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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奇門紙狼狐(上) 1

第九章 奇門紙狼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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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糖是個急脾氣,關鍵時刻毫不猶豫,當機立斷掏出打火機,上前去燒《神鷹圖》,怎知火苗是白的,怎麼點也點不著。張保慶感覺難以置信,湊過去用手一摸,打火機上的火苗竟是冷的。白糖又掏出防水火柴,這是野外用的特製火柴,頭兒上加了防水葯,浸過水也能點火,可那盒火柴軟塌塌的,接連換了三五根,沒一根劃得著。白糖心煩意亂,抱怨道:「這人要是走了背字兒,喝口涼水都塞牙,放屁能砸腳後跟,防水火柴怎麼也受潮了?」張保慶聽得詫異,無意當中抬頭一看,不由得嚇了一跳,眼前這個人哪是白糖,說話跟白糖一樣,不過一張紙糊的大臉似人非人,五官全是畫出來的,身子支支稜稜,合著也是紙糊的!
正所謂兵不厭詐,虛張聲勢這招他們也常用,但見畫樹石匣周圍的光霧越來越重,已經看不到來時的台階了。二人只能憑著直覺往前走,怎知走了二三十步,仍未見到台階,前方只有化不開的迷霧。張保慶和白糖發覺不對,下意識地用手電筒往身後一照,相距擺放油燈的石案不過三尺,分明走了半天,卻似沒動地方。二人暗暗叫苦,血蘑菇說的話似乎在一一成真,紙狼狐將他們困在了原地,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一想到此處,登時寒毛直豎。他們倆意識到處境不妙,憑著獵槍和棗木杠子,無論如何也對付不了紙狼狐,這個自知之明還是有的。張保慶和白糖不是省read•99csw•com油的燈,雖比猴子少根尾巴,可比猴子還精明,然而比不了血蘑菇那個老土匪心思縝密、謀划深遠,肯定把方方面面都想到了,不到這個天坑中來還則罷了,一腳踏入畫樹靈廟,就等於鑽了血蘑菇設的套子,根本沒有迴旋的餘地,明知這是個套子,也只能硬著頭皮往裡鑽!
白糖突發奇想:「我倒有個法子,就怕你不同意……」張保慶問道:「我為什麼不同意?」白糖說:「那我問問你,咱們的優勢何在?」張保慶不明其意,又問他:「咱都落到這個地步了,還有優勢?」白糖說:「為什麼血蘑菇辦不成的事,只有你能辦成?所以說別看你小子也是猴頭狗腦的沒比別人多長什麼,可又的確與眾不同。老爺廟的旗杆——就你這一根!那個老土匪不是指望你替他收拾紙狼狐嗎?沒你這個臭雞蛋他還真就做不成槽子糕,我一槍崩了你,老土匪的計劃不就落空了?」張保慶還以為白糖能想出個什麼高招,氣得拿棗木杠子直戳白糖的肚皮:「這他媽還用你說?你就不能想個不把我搭進去的法子?」白糖躲閃著說:「不是不是,我又想出一招,你說紙狼狐為什麼叫紙狼狐呢?一半是狐一半是狼,還是紙做的?紙怕火啊!咱們手上有防水火柴,廟裡還有油燈,怪不得紙狼狐一直不肯現身,因為它怕咱們放火!」張保慶給白糖潑了盆冷水,紙狼狐容身read•99csw.com的古畫,在火燒關家大院之時已被焚毀,按血蘑菇的話來說,這個東西乃寶畫中靈氣成形,放火也沒用。
張保慶沒讓白糖輕舉妄動:「吸金石絕對是個招災惹禍的東西,何況這是血蘑菇下的餌,咱可不能當咬鉤的魚。血蘑菇頭一次用十塊錢從我家騙走了寶畫《神鷹圖》,二一次用一口空棺材把咱倆誑到這麼個鬼地方。吃虧上當可一可二,沒有再三再四的,說出大天去也不能再上他的當了。還真不是我屬鴨子的嘴硬,別人把吸金石當個天靈地寶,爭得你死我活,我張保慶偏不在乎!」
白糖正是這個意思:「紙牌位上的名號一遍也不能念,《神鷹圖》已然殘破不堪,上面的圖案都沒了,當不了吃當不了喝,一張破畫不要也罷。什麼血蘑菇、紙狼狐,那跟咱有什麼關係?趁早拿上吸金石走人!」
不過車到山前必有路,白糖出的兩個「高招」,給了張保慶一個啟發,當時靈機一動:血蘑菇為什麼一定要指望他張保慶?為什麼不是另一個人?原因很簡單,張保慶是《神鷹圖》的主人,從十年前在森林中撿到一個蛋,孵出一隻罕見的白鷹,或是從天坑大宅中摘下的《神鷹圖》那一刻,他的命運就註定了,又唯有《神鷹圖》可以除掉紙狼狐,所以紙狼狐才會攻擊張保慶,如果沒有了《神鷹圖》,張保慶也就無關緊要了,紙狼狐還會為難他們嗎?《神鷹圖》傳世千年,僅僅撕碎九*九*藏*書了怕不穩妥,紙狼狐不怕火,《神鷹圖》則不同,只要劃一根火柴或摁一下打火機,這張古畫就變成灰了。老奸巨猾的血蘑菇謀划雖深,終究也還是人,哪想得到咱給他來這麼一手釜底抽薪?張保慶自己都佩服自己。他是不忍心毀掉《神鷹圖》,九死一生從馬殿臣天坑大宅中帶出來的寶畫,當年被血蘑菇用十塊錢騙走了,好不容易失而復得,卻要一把火燒了,還能更敗家嗎?可是沒別的辦法了,反正這張畫已經如此殘破,畫中的圖案都沒了,老話說「紙壽一千,絹壽八百」,看這個意思,摘下來就得碎了,既然如此,又有什麼捨不得的?
哥兒倆想的一樣,絕對不能受制於人,如果按血蘑菇的話去做,無異於自己挖坑埋自己,不論對方許下什麼好處,那也是刀尖上的銀子、油鍋里的錢,不是好拿的,必須想個法子,鑽出血蘑菇布置的套子。可走來走去,只是在迷霧中打轉。二人不甘心被紙狼狐活活困死,搜腸刮肚思索對策。
彷彿是在轉瞬之間,血蘑菇平生的記憶像一條蛇一樣,一下子鑽入了張保慶和白糖腦中。等他們二人回過神來,靈廟供桌上的油燈僅有黃豆大的光亮,暗得人睜不開眼,但聽那個紙人陰聲陰氣地說道:「不除掉紙狼狐,我死也閉不上這隻眼!你只需打開寶畫,念三遍牌位上的名號,到時候吸金石和《神鷹圖》都是你的!如果不按我說的去做,你們倆一個都活不九_九_藏_書成,因為我等到此時,早已油盡燈枯,供桌上的油燈一滅,紙狼狐就會佔據靈廟,你身為《神鷹圖》的主人,它視你如天敵,豈能放得過你?」話音落地,油燈忽地一下滅了,陷入黑暗這一瞬間,張保慶和白糖的手電筒卻又亮了起來。
四下里寂然無聲,剛才的一切恍如一個怪夢,卻又真切異常,由不得他們不信。二人嚇得腿肚子轉筋,額頭上的汗珠子直往下掉。白糖硬著頭皮走上前去,用槍管捅了那個紙人一下。紙人耷拉著腦袋,倒在原地一動不動。張保慶用手電筒照向紙人手中的牌位,睜大了眼仔細觀瞧,這一次看明白了,那幾個字歪歪扭扭,他倒認得出,上寫「極暗九星幻造靈夢神主——狼侯胡萬增」!
不過老奸巨猾的血蘑菇把能堵的道全堵死了,不論信與不信,下一步行動都在血蘑菇的計劃之中。因為對張保慶和白糖二人來說,接下來無非有兩個選擇,一是直接按血蘑菇說的做,那等於讓對方牽著鼻子走,徹底失去了主動;二是不按血蘑菇的話做,舍掉《神鷹圖》和吸金石,立刻從原路出去。可是血蘑菇也說了,石案上的油燈一滅,紙狼狐就會出來,置他們二人于死地。現在油燈已然滅了,血蘑菇的話到底可不可信?如果說不信這個邪,拍屁股走人容易,萬一受到紙狼狐的攻擊怎麼辦?
打從張保慶頭一次來到長白山,誤入馬殿臣的天坑大宅撿到《神鷹圖》,就聽說過東山林場有個老洞狗子https://read•99csw.com,因為打狐狸丟了一個眼珠子,是個貪小便宜的老光棍兒。後來《神鷹圖》又被個收破爛的獨眼老頭兒用十塊錢騙去,他才發覺這個一隻眼的老洞狗子,很可能與金王馬殿臣三闖關東傳說中的土匪血蘑菇是同一個人,又是此人騙走了他的《神鷹圖》。這是個在東山林場躲了幾十年的老土匪,只不過沒有任何證據,說出去也不會有人相信。直至此時此刻,張保慶終於知道了血蘑菇的秘密,但他不想插手此事,哪個廟裡沒有屈死的鬼呢?真沒必要蹚這個渾水,只要白鷹沒落在老洞狗子手上,他也就放心了。如今他徹底想通了,帶不帶走《神鷹圖》無所謂,當了《神鷹圖》的主人又如何?縱然是《神鷹圖》上一代的主人金王馬殿臣,一輩子追風走塵大起大落,上過戰場打過仗、當過土匪要過飯、挖過棒槌得過寶畫,三闖關東發了大財,住在天坑大宅之中,埋下整整九座金塔,擱到民國年間來說,夠不上東北最大的大哥,那也是關外最大的大款了,到頭來又如何,還不是因財喪命嗎?退一萬步說,血蘑菇是什麼人?這個一隻眼的老土匪不比馬殿臣殺的人少,用心之深遠,更可以說神鬼難測,為了達到目的,從來不擇手段,張保慶哪敢信他的話!況且說這話的,還是個人不人鬼不鬼的紙人!
白糖也不想任人擺布,他攔住張保慶說:「行行行,你不用打腫臉充胖子,只要肯放棄,世上無難事,反正是江湖險惡,不行咱就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