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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說咱們也曉得。可是怎麼好呢?……這橋洞反正穿不過去……」
公路上都是部隊。郭如鶴望著他們:都是襤褸的,赤著腳;他們半數人都只有兩三顆子彈,另一半手裡不過只有一支空槍。一門炮總共只有十六發炮彈。可是郭如鶴咬緊牙關,這樣兒望著他們,彷彿每人的子彈盒裡有三百顆子彈一樣,彷彿炮兵在威嚴地瞪著,彈藥箱里滿裝著炮彈一般。周圍彷彿是家鄉的草原,是全軍人馬都可以得心應手地展開來的家鄉的草原一樣。
戰士們都陰沉地望著他,彷彿用眼色在說:
敵人第一次把路擋住了,新的敵人。
騎兵們都明白指揮員給他們這個任務是狂妄的:一個跟一個(在橋上是展不九-九-藏-書開的)在機槍火力下馳去,這就是說,要用一半人的屍體把橋塞起來,另一半人從這些屍體上跨不過去,當後退時,都只有被打死罷了。
郭如鶴曉得——這兒是險要。左邊是山,右邊是海,中間是一條窄窄的公路。順著公路,在奔騰的山水的河上,架著一道鐵道式的橋——除了這道橋,哪兒也通不過的。敵人在橋頭架著大炮和機槍。這一道鋼架的橋洞里,不管什麼部隊都可以把它擋住。唉,要是部隊能展開倒有多好呢!那在草原上才有可能啊!
隱蔽的大炮,對準橋那邊機槍陣地上隱蔽著的敵人的機槍,一炮接著一炮轟起來,隆隆的回聲,怪物似的充滿了山峽、岩穴和九*九*藏*書群山。騎兵把帽子一整,不作聲,不吶喊,也不開槍,從轉角里飛馳出去。馬在驚駭中豎起耳朵、伸著脖子、張著血鼻孔,向橋頭衝去,在橋上飛馳著。
「……咱們從哥薩克手裡逃出來——大山把咱們掩護著,咱們可以喘一口氣了。可是新的敵人把路擋住了。這是些什麼人呢?是喬治亞的孟什維克們,而孟什維克和沙皇軍官團,都是一流貨,都同樣和資本家勾結著九-九-藏-書,都是夢想要把蘇維埃政權打倒的……」
喬治亞兵士們,站在齊脖子深的水裡,向駛去的輪船伸出手,叫喊著、咒罵著,咒著子子孫孫,馬刀照他們脖子、頭、肩膀砍起來,水面上浮散著血的環圈。
輪船像小黑點一般,在遠遠的碧藍的海上漂動著消失了,海岸上已經沒有人哀求,也沒有人咒罵了。
「烏啦——啦——啦!」於是用馬刀砍起來。
史莫洛古洛夫的司令部,給他下的命令到了,命令上叫他如何如何打敵人。他臉黃得像檸檬一樣,咬著牙關。命令看也不看,把它揉成一團,扔到公路上。士兵們一片愛惜的心情,把它拾起來,在膝蓋上展平,卷上干葉末,就吸起來。
可是戰士們的眼read•99csw.com色卻說:
於是他孤注一擲地向騎兵說:
可是,他們身上穿的是這樣利落的契爾克斯裝,祖傳的武器,閃著耀眼的銀光。毛皮帽子和羔皮庫班帽,都顯得這樣壯美而英武。雄壯的、庫班草原的馬,都顯得這樣生龍活虎地擺著頭,抖擻著韁繩,看來人人都在望著他們,都在欣賞著他們——於是他們都同心協力地喊起來:
駐紮在距橋不遠的喬治亞部隊,一邊回擊,一邊順著公路逃跑,轉過彎就不見了。
「我們佔領,郭如鶴同志!……」
「同志們,你們的任務就是:騎上馬一衝,把橋佔領。」
「同志們!咱們同哥薩克和沙皇軍官團身經百戰。咱們曉得,為什麼和他們作戰——因為他們要扼殺革命呢。」
九*九*藏*書「去同你自己的蘇維埃政權親嘴去吧。可是我們光著腳、光著身子,連吃的都沒有。」
郭如鶴明白他們的眼色,明白這就是死亡。
橋頭附近被隔斷的敵人,都向海邊撲去。可是喬治亞軍官們早已跳上了小汽艇,汽艇很快向輪船開過去。濃濃的煙球從煙筒里飛出來:輪船向海心駛去。
為什麼?他們想幹什麼呢?
他帶著這樣的眼光和臉色說:
喬治亞的機槍手,在開花彈的不斷爆炸中,都伏到地上,遍山滾著霹靂似的炮聲,把他們的耳朵都震聾了,沒料到會有這樣蠻橫的敵人,他們一醒悟,就掃射起來……一匹馬倒了,第二匹、第三匹倒了,可是已經到橋中間了,到橋頭了,第十六發炮彈一發射,於是……敵人都逃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