鼠婦
四
米蘭自語道：「這裏面一定有問題。」
米蘭：「你想過沒有，如果這個男人真的……用我小說里的方式毀屍滅跡。一段時間后，就能讓他老婆在這個世界上徹底消失。到時候就算警察進行調查，恐怕也難以找到其罪證了。」
田沅的母親是農村人，心眼兒實，人也勤快，按說她來照顧兒媳婦是最合適不過了。但米蘭跟農村老婆婆總有些觀念和生活習慣上的衝突，接待一兩天還行，從沒長期住在一起過，不免有些遲疑。不過權衡一下，現在保姆也沒幾個靠譜的，婆婆到底是自家人，就答應了。
田沅嚇了一跳：「你的意思是，你早上看到的，其實是覃銘假扮的『他老婆』？」
田沅摟著米蘭說：「我媽四點就到了，我下午不去公司，到火車站去接我媽。晚上咱們到外面吃頓好的。」
米蘭：「應該不知道吧，畢竟隔著一百多米遠呢。」
田沅說：「你憑什麼認為人家死了呢？也許真是出差去了呢？」
中午，田沅下班回家，米蘭把上午觀察到的情況告訴他。田沅也很高興，下個月不用再住在郊外，能搬回市中心的公寓了。而且世界上少一樁可怕的命案，總歸是件可喜的事。
米蘭長舒一口氣，如釋重負。她放下望遠鏡，苦笑一聲——果然是自己多心了。人家活得好好的，哪有被謀殺？看來，真是犯了職業病，神經過敏了。
米蘭不置可否，她走到剛才覃銘買蔬菜的那個攤位，選了一些西紅柿。稱好付錢的時候，她假裝隨九*九*藏*書意地說：「現在提著菜籃子出來買菜的男人，真是越來越少了。要是每家的先生都像剛才那位大哥那樣，我們女人就享福了。」
田沅笑道：「那敢情好，可你懷著孕，不方便去市場買菜吧。我陪你一起去。」
「什麼意思？」田沅糊塗了。
田沅也注意到了買菜的覃銘，他和米蘭默默地看著他買完蔬菜，提著菜籃子走出市場。覃銘並沒有發現他們。
田沅：「不行，胡亂報警是要負法律責任的。」
田沅思忖著說：「如果一兩天倒也就算了，時間長了，只怕他會有所察覺。」
米蘭張著嘴愣住了，這一點她才反應過來。
田沅：「也許是他老婆早上沒買夠，才叫丈夫中午再出來補買一些。」
米蘭也有些害怕了：「那我盡量小心吧，把頭埋低一些，就不容易被發現了。」
「他老婆不出來買菜嗎？」米蘭問。
兩人走到賣蔬菜的攤位前，米蘭想選一些用作沙拉的紫甘藍和生菜，選菜的時候，眼光無意間掃到對麵攤位上的一個人，愣住了。
米蘭搖頭道：「你看他提著的菜籃子里，肉、蛋、蔬菜什麼都有，像是出來『補買』的嗎？壓根兒就是今天第一次買菜。」
田沅沉吟片刻，走到陽台上看了看對面的別墅：「你說，你天天這麼觀察他，他知道嗎？」
「對，頭髮可能是戴的假髮，衣服也是穿他老婆的。」米蘭說，「你記得嗎，我那棟別墅是有前後兩道門的。如果我沒猜錯的話，覃九九藏書銘假扮成他老婆之後，故意從前門出來，讓我看到，為了讓我相信他老婆其實還活在世上。實際上，他根本沒去菜市場——因為以這副樣子去買菜，肯定會露餡兒。我猜他在旁邊繞了一小圈，就從後門回到房子里了。換成正常男人裝扮，再出來買菜。他唯一沒考慮到的就是恰好我今天也去菜市場買了菜，而且看到了他！」
「照你這麼說，就算我幾年看不到他老婆，也是正常的？我不可能在這裏偷窺這麼久吧。」
通過中介，米蘭很容易就找到了一套位於那棟別墅對面的房子，樓層是3樓。實地考察后，她發現這套房子非常符合要求——從陽台上，恰好能觀察到對面隔著一百多米遠的別墅。米蘭付了押金和房租，當天就跟田沅一起收拾東西搬了過去。
近郊這一段，只有一個菜市場，距離米蘭租的房子不算遠，走路十分鐘就能到。米蘭在水產店選了一些新鮮的蝦和青口，又買了上好的牛肉和雞肉，準備大秀廚藝。
「沒人叫你偷窺，是你自己要這麼做的。」
米蘭背脊一陣發冷，她趕緊捂住田沅的嘴，臉色發白：「別說了。」
米蘭和田沅迅速地對視了一眼。兩人提著菜，走出了市場。
田沅著急地說：「那你打算怎麼辦？繼續監視他，收集證據？要是他發現你還在用望遠鏡監視他，就不會是演一齣戲給你看這麼簡單了！」
「你覺得是怎麼回事？」田沅問。
回到家后，米蘭沒心思做菜和吃飯了，她對田沅說：九_九_藏_書「早上我明明看見他老婆從房子里出來，提著菜籃子去買菜。但是現在看起來，她根本就沒去過菜市場。更古怪的是，那男人居然對外宣稱他沒有老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米蘭躊躇不安地說：「可是，我們既然知道他可能是殺人犯，難道就任由他逍遙法外嗎？」
米蘭今天心情特好：「別去外面吃了，今天我親自下廚，讓你媽見識我賢惠的一面。」
這幾天，米蘭除了監視覃銘的行蹤和別墅內的狀況，也把新寫的故事構思發給了出版編輯羅敏。羅敏看了后立刻打來電話，說很喜歡這個新故事，催促米蘭儘快寫出來，交付出版。米蘭說懷孕期間暫時不工作，羅敏表示理解，但是希望米蘭在這段時間內，把故事的結局想好，起碼把大綱寫出來。米蘭答應了。
轉眼一個多星期過去了，米蘭還是沒看見覃銘的妻子，她有些沉不住氣了，對田沅說：「我觀察了這麼多天，一次都沒看到過這男人的老婆，我懷疑她根本就不在這個世界上了。」
不過這樣一來，心中的石頭也就落地了，更不必繼續租房子和天天偷窺，能安心養胎了。米蘭哼起了小曲，緊繃的神經終於鬆弛下來。
兩天後的早上，米蘭埋著頭在陽台上用高倍望遠鏡觀察別墅的情況。突然，她眼前一亮，倏地睜大了眼睛。
「等等，」田沅駭然道，「這麼說，他這一出就是專門演給你看的？意思是，他已經發現你在監視他了？」
米蘭在陽台上嘗試用剛買的望遠鏡窺視九九藏書別墅內的狀況，發現能看到一樓客廳和二樓卧室靠窗的部分。但是卧室的窗帘幾乎整天都是拉攏的，無法覷見裏面的情況，只能看到覃銘在客廳里活動的部分畫面，但沒什麼特別值得注意的。他早出晚歸，似乎過著有規律的生活。至於他的妻子，米蘭一次都沒有看到過。如果她不是被謀殺了，就是真的在外地出差。米蘭決定持續觀望。
米蘭望著他：「我想起來了，早上我通過望遠鏡看到他妻子的時候，她一直埋著頭，我沒有看到她的臉，只知道是一個穿著女裝、鬈髮的中年女人走了出來。我理所當然地認為這女人肯定是他妻子，就沒有再繼續看下去了。但現在想起來，『她』的身材似乎比我最開始看到她的時候，要魁梧一些，像個男人……」
米蘭回憶著早上的一些細節，忽然想到了一種可能性，驚愕地張大了嘴：「難道……覃銘是故意讓我看到他『妻子』的？」
「一家人，同一天用得著分別買兩次菜嗎？」米蘭喃喃自語。
田沅笑道：「你是做自由職業的，缺乏出差的經驗。別說十多天，如果是一些學習培訓什麼的，出差幾個月或幾年都有可能。」
她通過兩個圓形鏡筒看到，一個燙著鬈髮的女人從別墅里走了出來，手裡提著一個菜籃子——正是覃銘的老婆。
「出差會出十多天嗎？」米蘭不相信。
覃銘此刻正背對著他們，在挑選著蘆筍和西紅柿。他提著一個菜籃子，裏面裝著雞蛋和豬肉。這個菜籃子，正是早上米蘭從望遠鏡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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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沅也搞不清楚狀況了，緘口不語。
「我也問過他這個問題，他說他沒老婆。」攤主說。
田沅知道米蘭如果不把一件事弄清楚就不罷休的性格，無奈地嘆了口氣：「好吧，你一定要萬分小心。」
田沅把米蘭抱在懷裡，用體溫給予她溫暖。他嘆了口氣：「要不這樣吧，我把我媽從老家叫過來，一方面可以陪陪你，另一方面也可以照顧你的飲食起居，怎麼樣？」
田沅始終想尋找一個合乎邏輯的解釋：「可能人家裡臨時來了客人，要多做幾道菜吧。」
「行啊，走吧！」米蘭挽著田沅的手臂，兩人有說有笑地出了門。
米蘭想了想：「要不我們直接報警吧。」
田沅開始覺得事情有些不妙了：「米蘭，假如事情真是如此，那我們的處境就很危險了。要是這個男人真是殺人犯，也知道我們在懷疑和調查他，你想過可能發生的事嗎？我們不能再住在這裏了！」
田沅立刻跟母親打了電話，老太太很高興，當即表示後天就坐火車過來。
攤主一邊找錢，一邊笑著說：「可不是嗎，這個大哥每天都到我的攤位來買菜，大家都誇他是個好男人呢。」
田沅抓著米蘭的手說：「我勸你還是別再偷窺了，小心引禍上身。你平常一個人在家裡，又挺個大肚子。要是壞人闖進來……」
米蘭考慮片刻：「這樣吧，我不會再在陽台上用望遠鏡觀察對面了，我在卧室里透過玻璃窗，也能觀察他的行蹤，只是沒法看到別墅裏面的場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