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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編 北伐回憶:從鎮南關到山海關 第三十五章 總司令下野,寧漢息兵

第五編 北伐回憶:從鎮南關到山海關

第三十五章 總司令下野,寧漢息兵

唐生智此時已辭窮理屈,但硬是說:「我把部隊開到蕪湖再說!」
唐生智回看一下汪氏之後,視線轉到我的臉上,便斬釘截鐵地說:「我的部隊絕不能在安慶停止……至少要開到蕪湖!」
我一再誠誠懇懇地向蔣氏解說,總希望全軍上下精誠團結,和衷共濟。但是不管我怎樣地言之諄諄,他總是時懷疑忌。忠言難以入耳,實堪浩嘆。所以就蔣與白的關係說,自克複南昌而後,已失和諧,還是我居間維繫。故黨人所傳,說我擁蔣全是白崇禧居間促成,適與事實相反。
蔣仍舊搖頭說:「你不知道內幕,情形複雜得很。」
為彌縫蔣和白的情感,中央元老如蔡元培、吳敬恆、張人傑等常向我提及此事,希望我也去和蔣先生委婉解釋。唯我私自忖度,很覺不便正面提出,以免有左袒白氏之嫌。某次謁見蔣氏,他問廣西有幾位留學日本士官的學生。我說只有馬曉軍一人。提到馬曉軍,我就乘機介紹馬氏以前任廣西陸軍模範營營長,及1921年中山援桂時任田南警備司令的情形,並涉及白崇禧為人的重道義感情。我舉他以前在田南警備司令部內當營長時的故事:
眾人既以此相推,我也只得勉為其難。此時武漢方面領袖適在廬山開會,經過電報往還之後,我遂於8月21日自南京乘專輪西上。唯孫傳芳陳重兵于江北,自浦口隔江炮轟南京,終日不絕,我的「決川號」淺水兵艦無法在下關江面停泊。我們一行只有乘夜間自下關上游西岸約二十里的江面,利用蘆葦掩護,才得以安全登船上駛。
我說:「那麼你的軍隊為什麼不能在安慶暫停一下呢?」
後來譚延闓也向我說及唐生智的野心。他說唐在漢口時,反蔣最烈,曾向汪、譚申述,打到南京之後,他將擁汪為國府主席,譚為行政院院長,以何鍵、程潛、魯滌平分任安徽、江蘇、浙江三省主席,他自己則擔任北伐軍總司令云云。譚延闓說到此處,頻頻搖頭,說:「唐生智那小子野心大得很呀!」
蔣說:「我下野后,軍事方面,有你和白崇禧、何應欽三人,可以對付得了孫傳芳。而武漢方面東進的部隊,至少可因此延緩!」
我看唐生智那副蠻橫的樣子,心裏想這小子真翻臉不認人。他以前為吳佩孚軍所敗,在窮途末路時,對我是如何地卑躬屈節、搖尾乞憐,現在羽毛豐|滿,便立刻反噬,實在可惡之極。
唐把兩眼一瞪,說:「那我可不管什麼軍心民心惶惑不安啊!」
蔣總司令於8月6日自津浦路前線返抵南京,忽然有電給我,該電僅寥寥數語,要我立刻從蕪湖防地往南京一晤。那時我已得到前方受挫的消息,詳情卻未悉,市面人心已見浮動。我便即日應|召前往。到總司令部時,才知蔣總司令已於當日去湯山溫泉休息。我就掉轉車頭,向湯山疾駛而去。
其次,白氏擔任我的參謀長前後達三年之久。一有軍事行動,則出任前敵總指揮,從未計較名位,是一位喜歡做事、任勞任怨的人。廣西能夠完成統一,整訓收編部隊,提前出師入湘北伐,他的功勞,實不可沒。蔣氏知我有所指而言,只連聲「唔,唔」,而結束了我的談話。
蔣總司令請白崇禧為參謀長,非愛其才,而是利用白與各軍聯繫。到了白氏橋樑作用已告終結時,蔣就必然要棄之如敝屣。加以白氏又是個性直才高的人,重於道九-九-藏-書義,忠於職守,敢作敢為,而又性喜直言疾諫,深鄙患得患失、奴顏婢膝的行為。此種性格與蔣氏尤為格格不入。因蔣的為人剛直其表,陰柔其里,護短多疑而忌才。自佔領江西之後,蔣已對白深感不滿。如第二十九章所述,馬口之役后,白氏分發所獲敵人軍械予第二、三、六各軍一事,即深觸蔣氏之忌。蔣氏或不擬此批武器分發各軍,縱使分發,渠意也應由其自發手令執行,不可由白氏為之,以見好於各軍。其實,在一般情況下,參謀長為總司令作此處分,原是極順理成章的事。白氏以大公無私之心,初未想到總司令竟如此狹隘。
此時全場氣氛頓形緊張,眾人一聲不響,汪氏弄得十分尷尬,又無法再說下去。大家只是把目光盯住我和唐生智二人。停了半晌,我方說:「孟瀟兄,你的軍隊如開到蕪湖一帶,江南軍心民心都要惶惑不安。江北的敵人也必乘機渡江啊!」
唯白氏以底定東南之功,不特未獲主官青睞,反招致無聊的嫉忌,身為東路軍總指揮的何應欽,竟以白氏單獨進兵,未等他一同入杭州而不悅。蔣總司令也以白氏竟能運用自如,指揮其親信的第一軍而疑竇叢生。白氏系一員猛將,但知披堅執銳,奮勇殺敵,初不意功高震主,竟有如許的暗潮。
我報告完畢后,汪氏便說:「德鄰同志的報告已十分詳盡,所說各點也極合情合理,希望大家研究……」接著,他就把目光移向唐生智說:「孟瀟兄,你能否考慮把東下的部隊暫時停在安慶呢?」
嗣後,津浦線上之戰,白氏用兵如神,每每出奇制勝,陳調元不禁為之擊節嘆賞。在我軍自徐州南撤時,敵軍乘虛反攻,如疾風暴雨。陳調元位居第二路前敵總指揮,倉皇不知所措。白氏命陳部先退,自率總指揮部特務團殿後,掩護本路軍,緩緩南撤。雖迭經敵軍猛撲,白氏指揮從容,三軍穩重如山,不驚不亂,陳調元尤為之咋舌稱奇。其時陳部餉糈不繼,白氏乃將總指揮部和特務團的給養,撥交陳部濟急,本部及特務團卻等待後到接濟再行補充,充分顯出主帥捨己為人的風度,更使陳氏心折。所以白氏在東南、蘇北、魯南,數度作戰之後,終叫關張俯首,士卒歸心,「小諸葛」遂更名聞遐邇了。
然值此軍情緊急之時,將才難得,故蔣氏心雖不悅,但又無可如何。東征軍事發動時,白崇禧奉調為東路軍前敵總指揮,指揮第一、二、三及附義各軍入浙作戰。命令發表時,第二軍代軍長魯滌平極感不服。因論年齡、資望,魯氏均遠在白氏之上。然蔣總司令與第二軍軍長譚延闓均知此事非白氏擔任不可,魯滌平實才有不逮。后經譚延闓一再解說,魯滌平始無言。到入浙戰事發生,第二軍曾一度失利,魯滌平幾有潰不成軍之勢。值此緊要關頭,白氏曾親率總預備隊兩團,星夜冒險蛇行前進,深入敵後,直搗敵將孟昭月的總指揮部,方使全局轉危為安,卒獲全勝,佔領杭州,肅清浙江。此一乘危用險的進兵方式,才使魯滌平佩服得五體投地。
至此,除合肥、六安一帶尚由第三十三軍防守之外,江北已無我軍駐屯。孫軍與我隔江對峙,四處揚言,說要剋日渡江,消滅我軍。武漢軍此時倘也東下,我軍勢難首尾兼顧,前途將不堪設想了。所幸自蔣下野后,武漢方面「read.99csw.com反共倒蔣」的「東征」計劃已失了借口。馮玉祥又連電寧漢雙方調解,汪兆銘也表示論事不論人。寧漢對立的局面,表面上確實鬆弛了不少。南京中央方面企圖遴選要員西上,和漢方接洽化嫌息爭,庶幾可以合力應付敵軍的反攻。在這場合下,大家一致推舉我作代表,往武漢商談。南京方面推舉我的原因,主要是因為我性情平易,人緣甚好,武漢方面對我初無惡意。1926年冬,我曾一度為「遷都」問題奔走于潯漢之間。1927年5月又為寧漢的和平專程往湖口晤朱培德。眾人皆知我識大體而無成見,為黨國奔走,毫無私意摻雜其間。
「決川號」從前為吳佩孚的座艦,行駛極速。22日黎明時,已駛近安慶江面。在晨光曦微中,我發現長江南北堤岸上大軍如雲,紛紛東下,這顯然是武漢的「東征」之師。看到這情形,心頭一怔,暗想蔣總司令已經下野,為何武漢大軍還在東進?因我軍自津浦路失利后,第一、七兩軍已調駐南京,拱衛首都,陳調元部也調往蕪湖。安慶附近並未駐兵,遂為唐軍所佔領。「決川艦」過安慶,兩岸的武漢軍隊尤多,向東行進,絡繹不絕。且有輜重及火炮等重武器,由船隻運輸,向東疾駛,顯然是有所為而來。
蔣總司令於8月12日下野后,寧滬一帶軍民不知底蘊,竟為之人心惶惶。孫傳芳知我軍有內變,乃拼全力反攻,自蘇北循津浦路及運河兩路齊頭並進,自江北炮轟江南。長江上游的武漢「東征軍」也正向下游移動。我軍兩面受敵,形勢頗為不利,8月19日軍委會開會時(蔣下野后我們復用軍委員名義),何應欽、白崇禧和我決定以軍委會名義,將軍隊重行部署,把三路大軍一齊南撤,防守長江,以阻敵人南渡。
我聞言大吃一驚,便說:「勝敗乃兵家常事,為什麼要下野呢?」
傍午之時,我的專輪便到達九江。在九江與汪兆銘等通過電話后,便趕往廬山。這時已是下午。果然武漢諸領袖都在廬山,遂由汪兆銘召集開會,聽取我的報告。到會者,計有:汪兆銘、譚延闓、孫科、宋子文、陳公博、顧孟余、唐生智、朱培德、張發奎、鄧演達等十餘人。
我還是堅持請他不要下野,而他則一再說,他已下了決心,非他下野,否則寧漢之局不易收拾。這樣便結束了我們的談話。後來我才聽說,總司令赴津浦督師之前,曾派褚民誼去漢口和汪兆銘商洽。褚與汪私交極深,又屬至戚,故無話不可談。褚民誼既已數度往返于寧漢之間,對武漢方面情形當然知之甚詳。我一再喋喋勸蔣不要下野,實是不知個中底蘊,隔靴搔癢之談,難怪蔣氏說我不知道內幕情形了。
以上故事,都是譚延闓、陳調元等親自向我口述的。孰知白氏戰績日著,蔣氏對他的疑忌也日增,甚至在和諸元老談話中,時時露出對白氏不滿的批評,說白氏「不守範圍」。張人傑曾為此與蔣辯論,說在蔣氏直接指揮下的各將官,論功論才,白崇禧均屬第一等,值此軍事時期,求才若渴,應對白氏完全信任,使其充分發展所長,不可時存抑制他的心理。據說,蔣總是搖頭皺眉說:「白崇禧是行,但是和我總是合不來,我不知道為什麼不喜歡他……」這是張人傑當面對我和李濟深說的。我九*九*藏*書不免聞言悚然。
我說:「孟瀟兄,南京究有什麼危險呢?若說是敵人渡江吧,我擔保只要你的軍隊停止東進,敵人絕不敢渡江。如果你更能和我們合作,自安慶北上合肥,出鳳陽,直搗津浦路,敵人便會聞風自潰。南京危險在什麼地方呢?」
唐生智這次不度德、不量力的做法,實是野心太大、見識太小所致。等到我們後來討唐之後,唐的部將葉琪、廖磊等將唐氏的隱秘全部說出,才使我恍然大悟。原來唐生智曾利用蔣百里居間,與孫傳芳勾結,意圖夾攻我軍于京、滬、杭三角地帶。按唐氏計劃,俟我軍為彼等所敗時,渠即可收編我軍殘部,然後再一舉而滅孫傳芳,北上統一中國。如是則蔣總司令在長沙檢閱時墜馬的預兆,及「顧老師」的預言,均將同時實現了。這種荒唐絕頂、背信棄義的夢想,也只有唐生智做得出來。嗣後龍潭之役,孫傳芳主力為我軍一舉殲滅,唐生智聞孫軍敗訊,曾頓足嘆息,痛罵孫傳芳,說他不等唐軍到達南京,便渡江發動攻勢,妄圖「先入關者為王」,故而自招覆滅,禍有應得雲。可見唐生智狼子野心,其當時的陰謀是如何的可怕。孫傳芳如真的等唐生智來會師,則北伐前途不堪設想了。
蔣說:「交涉疏通是無補於事的。我是決定下野了……」說著,他便拿出一張擬好的初稿文告,說是他下野的「通電」。
譚延闓看了看孫科,說道:「哲生,還是我兩人與德鄰兄一道去吧!」
一見面,他便說:「這次徐州戰役,沒有聽你的話,吃了大虧,我現在決心下野了!」
蔣說:「你不知道,其中情形複雜得很。武漢方面一定要我下野,否則勢難甘休,那我下野就是了。」
唐生智不等汪回答,便插嘴道:「現在我們哪一個敢到南京去……」
我說:「在此軍情緊急時期,總司令如何可以下野?這千萬使不得。現在津浦路上一再失利,你下野必將影響軍心民心。武漢方面為什麼一定要你下野呢?他們現在也分共了。站在反共的立場上來說,雙方已殊途同歸,不過我們早走了一步罷了。大家既已步調一致,便應捐除成見,既往不咎,恢複合作。」
此次廬山之行,使我深深體會到,寧漢合作的癥結在唐生智一人。汪兆銘已失去控制武漢方面的能力,無法駕馭坐擁重兵的唐生智。我因此想到蔣總司令下野這一著來得高明。原來蔣在下野前曾派褚民誼赴漢,那時他可能已得到情報,深知汪已失去了控制的能力,他如下野,武漢即失去「東征」借口,則汪便可統馭全局,唐生智也失其并吞東南的機會。但是汪氏無兵,必要時仍要請蔣氏出山合作,以對付共同的敵人。待共同敵人除去,則蔣之去汪,實易如反掌了。所以汪、蔣的一離一合,在政治上手腕的運用,實極微妙。唯汪氏究系書生,手腕的運用尚有所為有所不為,對人處世,也尚有婦人之仁。蔣則不然,渠生性陰狠,久染上海十里洋場黑社會中的惡習,遇事只顧目的,不擇手段。其對汪氏若即若離的態度,呼之便來,揮之即去,玩弄於股掌之上,真使汪氏啼笑皆非而無如之何!蔣氏此次「下野」手法運用之妙,我不與唐生智一席辯論,實在不知其中的三昧。
我說:「孟瀟兄,就我所知,蕪湖並不產米,只是個米市而已。真正產米地區是安慶附近各縣及巢湖周圍區域九*九*藏*書。為軍米著想,你應該把軍隊北調進入巢湖沿岸魚米之鄉,再北上可以截斷津浦路,和我們南北呼應,以解決津浦路上的敵人。你又何必去蕪湖為敵人張目呢?」
又有一次,我說得就更露骨了。我說,白氏才大心細,做事慎重敏捷。他以前在當我的參謀長時,遇事往往獨斷獨行,然從無越軌之處,我對他也能推心置腹,所以事情做起來又快又好。如今他縱或有「不守範圍」之處,推其原意,亦無非想把事做得快、做得好。總司令如覺得有不合體制之處,大可明白訓諭,千萬不可於部曲之間吞吞吐吐,疑心生暗鬼,反為不美。
會中,汪氏請我報告南京方面的情形。首先,我說明南京方面清黨的苦衷,現在武漢亦已「分共」,雙方最大的隔閡已除,以後寧漢合作繼續北伐,完成革命,實系勢所必然。再者,武漢方面諸同志對南京方面同志誤解最深的,只是蔣總司令,今蔣同志為促使寧漢合一,已自動辭職下野。在此情況下,武漢諸同志應已毫無顧慮之處,所以南京方面同志特地派本人為代表,前來歡迎諸同志東下,同商大計。最後,我強調我沿途所見武漢軍隊東下的情形。我說,如今敵我正在南京上下游一帶隔江相持,蔣同志也已下野,人心惶惶,武漢的軍隊如仍沿長江東下,無異為軍閥張目,勢將引起極大的不安與誤會。因此,我堅決要求武漢的軍隊立刻在安慶一帶停止東進,以釋群疑。我並希望能有幾位中央大員同我到南京,以安軍心,庶幾使我不虛此行。
溯自1926年冬季,蔣總司令與武漢中央發生齟齬,我一直居中調停,以悲天憫人之心,希望黨內團結,內摧軍閥,外抗列強。後來共產黨問題發生,我也是經常袒護蔣氏,其目的無非維護本黨,完成國民革命,實無個人恩怨存乎其間。而黨內少數人不明真相,將己度人,認為白崇禧居間全力擁蔣,故第七軍始終未為武漢方面威脅利誘所動,而蔣總司令的地位始得以維繫不墜云云,此事殊有稍作澄清的必要。
我既然與唐說不下去了,便問汪道:「汪先生能否派一兩名中央委員和我一道回南京,庶幾我們昭告國人,寧漢之間誤會已冰釋了呢?」

說著,他們便吩咐副官收拾行李。並準備午飯,大家吃了就一同下山去九江,乘船東返。
這一謠言的發生,可能有三種因素:一是武漢故造謠言,以打擊蔣氏的威信。二是部分黨員也同我本人心理一樣,當此緊急關頭,總司令是萬不該下野的,而渠竟毅然下野了,其內心必有不可告人的隱痛,若輩疑心生暗鬼,自易聽信外界謠言。三是總司令是一個極端頑固偏私而嫉賢妒能的人,他對任何文武幹部,尤其是統兵將領,都時時防範,連何應欽這樣四平八穩的人,他都不能放心。總而言之,蔣氏一生,只知一味製造奴才,而不敢培植人才。這一謠言可能系他授意所散布,以打擊我輩。嗣後,蔣氏由日本回上海,和宋美齡結婚並復職,此項無稽的謠言更為盛熾。我曾兩度在他南京官邸請他申明矯正。他只微笑說,這種不經之談,盡可不必去理它。我說:「我們的冤枉,只有總司令一言才可替我們洗刷乾淨。」他仍是微微一笑而已。
馬曉軍是一個看錢極重而膽子極小的軍人。一聽見槍聲九九藏書,便神經緊張,手足顫動。每逢軍情緊急,即借故離開部隊,躲往安全地區。部隊統率的責任則交由黃紹竑、白崇禧、夏威等幾個營長全權處理。危險期過,馬氏又回來做主官。如是者再,頗為官兵所輕視;加以他視錢如命,偶爾帶幾個士兵因公出差,有向他借一角或五分於途中購買茶水的,回防地后,他也必追索。所以上下官兵早已有心希望他離開部隊。某次,百色防地為劉日福自治軍所襲,部隊都逃往黔邊,馬氏個人卻逃往南寧。到劉部被驅離百色后,馬氏又要回隊。這時幾位營長,如黃紹竑、夏威等,都主張拍一電報給他,請其不必回營。獨白氏堅持不可,他認為這樣做,無異於犯上作亂,于做人的道義有虧。由這個例子看,以馬曉軍這樣的人,白氏對他尚且忠心耿耿,其為人的正直忠厚可知。
我說:「現在津浦線上,我軍已潰不成軍,局勢十分緊張。敵人已進逼蚌埠,旦夕之間即可到達浦口,威脅首都。武漢方面又派兵東進,如何部署江防實為當務之急。我看,你無論如何也要顧全大局,不要下野!」
我們的防禦部署,系以第一路軍,轄第一、第十八(原第六軍楊傑師改編)、第十四、第二十六、第十及第三十一等軍,擔任南京城東郊烏龍山以東至淞滬一帶的防務;第二路軍,轄第三十七、第二十七、新編第十、暫編第十一等軍,擔任東西梁山以西長江上游的防務,前敵總指揮陳調元則駐于蕪湖;我第三路,轄第七、第十九(原第十五軍改編)、第四十、第四十四各軍,則擔任烏龍山以西、東西梁山以東、長江中段的防務。
寧滬克后,白氏又受任為北伐軍第二路代總指揮,指揮陳調元等軍循運河兩岸北進。陳調元原系白崇禧的老師,且曾任方面有年,此次屈居白氏之下,頗感不服。因親往見總司令,頗有抱怨之辭。蔣說:「白崇禧行!你應該接受他的指揮,以後你就知道了!」陳調元始鬱郁而退。
唐說:「安慶沒有糧食能供給大軍之用,我軍必須到蕪湖!」
汪氏當即向譚延闓和孫科說:「組安先生和哲生兄,您二人能否和德鄰兄到南京去一趟呢?」
我辭別了總司令,即到隔壁各房間,見陳銘樞、戴傳賢、吳敬恆、陳布雷各人對總司令的下野,均處之泰然,我覺得很奇怪。據陳銘樞說,下野宣言,在駛回南京途中,總司令已命陳布雷起草擬就了。他們也認為局面演變至此,暫時退避,也不失為上策。但是當時外間不明真相,且有部分黨人以訛傳訛,歪曲事實,硬把罪名加到我和何應欽、白崇禧的頭上。說蔣的下野,是我們三人「逼宮」使然,恰與事實完全相反。是時白崇禧尚在蘇北軍中指揮作戰,不知此事。據我所知,何應欽當時也力勸蔣打消辭意,絕無逼其下野的事。下野文告因一再修改,到8月12日才正式公布,蔣隨即赴滬,此時浦口敵人重炮與我獅子山炮台已對戰三日了。

唐此時的面色極為嚴肅,顯出十分不講理的樣子,說:「李同志說的話不可靠……我有我的計劃,別人用不著管!」
我說:「你最好派員到武漢去疏通,多說些好話。我也派人從旁斡旋,以免同室操戈,為敵所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