孩子,是教育使我知道了這些。」
他說:「我帶他回家吧。」
有一年,《衛報》想了個絕妙的主意。他們發起並成立了貧困者基金,在聖誕節期間幫助有需要的人。這個基金很受歡迎,幾年後改作「最需救助者基金」。每年十一月初,《衛報》都會宣布本年度基金的目標,大家興奮地看著基金一天天積少成多,直到聖誕前夜。關於基金的消息總佔據報紙的頭版,每個捐贈者的姓名也都榮登報端。
下一步就很順理成章了。
過了一會兒,我說:「媽,看,大海!」
他告訴我母親:「這兩三個月,我在紅十字會學習了急救課程,讓我替你包紮孩子的腳吧。」
泰特斯·霍伊特接著說:「在喬治堡頂上,有一條小溪,溪水涼涼的,如水晶般清澈,我們登頂后,就可以在那兒洗澡。」
他告訴我母親:「這個孩子聰明伶俐,太太,您應該多費點心,送他去一所好學校,給他吃好的,好讓他好好學習。」
母親簡直怒不可遏。
泰特斯·霍伊特說:「如果我遵照這個時間表,三四年內我就將成為一個有學問有修養的人。」
我問:「法國人侵略了特立尼達嗎,泰特斯·霍伊特先生?」
任何有正常思維的人都不會讓博伊做秘書。博伊把時間光花在記錄到九九藏書場人的名字上了。
我們看見路邊有幾桿破舊生鏽的槍和一堆生鏽的炮彈。
那天晚上,泰特斯·霍伊特又來了。
父親去世后,母親把我從查瓜納斯鎮接過來,我們乘坐火車再換汽車來到米格爾街。那是我平生第一次乘坐城裡的汽車出行。
《衛報》從未發表這封信。
後來有一個月左右,米格爾街的人都知道早上九點我會準時發出尖叫聲。泰特斯·霍伊特喜愛這活兒。
博伊回來后說:「那個青年協會糟糕透了,儘是一幫老傢伙。」
我寫道:「……在這種絕望的情形之下,我被一位米格爾街的泰特斯·霍伊特先生所救。這隻能說明,親愛的編輯,在這個世界上,善良是人類尚未泯滅的品質。」
泰特斯·霍伊特問我:「bellum這個詞的賓格單數是什麼?」
他組織了米格爾街文學和社會青年俱樂部,還讓這個俱樂部併入特立尼達和多巴哥青年協會。
泰特斯·霍伊特失望地搖搖頭說:「沒,法國人沒有襲擊,但我們做好了準備,夥計們,準備迎戰他們。」
我們到達了堡頂,迅速地掃了一眼,目光落在一片墳地上,那兒豎著幾塊很久以前戰死的英國士兵的墓碑。我們透過望遠鏡眺望遼闊的西班牙港,它就在我們的腳下伸展,還有遠處街上的行人,他們在望遠鏡中和真人一樣大。
博伊說:「我沒說什麼呀。」
我看著他們爭吵,不在意任何一方的話。
他點點頭。
為響應在聖誕節期間把歡樂送給不幸之人的號召,從西班牙港的米格爾街寄來了一封信函,它捐款數目最少但感人至深。寄信人是該地區一位中學校長、中級文學學士,泰特斯·霍伊特先生。寫信人是校長的一位不願透露姓名的學生。我們徵得霍伊特先生的允許將全文刊印如下:
我至今仍然對他的關心心存感激。他的觀點有時候會與我母親的發生衝突,蜘蛛網的事情就是一例。
我們經常看見他隨身攜帶著那些大部頭書走過。都是關於教育的書。
我人生中最遺憾的一大事情,就是沒有實現泰特斯·霍伊特對我的學業寄予的厚望。
這個男人生來就註定是國內地方街道委員會活躍而重要的成員。是殘酷的命運將他安排到了這個城市。他是天生的導遊,哲學家,可以和任何駐足聆聽他的人做朋友。
泰特斯·霍伊特微笑著說:「所以才讓你寫,是要讓他們吃一驚。」
我從襯衣口袋裡抽出一張紙條給她。這時,一個男人走了過來。他身穿白色短褲和白襯衫,樣子有些滑稽。
我們沒有找到。

我們氣喘吁吁。
他決定參加倫敦大學函授課程的文學學位考試。他開始自學拉丁語,而且在學到一點后迅速教給我們。
然後那女孩離開了。
我說識。
「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