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聽說，弟兄們，」科爾博洛膽怯地出來維護，「這位列奧納多先生好像是個好人？他不對任何人做壞事，不僅可憐人，而且可憐所有的動物……」

「你瞧，變形人多可惡，讓他噎死！」

「列奧納多？這是個什麼人？」一些人問道。

人們紛紛拿起木棒、長矛、火繩槍、石塊，叫喊著，謾罵著，沿著馬路向前擁去。

「噢，我的孩子們，」提摩泰修士解釋說，「人們說到偉大的誘惑，未來的黑暗：『他善良，他寬厚，他完美』——因為他的面容跟基督的面容相像，他說話的聲音和藹可親，甜蜜動聽，跟五弦琴的聲音一樣。他用這種狡猾的仁慈迷惑很多人。召集天下四方的黎民百姓，猶如山鶉用欺騙的鳴叫把別的窩的小鳥召引到自己的窩裡來一樣。振作起精神來，我的弟兄們！這個黑暗的天使叫作反基督，他將以人的形象降臨人世：佛羅倫薩的列奧納多就是反基督的奴僕和先行者！」

九九藏書人群沸騰了。

「宗教審判神父們幹什麼的？把他放到火堆里燒死！」

「你們可知道，我的弟兄們，」僧侶繼續說，「他想要把釘子吊裝到大教堂主廳神壇上面去安放，竟然委託誰裝配吊裝的機器？」

「弟兄們，別相信！他要玻璃罩有什麼用？他變成魚會游泳，變成鳥兒就會飛！」高爾高利奧說。

「辦不到！」斯卡拉布洛叫喊道，攥緊拳頭，「寧肯死，我們也決不讓聖物遭到踐踏。我們去把聖釘從不信神的人手裡奪回來！」

「巴爾巴恰，這種事是你無法理解的，」科爾博洛鄭重指出，「這是科學，叫作解剖學……」

「哎，哎！弟兄們，我們完蛋了！」提摩泰修士號叫道，「聖釘，聖釘就在列奧納多那裡！」

「你們幹什麼去，弟兄們？」鞋匠無可奈何地攤開雙手，「現在衛隊在夜巡。衛隊隊長read•99cｓw.cｏm……」

「誰？」

「保佑保佑吧，純潔的聖母，可憐可憐吧！」女商販巴爾巴恰尖聲尖氣地叫道，「前幾天，在監獄行刑吏的家裡當清潔工的斯塔瑪姑娘說，就是這個列奧納多從絞刑架上偷死屍——不該夜間提起這種事——用刀子切割，開膛破肚，把腸子翻騰出來……」

「魔法師能是好人嗎？」

夜間，在市民集會廣場上，蒂巴爾多小酒館門前集聚了一群人。其中有包錫工斯卡拉布洛、金線綉工馬斯卡萊洛、熟皮匠馬佐、鞋匠科爾博洛和玻璃器皿匠高爾高利奧。

走在最前面的是個修士，他手裡舉著基督受難十字架，嘴裏唱著聖詩：

「把楊木橛子戳進他的喉嚨里去！」

提摩泰修士停了片刻，然後雙手伸向天空，高聲喊道：

人群中間，多米尼克派修士提摩泰站在酒桶上佈道：

玻璃器九九藏書皿匠高爾高利奧對列奧納多一無所知，卻信心十足地說：

「藏在玻璃罩里沉到海底去。」熟皮匠馬佐補充道。

「閉嘴，科爾博洛！你胡謅些什麼？」

在焦油里蘸過的火把冒著煙，噼啪地響。在血紅色的火光中，孤零零的彎月顯得蒼白了。寂靜的繁星暗淡了。

「他在海面上走，就像在陸地上一樣。」斯卡拉布洛說，「『主在水面上行走，我也要去』——看他是如何褻瀆神明的。」

「見鬼去吧，衛隊隊長！科爾博洛，如果你害怕了，你就回家鑽到老婆裙子底下去吧！」

「為聖釘復讎！為被殺死的公爵復讎！」

「我親愛的人們，如今在進行一項很糟糕的事：摩羅這個惡人，這個殺人兇手，這個竊取爵位的人，用瀆神的慶典來迷惑百姓，用聖釘來鞏固自己搖搖欲墜的寶座！」

「魔法師，異教徒，不信神的人！」

「知道，」另一些人回答道，「就是用毒果毒死年輕公爵的那個人……」

「佛羅倫薩的列奧納多·達·芬奇！」

「聽說發明了一種機器，用鳥兒的翅膀在空中飛翔。」金線綉工馬斯卡雷洛說。

「弟兄們，當聖葉蓮娜在維納斯神廟下面得到有生命力的十字樹和其他被異教徒埋到地下的主受難聖物時——康斯坦丁皇帝拿去了一根最神聖的釘子，讓鐵匠用它給自己的戰馬打了一個馬嚼子，於是先知撒迦利亞的話應驗了：『主的聖物將成為馬勒。』這個非言語所能形容的聖物保佑他戰勝了羅馬帝國htｔｐｓ://ｒｅad.９9ｃｓｗ.ｃom的仇敵。愷撒死後，釘子失蹤了，過了很久以後，才被麥狄奧蘭的安甫羅西在羅馬城一個叫作保利諾的買賣舊鐵器的店鋪里發現，然後移到米蘭，從那時起，我們的城市便擁有了最貴重的和最神聖的釘子——這根釘子曾經穿透威力無邊的主的右手手掌，把他釘在拯救樹上。這根釘子的準確長度是五寸半。它比羅馬的那根更長和更粗，有鋒利的尖，而羅馬的那根則是鈍的。我們這根釘子在救世主的手掌里停留了三個小時，學識淵博的亞萊西奧神父運用最細緻的三段論法證明了這一點。」

「真是這樣！他把靈魂出賣給魔鬼了，用自己的血簽署了契約。」

「古代的惡龍彼列反叛上帝，就長著翅膀，」提摩泰修士又解釋道，「行邪術的西門也能飛升到空中，但被使徒保羅給打落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