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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地下室的三段論法

第十九章 地下室的三段論法

「原本這樣打算,但是後來有了更加合適的人選。」澤木笑著轉向鳴海這邊,「一個自稱名偵探的人加入進來。我再次感到是涼香在保佑我。意外的事件不但沒有妨礙事情的發展,而是讓其接近完美。」澤木露出驕傲的表情。
澤木閉上眼睛,重現回憶。
看來,澤木已經承認了自己殺害三倉井的行為。現在,即使增加一名受害者,已經不會影響到他的量刑了。這時,一個問題突然浮現在我的腦海里。
「沒錯,抓到我的就是澤木本人。」鳴海君斷言道,「我看樓道裏面沒人,就到處察看。這時,客人到了……是李岡君……因為從玄關的位置看不到我,所以我就繼續察看。這時,澤木君出現了。」
「我不這麼認為。」后動君冷靜地說,「澤木君,你作為哥哥會對親生妹妹無禮嗎?」
「地下室只能從外面開啟的構造,是出於對流星安全的考慮。然而,一年前,卻成為了導致慘劇的原因……」后動君以冷靜而平和的口吻,講出了事實的真相。
他是一個徹頭徹尾的涼香信徒。
「你是怎麼知道他的?」顯然,澤木君感到很意外。
「涼香一直追流星到地下室的話……」澤木獃獃地自言自語道。
「我不是這個意思。」
「認為那就是我?」
「是剛剛被發現的,但是推定的死亡時間是1天多之前。死因是心臟麻痹……一定是你的傑作吧。」后動君說話時看著澤木,「剛才你所說的澀谷的慢性病就是心臟病吧?你去療養的地方看他,你們隔著鐵柵欄門說話,趁他不備,用電把他擊倒。」
「是一個說出來你們也不知道的人。」
無須后動君繼續解釋,誰都能想像到她之後的行動。坐上電梯,來到地下室。連我都可以輕易地操作電梯,所以對於她也不是難題。
「他究竟是誰?」我問道。
「涼香看見跑到地下室里的流星的背影,誤以為是你。看到他進入平時禁止使用的電梯,勾起了她的好奇心。等在電梯門口,卻總不見哥哥上來。原本也是如此,一旦進入地下室,無論是誰,只能等到第二天早上,冰室去接才能出來。但是,對此一無所知的涼香,打開了被禁用的電梯室的大門。」
「當然,她也不知道那是流星。因為她根本就不知道流星的存在。」
「當時我在流侃的書房裡。旁邊就是電梯間,前面什麼都沒有,我不會聽錯。」
「是澀谷進平嗎?」后動君單刀直入。
「吃完晚飯,收拾完……然後去書房取雜誌,大概應該是晚上9點剛過。」澤木回答。
「是流侃讓涼香帶著防身用的。」
「我也吃了一驚。」澤木補充說,「為了從出租司機變身為秘書,我必須脫去綠色制服,把摘掉的手套、帽子和領帶放在另一間屋子。就在我解襯衣扣子的時候,看到拐角的地方他正在敲樓道的牆壁……」
「但是,現實並非如此。」
「都怪我。」澤木的頭低了下去,「我臨時決定去接涼香。如果直接來的話,就不會遲到了。但是,我想見見剛住校read•99csw.com的涼香。我覺得她自己坐電車回來,太花時間,於是決定去接她。」
「我是兩天前去見他的。當時知道,其他的人都已經到齊了。我有些著急,甚至想用三倉井的人頭來充數,但是那樣的話,會違反規則。也就違背了喜歡推理小說的涼香的遺志。」

「也許吧……」澤木神情恍惚。
我覺得澤木君說這話是有關聯的,但究竟關聯到什麼,我也說不清。心理不禁有些焦急。
「如果殺害三倉井的人是澤木君的話,怎麼會有錄像中的不在場證明呢?」
「澀谷進平最擅長設計密室,在業界小有名氣,大前田君是從圖面上留下的筆名推測出的。」
「流星和你的長相相同,那麼不明你們是雙胞胎關係的涼香,在地下室里看到流星時,會怎樣想呢?」后動君變換了角度。
「那麼,澤木君,」后動君說道,「在你的復讎計劃里必須有10個人,你應該是作為最後的自殺者而謝幕的人。而實際上,被殺害的只有9個人……」
「『道理』是沒有正誤之分的,只要是和行動沒有矛盾的法則,我就給予認可。」
「但是,昨天晚上,他並沒有被邀請啊?如果沒有後來加入的人,那麼計劃豈不是不能進行了嗎?」
「在走廊里走動的話,會被來的客人發現是雙胞胎的真相。惟一可以依靠的冰室因為要招呼客人,脫不開身。最終他沒有可以自由活動的時間。同時,由於受到紫外線的照射產生的癢痛的感覺,已經達到忍耐的極限。於是,不顧和別人碰面的危險,衝到了地下室……」
「那天晚上涼香必須寫作業,想找一個安靜的地方,於是……」
「其中一個是頭木保?」我忍不住開口問道。
我在大腦中用三段法來分析。大前提是「涼香面前的人是澤木」。小前提是「涼香不會襲擊澤木」。結論是「涼香不會襲擊眼前的人」。
「那麼,你又是什麼時候發現第三本小說的呢?」后動君突然問道。
「當然。」澤木立即應答。
「翔君,你目光很敏銳呀。」鳴海君說道。
「在意識到彼此的存在時,流星還來不及解釋自己的身份。涼香在還沒有搞清對方是誰時,就掏出了電子手槍——因為地下室的門無法從裏面打開,她又害怕『恐怖的陌生人』什麼時候會醒來,兩個條件迫使她必須馬上找出逃離的辦法。她在打字機的感熱紙上用指甲寫下『救命』,但是在夜晚又很難被人發現。因為等不到早晨的來臨,於是選擇了從窗口逃出。」
「流侃因為也是著急復讎,所以也顧不了那麼多。雖然不知道自己也是將死之人。」
「去邀請過,結果被拒絕了。說是有慢性病,不能出門。我去了他療養的地方,但是他卻不肯出來相見。」
「非常嚴重。流星趴在地板上,旁邊有一個打壞了的打字機和小的電子手槍。」
「為了預防潰爛,提前投放了類固醇藥物,而且和一年前一樣,距離發作有一定的時間差。」
「澤木君,請九九藏書你再告訴我一件事。」后動君不改表情,繼續推進著對話,「我想知道你在發現流星時,地下室當時的情況。」
「因為類固醇類藥物是流星必不可少的常備葯。」
「那天,沒有計劃進行推理活動嗎?」
「不過,澤木君,澀谷進平已經按照你的計劃死亡了。」
「我問你,一年前的錄像中,你是什麼時候來到流冰館的?」后動君又改變了話題,「也就是說,流星代替你去迎接客人是什麼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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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一年前一樣,是由流星代替的。」后動君憑想像回答道。
「我和涼香都沒聽說,你剛才所說的那種樓層移動的推理活動。只知道要在第二天早上,讀完雜誌的最新刊號,然後早飯前發表推理活動的題目。」
「既然不能來流冰館的人己經在計劃之內,為了告訴被監禁的眾人,『這個人已經被殺害』的事實,只能選擇把人頭帶回。」
「那個聲音是從……」他突然轉過身,把頭歪到聲音傳來的方向,「電梯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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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愧是名偵探。不過,剛才我己經說過,澀谷進平根本就沒有出來見我。即使想割下他的人頭,那個上著鐵鎖的大門,也是讓我無可奈何。」
「當時的流侃驚慌失措,只是想著孫女的安危,也不管我是不是在場,就衝進了電梯。」
「去年的最新刊號是刊載了『真的就沒有別人了嗎?』的那一期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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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胆的流星想,稍微出一下門應該沒問題,所以走出去迎接客人。」
澤木生硬地說。
這時的澤木——
真狡猾,哥哥,你去哪兒?帶我一起去……
「發現涼香不在了,是第二天早上的事情。
「本來,那個少年也被列入了復讎名單。但是,就在昨天才知道,原來他並不知道『救命』紙條的事情。就在我闖入房間,被大家包圍的時候……」
「具有諷刺意味的是,第二天,由於抗生素的作用,皮膚的潰爛得到了控制,在陰暗的地下室里甚至不易被察覺。」后動君說道。
在知道了澤木就是真正的犯人的現在,這一點不攻自破。
「但是,還少一個人,如果李岡智里不來的話。」后動君不失時機地問道。
「……」
我想起了「兩天前」「導電大門」這兩個關鍵詞。也許,兩天前就已經預見了這起殺人事件。那人在無意識中把金屬門把手換成木質把手。她……小咲早就預見到我們會被捲入這起事件。我不得不相信所謂的通靈能力。
「只有一年前的那天是不可能那麼做的。」后動君搖搖頭,「因為第二天有樓層移動的推理活動。冰室為了減小樓層的晃動,事先對設備進行維修、更換必要零件。」
我突然意識到后動君的推理是受到了以往經驗的指引,我想后動君恐怕早就意識到了這個問題。
「只有最初青山雅代來的時候。之後,都是我出去迎接。」澤木回答。
「地下室的情況又怎樣呢?」
「在原來的推理活動計劃中,就打算兩個人飾演同一個『澤木君』,知道了這個消息的流星,九-九-藏-書為了練習,在你來到之前,完全充當了澤木的角色。因為一樓的流冰館的玻璃上,也都貼有不透明的窗紙,所以不用擔心會被陽光直射。」
「你想讓我懺悔嗎?」突然,澤木的目光再次尖銳起來,表現出明顯的敵意,「你以為名偵探就可以主導一切了嗎?不要搞錯了,我和涼香才是主角。不管流侃是怎樣的善人,流星又是怎樣的可憐的病人,他們都是殺死涼香的罪犯。」
「雖說我當時遲到了,但是我來了之後,在1層就沒有他需要做的事情了,如果馬上隱蔽起來的話,就不會……」
而且,之前的李岡智里和被當作出租司機的流星就是最好的證明。
「因為一切必須按照涼香小說情節中進行。」后動君的分析環環相扣,「我想問的是,是不是你殺害了澀谷君?」
「我想實在不行的話,就等把這邊的人全部殺掉后,再去殺他。但是,結果十個人已經到齊了。有欺負事件起因的李岡君和自稱名偵探的鳴海君。與其說是個偶然,還不如說天意如此。」
「好了讓我們言歸正傳。」后動君說道,「澤木君,請你告訴我,十個人中最後剩下的那個人是誰?」
他從千葉縣警的手裡接過裝著一張紙的塑料袋,裏面是從他準備自殺的房間中發現的寫著人名單的字條。
「於是流星考慮到,如果因為自己去3層被大家發現機關的話,活動就會失敗。去地下室的話,白天陽光又會照射進來。」
「如果只是連續殺人或者復讎事件的話,這無關緊要。但是,惟有這次,不允許這樣做。」后動君站在犯人的立場上辯解道,「沒有確定的成員,是不可能開始殺人計劃的。十人到齊之後,才能開始實施計劃。」
「因為他也是馬上就要死的人,所以沒太介意這些事情。」澤木平靜地說。
「只有那天,流冰館里有兩個澤木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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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起來,原來流星是不能接觸紫外線的體質。在玄關內,是不會直接暴露在陽光下的,如果接觸少許的日光又會如何呢?
聽起來好像詭辯,但是隨後想來,所謂「狂人的道理」,是理解狂人的行為以及犯罪原動力必不可少的。我不得不再一次佩服起后動君來。
「那麼和你有著相同遺傳基因的流星,也應該不會吧。」
「這座房子的設計者,是大前田君調查的結果。」
「這是你用來迷惑警方和我們的道具而已,讓搜查的人認為是犯人把你逼到了自殺的境地。」
「可怕的陌生人,躲在黑暗裡不懷好意的男人……」
「啊。」
「那樣的話,必須提前準備好代替鳴海君和李岡君的成員。並非『結果十人到齊了』,而是『最初有十人登場,於是開始實施復讎。』……」
我覺得奇怪的是,在鳴海潛入流冰館的時候,李岡君來到后和遠峰老師見面,鳴海君被澤木君抓到的事情。與此同時,司機正在外面等候。
「對嗎,澤木君?」
他睜開眼。
「真狡猾,哥哥,你去哪兒?帶我一起去……」
「在說明地下室的情況之前,九_九_藏_書我想先問問澤木君。」后動君說,「你聽到涼香的聲音大概是在幾點?」
「對,殺他只是為了滅口。沒有納入涼香的計劃。」
「那麼,她會認為那人是誰呢?既然和我的長相一樣的話……」
澤木突然開口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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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報告說,他的皮膚只要接受一點日光的照射,就會立即潰爛。」千葉縣的刑警報告說,「並且,已經查明冰室流侃從三倉井端午那裡定期購買類固醇類藥物。」
「這張紙條,經過了事後的修改,是罪犯隨機應變寫上去的。」飛島警官說出了我的想法。
「我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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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是在那時知道流冰館的構造的?」
「『隔壁的房間』的推理小說組的成員把『救命』的紙條拿給我看,問我是什麼意思。問今年的主題是不是救出什麼人。我當時也不清楚,所以只好去問流侃。流侃是雜誌的編輯,知道活動的內容和主題,馬上意識到這是來自涼香的求救的紙條。」

十人到齊之後——這是涼香小說中的關鍵詞。
這已經不再是想像,具有說服每一個人的力量,當然也包括澤木君在內。
不是「你」,而是「你們」。認可了澤木是繼承了涼香的遺志實施復讎計劃的觀點。
這一切卻被涼香看在眼裡,恐怕看到的也只是他的背影。如果正面相遇的話……雙手掩面、皮膚的潰爛和疼痛陣陣襲來。他強忍著不讓自己叫出聲來,惟一一個目標就是衝進地下室。即便妹妹在後面追趕,也不能回頭。結果,這成為了妹妹慘死的誘因。一年後,有著同種DNA的兄弟開始了屠殺行為。
「只是流侃不知道,其實我早就知道。」澤木說。他是首先從小組人員那裡接過紙條的人,因此非常清楚當時的情況,誰還在睡著,誰已經起來。
「也就是說,『來自黑暗的挑戰狀』的作者也是冰室涼香?」鳴海君說出了其中的關聯。
「儘管不會被日光直接照射,但的確是很大的冒險。」
「最初,頭木君是計劃中充當聯絡任務,中途被放出,負責推理的人嗎?」
「難道是藥品批發商三倉井端午?但是,他和涼香的死沒有任何瓜葛呀。」
看來,代替頭木君的是鳴海君這一點已經無疑了。
「使用涼香遺留下的電子槍,恐怕也是你的復讎心理的驅使吧?因為如果沒有他設計這座流冰館的話,涼香也不會死……」
「現實和你的想像有很大的距離吧。」
「原來不是我聽錯了。那真的是涼香……」
「以下都是我的想像。也許和事實有著天壤之別,但是我堅信這就是事實。」后動君有些猶豫地說道,「我的假說是,流星並沒有襲擊涼香。而且,最初就沒有這種想法。但是,為什麼會遭到涼香用電子手槍的襲擊呢?因為就像你剛才說的,她認為眼前的不是流星,而是你。她把槍對準惟一的哥哥。這樣就有矛盾產生。一定是剛才的前提條件中存在錯誤,才會導致結論的矛盾。」
「所以,她想到了從地下室投出『救命』的紙條。」
「你試九*九*藏*書圖尋找時機把他的人頭割下帶回來,不是嗎?」后動君突然說道,但並不是沒有根據的猜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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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動君揭開了答案。不在場的大前田君是整個事件調查的幕後英雄。我們在車裡看錄像的時候,看見他在外面用手機聯絡,估計一定是和當建築師的父親取得聯繫。
特別是傍晚的夕陽。
「平時的電梯不工作。可是這回,哥哥進去后就沒出來。涼香知道,冰室為了每年一次的推理活動不惜重金。所以認為,剛才哥哥的消失,可能也是其中的一個推理環節。而且,她已經住校一年,以為冰室對於家裡的設施進行了改造。」
「為了避免危險,冰室才修建了3層和地下室,但是只這一次,流星還是接觸到了日光。」
「是嗎,不過那樣不會導致皮膚的潰爛嗎?」
所以,她說道——
這時,我想起了后動君剛才說過的話:「恐怖的陌生人……」
事實如此,並不奇怪。
李岡智里
澤木的臉一下子變得蒼白。
澤木翔
「那麼,流星被日光照射只有一次。」
「即使是偽造的線索,這裡有一個奇怪的現象。」后動君指著十人名單中的兩個名字說道,「很明顯,李岡智里和鳴海雄一郎的名字是後來加上去的,不是最初計劃中的人物。」
「涼香在陰暗的地下室里發現,一個皮膚潰爛的陌生人的出現,精神陷入了極度的恐慌。」后動君說道。當時的恐怖場景不難想像。我小時候在恐怖電影中,看過吃毒蘑菇中毒死亡前人扭曲的形象。雖然無從知道流星當時所受到怎樣的癢痛的折磨,但一定會在黑暗中發出痛苦的呻|吟、在月光下扭曲難受的身體。即使有照明設施,那些昏暗的或黃或綠的燈光只會更加渲染出恐怖的氣氛。
電子手槍——我想起了小咲說的話,像男士刮臉刀形狀的東西。原來是電子手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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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流星白天不呆在地下室或者3層呢。」澤木自言自語道。
「不是。是題目為『來自黑暗的挑戰狀』的問題篇。當時,涼香也說,能發現『真的就沒有別人了嗎?』是問題篇前篇的人會很了不起。」
「那是不可能的。涼香本來不知道流星的存在。她怎麼會追一個不認識的人呢?」澤木否定了后動君的話。
這時,澤木似乎再也無法控制壓抑已久的感情:「流星……他居然要襲擊涼香。只能這麼認為。他居然要對親妹妹無禮,結果遭到反擊。」
「怎麼,后動君,你認可這個殺人狂所講的痴狂的道理嗎?」我喊道。
涼香的一切才是他的行為規範。后動君不但沒有反駁,反而說道:「那麼你們的復讎對象是……」
「也許因為,涼香認出眼前的人並不是澤木。」也就是說,大前提有錯誤。
澀谷進平——一個頭一次聽說的名字。至少不在迄今為止的登場人物中,而且在我的印象中也不記得曾經聽誰說起過。
「實際,從當時涼香的心情出發的話,她是為了追澤木君一直到地下室。」后動君的話又一次給了我們極大的衝擊。
澤木君一直低著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