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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 背水一戰 查普爾歸來

第二部 背水一戰

查普爾歸來

勞倫斯太太笑了。「為什麼?霍姆斯先生沒了你可活不下去。」

十二月七日,星期三
一八九二年十二月第一周的某天,艾米琳·西格蘭德出發前往霍姆斯在恩格爾伍德的大樓,身上帶著一個包裝精緻的小包裹。一開始,她的心情十分愉快,因為包裹里是一件聖誕禮物,她打算送給朋友勞倫斯夫婦。不過當她走近六十三街和華萊士街街口時,她的情緒突然低落起來。以前,這棟建築看起來幾乎像一座宮殿一樣——並不是說建築本身有多麼高貴,而是因為它象徵著被許諾的美好未來——現在卻顯得既乏味又破舊。她走樓梯到二樓,直接去了勞倫斯家的公寓。公寓里十分溫暖,勞倫斯夫婦很歡迎她,這讓她心情又好了起來。她將包裹遞給勞倫斯太太,勞倫斯太太立即打開了包裹,裏面是一個錫盤,艾米琳在上面畫了一座可愛的森林。
不久,艾米琳的箱子就自己抵達了家鄉附近的一個貨運站,裏面裝滿了她的物品,以及她在一八九一年離家去為基利工作時帶走的那些衣物。她的父母一開始相信(或者說希望),她把箱子寄回家是因為她嫁了個有錢的男人,不再需要這些破舊的東西。之後,西格蘭德一家再也沒有收到過艾米琳的信件,連聖誕節也杳無音訊。艾米琳的遠親,芝加哥北部的牙醫B.J.西格蘭德醫生說:「這一點很不符合她每周給父母寫兩三封信的習慣。」
不過,艾米琳的父母仍然不願相信他們的女兒被謀殺了。彼得·西格蘭德說:「最後我開始相信,她一定是死在歐洲了,她的丈read.99csw.com夫要麼不知道我們的地址,要麼懶得通知我們。」
艾米琳的臉紅了,解釋說她打算回印第安納州的老家陪家人過聖誕節。
勞倫斯太太十分想念艾米琳,她是那麼生機勃勃,美艷動人,還有向日葵般的頭髮,讓霍姆斯大樓陰暗的走廊都明亮起來。幾天後,她還是感到很困惑,便又去向霍姆斯打聽艾米琳的事。
不知怎的,一個足印刻在了保險庫門內側光滑的搪瓷表面上,大約離地面兩英尺高。腳趾、腳指頭以及腳後跟的輪廓都很清晰,毫無疑問這是一位女性留下的腳印。細節如此清晰,讓警察感到困惑。同樣使他們困惑的還有腳印的耐久性。他們試著用手擦拭它,然後用布沾上肥皂和水擦,不過腳印還是一如既往地清晰。
這份禮物讓勞倫斯太太感到很高興,卻也有點兒困惑。她友善地問艾米琳,離聖誕節還有三周,為什麼不幹脆等到那時再送這塊錫盤呢,到時候她也可以回禮。
通常,霍姆斯總是用一種直接而又冷峻的眼神看著勞倫斯太太,這種眼神向來令她不安。這一次,他卻不敢和她對視。「噢,她離開了,她要結婚了。」霍姆斯說,似乎一點都不關心這件事。
「西格蘭德小姐消失的第二天,或者說我們最後見到她的第二天,霍姆斯辦公室的門一直鎖著,除了霍姆斯和帕特里克·昆蘭,沒人可以進去。」勞倫斯太太說,「大約晚上七點,霍姆斯從辦公室里出來,問兩個住在樓里的男人能否幫忙把一個箱子搬到樓下去。」這個箱子很新很大,大約有四英尺長。顯然裏面裝著很重的東西,讓這個箱子很難處理。霍姆斯反read•99csw•com覆向幫他的人強調要小心。後來便來了一輛速運貨車把它拉走了。
接下來的幾天,勞倫斯太太又纏著霍姆斯問了許多關於艾米琳的問題,不過他都用隻言片語來回答她。她開始懷疑艾米琳並不是離開,而是消失了,並且回憶起在艾米琳最後一次來找他們后不久,霍姆斯的大樓里就發生了一件不合情理的事。
菲爾普斯這個名字是霍姆斯的助手本傑明·皮特澤爾的化名,他在基利療養院第一次遇見艾米琳時用的就是這個名字。
幾周后,芝加哥的拉什醫學院接收了一具接合良好的骨架。
勞倫斯太太後來聲稱,在這個時候,她已經確定霍姆斯殺死了艾米琳。不過她和丈夫並沒有搬離這棟樓,也沒有去報警。沒有人報警。勞倫斯太太沒有,彼得·西格蘭德夫婦沒有,內德·康納沒有,朱莉婭的父母安德魯·斯邁思夫婦也沒有。似乎沒有人指望警察會對又一樁失蹤案件感興趣,或者,就算警方感興趣,也沒有足夠的能力展開有效的調查。
對於勞倫斯太太來說,這份聲明無法解釋任何事情。艾米琳從未提過一個叫羅伯特·菲爾普斯的人。而且,如果艾米琳真的帶著結婚聲明回來,她一定會當面交給自己。
不過,還是要說這個真相姍姍來遲。在一八九三年年初,世博會舉辦的那年,並沒有人注意到門上的這個腳印,包括霍姆斯本人。
沒有人可以給出確切的解釋。最合理的推測是,霍姆斯引誘一位女性進入了保險庫,這位女子始終光著腳,或許還一|絲|不|掛。霍姆斯隨後關上了密封的大門,將她鎖在了裏面。最後,她在絕望地嘗試把門踢開時留下了腳印。為了解釋為什麼九_九_藏_書腳印擦不去,警探們從理論上進行假設,後來大家了解到霍姆斯對化學有狂熱的興趣,那麼他可能事先在地板上倒了一層酸液,意在通過化學反應加速保險庫內氧氣的消耗。根據這個理論,艾米琳的雙腳浸滿了酸液,然後當腳踢到門上時,真的把腳印「刻」到了搪瓷上。
艾米琳的臉色變了。「如果我真走了,他也能過下去。」
艾米琳結婚的消息被老家的報紙刊登了,消息出現在一八九二年十二月八日一個小小的八卦專欄里。消息稱艾米琳為一位「優雅的女士」,「性格堅強而純良。她的許多朋友認為她眼光獨到,挑了一個好丈夫,並衷心為她祝福」。消息中還寫到了艾米琳過往的一些經歷,比如艾米琳曾經在郡里的登記員辦公室擔任速記員。「從這裏開始,」消息里接著寫道,「她去了德懷特,然後又到了芝加哥,並在那兒與命運相逢。」
「想到可以陪家人過聖誕節,她看起來很高興,」勞倫斯太太說,「她提到他們時,言語中飽含深情,看起來就像小孩子一般高興。」不過,勞倫斯太太也察覺到艾米琳的話中有點臨別贈言的味道,認為艾米琳這次回去可能別有目的。她問:「你不會要離開我們吧?」
作者在這裏用「命運」這個詞,是在暗指婚姻。
霍姆斯告訴勞倫斯太太,他是親自從艾米琳手上接到這份聲明的。「在走了幾天後,她回來了一次,想要取走自己的信件。」他在回憶錄里解釋道,「這時她遞給了我一張婚禮卡片,還有兩三張是給大樓里當時沒在房裡的其他租客的;而根據最近的調查,我得知在印第安納的拉斐特及周邊地區有至少五個人收到了這樣的卡片,信九_九_藏_書封上的郵戳和筆跡都表明,她一定是從我這離職以後親自寄過去的。」
但對於勞倫斯太太而言,這個解釋卻引發了更多的疑問。為什麼這一對情侶要如此保密?為什麼艾米琳要瞞著勞倫斯太太?她們在一起的時候,明明分享過那麼多秘密。
西格蘭德一家和勞倫斯夫婦如果知道了以下事實,他們的憂慮一定會成倍增加:
這個消息讓勞倫斯太太很吃驚。「我不明白她為什麼從來沒有和我提過她要結婚了。」
羅伯特·E·菲爾普斯先生
這是個秘密,霍姆斯解釋道,艾米琳和她的未婚夫只把結婚的計劃告訴了他一個人。
一八九二年

聲明上寫著:
芝加哥
結為連理
第二天,勞倫斯太太再次攔下了霍姆斯,詢問他知不知道關於菲爾普斯的事情。霍姆斯同樣用不屑一顧的語氣說:「噢,他是西格蘭德小姐在某個地方遇到的小夥子。我只知道他是一個到處漂泊的人,除此之外一無所知。」
聽到這句話,勞倫斯夫婦心裏明白了些什麼。「有那麼一陣子,我覺得西格蘭德小姐對霍姆斯的感情發生了變化。」勞倫斯醫生說,「鑒於當時發生的事,我現在相信,她已經在某種程度上了解了霍姆斯真正的為人,並下定決心要離開他了。」
艾米琳·G·西格蘭德小姐九*九*藏*書
一八九三年一月二日,霍姆斯再次尋求接骨人查爾斯·查普爾的幫助,給他寄了一個箱子,裏面有一具女人的屍體,上半身的肉幾乎全被剔除了。
艾米琳的家人和朋友的確收到了郵寄來的結婚聲明,而且看起來確實像艾米琳親自寄的。極有可能是霍姆斯偽造了這些信封,或者哄著艾米琳準備這些信封,騙她說這些信封將會用於正當用途,比如說用來裝聖誕卡片之類的。
她也許開始相信從鄰居那兒聽來的事情:霍姆斯有賒賬買東西卻不還錢的不良嗜好——這些故事她一直有所耳聞,大家都在說,不過她起初以為大家是出於嫉妒心理嚼舌根罷了,所以嗤之以鼻。後來,有人猜測是艾米琳將自己的八百美元存款託付給霍姆斯,卻發現這筆錢不翼而飛,霍姆斯只是不斷地說以後會有豐厚的回報。內德·康納的警告一直在她心頭回蕩。之後,她甚至開始談起哪天可能就回德懷特重新為基利醫生工作了。
「這個嘛。」艾米琳說,「我也不知道,也許吧。」
他從口袋裡掏出了一個方形信封。「這封信會讓您明白的。」他說。
信封里是一份結婚聲明。這份聲明沒有按照風俗進行印刷,僅僅是列印了出來。這一點也令勞倫斯太太感到驚訝。艾米琳絕不會以這樣平凡的方式來宣布這麼重大的消息。
艾米琳沒有向勞倫斯夫婦告別,就這麼憑空消失了。勞倫斯太太覺得以艾米琳的個性,是絕對不會不告而別的。她說不清楚自己是感到難過還是擔憂,便詢問霍姆斯是否知道艾米琳的下落。
還有,在霍姆斯大樓那個像房間一樣大的保險庫里,有一件古怪的事,三年後警察最終發現它時,卻沒法進行科學的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