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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奇門紙狼狐(上) 3

第九章 奇門紙狼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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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黑衣女子翻身而起,又來搶奪張保慶的背包。張保慶剛才挨那一下,半邊身子麻木,五臟六腑翻江卻似倒海一般,趴在地上動彈不得,眼瞅白糖和偷油賊糾纏在一起,干著急使不上勁兒,又看黑衣女子沖自己來了,急得額頭上的青筋直蹦,忍著疼痛深吸了一口氣,抱緊了懷中的背包,胳膊肘拄地撐起身子,吃力地往後挪動,然而背後已是畫樹石匣,再也無路可退。黑衣女子以為張保慶被鐵指戳中腋下,已經徹底失去了反抗能力,見他用背包擋住了身前要害,又緊拽著不撒手,就抬起套了鐵指甲的右手,狠狠戳向張保慶的眼珠子。沒想到張保慶剛才躲得快,並未讓她戳中穴道,雖仍疼痛難擋,但是緩得一緩,身上的麻木已然恢復了幾分,故意示弱退讓,實則暗中積攢氣力。他也是死中求活,在對方鐵手指戳下來的一瞬間,突然將頭一偏,黑衣女子的手指重重戳在了石壁上,只聽得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中指直接撅了上去。張保慶看著都替她疼:「你這不是自作自受嗎?咱倆有多大的仇啊?至於下這麼狠的手?」又見白糖讓偷油賊四肢纏住,死活掙脫不開,反被偷油賊壓在了身下。他不敢遲疑,一把推開跪地慘叫的黑衣女子,抓起那根棗木杠子,一個箭步搶至近前,掄圓了打向偷油賊的後腦勺。偷油賊猛聽身後惡風不善,忙轉頭來看,無奈跟白糖糾纏在一處,既抽不出手來抵擋,read•99csw.com也無從退讓閃躲。張保慶這根棗木杠子,是白糖家傳了幾代的鎮物,棗木質地本就堅硬緊密,素有「鐵檀」之稱,包上漿之後,用的年頭兒越久越結實,叩之鏘然作響,跟鐵棍兒沒什麼兩樣,打到屁股上也受不了,何況是往臉上招呼?偷油賊讓這一杠子悶到臉上,整個人像被狂風連根拔起的電線杆子,晃晃蕩盪地倒了下去。白糖一骨碌爬起來,一腳一腳地踹偷油賊的肚子。偷油賊全無還手之力,一隻手捂著臉,一手捂著肚子,縮成了一隻大蝦米。
黑衣女子並不知道畫樹靈廟中的秘密,也顧不上那陣怪響從何而來,一指張保慶叫道:「吸金石在背包里!」偷油賊凶相畢露,奪下空膛獵槍甩到一旁,伸出長臂就來搶張保慶手中的背包。白糖氣急敗壞,他自持力勇,發著狠往前一衝,將偷油賊撞了一個跟頭,緊接著撲上去,死死掐住了對方的脖子。他仗著身大力不虧,掐得偷油賊直翻白眼,手腳亂蹬起不了身,當時就把兩隻破膠鞋蹬掉了,裡邊沒穿襪子,兩隻大腳腳趾都比普通人長出一倍有餘。偷油賊一隻腳撐著地,使盡全力將另一條腿舉起來,幾乎是躺在地上扯了個一字馬,抬上來的那隻腳,好像多出的一隻手,張開五個腳趾摁在白糖臉上。那隻毛茸茸、臭烘烘的大腳,不把人嗆死也能把人憋死。白糖實在忍不了,不得不往後避讓,扼住對方脖子的手也九*九*藏*書放開了。殊不知偷油賊是個通背異人,兩條手臂可以貫通伸縮,竟不給白糖脫身的機會,四肢如同四條大蟒蛇,緊緊將白糖纏住。兩人滾成一團,鬥了個難分難解!
說話這時候,白糖掄著獵槍衝上來幫忙。黑衣女子身法靈活,抬腿就是一記撩陰腳。白糖急忙用獵槍擋住,驚出一身冷汗,心說:這小娘們兒太他媽狠了,這一腳要是讓你兜上,我不斷子絕孫了?他和張保慶吃虧就吃虧在不敢下死手,厭門子為了搶奪吸金石而來,根本不在乎你是死是活。白糖意識到這點,渾勁兒一發作,下手可就沒了顧忌,只是不想開槍引來厭門子的同夥,怒罵聲中倒轉了獵槍,用槍托去砸黑衣女子。黑衣女子滑得如同一條泥鰍,放開與張保慶爭搶背包的手,迅速往旁邊一閃,槍托重重砸到了地上。白糖不肯甘休,掄槍托追著打。黑衣女子只顧躲閃,慌亂之中沒看到腳下的樹根,絆了一個跟頭。白糖罵了句「活該」,手中獵槍對著黑衣女子摟頭蓋頂砸了下去。眼看這一下,就要砸個腦漿迸裂。恰在此時,一個又高又長的黑影躥上石台,穿得破衣爛衫,像是一個蹲在路邊要飯的乞丐,但是怪力驚人,一把抓住了白糖掄下來的槍托。此人電線杆子成精似的細麻稈身材,長胳膊長腿,大巴掌大腳,頂著個活骷髏一樣的腦袋,冷不丁一看能把人嚇一跳,而且雙眼外凸,按相面的話說,這叫「蜂目蛇形」,read•99csw•com主窮凶極惡,絕非善類。儘管沒照過面,可張保慶和白糖一看來人身形就知道,分明是雨夜之中那個偷油賊。白糖發覺槍管衝著自己的臉,槍托和扳機則在對方手中,忙把身子讓到側面。這時候獵槍也響了,「砰砰」兩響,都打在了畫樹石匣上,緊接著從中傳來一陣不絕於耳的怪響,聽得這幾個人周身悚栗,手腳打戰,頭皮子過電似的一陣陣發麻,身上的雞皮疙瘩直往下掉。躲藏在樹根中的棒槌蟲,也似受到了什麼驚嚇,爬出來四散逃竄,眨眼都不見了。
正當此時,老槍和其餘幾個手下趕到了。張保慶和白糖見勢頭不對,只好扔下半死的偷油賊,扭頭就往後跑。他們倆心裏有個默契,如今敵眾我寡,雙筒獵槍也不知扔到什麼地方去了,僅有一根棗木棍子,肯定鬥不過這伙厭門子,跑又跑不出去,那就只有搶佔有利地形,儘快爬到畫樹石匣頂端,憑著居高臨下,上來一個踹一個。二人手腳並用,拽著樹根往上攀爬。老槍恨透了張保慶和白糖,衝到畫樹石匣跟前,聽黑衣女子說吸金石在那二人的背包里,立刻帶著手下追了上去。那個長胳膊長腿的偷油賊,不顧臉上的傷痛,也咬著牙往畫樹石匣上爬。此時此刻,畫樹石匣中的怪響仍在持續,這個怪異的響動,如同電視機失去信號產生的雜訊,攪得人心慌意亂。聲音越來越大,越來越密,畫樹石匣也跟著顫動,隨即從下方的裂縫中湧出一縷縷黑https://read.99csw•com霧,在畫樹石匣四周瀰漫開來。那個手指折斷的黑衣女子,行動略有遲緩,還沒來得及爬上畫樹石匣,登時被黑霧裹住,身上臉上化出無數窟窿,頃刻間變成了一堆膠黏的黑水,整個人消失於無形,只剩下衣服鞋子。眾人大驚失色,只恐被黑霧吞沒,拼了命往上爬。畫樹石匣四周的黑霧卻似活的一般,追逐他們而來。突然間雷聲如炸,一道道慘白刺目的閃電,彷彿受驚的光蛇,在雲霧繚繞的洞窟中到處亂鑽,瀰漫的黑霧立時退去。原來當年血蘑菇擺陣金燈廟,紙狼狐被魘仙旗封在了他身上,從此之後,血蘑菇本人就是魘仙旗。黑霧分化了血蘑菇的屍身,故此引來雷擊。魘仙旗可以調動五方蠻雷,接連劈下來的炸雷,震得山搖地動。洞頂的碎石泥土嘩啦嘩啦往下掉落,畫樹石匣底部的岩盤也分崩坍塌,像是被扯開了一道大口子,深處呈現出令人毛骨悚然的渾濁光芒!
黑衣女子見張保慶分神,突然撥開白糖的槍口,揚手撒出一團泥沙。白糖立即往後躲閃,用力過猛失去重心,摔了個四仰八叉。黑衣女子擅長聲東擊西,不等張保慶反應過來,轉身就來搶他的背包。張保慶一隻手緊抓著背包不放,另一隻手舉起棗木杠子作勢要打,他一來不想打出人命,二來下不去手打女人,頂多嚇唬對方一下,迫使黑衣女子知難而退放開背包。怎知這個黑衣女子左手扯著背包,右手腕子一翻,中指上已多了個烏黑的鐵指甲九-九-藏-書,大約半寸長短,出手如電,一指戳在張保慶腋下。張保慶「哎喲」一聲,讓鐵指甲捅了個血窟窿,身子登時麻了一半。以前跑長途的時候,聽說有一路劫道的,通常扮成單身女子搭車,用手在司機身上掐一下,即可使人周身血脈阻塞,瞬間失去行動能力,民間稱之為「鉗子手」或「抹子手」,又叫「五百錢」,因為要用指尖發力將銅錢捏彎,至少捏夠五百枚銅錢方可入門,指尖的勁力練到一定程度,在與人握手、摟抱、說笑之間,沾身拂衣即可致人傷殘。以前的小偷皮子大多會練這手兒,不過很少能練到傷人的地步,師父也不肯傳,就有心懷不軌的做鐵指甲,用以傷人劫財。張保慶雖然有個利索勁兒,躲得也挺快,但仍被這一指戳得不輕,再也站立不穩,倒在地上疼得喘不過氣,棗木杠子也掉了,背包卻沒撒手。
張保慶心裏有種不祥之感,此地曾是一處天坑古洞,洞口應當就在畫樹石匣正上方,不知多少年前,從高處落下來的泥土,填滿了畫樹石匣的裂縫,又有種子落下,在石匣頂部長出了幾棵棒槌樹。棒槌樹長上一千年,也不會過於高大,根須卻是越長越長、越長越多,外形近似野山人蔘,所以才稱為棒槌樹。當年染上癩大風的人們,誤以為畫樹石匣中有寶棒槌,可以治愈他們身上的瘡毒,蜂擁上來挖這畫樹石匣,引發地震埋住了洞口,從此不見天日,足見畫樹石匣驚動不得,剛才這兩槍打上去,不知會引發什麼後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