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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 惡女

27 惡女


這女人肯定是午夜過後來的,她後來心想,因為肯定是在普萊爾帶著螃蟹——第二包螃蟹——回來之後的事情。巴爾的摩的螃蟹確實好吃,每次葯勁過了她總是胃口大開,所以她求普萊爾又去買了一趟。傑拉德一次次進來更換胳膊上的真皮貼;她每次都盡量擠出最朦朧的笑容,他一出去就擠掉真皮貼上的藥液,然後貼回原處。最後傑拉德說她應該睡一覺,關上燈,把假窗換成亮度最低的畫面:血紅色日落。
「蒙娜,你要跟茉莉走了。」他說。
「別動逃跑的念頭。」女人端著白色瓷杯,似乎在看普萊爾,但戴著那副眼鏡,你很難確定到底是不是。
「好,」蒙娜說,「好的……」
「不會。我反正本來就想退休了。」
一雙手抓住她,動作飛快,她平躺在了床上,兩肩被按進床墊,一件東西——電擊棒——出現在她面前。
蒙娜喝著咖啡,打量女人的衣服和髮型,等待普萊爾恢復知覺——至少她們似乎是在這麼做。傑拉德又不見了。這女人不像蒙娜見過的任何人——蒙娜無法在心中的類型圖上找到她的位置,但她肯九*九*藏*書定有錢。髮型是歐洲風格,蒙娜在雜誌上見過;她很確定這不是任何地方的當季風格,但很配那副眼鏡——眼鏡是嵌入式的,直接植入皮膚。蒙娜在克利夫蘭見過一個計程車司機有這種眼鏡。她穿一件短夾克,黑棕色,就蒙娜的喜好而言太素了,但顯然很新,有寬大的白色羊皮衣領,這會兒敞開著,露出奇怪的綠色束帶,束帶像防彈衣似的蓋住胸腹,蒙娜估計它就是防彈衣;她的褲子是苔蘚綠色的小山羊皮,厚實而柔軟,蒙娜認為這是她身上最漂亮的衣物,她自己也要去弄一條穿穿,但齊膝的黑色長靴破壞了效果——就是摩托車手的那種靴子,厚實的黃色橡膠鞋底,腳背上是大號鞋帶頭,上上下下鑲滿了鍍鉻搭扣,腳趾部分笨重得可怕。紫紅色的指甲是哪兒染的?蒙娜記得這種顏色的指甲油已經不生產了。
她把兩腿縮回床上,靠在牆上,一隻手向下滑……
「我也是。」女人說,傑拉德轉身離去,甚至沒有對蒙娜點一下頭。
「誰?」
「所以?」
「兩杯,傑拉德,」女人打量著電擊棒,「我https://read•99csw.com那杯要黑的。」
「我認為你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幹什麼,」他說,「但祝你好運。」
「我得給你開點葯,幫你鎮定神經。」
傑拉德不得不趴在地上,這才把她從床底下拽出來。他有一雙冰涼而溫柔的手。她不記得自己是怎麼鑽到床底下去的了,但此刻一切都那麼安靜。傑拉德穿著灰色大衣,戴著深色眼鏡。
「呃……你的靴子。」
「和褲子不搭配。」
傑拉德出現在門口,就像什麼也沒有發生過,只是沮喪地看著還掛在門框上的門的殘骸,用大拇指搓了搓劈裂的三合板的邊緣。「喝咖啡嗎,茉莉?」
她回到房間里,女人正抓著普萊爾的雙腳,拖著他走進另一個房間。蒙娜注意到他穿著襪子,但沒穿鞋子,像是他剛躺下睡覺。他的藍襯衫染著血跡,臉上青一塊紫一塊的。
她的半個身子已經離開了床,普萊爾穿過了那扇門——真的是「穿過」,因為他撞上門的時候,門還是關著的。他倒著穿過那扇門,門變成漫天木屑和一塊塊蜂窩紙板。

「他媽的別動。」這個聲音非常嚇人,因為九_九_藏_書它充滿了喜悅,就好像用普萊爾砸穿那扇門是什麼好事,「我勸你真的別動……」那女人三大步走進房間,到了近處,近得蒙娜能感覺到她的皮夾克滲出的寒氣。
「傻逼知道你有這個小玩意兒嗎?」
雖說並不想睡,但她還是睡著了,假窗的紅光彷彿邁阿密日落,她肯定夢見了艾迪——至少肯定夢見了扒手格林,她和某人在三十三層樓上跳舞,因為當轟然聲響驚醒她的時候,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哪兒,但很清楚應該怎麼離開扒手格林,比方說她最好走樓梯,因為肯定出什麼岔子了……
她開始顫抖。
毒品剛剛起效,蒙娜只覺得心情舒暢,分外好奇。「你在幹什麼?」
「普萊爾。」女人說,放開她,轉過身,然後開始踢普萊爾,一腳接一腳,非常狠辣。「不知道。」她說,突然停下,又說,「我不認為普萊爾知道。」
「哦,」蒙娜說,好像那是她見過但早就忘記了的東西,「在我男朋友的衣服口袋裡。我借了他的皮夾克……」
「這小玩意兒是從哪兒來的?」
蒙娜穿著衣服,發現舊襯衫扣不住新的胸部,她放棄了,套上邁克爾的皮夾九九藏書克,把拉鏈拉到下巴。
蒙娜的心臟怦怦亂跳。這副眼鏡有什麼地方不對勁……
普萊爾在地上呻|吟,想翻身嘔吐。蒙娜聽了也覺得難受,於是說她要上衛生間。
她看見普萊爾撞在牆上,然後倒在地上,不再動彈,另外一個人出現在門口,隔壁房間的燈光從背後照亮這個人,她看見那張臉上有兩道紅色的弧形反光,紅色來自假窗的日落。
她猛地向後退,掙脫他的雙手:「不!他媽的別碰我!」
蒙娜拚命想說話,感覺神葯讓心臟跳得都快失控了。她拚命想說他殺了艾迪,但就是發不出聲音。不過她肯定還是說了出來,因為那女人說:「唉,對,他就喜歡做這種事情……只要你讓他去做。」她把水澆在普萊爾臉上,水浸透了他的襯衫;他猛地睜開雙眼,左眼的眼白一片血紅;女人把電擊棒按在濕透的藍襯衫上,電擊棒的金屬尖刺爆出白色火花。普拉爾慘叫起來。
等終於只剩下她一個人了,她將手伸進床和牆壁之間的縫隙,在泡沫塑料的窟窿里找到電擊棒。
「有衣服嗎?」女人問蒙娜,「去穿上。我們要走了。」

「怎麼了?」女人擰九九藏書開鍍鉻龍頭,用白色塑料容器接水。
總而言之,最後她坐在了衛生間里,手包放在大腿上。她動作飛快地調製毒品;毒品碾磨得不夠細緻,所以進喉嚨燒得難受,但就像拉奈特以前常說的,不一定總有時間追求完美。再說這會兒不是已經舒服多了嗎?傑拉德的衛生間里有個小淋浴房,但像是很久沒使用過了。她仔細看了看,發現下水口長出了灰色的霉斑,有幾塊痕迹很像風乾的鮮血。
「你他媽在看什麼?」
「謝謝,你會想念這兒嗎?」
「別管她了,傑拉德,」女人在門口說,「你得走了。」
「我好像必須弄醒他。」女人說,彷彿正在地鐵上聊天,話題是另外一個乘客馬上要坐過站了。蒙娜跟著她走進傑拉德做手術的房間,這兒乾淨整潔,所有東西都是醫院的那種白色;她看著女人把普萊爾放進一把像是理髮椅的椅子,上面有手柄、按鈕和各種附件。倒不是說她很強壯,蒙娜心想,而是她很清楚該怎麼分配重量。普萊爾的腦袋歪向一側,女人用一條黑色皮帶捆住他的胸部。蒙娜不禁開始同情普萊爾,但隨即想起了艾迪。
「穿它們是為了踢得普萊爾屎尿橫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