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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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皮衣到處都是染成黑色的,就像穿皮衣的人一樣,發著嚴峻、剛毅的青銅的光澤。
馬柳特卡身材纖細,細得像岸上的蘆葦一樣,棕色的頭髮,花環似的盤在頭上,戴著帖金式的褐色毛皮帽,一對淘氣的扁桃形的眼睛,閃著貓眼一般的黃色光芒。
一百一十九名戰士和幾乎全部駱駝都直挺挺地長眠在那彎彎曲曲的梭梭樹和檉柳的紅枝條間冰冷的荒灘上了。
被風吹去浮沙的鹽澤,鹽晶閃閃發光。周圍千百俄里像利刀切肉似的,順著平坦、模糊、低矮的地平線,把天地分割開來。
她放下槍,每次都說:
「遭魚瘟」——這是馬柳特卡最愛說的一句口頭禪。
作者必須寫的開場白。
什麼詩都有。有寫革命的,有寫鬥爭的,有寫領袖的。其中包括寫列寧的。
穿著破靴子的沉重的腳,從雪和沙里,很難拔|出|來。挨著餓的髭毛駱駝,口裡吐著白沫,嘶嘶地叫。
記者們都坐在窗台上笑得前仰後合:那時編輯部里還沒有傢具呢。
「馬柳特卡!瞧!白黨軍官!」
革命司令部就把當地居民存的費爾干納的烏茲別克人染輕紗披巾和干嘴唇的土庫曼女人染帖金地毯用的德國苯胺粉徵收了。https://read•99csw•com
麻臉的倉庫管理員憑司令部的條子,碰巧發給葉甫秀可夫一身鮮紅的皮衣褲。
待我依次敘來。
人們都從舒適的安樂窩裡被拋到嚴寒酷熱、日晒雨淋和嗡嗡的槍彈聲里,遮蔽人體的衣服就需要格外結實些。
從死的重圍中衝到這天鵝絨般的盆地里的共有:紅色政委葉甫秀可夫、二十三名戰士和馬柳特卡
「第三十九個,遭魚瘟的。第四十個,遭魚瘟的。」
第二天早上,馬柳特卡又來了。她目不轉睛地牢牢盯著秘書抽|動的面孔,收起詩稿,拉著長腔說:
但我敢說,這一章毫無意義。
在他們結實、鮮艷的皮衣里,在他們的心靈深處,激蕩著無端的柔情,思九九藏書念著撇在家裡的熱情、溫柔的妻子。
可是紅色的葉甫秀可夫同二十三名戰士和馬柳特卡,卻像草原上惱怒的野兔,輕巧機靈,向那無邊無際的沙漠里跑去了。
葉甫秀可夫背上十字交叉地背著武裝帶,作「X」字母形,使人覺得如果他轉過身來,他前面應當有一個字母「B」。
可是土爾克斯坦沒有這種顏料了。
建立起勞動者的新政權。
如果再加上葉甫秀可夫短粗的小身個,那整個卵形的身個,穿著這身紅皮短衣和紅皮褲,真活像復活節染的紅雞蛋。
向哥薩克上尉布雷格報告說殘敵突圍的時候,他用獸蹄般的手掌,卷著自己毛茸茸的鬍子,打著哈欠,張著鐵煙灰缸似的大嘴,懶洋洋地說:
同葉甫秀可夫一起從馬刀圍成的死亡的重圍中衝出來,向北方逃去的二十三名紅軍士兵,同一般的紅軍士兵一樣,都是些很平常的人。
她把土庫曼毛皮帽往前額上一扣,聳聳肩就走了。
馬柳特卡是阿斯特拉罕附近,伏爾加河口三角洲上,一個蘆葦叢生的漁村裡漁家的孤女。
紅軍士兵們都親熱地拿馬柳特卡開玩笑,可是在作戰的時候都愛護她,比愛護自己還厲害。
是您推翻了沙皇的宮殿,
馬柳特卡嚴格恪守向司令部作的保證read•99csw•com。隊里的人,誰也不敢誇口說他博得了她的歡心。
最好我從主要的,從下章所說的敘起。
葉甫秀可夫的面孔自幼也是紅的,滿臉都是紅雀斑,頭上是一頭柔軟的鴨絨似的頭髮。
編輯部的秘書深感興趣,仔細讀起詩來。他聳起雙肩,開始發顫,忍不住笑得嘴也咧開了。記者們都聚攏來,秘書笑得上氣不接下氣地讀著詩。
馬柳特卡平心靜氣地把大家打量了一眼就走了。
這是全隊的人都曉得的。每逢部隊到了有報紙的城裡,馬柳特卡就到辦公室里要張紙來。
因此人們就穿起皮短衣來。
從此就出現了騷動混亂的、皮革的時代。
起初人家把她趕走了,後來看她天天去糾纏,大家都笑她,根據人人平權的原則,接受她為赤衛隊隊員,但是要她簽字保證,不得照婦女那樣生活,在勞動者徹底戰勝資本家之前,不得生兒育女。
本來,這一章在我的小說里是沒有多大意思的。
於是就用這種顏料染新羊皮,土爾克斯坦的紅軍穿起這種皮衣,就閃著彩虹一般——赤、橙、黃、綠、青、藍、紫的光澤。
當高爾察克像用塞子塞瓶子似的,舉兵將奧倫堡的交通線堵塞起來,把機車扔到岔道上讓它生鏽,從那以後,土爾克斯坦共和國染皮子的黑顏料就沒有了。九*九*藏*書
「盡他們去!別再費我們的馬去追了。他們會死在沙漠里的。走吧!」
葉甫秀可夫用手指著說:
二月銀白色的暴風雪旋卷呼嘯著。鵝毛似的雪片,像柔軟的地毯把沙丘間的凹地覆蓋起來。天空也對這些昏黑的暴風雪中的行人狂嘯——這是狂風呢,還是敵人追擊的流彈討厭地在空中呼嘯呢?
她不愛罵人的話。有時人家當她的面罵人,她總是皺著眉頭,默不作聲,滿臉通紅。
馬柳特卡寫詩是失敗了,可是她的槍法卻非常准。她是葉甫秀可夫隊里一名神槍手,作戰的時候,總時刻不離紅色政委的左右。
「那麼,不能發表嗎?不成熟嗎?這些都像我用斧子從心裏砍出來的,可是總砍不好。唔,再下點功夫吧,沒法子!遭魚瘟的,為什麼這玩意這麼難?唔?」
讀者一定忍不住要知道,為什麼葉甫秀可夫是「紅色的」呢?
從七歲起,她就穿著硬綳綳的油布褲子,坐在油乎乎的剖魚的木凳上,用刀剖了十二年銀白光滑的青魚肚子。
馬柳特卡在他們中間是特殊的。
她用舌頭舐著激動得發乾的嘴唇,細心謄寫詩句,每首詩前都有標題,下邊署著:馬麗亞·巴索娃作。
她把詩送到編輯部去。編輯部里都瞪著眼睛,望著這位穿皮衣九-九-藏-書、帶馬槍的纖細的姑娘,驚奇地接過詩來,答應看一看再說。
哥薩克閃閃發光的馬刀的包圍圈,清晨的時候,突然被機槍的猛烈火力在北部衝破了,紅色政委葉甫秀可夫拼最後的努力,從缺口裡衝出來。
他相信的是蘇維埃,是第三國際,是肅反委員會和大骨節的、有力的手指中握著的沉甸甸的、鋼藍色的手槍。
城鄉招募志願赤衛隊時,馬柳特卡突然把刀往木凳上一插,穿著硬綳綳的褲子,到赤衛隊里報名去了。
不得已我才寫了這一章。
馬柳特卡生平最愛幻想。她愛幻想,並且還愛用鉛筆頭在隨便的一塊紙片上,寫些字體歪歪扭扭的詩句。
當然不會有這種事。葉甫秀可夫是不信復活節和耶穌的。
隊里有位新來的匈牙利人顧恰,幾天來都用痴情的眼睛死死地盯著她,一天夜裡,他闖到她跟前。結果很糟。馬柳特卡拿起手槍柄,狠狠地揍了他兩下;打掉了他三顆牙齒,鬢角也被打破了,他連爬帶滾地跑開了。
二十三名士兵、紅色的葉甫秀可夫和馬柳特卡,就這樣在暗淡凄涼的沙漠里往北方去了。
馬柳特卡眯起眼睛,舐著嘴唇,從容地端起槍。她向來是彈不虛發的。
列寧是我們無產階級的英雄,
不過讀者必須知道,在卡拉—庫林克井西北三十七俄里的地方,從哪裡和怎麼會出現了古里耶夫獨立支隊的殘部,為什麼紅軍里有一名婦女,為什麼葉甫秀可夫政委是紅的,以及讀者還必須知道的其他許多情況。
我們在廣場上豎起您的塑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