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第八部 變形人 五

第八部 變形人

還塗了兩隻手以及拿杯子的四個手指。
費奧凡不吱聲了,彼得卻說起來:
「的確是這樣,」彼得表示贊同,「我們不希望強制人的良心,我們很樂意讓每個人都關心自己靈魂的幸福。依我說,讓他們隨便願意信仰什麼就信仰什麼,既然不能用理性改造他們,那麼當然劍與火也無濟於事。由於愚昧而受苦——他們並不會因此而榮耀,國家也不會因此而得到益處。」
一切都跟歷次一樣。可是彼得卻感到無聊。他故意儘可能多喝烈性的英國酒——pepper and brandy(胡椒酒和白蘭地),本想快些喝醉,可是他卻不醉。喝得越多,越是感到無聊。他站起來,坐下,又站起來,在那些倒在地上的爛醉如泥的人中間走來走去,只見這些人一個個橫躺豎卧,像是戰場上狼藉的屍體,中間沒有插足之地。他不禁湧起一種極度噁心的感覺。離開這裏,不然就把這幫混蛋全都趕走!
「陛下可發布一道訓令,說明:並非任何苦難都是上帝所喜歡的。難怪主說:受迫害者是幸福的,但為真理而受迫害者才是幸福的。在我們東正教的俄國不可能有為尋求真理而遭受的迫害,不必為此而擔心……」
全體到齊以後,管理器具的牧師和大輔祭——由沙皇親自擔任——莊嚴地攙扶著新當選的「教皇」走進來。拿來兩個裝著「醉人葡萄酒」的酒瓶一個是鍍金的,另一個是鍍銀的,和兩盤菜肴——一盤是黃瓜,另一盤是捲心菜,還有裸體巴克科斯不體面的聖像,——都放在他面前。「公爵教皇」三次向「公爵愷撒」和「紅衣主教們」鞠躬,為陛下送上禮物——那兩瓶酒和兩盤菜肴。
沙皇在莫斯科審訊期間找出時間親自編排和制定儀式程序。
最後一個被車裂的是拉里翁·多庫金。他被縛在車輪上時說,他有事要向沙皇交代;於是把他從車輪上解下來,押往主易聖容宮。沙皇向他走來時,他已處於死前的昏迷狀態,嘴裏嘟噥著基督二次降臨的囈語。後來好像是蘇醒過來,眼睛盯著沙皇,說道:
我的心兒受傷了。
「大聯歡」在軍團總部和審訊監獄隔壁一個寬敞豪華的邸宅里舉行,這棟房子為原木結構,牆壁貼著紅色呢絨,室內燈火通明。長條窄桌擺成馬蹄形,中間設一個帶台階的高台,上面坐著祭司紅衣主教和其他執事人員;絲絨帷幕下面——用酒桶搭成寶座,從上到下掛滿玻璃杯和瓶子。
我的情人把我遺棄了。
「怎麼辦呢?」彼得問道。
莫斯科審訊在3月15日前結束了。沙皇和各位大臣在主易聖容軍團總部進行判決,決定了被審訊者們的命運。
「他是誰?」彼得向兒子轉過身來。
「酒可不是小麥,灑了便收不起來!」他嘟噥著把酒杯端向嘴邊。
哎,一次,兩次,
室內臭氣熏人,蠟燭將要燃盡,燭光暗淡,這時已射出寒冷的晨曦微光https://read.99csw.com——人的面孔變得更加可怕了,更像野獸的臉或者幽靈怪物。
申噴,希瓦爾干!
我的花環被踐踏了,
沙皇跟費奧凡談起剛剛得到的消息:數千分裂派教徒在伏爾加東岸凱爾仁涅茨和黑松林里自焚。祭酒神的歌聲和小丑們的叫嚷妨礙談話。
失寵的費多斯卡不懷好意地微微一笑,說:「訓令!靠訓令未必能把他們開導過來!得打掉這些離經叛道者的下巴!舊約教會中要求殺死不馴服的人,新約更是如此——因為那裡有聖像,這裡有真理。異教徒死了有益,殺死他們,是他們的福氣:活的時間越長,造孽越多,美女越多,腐化墮落者就越多。用手殺死罪人,和詛咒他們死——是一碼事。」
「嗨,我的酒神!早晨天還不亮就起床,有時三更半夜也斟上兩三杯,幾口就喝光,白天其餘的時間也不浪費,肚子像個大酒桶,灌滿各種酒,有時喝得右手顫抖,兩眼發黑,美味佳肴就是送不到嘴裏去。阿門。」
祭司們齊聲唱道:
彼得沒有說什麼,就走開了,下令把他的頭砍下來。
祭司長宣布:
為了所有的酒館——
「爸爸,我前兩天做個夢,夢見阿芙羅西妮婭夜間坐在曠野雪地上,渾身一|絲|不|掛,很嚇人,像個死人似的,在搖晃和哄著一個嬰兒睡覺,嬰兒也像死了似的,她唱著歌,好像是在哭泣,就是這支歌:
沒有被處死的人,有的挖去鼻子,有的割掉舌頭。許多人聽說前皇后剃度為尼,但看見她穿著世俗衣裝而置之不理,也受到「嚴厲的笞杖」。
行刑的第二天,沙皇返回彼得堡的前一天,在主易聖容宮舉行「通宵酗酒大聯歡」。
他轉過身去,裝作聽費奧凡說話的樣子,大主教正在談建立聖主教公會的問題。可是彼得什麼也沒有聽見。他終於喊聽差過來,吩咐套車,立刻啟程赴彼得堡,他在等待的過程中又來回踱了起來,眾人皆醉,唯他獨醒,他感到無名的苦悶。他自己也沒有注意到——彷彿有一種力量彼此吸引著他們——他走到皇太子跟前,坐到他的身邊,可是又轉過身去,裝作忙於跟雅科夫·多爾戈魯基公爵談話的樣子。
費多斯卡想要說什麼,但沒有說,只是陰險地冷冷一笑,扭曲了他那張小臉——那張蝙蝠般的小臉,他全身蜷曲,安靜下來,但臉色發青,彷彿是中毒了。他明白,「根據口頭諭旨行事」是什麼意思。庇季里姆主教被派到凱爾仁涅茨向分裂派教徒宣讀訓令,不久前向沙皇稟報說:「異常殘酷地進行了審訊,甚至把內臟都給挖出來了。」沙皇在諭旨中禁止庇季里姆主教「這種類似於聖徒的功勛」。愛——掛在口頭上,而行動上則如分裂派所抱怨的那樣,「無言的開導者在監獄里站在拷刑架旁;不是用福音書,而是用皮鞭進行開導,不是像聖徒那樣,而是用火來教導」。這也就九*九*藏*書是費多斯卡本人所鼓吹的「宗教權術政策」。不過費奧凡比他更狡猾,他覺得這支歌已經唱過了。
於是根據沙皇的手勢,祭司們中斷了酒神祭歌,大家都安靜下來,費奧凡的聲音打破了這突如其來的寂靜:
「噢,這些可惡的瘋子,發狂的受難者!他們都強烈地渴望受苦,樂意把自己燒死,英勇地飛進地獄,並且給別人指出這條路。把這些人叫瘋子還嫌不夠:有一種邪惡,叫不出名字!人人都唾棄他們。」
「爸爸,爸爸!你怎麼不痛快呢?你過來,我陪著你喝。我給你唱個歌。你就高興了,不是嗎?」
祭司長最後給他的頭戴上鐵皮的法冠,嘴裏唱道:
「給我們的巴克科斯神穿上袈裟。」「教皇」答道。「如何執行巴克科斯的法律和建立功勛?」
他沒有把話說完,就不再吱聲了,做了個手勢——於是祭司們又唱起酒神祭歌,小丑們又嘰里呱啦起來——模仿著各種鳥鳴,從夜鶯直到紅胸鴝,尖聲刺耳,連牆壁都響起了回聲。
人們吹著口哨和跺著腳給她伴奏,塵土飛揚:
基金也是車裂的。他受的折磨拖延時間很長,時斷時續:一隻一隻地撕掉手腳,行刑持續了一天一夜。最殘忍的折磨是:他被緊緊地縛在車輪上,絲毫動彈不得,只是呻|吟和號叫,乞求早點兒死去。還有人講,第三天沙皇從基金身邊經過時,彎下身去說:「亞歷山大,你是個聰明人。怎麼敢幹這種事呢?」據說基金竟然回答說:「智慧喜歡自由自在,而你卻束縛它。」
他向父親笑了,這是以前童年時代那種親切的笑。
「不必,」費奧凡不看費多斯卡,平靜地說,「這種嚴厲手段反而激怒他們,莫如軟化受難者的心。對待教會不能恫嚇和強制,而應該直接宣傳福音書的愛。」
前羅斯托夫斯基主教,被解職的神甫傑米德被車裂。據說行刑官弄錯了:本該砍頭,然後焚屍,但他卻把主教給車裂了。
他像個酒鬼似的,嘻嘻地笑起來,突然看了父親一眼。
第三個被車裂的是前皇后的懺悔師費奧多爾·普斯登內伊,他的罪行是把格列鮑夫跟前皇后撮合在一起。
「對!應該!」
沙皇走了出去,狂歡暴飲還在繼續,任何人也沒有察覺到他,他坐上帶篷馬車,向彼得堡駛去。
現在在主易聖容宮為新任「教皇」舉行穿法衣和戴法冠的儀式——戲謔模擬宗主教的穿法衣儀式。
這是矢車菊的藍色小花,
「你為何而來,想要幹什麼?」
姑娘,我走在草地上,
為了所有的木桶,
皇太子唱著,哭著。然後把頭伏到桌子上,打翻了酒杯——紅色的葡萄酒灑在桌布上,像是一攤血——用一隻手支撐著頭,睡著了。
「地地道道的傻瓜,還美滋滋的!處死這樣的人,怎能下得手?」彼得想,一種野蠻的可怕的憐憫之情像只野獸,突然啃食起他的心來。
接下去,便是一些不九-九-藏-書堪入耳的話。
「上帝了解我的心和我的良心,我是多麼希望祖國幸福。可是敵人卻不斷地干出傷天害理的事。未必有哪個皇上能像我經受了這麼多的災難和攻擊。外國人指責我採用奴隸制度管理國家。可是英國的那套自由在我們這裏不合適——不頂用。治理人民,就得了解他們。不熟悉全部內情的人難於分辨我的無辜。唯有上帝才知道真情。他是我的裁判者……」
腳步輕輕,走在河岸上,
然後讓「教皇」坐到酒桶搭的寶座上。他的頭頂上懸挂著巴克科斯騎著酒桶的銀質雕像。「教皇」把它拽下來,就可把酒倒進酒杯里,或者甚至直接倒進嘴裏。
「我怎麼知道他是誰?」皇太子冷冷一笑,笑得很奇怪,彼得感到很可怕,「我只知道,你現在是真的,而那個是冒牌皇帝,是只可惡的野獸,是變形人,鬼知道他是誰?」
祭司長問「教皇」:
所有參加聯歡的人員和全體來賓依次走到「教皇」面前,向他行跪拜禮,接受他的「祝福」——用在酒里浸泡過的豬膀胱往頭上一擊,並且從一隻大木勺里喝一口胡椒酒。
「喝——是個死,不喝——也是個死,最好是喝醉了死!你也省事:我自己死,就用不著處決了!」他又嘻嘻地笑起來,完全像個傻子,突然唱了起來,聲音很輕,好像是從遠處傳來的:
喂,加油!喂,加油!
「別著急,一步步地來,全都會妥善解決。」費奧凡接過來說。
廣場上立一白石方柱,高為六肘,兩側釘著鐵扦,上面插著被處死者的頭顱;石柱頂端有一寬大石板,上面陳列屍體,其中有格列鮑夫,似乎是同謀者們圈子裡的人。
不久前選定前「聖彼得堡都主教」彼得·伊萬諾維奇·布杜林取代已故的尼基塔·卓托夫為新任「公爵教皇」。「模仿父神巴克科斯」的人選是在彼得堡定下來的,「按手儀式」則是在皇太子抵達前在莫斯科舉行的。
「紅衣大主教們」攙扶著「教皇」登上聖壇,給他披上法衣——這是小丑穿的祭服、披肩和股側錦章,上面綉著骨牌、紙牌、瓶子、煙斗、裸體的維納斯和葉列姆卡-厄羅斯。給他脖子上掛的不是聖母小像,而是帶鈴鐺的陶土酒瓶。交給他一個放著玻璃酒杯的盤子和一個葡萄藤做的十字架。給他的頭塗上烈性酒,眼睛上各畫一個圓圈。
為了所有的葡萄酒,
在這些流血的日子里,跟當年處決火槍兵以及彼得一生中最艱難的日子里一樣,他更熱衷於開心取樂。好像是故意要用笑聲堵住自己的耳朵。
為了所有的酒杯,
姑娘,我去小溪邊,
任何人都沒有聽沙皇。大家都喝醉了。
皇太子醉了。他的臉煞白,如死人一般;稀疏的髮辮粘到汗漬漬的額頭上;目光獃滯;下嘴唇張著;手裡拿著一個斟滿酒的杯子,哆哆嗦嗦,read•99csw.com但他跟地道的酒鬼一樣,盡量不讓杯中的酒灑出來。
「爸爸,爸爸!」皇太子輕輕地觸動一下父親的手,「你為什麼這樣不愉快?莫非是他得罪了你?用尖木樁往他喉嚨里一插——就完事了……」
大家齊聲高呼:
聽差向沙皇走來,稟報說,車已套好。
為了所有的煙草,
「就是這樣,」皇太子說,舌頭很僵硬,「我怕什麼?一杯也沒喝的時候,一輩子都不想喝。可是喝上一杯之後,就完了。拿來多少都不拒絕。虧得我不怕醉……」
為了所有的小丑,
姑娘,我給你編個花環,
把心上的人兒思念……
「酒神巴克科斯和你在一起,兩眼發黑,渾身哆嗦,東倒西歪,頭昏腦漲,你一生中天天如是!」
把花環拋進溪水裡,
「然而,」他湊近沙皇跟前,小聲說,「讓分裂派教徒繳納雙重賦稅,更便於把迷途者吸引到神聖教會中來。如果可能,除了分裂,還可尋找他們的明顯罪過,進行懲罰——鞭撻和挖鼻,流放到大橈船當划手,這可頒布明文法律,要是沒有明顯原因,可根據口頭諭旨行事……」
「我心上的朋友,我喝醉了嗎?跟我說真話,我喝醉了嗎?」他糾纏著坐在身邊的托爾斯泰。
行刑時,皇太子必須到場。
皇太子沒有睜開眼睛,在睡夢中向父親微笑著,是那麼親切,就跟他童年時睡夢中被他抱在懷裡一樣。
為了所有的傻瓜,
前皇后、修女葉蓮娜發配老拉多加女子修道院,瑪麗婭公主發配施呂瑟爾堡;對二犯嚴加看管。阿甫拉阿姆·洛普欣暫時解往彼得堡,關押在彼得保羅要塞,等候新的審訊。其餘的一律處決。
阿門!
為了所有的啤酒,
他喝了一口,皺了皺眉頭,打個嗝,想要吃口腌蘑菇,但蘑菇滑溜溜,用叉子怎麼也叉不起來——他便放棄了努力,塞進嘴裏一塊黑麵包,慢慢地嚼了起來。
彼得長時間地看著這張蒼白的臉,只見他伏在血一般的紅葡萄酒旁,像個死人似的。
一切都跟歷次一樣。人們大吃大喝,醉得不省人事。堂堂的高官顯宦相互廝打,彼此拽頭髮,然後又和解了,一起倒在桌子底下。沙霍夫斯基公爵身為猶大開心騎士團的成員,挨一記耳光,得到幾個小錢。一個年老的大貴族拒絕喝酒,結果是人們用漏斗往他嘴裏灌。「公爵教皇」從寶座的高台上掉下來,摔到坐在下面的人的假髮和長袍上。喝醉了的女小丑,「公爵女教長」勒熱夫斯卡婭跳著舞,不知羞恥地撩起裙子的下擺,用嘶啞的嗓子唱道:
大家終於落座。面對著「教皇」而坐的是費奧凡·普羅科波維奇,挨著他的是彼得,費多斯卡也在座,皇太子坐在彼得對面。
彼得沒有吱聲,只是read.99csw.com點點頭。沙皇和大主教彼此都明白了。
那天早晨,在紅場宣諭台開始行刑。1698年被砍頭的那些火槍兵的頭顱在二十來年的變遷中一直插在那裡的鐵扦上,前一天才清除,以便插上新的頭顱。
姑娘,我採摘藍色的花,
「噢,最正派的巴克科斯神,你是化為灰燼的塞墨勒所生,在朱比特的股中長成,是狂歡暴飲的保護神!我們請求你今天和我們一起喝個痛快,一醉方休。還有你,舉世聞名的維納斯……」
為了所有的酒鬼,
「這也毫不奇怪,」大主教繼續說,聲音又高了,在場的人都能聽得到,「庄稼人愚蠢,極度無知,誤入迷途就瘋癲了。而真正讓人驚異的則是在高等貴族中間,在沙皇的奴僕中間竟然有一些聰明人,表面上老實溫順,實際上比分裂派還陰險可惡。明面上遊手好閒,無所事事,但都壞透了,真是膽大包天,無所不為!這是一些廉價的靈魂,是些毫無用處的人,生來只是享受他人的勞動成果——盜用沙皇的名義,盜用基督的名義!你們吃麵包的時候,得問一問:這是哪兒來的?重現了大衛王的故事,瞎子和瘸子掀起暴亂反對他。我們的君主是賢明的,他治理俄國,由於他的努力,大家無憂無慮,榮耀無比,而他自己卻過著貧困的生活,受到辱罵。他付出了艱苦的勞動,結果是未老先衰,為了祖國的完整,他損壞了自己的健康,拚命往前奔跑,自己奔向死亡,某些人似乎覺得——他會長壽!噢,這是俄國的悲哀,這是俄國的恥辱!我們得提防著,別讓世人這樣說我們:沙皇對得起這個國家,可是人民卻不配這種沙皇。」
「你怎麼了?」父親聚精會神地看著他,「阿列克塞,你還是少喝點兒……」
為了所有的鐵桶,
彼得站起來,最後看了兒子一眼,彎下身去,親吻了他的前額。
痛痛快快地跳哇!
我的花環沉下去了,
我們的酒神巴克科斯的住所。
「醉了,醉了!」托爾斯泰同意說。
斯捷潘·格列鮑夫被|插到尖木樁上。尖木樁穿透後腦勺,露了出來。下面放著一塊木板是讓他坐著的。為了不讓他受凍和繼續遭受折磨,給他穿上皮衣,戴上皮帽。三個懺悔神父晝夜輪流看守,看他在死前是否還能交代什麼。其中一個稟報說:「格列鮑夫自從插到木樁上起沒說一句悔罪的話,只是夜裡偷偷地通過修士司祭瑪爾凱爾祈求聖塔因降福給他,悄悄地把他帶走;接著便於3月16日早晨八點二刻靈魂出竅了。」
「皇上,你要是把你的兒子處死,那麼鮮血可就會濺到整個皇族上,從一個人的頭濺到另一個人的頭上,直到最後幾代沙皇。你寬恕皇太子吧,向俄國開恩吧!」
彼得聽著——那種野蠻的可怕的憐憫之情,像是一頭野獸,又突然啃食起他的心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