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屏住了呼吸，同時感覺到一陣暈眩。

這一天早上，居然有了陽光。她決定打電話給他。

她沒有想到，會在這種情形下穿上婚紗。

她撫摸著這張照片。自己都覺得驚異。

他沉默了一下，似乎妥協了。

空氣凝固了。都在看著她。

她表情漠然地望著套房的方向。

有的女人，天生是為了男人而生。

阿榮拍了拍他的肩膀，說，夥計，這是我們最好的模特。瞧，又是鬼妹，和你多般配。

他一言不發，開始穿自己的衣服。她走過去，好言好語地勸他。說還欠一套正裝就拍好了。攝影師雖是無心，但她為剛才唐突的話道歉。

阿榮這回笑得不知底里，我當然要給他安排，而且要安排個大的。我已經給Anita打過電話了。

她坐下，從阿榮手裡接過很厚的一疊文件。

這時候，他突然間一把將網球衫脫了下來。一瞬間，她看到了他臂膀上有一個刺青，是一把拉滿的弓。

看不出來。Benny兩隻手端在胸前，沖助理做了個手勢。看不出來，原來我們Vivian也那麼有料。

接著，又用耳語一般的聲音對他說，今天是你的搭檔，你小子有福了。

她用手撩了一下泳池裡的水，到底還未進六月，水有一點涼。

她說，辛赫先生，下面由我來逐項給你解釋簽約的細節。如果有任何問題，可隨時問我。

她換上了一件白色的比基尼。儘管已做好迎接目光的思想準備，但還是覺得萬分拘謹。

天公作美，陽光普照。

阿榮微笑了一下，美女，玩得越來越過火了。夠high。

突然，房裡發出一聲女人的尖叫。阿榮掩飾不住得意，但仍然壓抑著聲音說，搞掂。

阿榮又笑了，是和解的表情。Vivian，何必這麼認真。難得你第一單做到這麼大。我知道，你一直想在外面租個單位住出去。現在機會來了。

他的神情仍然直愣愣的。

這時候，他走出來。幾乎是氣定神閑。

是的，東西方的優點在她身上集合得恰如其分。凹凸有致，皮膚瓷白，頭髮如洶湧的黑瀑布激蕩九_九_藏_書而下。衣服或許只為在她的身體上點睛。火紅色的bra（文胸）中間以銅環相扣，雙乳無法束縛，便有一多半都衝突出來。下裝的連接處，則是同樣的處理。所以從側面看，幾乎是全|裸的。

阿榮說，寶貝兒，你的演技越來越逼真了。

她先看到的是他的背影。並不十分寬闊。一道褐色的捲曲的汗毛，由頸貫穿了背，延伸進了青藍色的泳褲里。

她抱著胳膊，走了出來。

她說，好吧，辛赫先生。現在，我們去換衣服。

她在心裏震顫了一下。

陽光猛烈了一些。他身上的淺淺毛髮變成了淡金色，上面布滿了細密的水珠。

在這種時候，他們都很清楚各自扮演的角色與策略。越是嚴陣以待，越是舉重若輕。

所有人的表情都凝固了一下，包括搔首弄姿的Anita。

他說，不，我要拍。

她側過眼睛看一眼，向他靠了一靠。他站在她身後，很自然地將手搭在了她的腰上。

他不好意思地笑了。

Anita嘆了口氣，狗娘養的，事實上，是我接近不了他。你們另請高明吧。

阿榮聳了聳肩，擺出一個遺憾的姿勢，說，那就是違約了。根據協議，您需要繳交拍攝成本100倍的賠償金。

我們的協議里，寫明了「拍攝尺度不拘」。阿榮說，辛赫先生，你該明白，職業模特必備的專業素質之一，就是將自己身體最美的部分呈現出來，是每一部分。另外，這個運動品牌的格調十分健康，你大可不必擔心。

他的臉色緩和了一些。她拿來正裝的版型相簿，一頁頁地翻給他看。

她還是掙扎了一下。她的胳膊被緊緊地捉住，動彈不得。

阿榮說，呵呵，婦人之仁。

看似完美的情侶造型。

Vivian在哪裡？他問。

Lulu站在她背後看了一會兒：Vivian，你別說，還真挺有夫妻相的。

他走過來，對她說，Vivian，你很美。

她恰好聽見了。快步走過來。

真像個女神。她想。

阿榮拍拍掌，示意助理去幫他換衣服。同時使了一個眼色，Anita跟在他身後走進了游泳池後面的行政套房。

他終於指著其中一張說，我要拍這個。

她鬆弛下來，九九藏書發現手心裏一陣黏膩，已經浸滿了汗。

布局萬無一失。他換衣服的房間里，藏著針孔攝像頭，實時盡責生產春宮帶。這會成為將來要挾他的佐證。如果他表現得過分主動，那麼更好，Anita自會審時度勢，在適當的時候大叫非禮。此刻，助理會立即變身目擊證人。

她將聲調調整得最為輕柔。表面上，風停水靜。心裏還是忐忑的。往往這時候就可能成為和客人的爭拗所在。火候拿捏不好，甚至一拍兩散。這樣就前功盡棄。

她笑了。她說，先生，這是婚紗。一個人是拍不了的。我們今天，沒有預約女模特。

他出其不意地放鬆。無顧忌地擺出各種姿勢。突然跳進了泳池，深深憋了一口氣，才浮出水面。

這女人臉上憤怒與痛苦的表情，讓在場的男人都興奮莫名。

他將衣服甩在攝影師腳底下。然後用冰冷的聲音說，我沒有母親，她早就死了。

她也不置可否地笑了一下。

這一切，未免太過順利了。

一股夏枯草的味道飄過來。Lulu最近上火，喝了太多的涼茶。

遠遠地，阿榮向她打了個OK的手勢。

阿榮告訴他，此次請他代言的會是歐洲一個新興的運動服裝品牌，將來很可能會成為亞洲青少年的時尚主打。到那時，他的面孔就會家喻戶曉。

你為什麼要躲著我。他溫柔地喘息著，對她說。

因為都是準備給亞洲人的款型，於他則不盡適合。外衣合身的大概有一件卡其色的獵裝。

可是，我們只請了一個女模。您要知道，我們必須考慮成本。

頭髮並沒有梳理，微微蓬起。整個人看上去，竟放鬆了很多。

Anita是他們長期合作的女模特。只負責大case。中意混血的Anita，面孔出現在本港大大小小的成人雜誌上，讓老少男人流盡了鼻血。偶爾和尖沙咀的豪客做做皮肉生意。業務少而精，並不為生活奔忙。但是，阿榮她是會幫的，因為是相逢于微時的朋友。阿榮是她第一個皮條客。

攝影師說，先生，眼神溫柔一點好嗎？想想母親，你母親的眼睛。

是的，她自己都驚異。這照片上的兩個人，竟然是和諧的。都有些許的緊張。他攥緊了她的手。用的力，是真的。

他們換著不同的泳裝，httpｓ://ｒeａd•99cｓw•coｍ穿梭于游泳池的周邊。

她說，收了人家這麼多錢，也要想著善後。

然而，他們站在一起，若即若離。攝像機在任何角度都無法遷就。

她阻止了阿榮繼續說下去，同時在桌子上輕輕地畫了一道圓弧。

聽到了Anita的名字，她立刻警醒。阿榮，適可而止。

Plan C，今天最後的機會。

她不禁也驚嘆。這混血的女人，真是異乎尋常的美。

阿榮也不得不說。我想，你們應該看上去親密一些。

就這個吧。他再次打斷了她，同時拿出了信用卡。

她倚靠著池邊的雕花欄杆。城中的景色盡收眼底。遠處是海，海里有船，海上是影影綽綽的青馬大橋，都分外的小，模型似的。這城市樓宇參差，大體上是齊整潔凈的。偶爾也有污濁的角落，一錯眼，都可以忽略不計了。

有時候面對質疑，他們也有對策。阿榮會表現得比客人更強硬，甚至利用威脅的手段。不過這是下策了。

然而，「女神」回過頭，不經意地對他們望一眼，眼神里的輕浮與熾烈是一貫的。這終於暴露了職業的立場。迎合與撩動男人，對這女人已猶如本能。

這一切，都需要錢。

然而，她發現，在接下來與他交談的二十分鐘里，並未有成就感可言。因為，說到任何的條款，他只是一味地點頭。有時候，為了表現誠意，她不得不特意停下來，等著他問問題。他的鼻翼聳動了一下，似乎想說什麼。然而，也終究沒有說，仍然是點了點頭。

她終於放下手臂。解開下身的浴巾。

她知道，裏面正在上演一出色情劇。在Anita那裡，男人沒有正人君子。實在不行，美女硬上弓。不是普通人可以抵擋得了的。

阿榮拍拍他的肩膀，恭喜他。說難得第一次試鏡照就被廣告商看中，小夥子前途無量。將來我們公司也以你為榮。

我要她和我拍。他說，Miss Chan.

幾秒鐘后，她合上了相簿，然後說，好。

視乎想要的宣傳力度。不同的宣傳力度收效也是不一樣的。如果您想要短期內有成果。她拿出了另一份表格：我會推薦這個組合是最有效率的。雖然價格稍高，我們會為您爭取多些的折扣，原價是十二萬，然後……

Anita換了衣服，款款地走出來。

在報警與私了之間，大read.99csw.com多數人會選擇後者。何況「男素人強|暴知名情|色女模特」是本港媒體趨之若鶩的好題材。

年輕的攝影師Benny是新來的。沒見過世面，對眼前的景緻未免有些瞠目，以至於忘形到忘記開機。阿榮不動聲色，隨手抄起一本雜誌，狠狠地打在他的褲襠上，說，臭小子，收收心，底下硬著可怎麼幹活。

如果我拒絕拍呢。他說。

是的，如果自己在外面有個小單位，就不再需要睡雙層床了。

電話關機，是留言。是他的聲音。又不像，聲音仍然魯鈍，但是流暢清晰，就有些剛硬。她告訴他通過了面試，今天可以談談簽約的細節。

這是行不通的。這不是拍普通的造型照。Vivian沒有經過任何的專業訓練，這是行不通的……

公司里的其他人對他，也宛如老朋友的態度。

我不想拍泳裝。他的聲音不大，但是很清晰。

終於到了關鍵的時候。當充分強調了未來的廣告代言工作會給他帶來優厚的報酬后，她說，簽約后，我們會在合約期限內擔任你的經紀人之責。因此，在他的工作運轉初期，需要繳付一些行政費用，以便公司為他做宣傳與接洽工作之用。她拿出一份表格，向他解釋費用細項。包括拍攝造型照和Comp Card，用以send（發送）給廣告客戶揀選接拍廣告之藝人；提升演藝技巧的Training Course（培訓課程）；度身定做的宣傳網頁；經紀人費用、保姆費用……

阿榮在這女人臀上拍了一下，咬著她的耳朵說，今天全看你的了。

他咳嗽了ｈｔｔps://ｒeａd•９9csw.ｃom一聲。她心裏一驚，停住了。

這自然是一份布滿陷阱的合約。機鋒暗藏。為了鍛煉解釋時避重就輕的技巧，她曾用去了許多時間。現在已遊刃有餘。

人們都在心中竊笑，同時焦灼等待。

她說，辛赫先生，你這才是年輕人的樣子。

他捏起這張表格，掃了一眼，問，總共要多少錢？

她對阿榮說，還是給他安排一些廣告。一兩個也好。

阿榮就大笑，辛赫先生只信得過我們Vivian。那就交給你了。

Benny張大了嘴巴。

Anita依時出現，妖嬈萬狀。

他漸漸有些心不在焉。阿榮心裏沒底，說，你要相信我們打造你的誠意。

拍宣傳照需要換三套衣服。

Anita徑直走到他跟前。

「放屁！」Anita兇狠地說。同時放下了捂在胳膊上的手。小臂上，是非常整齊的兩排牙印，往外洇著淤紫的血。

她掛了電話，居然又打了過去。鬼使神差，是想要聽一聽他的聲音。

她給他打了電話，告訴他，為他安排的第一支廣告，會在這個周末投拍。

他們租借了「海牙城會所」的樓頂游泳池。日租金兩萬。

他眯了一下眼睛，目光落在她身上。

而眼睛里，居然也都有一絲溫柔。這，也是真的。

Anita從房間里衝出來。Bra已經散開了。肥白的乳在胸前彈跳，有些刺眼。

運動look（造型）則是一身Y3的網球服。加大碼，他穿上還是緊繃的，胸肌鼓突，看上去十分壯碩。扣子是扣不住的。她又看到了小小的白金A字和一叢淺淺的胸毛。她想，這叢胸毛，讓他看上去不那麼潔凈了。外國人，到底還是獸|性的。

所以，我要和你拍。他很慢地說。

他轉過身，目光正與她的眼睛碰上，便沒有離開。

阿榮已不知如何做反應。幾秒后，回過神來。對他說，那，我們改期。Anita……阿榮咽了一下口水，Anita的職業操守，真讓我意外。

他這一天來，只穿了白顏色的棉布襯衫，挽起袖子。牛仔褲。

阿榮用蹩腳的普通話說，捨不得孩子套不到狼。

我不想和這個婊子拍。他說。

突然間，她覺出，他在背後堅硬地頂著自己。並且有灼|熱的氣息，在她的耳廓里遊盪。她驚懼地回過頭，憤怒卻被他的眼睛融化了。黧黑臉龐，孩子一樣純凈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