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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第十六章

「我……」郎博圖無奈道,「領導,我說的千真萬確,你說我去楓林晚酒店,有什麼依據呢?」
張一昂在小區下了車,拄著兩根拐杖,在王瑞軍和宋星的帶領下朝對面一棟居民樓走去。他艱難地爬到了三樓,樓道里已經拉起警戒線,先一步趕到的警察已經開始了調查工作。他剛要準備進屋,就注意到了門口貼著的一隻小型監控探頭,和陸一波辦公室頂上的一模一樣。監控探頭下方已經被警方貼上了標誌,等技術員拿下來檢查,不過應該也是同此前一樣,查不出誰監視了這裏。
這番話說完,郎博圖頓時臉如土色,萬念俱灰,幾秒鐘后,身體完全癱軟,軟趴趴地靠在審訊椅上,眼中失去了光亮。
張一昂招招手,讓一個隊員去物證室拿來了兩張合照的複印件,將複印件遞給郎博圖。
「你想要什麼樣的依據?」
「是啊,你更不應該殺害葉劍和陸一波后,還留下當年的兩張合照畫蛇添足。這種犯罪心理很常見,這是一種報仇的快|感,看哪,當年的仇終於報了。可這真是多此一舉,你智商很高,布的局很漂亮,可所有高智商罪犯都有個致命問題,總喜歡在犯罪過程中彰顯自己。」
王瑞軍雙手一攤:「這就沒有了啊,進出酒店肯定要經過大堂啊。」
到了傍晚,各部門的調查工作完畢,陳法醫口頭給出了初步屍檢結果,他還要做進一步的化學分析來確定死者是否有中毒。
「當然是我一個人乾的,這事他們倆都不知道。周榮跟葉劍情同手足,就算知道葉劍查他,他也不會對付葉劍。殺人滅口的事我也不能讓我哥知道,他從小到大照顧我,肯定反對我這麼干,我只能自己替他解決這些麻煩。」
張一昂轉身進門問了句:「郎博圖,我現在通知你,你涉嫌陸一波命案,我們把傳喚改成對你進行調查拘留,調查拘留是沒有二十四小時限制的,你對調查拘留的司法規定了解嗎?」
「他會不會喬裝易容?」
張一昂閉上了嘴巴,這是個突發信息,此前所有人都說自陸一波死後的這些天里,誰也沒見過周淇,手機是開機的,但不接電話,發她微信她會偶爾回復幾條文字信息。如今郎博圖卻說他在 11 月 6 日早晨見過周淇。可是屍檢結果明明是周淇死在陸一波之前啊。
按照郎博圖原來的計劃,警方找到周淇的屍體后,發現中央空調開到了最高溫度,法醫會認為環境溫度過高才導致腐爛速度加快,從而將她的死亡時間定得短一些,即認為陸一波死後周淇才死。而陸一波死後郎博圖有整整兩天的不在場證明,即便警方調查到他身上,也會根據他不在場證明直接排除了他的嫌疑。
審訊室和監控器背後的眾人集體發出了一聲喝彩,案件終於水落石出了!
「當然啊,這年頭誰能沒個女朋友。」
得知陸一波的女朋友是周淇后,張一昂馬上派人去找周淇了解情況,發現周淇手機已經關了,從手機運營商處查得周淇的手機是在今天下午關機的。隨後又去酒店找工作人員調查周淇的人際關係,王瑞軍通過一些線人得知,這幾天沒人見到過周淇,別人微信發她,她偶有回復,但打她電話,手機是開機的,卻沒人接。警員也去了周淇家,敲門家中無人應答。
「在哪兒啊?」
張一昂嘆氣笑了聲:「果然是考慮周全啊,知道打車監控拍不到你的人,水療會所已經歇業了,你從那裡後門進酒店不會碰到人,也不會被酒店的監控拍到。」
郎博圖氣呼呼地看著他,繼續說:「葉劍被殺后,想必陸一波知道是我乾的,他也不敢多說什麼。我觀察他和周淇多時,我覺得他們倆始終是不定時炸彈,那天周榮 U 盤被人拿走,我哥怕事情解決不了受牽連,先行離開三江口,我則殺了周淇和陸一波,再將他公司的一些私賬資料拿走銷毀,以絕後患。你說的這些完全不存在,我年輕時不懂事,把父母一輩子心血都敗了,我哥把工廠保回來,我感激還來不及!我殺人是為了保護我哥,哪裡是因為記恨他!還有,我爸媽對我們兄弟倆一視同仁,工廠給我是因為我哥不要,給了他錢去做生意了。工廠叫奧圖根本不是因為我的名字,奧圖英語就叫 Auto,汽車的意思,汽配廠叫這個名字不是很正常啊!」
「那我再問你,你和你哥哥郎博文關係怎麼樣?」
「我……我留下兩張合照?」
所以他被警局傳喚時,先用周淇手機打開了她家的空調,到了警局后,故意在談話中透露周淇是陸一波的女朋友,引誘警方去周淇家中調查,發現空調房中的屍體。
「我在躺椅上躺了會兒,不小心睡著了,後來回的家。」
「當然啊,那時路上堵,我還搖下窗戶跟她打過一聲招呼。」
「什麼!」包括張一昂以及監控器背後的所有刑警都瞪大了眼睛。屍檢結果明明是周淇比陸一波早死亡一到兩天,怎麼可能在陸一波死後的第二天早上,郎博圖還見過周淇?
「現在給你個機會,如果你痛快點把手機藏在哪兒說出來,省去我們這麼多人搜查的力氣,那麼你進監獄后,我也會吩咐獄警對你客氣點。如果你還是嘴硬,我們這麼多人把你公司翻個遍才把手機找出來,那麼也不用我說了,這麼多人加班加點不累啊,你蹲監獄后給你安排一幫強|奸犯住一間怎麼樣?瞧你這細皮嫩肉的公子哥,應該蠻招人喜歡吧。」
監控室里這麼多警察的手都不由自主地緊緊握在了一起,這話太暖心了!
宋星皺皺眉:「這得等陳法醫來了才能判斷,我們不專業,其他技偵人員也只負責現場勘查。」
大家的目光都尷尬地看向了張一昂。
「你說什麼?」郎博圖直起身體。
郎博圖神色古怪地咬住牙:「原來是這樣。」
警方連夜開展工作,第二天早上結果出爐。
一名刑審員拍了下桌子,喝道:「一派胡言,汽車的英語叫 Car,你以為我們警察就不懂英語了?」
「你們不能這樣!陸一波的死跟我有什麼關係啊,你們無憑無據,怎麼能把我關起來?你們說傳喚,我知道傳喚最多是二十四個小時,你們不能把我一直關著,我要投訴!」郎博圖害怕地叫起來。
眾人再次愣住,乾瞪眼望著張局,這下該怎麼收場,他知道了警方訛他,恐怕更審不出物證藏在哪兒了吧。
「這個啊——」眾刑警突然意識到了什麼,王瑞軍遲疑地插了句嘴,「陳老師,周淇死亡現場一開始不是這樣的。」
郎博圖考慮了幾秒,說:「都在我家汽車庫,拆下來扔到一旁了。」
「不……不可能啊。」郎博圖用力咽了下唾液。
宋星見張局這副模樣,馬上進屋將空調關了,窗戶按規定要保持案發時原樣等待刑技人員檢查,不能打開,他便將大門完全敞開九九藏書,讓裏面的味道儘快散出去。
這一切的源頭都是因為葉劍臨死留下的兩個暗示都被錯誤解讀了?
張一昂輕鬆地吐了口氣,搖搖頭:「我剛才跟你說了這麼多,可就為了等你的這一句。你以為我真不知道葉劍的暗示?開玩笑!」
朗博圖的陰謀是弄清了,可現在的問題是沒證據,什麼物證也沒有,郎博圖一口咬定命案跟他無關,怎麼定罪呢?警察們現在都知道人是他殺的,可法律層面上不支持啊。
幾個警察都笑了起來,剛剛郎博圖一瞬間的表情顯然知道郎博文在哪兒,既然確定他知道郎博文的行蹤,那麼審問出來也只是時間問題了。
張一昂笑了笑,他也不指望這種陷阱會被狡猾的郎博圖踩進去,便說:「那清清白白的你就解釋一下你回家后又出門幹什麼,還特地換了身衣服,是不是原衣服上沾著陸一波的血啊?」
「看著是捅死的。」
周淇家裡去年重新裝修,用的是智能空調,可以用手機遠程遙控,八成他們聊天時郎博圖知道了這點。郎博圖大概在 11 月 5 日白天來到周淇家中,殺死周淇后拿走了她的手機和陸一波辦公室鑰匙,又在當晚殺害陸一波,隨後潛入陸一波辦公室拿走了一些文件。同時,他在周淇家和陸一波辦公室都安裝了監控,目的是監視警方查案的進展。
「那你覺得會是誰殺了陸一波呢?」
「你……你在說的什麼啊,根本不是你說的這回事!」郎博圖整張臉都充滿血,激動地叫出聲,「你難道不知道舉報信的事!」
「我……我沒開車怎麼去呀?」
郎博圖發出「嘿嘿」一聲冷笑,旁邊另一名刑審員悄悄提醒同事,Auto 它也是汽車的意思。
監控器背後的眾刑警面面相覷,大家看著剛剛的一番審訊,都覺得郎博圖沒必要在這個問題上撒謊,那麼也就意味著屍檢報告出錯了,可是去找陳法醫告訴他屍檢結果是錯的,這……誰去呀?商量了半天,大家都慫恿李茜去,畢竟李茜是女同志,陳老師總歸還是要講點紳士風度的嘛。
「估計也就這幾天。」
「當然。」
還沒等大家高興完,郎博圖也哈哈一笑:「其實我也是騙你的,我家車庫根本沒什麼兇器,人根本就不是我殺的,你們隨便搜好了。」
「那個……那個……」李茜深吸一口氣,膽戰心驚地閉起眼睛,「嫌疑人說屍檢報告是錯的,他說我們單位法醫不專業。」
「你確定看到的是周淇。」
李茜又搖搖頭:「可是酒店的大堂監控查了很多遍,沒有發現郎博圖。」
11 月 6 日郎博圖出差去北京,兩天後回到三江口,他故意用虛擬手機號加變聲器撥打報警電話,告知陸一波的屍體|位置,警方發現屍體后,自然要去查他的人際關係。如果警方查到周淇是陸一波女朋友,就會去她家,他通過門口監控看到有人來后,就會用手機遙控空調開到最高溫度。因為這不是抓捕罪犯,警察不會直接破門而入,拿鑰匙找家屬等一系列事情做完進房后,整個房間早已被中央空調打得火熱。如果警方沒查到周淇是陸一波女朋友,他一定會再次用匿名電話報警,讓警方及時找到周淇家。
陳法醫頓時大怒:「為什麼沒有保持原樣?誰把空調關掉的!」
張一昂拿著袋子便朝審訊室走去,讓人安排再次提審郎博圖。同時吩咐宋星安排兩隊人員,一隊去郎博圖家,一隊去郎博圖的公司,等待他命令隨時進去搜查。
「女朋友?」張一昂微微一愣,他們調查中只知陸一波單身,從不知道他還有個女朋友,「陸一波也有女朋友?」
「這……這我記不清了。」
張一昂遲疑了片刻,盯著他:「你這話得負責任啊。」
張一昂吩咐手下做兩件事,第一是調取郎博圖所住小區的監控,看他在這幾天晚上是否出門,第二個是調楓林晚酒店的大堂監控,因為兇手要進陸一波辦公室,得先進酒店。
周淇有個親姐姐在三江口的一所 KTV 當經理,她也幾天聯繫不上周淇了,昨晚警方向她問起周淇,於是她在凌晨 3 點夜場下班后,去了周淇家查看。她有她家的鑰匙,一開門就一股濃重的腐爛味道湧出來,進門一開燈就赫然看到妹妹的屍體躺在客廳里,她驚嚇得跌出屋外,當場報警。
眾人一愣,心裏都在說張局這招也太高明了吧,硬生生把他給騙出來了。
監控室里的刑警們總算鬆了口氣,原來剛才這些都是張局編的,這樣的故事「傻瓜才會信」,他們也差點跟著信了,都自嘲一番自己也當了回傻瓜,張局的審訊技巧真是高深莫測,這一番話就把郎博文行蹤給炸出來了,還把郎博圖氣吐血了,真是高明。
「哦……」眾人眼睛紛紛放出光亮,心裏都忍不住要鼓掌了,他們剛剛還想不通郎博圖為何要說他在 11 月 6 日早上見過周淇,原來是為了製造不在場證明啊!難怪他去北京開莫名其妙的投資推薦會一去幾天,竟然另有目的。
郎博圖面對陳法醫這副態度,他咬咬牙,見對方手裡沒刀,這麼多刑警在場也不怕他對自己施暴,好吧,豁出去了,他抬起頭,質問陳法醫:「你屍檢判斷死亡時間要不要考慮天氣,溫度這些因素的?」
「有,」王瑞軍只好脫口而出,「確實有後門,那裡沒有裝監控。」
「這是我們以前的合照啊。」
「那時我既要暗中調查,又不能讓人知道我發現了什麼,只能是大智若愚,有時候不得不將錯就錯,但我心裏非常清楚,調查該怎麼進行,我們這一個個案件走到如今,不容易啊!」
「呃……他說出了陸一波的命案,按以往命案發生概率,這幾天不太可能會出事,所以他去度假了。」
據陳法醫分析,郎博圖此計非常歹毒。
兇手是一個和周淇相識的人,他來到周淇家中殺了她,拿走了鑰匙和手機;隨後兇手又趁陸一波夜跑之際,殺害陸一波;此後潛入陸一波辦公室拿走了某些東西,安裝了一個監控來監視警方的調查進度。兇手進入陸一波辦公室的時間,所有人都認為是晚上,因為白天的酒店辦公層經常有工作人員走動,兇手不會如此冒險。
張一昂雙手一攤:「這我也只是猜測,沒有發現他屍體前無法下結論,你趁周榮出事的時候殺他最好不過,我們也會懷疑他是畏罪潛逃,我只能說你做得很聰明。尤其是故意偽造周淇家的犯罪現場,差點誤導我們對死亡時間的認定,讓你有了不在場證明。不過你運氣實在不好,遇上我了。你千不該萬不該,你不該在葉劍的死亡現場寫下我的名字,試圖嫁禍給我。」
「她……」郎博圖回憶一番,「她回我了,就是她。」
「誰不知道是這幾天,我問的是確切的死因、時間、經過!」
九*九*藏*書刑審員想了想,嗯,他不清楚程序,好像確實沒問題。
過了十分鐘,空氣終於能呼吸了,張一昂等人踏進屋,裏面警員各個戴著口罩,同樣一臉噁心地做著自己的工作。他大致打量了一圈,這房子七十多平方米,裝修溫馨。進門左手邊是個小客廳,擺著沙發和茶几,周淇的屍體就躺在沙發上,身邊有大量的血跡。
難道果真屍檢有問題?看這陳法醫腰椎間盤突出的模樣,他報告寫錯了,倒也很有可能。
「你這殺人犯還敢撒謊!」陳法醫重捶一下桌子,怒指著他喝道,「我聽說你 11 月 6 日下午就去北京出差了是吧,你想說周淇死在 11 月 6 日之後,這樣你就有了不在場證明了,我說得對不對!」
張一昂哈哈一笑,卻是面不改色,淡定地問:「那麼殺人的事是你一個人乾的,還是周榮或是郎博文指示的?」
郎博圖憤怒地嚷起來:「當然是葉劍寫的。盧正跟蹤羅子岳,查到他和周榮的關係,周榮派人殺了盧正投屍江中。葉劍懷疑盧正的失蹤跟周榮有關,所以一直暗中調查,他還挖了陸一波反水,還給高棟寫了匿名舉報信。」
「那就不當傳喚,當刑案重點嫌疑人進行調查拘留,就不用管二十四小時了。」
他衝著監控探頭說了句:「你們把陳法醫叫過來。」
張一昂和其他幾個刑警再將這案子重新捋了一遍。
「葉劍給高棟寫了匿名舉報信,告周榮殺害盧正滅口啊!」
郎博圖微微低下頭去,過了幾秒,他重新抬起頭,神色恢復如初,臉上寫滿了冤枉兩字:「領導,我真不知道你們為什麼要審問我,我和陸一波也算有些交情,我怎麼可能殺了他呢?」
眾人也沒主意,目光都投向了張一昂。
誰知張一昂繼續哈哈大笑:「我本來也沒指望靠這招能讓你全撂了,我只是試探你一下,驗證我一個結論。」
「11 月 5 日晚上,你在殺害陸一波后開車回家,為什麼要在半個小時后換了身衣服走出小區,你去幹什麼了?」審訊室里,張一昂坐在兩名刑審隊員中間發問,李茜等其他人在監控室中集體觀看。
張一昂搖搖頭,信手拿起桌上的審訊記錄,上面有郎博圖自己寫的筆錄,笑道:「你的字跡很漂亮,很有辨識度。」
「你好好認認,右下角日期的字是你寫的吧?」
「也不見得很好吧,你很多事啊,很多想法,從來就沒讓他知道,對吧?」
「我在葉劍的死亡現場寫了你的名字?」郎博圖瞪大眼睛。
「呃……刑警通知他是傳喚,按規定明天滿二十四小時就得把他放了,不然他要是投訴起來,也挺麻煩。」
「這個嘛……」張一昂神秘莫測地一笑,指指腦袋,「直覺——一個刑警的直覺!」
「你……你知道我的犯罪動機?」
張一昂頓時想起他來三江口的起因,這匿名舉報人是葉劍?他遲疑問:「那封信是葉劍寫的?」
「哪條路?」
郎博圖被鎖在審訊椅上動彈不得,他想到審訊過程中可能會遇到點手段,可他做夢也沒想到審訊過程中有人會拿刀殺他,他一下子嚇得失語,話都喊不出來,只在心裏大叫救命啊救命啊,警察要殺人啦。
「真實死亡時間會比表面看起來的更短。」
「聽不懂是吧,那你再好好想想。」
張一昂終於輕鬆了,朝郎博圖笑了笑:「剩下的事,你配合審訊,也少吃點苦,政策就不用多交代了,你好自為之。」
郎博圖眼神晃動了一下,支吾道:「我……我出差那天早上還見過周淇。她……她如果死了,那也肯定是 11 月 6 日以後的事啊。」
「是……是我寫的,這個又說明什麼?」他略有點緊張。
「我臨時給你編了另一個不同版本的犯罪故事,就是為了激你,逼你說出實情!我本來還擔心你不會上當,誰知你這麼輕而易舉就上鉤了,這場鉤心鬥角這麼快收場,也真是索然無味。」
「你總算是招了啊,不容易,」張一昂哈哈一笑,「其實嘛,我是騙你的,這根本不是周淇的手機,是我打聽清楚周淇用的手機后,找人借了個二手的。」
「據我們的調查發現,你那天晚上不是去了江邊,而是去了楓林晚酒店。」
聽到他說要投訴,一名刑審員謹慎地將張局拉到門外:「張局,你真打算把他一直關下去?」
張一昂向他解釋:「陳老師,您屍檢報告說周淇死於 11 月 4 日或 5 日,總之,死於陸一波之前,不過郎博圖說他在 11 月 6 日早上在路上見過周淇,所以想諮詢一下——」
「我——沒有啊,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他神色明顯慌張了,所有人都暗自吃驚,剛剛神態自若的郎博圖,怎麼在張局看似隨意的幾個問題后,突然變了。張局到底掌握了什麼,他們的對話彷彿只有他們兩個人聽得懂。
李茜無奈,只能硬著頭皮去了法醫辦公室,陳法醫聽說那個嫌疑人郎博圖又要找他,當即頭甩成撥浪鼓,我才不去,感冒發燒要找我,我這裏又不是醫院!
「因為我在我哥車上發現了一隻竊聽器!」郎博圖冷聲道,「我私下調查,認為最有嫌疑也有條件做這事的人就是陸一波,所以我找到陸一波跟他當麵攤牌,他禁不住我逼問,承認了葉劍要他配合查周榮,勸他不要再跟著周榮以免越陷越深,還說葉劍給高棟寫了一封匿名舉報信,高棟會派人來調查。所以我才在吃飯那天故意給葉劍留字條,暗示他『我知道你想要的答案』,約他到河邊見面,趁機殺他滅口。當時車頭這麼多把刀扎中葉劍,他居然當場沒死,還跳河裡遊走了,我遠遠看著他游到對岸斷了氣,那裡全是泥地,我不敢過去留下腳印,我根本沒走到他旁邊,怎麼可能留下字!」
「那你說吧,其他殺人的刀片等等東西被你藏哪兒去了。」
「時間呢?」
「你不要浪費寶貴的調查時間!」
「你不是感冒嘛,大半夜還跑江邊?」
「我們……我們關係很好啊。」
「這得問你啊,你先殺了周淇,后殺了陸一波,怎麼反倒問起我了?」
如果一開始讀懂了葉劍的暗示,就不會查到水療會所,不查水療會所就不會查到鄭勇兵,不會在他家發現劉備,不會導致劉備逃亡,劉備不逃亡就不會冒險偷編鐘,以至於後面所有事情都要改寫。
「繼續演,演得很像,三江口好不容易出個影帝,我們都看著你呢,這審訊室背後還有一大幫刑警都在看你表演。」
「舉報信?」
陳法醫佩服的目光中,挺直腰板昂起頭,傲然指著他:「不過,科學就是科學,你的謊言被科學無情地粉碎了,你的口供和屍檢結果自相矛盾,證明你在撒謊!」
「那太好了!」張一昂轉頭對手下說,「看吧,他不清楚,那就沒問題了。https://read.99csw•com
張一昂微微一笑,重新坐下,鎮定自若地看著他,說:「因為你的自作聰明啊。」
郎博圖盯著手機看了幾秒,頓時臉色大變:「這……這不可能。」
他來到沙發邊,大略地看了看,走出屋子,叫過宋星:「人是怎麼死的?」
「謝謝誇獎。」
「你怎麼知道這封信的事?」張一昂知道舉報信是交給高棟的,周衛東並不知道這封信的存在,周榮一伙人更是不會知道了。
「那我倒要問問你,要是一具屍體在室內,裏面溫度很高,你判斷死亡時間會怎麼做?」
張一昂拄著拐杖豁然起身:「太好了!」
郎博圖聽到他名字后,臉色微微變樣,支吾著:「我……我真沒殺人,你們要我招什麼啊?」
「你……你剛才的話,都是編的?」郎博圖鮮血咽了下去,可胸口更悶了。
張一昂站起身,自信地笑了笑:「還是我去會會他吧。」
「怎麼不可能啊,昨天你被我們傳喚前,在公司把周淇的手機關機后扔掉了,我們到處去找,最後你們公司的保潔員撿到手機交了出來。」
「我不知道他在哪兒。」
「好在我們一起查案,一起奮戰,經過這麼多場戰役的檢驗,我滿懷感激地發現,我們每個兄弟都是正派的,都是優秀的刑警!」
「因為我的屍檢報告,從來不會出錯!」
「酒店工作人員證明啊,路上還有酒店的監控拍到我啊。」
「散步啊,散步能散兩個小時?」
眾人紛紛不解李茜是怎麼找到周淇手機的。
郎博圖神色微微一變,過了一秒,又恢復正常,反問一句:「周淇怎麼也死了?」
「你和陸一波有交情?呵,有仇才對吧!」
「就是我自己乾的。」
「局長,周淇的手機找到了,郎博圖可以定罪了。」
「你……」郎博圖忍著內傷,「你到底是怎麼懷疑到我的?」
張一昂注意到他的神色,馬上追問:「為什麼周淇比陸一波先死是不可能的?」
所有人都愣在原地,幾秒后,張一昂起身推開門,甚至連拐杖都不需要了,背過手,悠然離去。 只留給眾人一個背影,那上面彷彿憑空寫著兩個字——神探。
「一直關下去。」
「酒店後門?可我們昨天去調監控的時候發現後門鎖著,大堂經理說后廳在改建,這段時間都鎖著門。」
拉開房門,他剛走進屋幾步,就感到肚子一陣反胃,趕緊退了出來。
「不然呢,這麼愚蠢的故事只有傻瓜才會信,可是偏偏你信了。」
「我換衣服是因為我洗了澡,我出門是聽說了周榮那邊出了一些事,他和我們公司一直有合作,所以我擔心會影響到公司的情況,我心裏煩,所以我出門後到小區北面的江邊散散步,靜靜心。」他沒有做任何猶豫就將這番回答說了出來。
眾刑警回憶剛來到周淇家裡時,一進門很熱,發現整個房子的中央空調都開到了最高溫度。
罵歸罵,大家一瞬間突然把目光一齊對向了郎博圖:「周淇家裡情況怎麼樣,你是怎麼知道的?」
「你說周淇比陸一波先死?」郎博圖瞪大了眼。
「我……我確定,我知道這個後門完全是因為線人告訴我的,我們以前辦案需要……」
「行什麼?」陳法醫茫然不解地看著他,「你這話什麼意思?陸一波屍體是在戶外發現的,這個判斷非常準確。周淇屍體是在她家,屋子溫度比室外高不了幾度,當然,這些細小的差別我也是考慮進去的。所以結果不可能出錯!」
按照陳法醫的解釋,如果郎博圖殺害周淇后直接將空調打開,環境變了,屍體腐壞程度也變了,兩個因素都變了,像他這樣經驗豐富的法醫判斷死亡時間也不會出錯。只有臨近屍體被發現前,改變環境這單一因素,才會誤導法醫對死亡時間的判斷縮短。
刑審員不無擔憂道:「可畢竟我們手裡沒證據,用調查拘留在程序上會有點問題。」
這頗出乎他們意料,他們誰也沒想到周淇是陸一波女朋友,零星幾次和這兩人接觸下來,兩人都從未透露過這點,酒店裡的工作人員也不知道。
張一昂一愣,瞬間整個事情都明白了,葉劍是好人,他在臨死前意識到舉報信的事曝光了,對方要殺人滅口,他故意拿出水療會所的卡片是為了提醒警方,快去找陸一波。他寫下張一昂的名字還加了個感嘆號,是暗示張一昂,你們要找的舉報人就是他,接下去的事就全部拜託張一昂了!葉劍在臨死前忍住劇痛,苦心孤詣做出的兩個暗示,居然一個都沒被張一昂讀懂。
「這一下把感冒的前前後後解釋都串起來了嘛,這段台詞準備了很久吧?」
李茜解釋這次不是看感冒,是另外的事。
張一昂自己給出答案:「水療會所,這種場子肯定有通到外面的秘密後門!而且肯定不會裝監控!」
「你那天早上不是去醫院打針了嘛,怎麼遇到周淇的?」
「我……我自作聰明?」郎博圖茫然望著他。
陳法醫見她這副表情,奇怪地問:「到底什麼事?」
到現在為止,警方壓根兒沒拿出任何實質性證據,這讓審訊的工作很難繼續下去。刑審員抬頭看向監控探頭,向領導投來求助的目光。
這時,李茜推開門,興高采烈地走進來,手裡拎著一隻透明塑料袋,裏面裝了個手機。
張一昂沒工夫聽他解釋,拄起拐杖便往外走,同時吩咐他們,馬上提審郎博圖,他要親自審。
此話一出,審訊室內外的單身警察紛紛大叫,你說什麼呢,態度嚴肅一點,這可是在審訊!此刻他們再看郎博圖,這王八蛋絕對是兇手!
「我不是很清楚。」
李茜支吾著說,這次事情比較急,麻煩陳老師務必去一下審訊室。
張一昂深吸一口氣,斥道:「你還敢撒謊,我們屍檢結果顯示,周淇肯定死於 11 月 5 日之前,你怎麼可能 11 月 6 日還見過她,為什麼就你一個人見過她,你又說不出具體的地點!」
「咚咚咚」,審訊室響起急切的敲門聲,刑審員抬頭一看窗戶口的陳法醫,馬上開門迎接,他剛轉開鎖,陳法醫就轟一把推進來,徑直衝到郎博圖面前,舉起解剖刀架在對方脖子上:「是你說法醫不專業?」
郎博圖臉色大變,強自穩定下來。
周淇的住所是一個看著有些破舊的老小區,聽說這是她以前當小姐時攢錢買的,後來她在另一個高檔小區新買了房,還在裝修尚未入住。她以前當過小姐,和陸一波好上以後,為了不給他添麻煩一直是秘密情人的關係,沒有公開,所以旁人基本不知道。
張一昂當即說:「這期間就是他去楓林晚酒店,潛入陸一波辦公室的時間。」
張一昂奇怪地看著他:「對啊,有什麼問題?」
眾人又回憶了一番,最後把目光對向了躲在角落低著頭的宋星,宋星解釋說:「我窗戶沒開,現場還是保持九-九-藏-書原樣,就是嫌太悶熱了,所以……所以暫時把空調關了。你那天來得晚,所以……所以後來屋內溫度就恢復正常了。我不知道會……會對結果影響這麼大。」
「除了後門呢?」
「你別把事情都自己扛,我不信沒郎博文的授意你敢這麼干。」
「怎麼回事?」陳法醫一頭霧水。
「陳法醫人呢?」
張一昂咳嗽一聲,問道:「那為何葉劍家和陸一波辦公室都有你寫日期的照片?你為什麼看到那兩張照片就面色大變?」
「什麼!周淇死了!」
「前天傳喚你來公安局之前,你公司外面布滿了我的人,你來之前將周淇的手機關機,也就是說當時周淇的手機還在你公司,你之後就到公安局再沒機會出去過。我就在想,這手機會在哪裡。一種可能,你在公司里將手機扔進了垃圾桶,隨著垃圾運走了,可我剛才一說是保潔員撿到的,你說不可能。那麼唯一的可能,就是手機還在你公司里藏著!只要確定了這點,哪怕手機再小,我們投入足夠的人力,花費足夠的時間,一定能在你公司把手機找出來!」
「在……」
張一昂轉身把門一關,任憑郎博圖喊叫著冤枉,充耳不聞。
「我……就是這樣啊。」
周淇是死在陸一波之前,也許是當天,也許是前一天,由於案發至今有些時間了,無法給出確切的死亡時間。周淇是被人用匕首捅死的,腹部連捅了五刀。家裡的門鎖沒有損壞。從現場情況分析,兇手是熟人,周淇將他迎進屋后,被他殺害,現場有打鬥痕迹,但打鬥程度輕微,看來兇手趁其不備出刀殺人,她沒有太多反抗的機會就被殺害。兇手殺人後在現場停留了很久,包括各處的指紋腳印都被擦拭乾凈,物證分析環節並沒有太多收穫。現場沒有找到周淇家的鑰匙和她的手機,警方認為她的鑰匙串上有陸一波辦公室的第三把鑰匙,兇手正是用這第三把鑰匙進了陸一波的辦公室。而兇手在拿走她的手機后,並沒有關機,接下去幾天手機都處開機狀態,直到昨天才關閉。
這下為難了,張一昂躺在沙發上,反覆想著郎博圖是如何不被酒店大堂監控拍到而順利出入酒店的。
「我……我沒說啊,我只是舉個例子,我沒說周淇家啊。」郎博圖做著無力的解釋。
「局長,會不會……會不會確實不是郎博圖乾的?」
「我……事隔這麼些天,我確實想不起來了,但我肯定那天早上見過她。你們……你們有沒有考慮過你們的屍檢結果有問題,屍檢不專業。」
她緊緊咬著牙,等了三秒鐘才睜開眼,只見陳法醫操起一把解剖刀直接往外衝出去。
「張局長,我要糾正一下,我沒有殺害陸一波,我和他的遇害完全沒有任何關係。」關了一天後,郎博圖臉上帶著幾許疲憊,但思維還是很靈活。
「他在農家樂度假,剛才已經打過他電話,他馬上趕回來,估計還要三四個小時。」
「局長,我們找電力公司調查清楚了,周淇家前天用電量突然飆升,也就是說空調是前天才開的,時間正是郎博圖來公安局之前。」第二天,辦公室里,眾人圍著張一昂,向他告知最新的調查結果。
「他撒謊,他就是兇手!」陳法醫狠狠指著他,「我屍檢結果絕對不會錯,陸一波肯定死於 11 月 5 日晚上,周淇肯定死得比他還要早,不可能出錯。」
好說歹說,終於把陳法醫手裡的解剖刀小心翼翼地卸下來,將他勸到一旁坐下。
「你再好好想想。」
是啊,為什麼張局一開始就認定了郎博圖,哪怕其他人有再多不同意見,張局對郎博圖是兇手始終深信不疑呢?難道因為郎博圖在錄音里的那段話,張局公報私仇結果歪打正著?
陳法醫冷哼一聲,堅決表示,甭管你今天怎麼說,說破嘴皮子,我也不會去。我這還預約了打架鬥毆的傷情鑒定,可沒工夫理這些破事。
「所以我第二天發燒了,大概是在江邊睡著被邪風吹了。」
「這個……這個得我們去看過才能確定。」
郎博圖輕嘆著搖搖頭:「張局長,我真的和什麼命案沒有半點關係。」
監控器后的一幹警察全部呆住了。
聽聞此言,郎博圖渾身戰慄起來,聲音顫抖地說:「手機……手機在我隔壁副總辦公室頂上的空調洞里,兇器……兇器是裝在一塊改裝板上的刀片,我都扔江里了,我家北面的那條江里,我配合你們找到。」
「這我得審過才知道,他在哪兒?」
他拄著拐杖離開房間,走進審訊室,刑審員見領導來,都起身讓到一旁,讓他坐中間。
「我不知道啊,你們問我,還不如去問他的女朋友。」
「等等——」郎博圖全身無力地抬起頭,叫住了他,不甘心地道,「我設計這麼周全,到底是為什麼?為什麼你什麼證據都沒有的時候就鎖定我了,為什麼你非要懷疑我?」
張一昂嘆口氣,也沒辦法,三江口就這一個法醫,聽說原來帶著一個徒弟去年跳槽了,今年新來的兩個徒弟全是學生,只能做做傷情鑒定,所有屍檢都得指望陳法醫,他壟斷三江口的屍檢業務,所以他在單位脾氣這麼硬,誰也拿他沒辦法。
可是一開始的假設前提就是錯的,甚至他們的整個調查方向也是錯的,連屍檢過程也出了錯,可為什麼從頭錯到尾的情況下,還是把這精心布局的高智商罪犯給抓出來了?
郎博圖咽了下唾液,低頭看著他,怯弱地說:「為什麼……為什麼就不能是你的屍檢結果出錯?」
他輕蔑地一笑,監控室里的警察們紛紛好奇地瞧著他。
郎博圖見危險解除,終於可以發聲,小聲嘀咕說:「我 11 月 6 日早上明明見過周淇,你們屍檢肯定弄錯了。」
幸好下一秒兩名刑審員反應過來,趕緊過去架住他,監視器后王瑞軍和宋星等人看到這情況,趕緊奔了過來,大家紛紛喊著陳老師陳老師,有話好好說,大家都是文明人,沒必要動刀嘛。
待郎博圖就坐,張一昂馬上掏出物證袋,朝他冷笑:「郎博圖,你看仔細了,這是誰的手機?」
這一回,所有人對他是兇手都深信不疑了,所有的解釋都是那麼徒勞。只是接下去不管他們怎麼問,他堅持說剛才他只是隨口舉例,沒有說周淇家的情況,他和這幾起命案毫無關係,如果你們有證據就逮捕我,不然就放了我。 放人自然不能放,但現在最關鍵是如何拿出實質性的證據,來證明確實是郎博圖殺的人,否則還真拿他沒辦法。
張一昂嘆口氣:「很多做父母的不懂得對子女一碗水端平,導致了許許多多的悲劇。就拿你家來說吧,你爸媽從小偏心你這個小兒子,連工廠都用你名字,叫奧圖,不叫奧文。你爸去世后,你媽把整個工廠轉到了你名下,沒你哥的份,他只能出走跟著周榮做生意。你呢不好好珍惜,胡亂https://read.99csw.com經營,信手揮霍,搞了幾年廠都快倒閉了。這時候恰好有個員工舉報你騙取國家退稅,不但要罰款,警察還把你抓了,當時正是葉劍親手抓了你。後來工廠變賣,你哥郎博文和周榮接過去了,重新把工廠運營上了軌道,把你踢出了局。你出獄想明白了,這分明是一個局。你哥郎博文聯手周榮、葉劍、陸一波設局,目的是把你爸媽獨留給你的工廠從你手裡拿回來。你心裏當然生氣,表面還得感激你哥,從此以後只能低著頭活在他的羽翼下。你看著他和周榮的事業越做越大,你心裏更是不平衡,於是開始籌劃著報仇。周榮,你沒本事下手,你只能從最容易的來。最好殺的當然是葉劍,別看他是一個刑警,可他向來獨來獨往。你在飯局上偷偷給他留紙條,大約寫了某些能引起他興趣的話,將他約到湖邊殺害。殺了他后,你等待許久,警察甚至都沒找你談過話,你對殺人更有把握了,於是又殺了陸一波和周淇。另外關於郎博文,他現在失聯了,其實也未必吧,說不定已經被你殺了吧。」
「那就行了啊。」郎博圖撇撇嘴。
郎博圖聽聞此言臉色大變:「你們……你們要關我多久!」
「陸一波死後,我看到他辦公室抽屜里的兩張照片,再加上調查了一些往事,很快就想明白了你的犯罪動機。」
「我想不出啊。」
郎博圖停頓了幾秒,突然有種很不好的預感,臉色大變,重重咽了下唾沫,緩緩問:「你要驗證什麼?」
所有人都數落起宋星來,這麼點常識都沒有,還是個老刑偵嗎?嫌案發現場悶熱,這麼點苦都吃不了,你做什麼警察啊,你去當個保安天天待空調房裡不是更好?
張一昂皺眉尋思了起來,要麼郎博圖撒謊,要麼屍檢結果是錯的。郎博圖沒必要撒謊在 11 月 6 日早晨見過周淇吧,這樣對他能有什麼好處?
「打車啊。」
「技偵警考慮過這個可能,可午夜出入酒店的人本就不多,他們每一個出現在監控畫面里的人都查了,排除了郎博圖的可能。」
「葉劍出事那會兒,我很快就意識到了葉劍就是舉報人,但是我一個外來的查周榮,最擔心什麼,擔心警局裡是否有周榮的人,因為這事情涉及到盧正被害,以及背後公安廳某些領導的干係,我連最親近的幾個也不能百分之百相信。哎,那時我心裏的苦沒人知道。」他眼神複雜地朝監控器看了眼,監控室里的眾人雖然知道他看不見,大家都一個勁點頭,表示很理解張局的內心。李茜更是悄無聲息地說了句,其實我懂你,她眼睛都泛紅了。
張一昂奇怪地看著他的反應:「難道不是嗎?」
半個小時后,郎博圖公司職員將他的病歷送到了公安局,裏面有 11 月 6 日的看病記錄,病歷上寫著發燒三十八度八,化驗單上的記錄真的是細菌性感冒!王瑞軍不可思議地看著淡定微笑的張局長,回頭再看監控里的郎博圖,不由覺得此人頗為可疑。
當天時間已晚,調查只能放到第二天,誰知一大早,事情有了新轉折。
「周淇啊,酒店三樓水療會所的老闆。」
郎博圖嘆口氣,感到很無語:「我真是冤枉死了。你們調查陸一波的死,應該去找跟他關係最親近的周淇,找我做什麼啊?」
「我……我開車經過路上看到她的。」
李茜叫來王瑞軍后,張一昂當即問:「有沒有辦法進楓林晚酒店而不經過酒店大堂?」
所有刑警發出了歡呼聲,這一番詐他反被詐再詐他最後出結果的操作,簡直是教科書般的審訊技巧啊!所有人徹底拜服於張局的刑偵藝術之下了。
審訊繼續進行,但很快刑審員把準備的問題都問完了,他的所有回答有理有據,和命案扯不上任何關係。唯獨疑點便是張一昂方才指出他發燒前一天參加飯局,當天下午又出差去北京,這隻能說明他感冒了還到處跑成為移動傳染源,沒有公德心,可法律也沒規定感冒了就得待家裡不能亂跑吧,他們也不能以此定罪。
此計極其歹毒,陳法醫的一身清白差點晚節不保。想明白后,他反而感謝宋星,郎博圖開了一晚上空調,結果在屍檢前宋星把空調關了,導致屍檢結果反而比實際的更長了,負負得正,郎博圖的陰謀適得其反,這才導致他惱羞成怒,脫口而出質疑陳法醫的專業水平。
「他女朋友是誰?」
張一昂頓時不滿:「剛出了陸一波的案子,他今天就去農家樂度假了?」
眾刑警都感同身受地感慨,確實不容易。
「不可能,他大半夜出去這兩個小時一定是跑楓林晚酒店去了,他進酒店怎麼才能避開監控——」張一昂突然瞪大眼睛,叫道,「王瑞軍,快叫王瑞軍。」
「你看看,這照片認識吧?」
「她回你了嗎?」
郎博圖吼道:「這照片我們每個人都有,葉劍放家裡不是很正常,陸一波為什麼放辦公室我怎麼知道啊!寫日期是因為後來紀念日發現沒寫時間,我字寫得好就叫我標一下,這又怎麼了!我緊張是因為我以為你發現了我們幾個的真實關係,知道我犯罪動機啊!誰想到你什麼都不知道,你什麼都不知道,居然把我審出來了,我——」噗一聲,郎博圖竟然一口鮮血噴了出來。
質疑陳法醫專業水平的從來沒有好下場,郎博圖就是最好的例子,看吧,他不就露餡兒了嗎?
張一昂思考片刻,準備先了解周淇的情況,在沒證據之前,郎博圖這狀態是不會交代的。他站起身,嚴肅道:「這事我們會馬上查清楚,不過你也別抱著僥倖的心理,我知道是你乾的。——你們幾個繼續審,不要讓他睡覺,審到他招了為止。」
「我當然要考慮,夏天和冬天發現的屍體,屋裡和戶外的屍體,經過同樣的時間,屍體狀況是完全不同的,如果不考慮天氣和溫度,看到同樣的屍體狀況,就會做出截然不同的結論,死亡時間甚至能差好幾天。這是考驗一個法醫的實際經驗!」
「郎博圖,我是張一昂。我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你招還是不招?」
「你確定嗎?」
李茜告訴他兩件事,11 月 5 日當晚郎博圖開著寶馬越野車返回小區后,過了半個小時,他換了身衣服步行走出了小區,一直到午夜過後才步行回來,間隔了兩個多小時。這期間的行蹤頗為可疑。
現在是 11 月,戶外很冷,可這屋內中央空調的溫度打到了最高,門窗全封閉,整個房子像蒸籠一般,屍體在其中存放多日,散發出滾滾惡臭。
張一昂輕笑一聲,馬上打電話給守在郎博圖公司外面的警察,讓他們進副總辦公室的空調洞上找手機,短短五分鐘后,捷報傳來,周淇的手機找到了。這下口供、物證俱全,郎博圖定是插翅難飛了。
「你知道周淇已經死了,所以你昨天故意提示我們找周淇,今天又這麼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