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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部 將要長上翅膀 五

第十一部 將要長上翅膀

「1493年6月16日,卡塔琳娜到來。」
只是過了六年,即1500年,摩羅公爵垮台之後,他準備離開米蘭前往佛羅倫薩,臨行前收拾行李時在柜子里找到一個精心捆綁的小包裹。這是一件鄉下的小禮物,是卡塔琳娜從芬奇村帶來的,裏面有兩件她親手紡織的灰色粗布襯衣和三雙山羊絨的襪子,也是她親手編織的。他沒有穿,因為已經習慣於穿細布衣服了。可是現在,他突然看見這個被遺忘在科學書籍、數學器具和九-九-藏-書各種機器中間的小包裹,感到心裏充滿了惋惜之情。
丈夫阿卡塔布里加·皮埃羅·德爾·瓦卡死後,卡塔琳娜感到自己也不久於人世,於是想要在死前見上兒子一面。
「喬萬尼娜——奇妙的臉——在醫院里問問卡塔琳娜。」他最後一次親吻她那已經冰涼的手時,他覺得他現有的一切皆歸功於芬奇村這個貧窮的農婦,這個溫順的山裡女人。他給她舉行了隆重的葬禮,好像卡塔琳娜並不是安基亞諾九*九*藏*書小酒館普通的侍女,而是位貴婦。他從父親那裡繼承了公證人的精確性,他在日記里有時毫無必要地記下給安得雷亞·薩拉伊諾做新衣服買紐扣、綉銀帶子和粉紅緞子各花了多少錢,同樣,也記下了給母親送葬的各種開銷。
1494年——那時畫家正在米蘭公爵宮廷任職——他的一篇日記里保留下來一段簡短的,但跟通常一樣謎一般的記載:
她加入從托斯卡納到倫巴第去朝拜聖徒安布羅斯的聖骨和基督read.99csw.com的聖釘的隊伍,來到米蘭。列奧納多懷著極其尊敬的心情親切地接待了她。
通常認為這裏所說的是雇傭來料理家務的女傭。但實際上這指的是列奧納多的母親。
他在母親面前跟以前一樣感到自己還是當年那個小納多,夜裡赤著腳偷偷地跑去找她,鑽進她的被窩裡,緊緊地貼在她的身上。
老太太見到兒子以後想要回到故鄉去,可是他挽留了她,在韋切利城門外的聖基亞拉女子修道院租了一間凈室,把她安置在那裡,對她九*九*藏*書精心照料,關懷備至。她生病卧床不起,但堅決拒絕住到他的房子里去,免得給他添麻煩。他把她安置在弗蘭切斯科·斯福爾扎公爵修建的米蘭大醫院,這是米蘭最好的醫院,像輝煌的宮殿一樣漂亮和舒適,每天都去看望她。在她臨終前的日子里,他沒有離開過病床。但是朋友,甚至學生中間沒有任何人知道卡塔琳娜住在米蘭。他在自己的日記里也幾乎沒有談到過她。只有一次提及,而且是一筆帶過,那是談到一個少女的面容時提到的:原來https://read.99csw.com母親病危時他在醫院里看見一個少女受到重病的折磨,十分痛苦,用他的說法,她的臉是「奇妙的」:
孩子年滿十三歲那年,父親把他從芬奇村接到自己在佛羅倫薩的家裡。從那時起,列奧納多便很少回故鄉來。
打那以後,他長期浪跡天涯,從一個地方流落到另一個地方,從一個城市流落到另一個城市,但是他從來也沒有忘記隨身帶上這個並不需要的只裝著兩件襯衣和三雙襪子的小包裹,每一次都不讓別人看見它,盡量把它跟那些最珍貴的東西放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