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已經計劃好了，劃出酒吧間的一部分——你可以叫一杯酒，然後躲到不透光的帘子後面去。」金斯利不慌不忙地說。

「您還記得那部影片的名字嗎？」

儘管樣機裏面很暖和，他卻不由地打了個寒戰。摩根在生命中第一次意識到，他如此嚮往的輝煌勝利，竟有可能來得太遲了。

「很遺憾，我沒讀過這本書。」摩根道，「不過我想知道，沒有鋼軌，列車是怎麼運行的……」

第三層擺著十多張航空式座椅，設計各不相同，其中兩張坐著栩栩如生的人體模型，一男一女。他們顯然是太寂寞了。

「新的磁力裝置倒是沒有問題。不管是電力驅動還是滑行，只要時速不高於八千公里，都可以確保磁體的間隙空間，不至於發生災難性的直接接觸。這個速度已經比原設計的最大時速足足高出了百分之五十。」

「沒有真正值得一看的——空氣閘已經定型了，但還沒有決定把生命保障後備保險設備和軌道定心控制台的電子儀器安裝在哪裡。」金斯利答道。

摩根輕舒了一口氣。在這個領域內，他只能完全依靠別人的判斷。問題從一開始就已經明確，只能採用磁動力的推進裝置，在每秒超過一公里的速度下，稍有一點兒直接接觸就會釀成災難。然而沿著塔面上升的四對導槽在磁體四周有幾厘米的間九*九*藏*書隙，導槽的設計要求保證巨大的複位力隨時可以發揮作用，一旦密封艙的運動偏離中心線便立刻予以校正。

「有，一個一百公斤的志願者。沒有出現褥瘡。其實也沒什麼不得了，老早以前，飛越太平洋不是也要花上五個小時？而我們幾乎一路上都會讓乘客享受低重力的舒適感。」再上面一層是完全相同的，只不過沒有放上安樂椅。他倆迅速走過這一層，到達第五層。設計師們顯然把大部分心思用在了這一層，酒吧間看樣子可以開業了，自動咖啡售貨機已經投入實際使用。在它上面，精緻的鍍金框架里掛著一幅古老的版畫，這幅畫在這裏顯得特別應景，摩根看了讚嘆不已。一輪巨大的滿月高掛在版畫的左上部，一列子彈形高速火車拖著四節車廂，朝月球飛馳而去。你可以看見，維多利亞時代的顯貴們頭戴高頂黑色大禮帽，正擠在標著「頭等」字樣的卧車包房窗前觀賞良宵美景。

我今年五十九歲，在第一輛旅客車廂能夠開到「中央」站之前，少說也得過五年時間。以後，還得有三年試驗和調整的時間。這就是說，要過十年才能正式通航，不會比這更早了……

「本來我很想這麼說呢。」摩根察看著與原物一般大小的模型，抿著嘴笑了笑，「它活像一輛豎起來的鐵路客車。」

https://read.99csw.com摩根打了個趔趄，險些兒被一塊鋪得不平整的綠地毯絆倒，他的思路這才從天空回到地上。

他們步入與原物一般大小的模型時，摩根心裏充滿了兒童般的喜悅。他早就審閱過設計方案，觀看過計算機的模擬圖形和布局圖——對這裏的一切都了如指掌。不過這是真實的、立體的。不錯，它不能飛離地面，但總有一天，它的孿生兄弟將騰空而起，飛越雲霄，僅用五個小時便可攀登到距離地球二萬五千公里的中途站。每個乘客僅耗費價值一美元左右的電力。

「這是設計師們的又一項構想。」金斯利說，「綠色能使人們聯想到地球。天花板將是藍色的———隔艙愈高，色調就愈暗。他們要全部使用間接照明，這麼一來，就能看得見星星了。」

「得把您的意見告訴設計處——他們現在正醉心於恢復古老的煤氣燈照明了。」

「您可別說它永遠也飛不起來的喪氣話。」沃倫·金斯利懇求說。

「從哪兒搞來的？」摩根驚奇地問。

他下意識地捂著藏在襯衫里的金屬薄盤。

「好吧，請代我向設計處致意。他們這個主意不錯。」

摩根搖搖頭，「想得倒是挺美的，假如照明度適合舒適閱讀的話，亮光就會淹沒星星。https://read.99csw.com車廂里必須有一間完全遮暗的隔艙。」

他們來到密封艙的最下層，密封艙是一個圓形房間，直徑八米，高三米。四周是五花八門的箱子、氧氣瓶和控制面板，上面貼有貯備氧、電池、二氧化碳分解器、醫藥、溫度控制器等標記。一切顯然都是臨時性的，可以隨時重新安排。

人們還無法充分領會巨變的深刻意義。他們破天荒第一次可以輕鬆涉足太空，就像涉足熟悉的地球表面的任何一個地方。再過幾十年，假如平民百姓要上月球度周末的話，完全可以如願以償，即便火星也不在話下。現在可以做到的事沒有極限。

「依我看，」摩根突然說，「太空梯的情況將同大橋完全一樣，單單為了觀看這幅景色，人們也會來乘坐升降機旅行的。中途站可能成為今後最大的旅遊熱點。」他望了一眼蔚藍色的頂棚，順口問道，「最上面一層有沒有什麼值得一看的東西？」

「不用。」摩根說。這就是比一般人矮十厘米的好處之一。

「我們不應該過分相信儒勒，也不該過分指責他。這幅畫可不能認真對待，它只不過是藝術家開的一個玩笑罷了。」金斯利解釋道。

摩根隨金斯利rｅad•９9ｃｓｗ.cｏm走下貫穿整個模型車廂的螺旋樓梯，心裏突然冒出一個鬱鬱不樂的念頭。我見老了，他思忖著。哦，我本來是可以毫不費力爬到第六層的，但我居然很高興我們決定不上去。

「不怎麼樣。普爾曼卧車可沒有五層地板。」

「好像是叫《兩千年的宇宙戰爭》。」

「這裏以後用作行李房，不過未必需要這麼大的地方。在不得已的情況下，這裏還可以安置一些多餘的乘客。第三層要比這裏漂亮得多了……」金斯利邊走邊介紹。

「你說的不包括大災變，比如塔或者軌道毀損。」

摩根和金斯利離開過去的夢，走向未來的現實。通過寬大的觀察窗，背景放映系統映照出令人驚嘆的地球景觀——摩根高興地注意到，那恰恰是他要看的景觀。塔普羅巴尼就在正下方，當然是看不到它的，但整個印度次大陸就在眼前，一直延伸到白雪皚皚的喜馬拉雅山。

「我叫設計處去查一查。咱到裏面去吧——您要戴安全帽嗎？」

「在滿員的情況下——也就是說五十名乘客——至少一個星期。要是發生了緊急情況，援救人員最多三個小時就能趕到——無論從地球還是從中途站出發。」

「假如他們追求古色古香的話，我有一次在悉尼藝術博物館看過一部舊太空電影，裏面一些裝read•９９cｓw•com飾倒是比較合適。影片中的太空梭有一個圓形觀察室——那樣的古董更適用些。」

「我們的工作大體上就進行到這個程度。」金斯利一邊說，一邊指指那個裝飾豪華、還帶著一個小桌子的迴轉摺疊椅，「不過，還需要做一些試驗。」

「有困難？」

「看樣子說明文字又脫落了。」金斯利一邊表示歉意，一邊在吧台後面東尋西找，「啊，在這兒呢。」他遞給摩根一張卡片，上面用老式字體印著：

「那正是我們要公眾接受的形象。」金斯利回答說，「你買了票，託運了行李，舒舒服服坐到旋轉椅里觀賞風景。你還可以登上兼作娛樂室的酒吧間，痛痛快快喝它五個小時，直到抵達中途站。設計師們打算依照19世紀普爾曼車廂的樣式來布置室內裝飾。您覺得這種設想怎麼樣？」

二樓完全空無一物，連臨時設備也沒有。在凹進去的板壁上，有人用粉筆畫了一個很大的長方框，裏面用印刷體寫著：空氣閘。

「萬一出了這種事，我想就沒人可救了。但如果只是密封艙卡住不動，乘客們只要保持鎮靜，沒有馬上把我們美味的應急壓縮食物片搶吃一空的話，他們最大的問題只是無聊而已。」

「很像一艘宇宙飛船。」摩根說，「順便問一句，最新估計的遇險存活時間有多長？」

摩根用拳頭捅了捅座椅的靠枕問道：「有人在這裏真正坐過五個小時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