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真是無微不至。」本宮有點兒泄氣，「為什麼要做到這種地步呢？」
「啊，對。雖然被害者懷孕了，但不能肯定兇手就是男性。我已經強調過很多遍了，一定要扔掉成見。要把所有到這家酒店的人都當作嫌疑人，絕對不能放過一個。我們已經知道了兇手要出現的時間和場所，如果這樣還抓不住他的話，那我們不僅在警視廳內，還會在整個日本的警察圈裡成為笑話，顏面盡失。新年夜之前一定要想方設法找到線索。我要講的就這些。」稻垣充滿幹勁的聲音響徹整個會議室。
「只要不是太低俗，任何打扮都是可以的。喜歡角色扮演的人本來就很多，再加上最近受到萬聖節的影響，普通大眾對變裝幾乎沒什麼抵觸心理了，精心打扮的人也越來越多。」
瞬間，會議室內鴉雀無聲。那氣氛好像下一秒鐘就會有人說「這種無聊的想法虧你想得出來」，然後一笑了之。但這一幕並未發生。
「雖然也算不上清楚，我來講一下吧。」新田稍稍舉起右手，「跨年晚會從新年前夜晚上十一點開始，在三樓最寬敞的宴會廳舉行。正式名稱是……」新田從口袋裡掏出筆記本，翻看山岸尚美告訴他的內容，繼續說道，「正式名稱叫東京柯爾特西亞酒店跨年假面舞會之夜。」
「這個推測也不是沒有可能。」本宮皺著眉頭，「關於殺害和泉春菜的動機，特別搜查部那邊認為只是感情糾紛，可我不這麼認為。因為並沒有任何證據能證實他們的推測。如果兇手真的抱有其他動機，那被害者可能不止一人。神秘的告密者之所以能預測兇手下一步的行動，可能是因為了解兇手的動機，並知道下一個被盯上的人是誰。」
「從預訂信息來看，是這樣的。說不定之後會有女人過來。已經留了他的信用卡複印件，所以不會是假名。他還沒報名參加晚會。」
新田走進樓里，順著樓梯上了二樓，打開第一間房間的門，走了進去。
「如果是最近才來日本的外國人，直接從嫌疑人對象里排除就行了吧。日本read.99csw.com客人有幾組？」
「發生命案的公寓在公共玄關處設置了監控。」稻垣提高聲音繼續說道，「案發時間已推斷為十二月三號傍晚至四號。這個時間段的監控錄像一定拍下了兇手。我會把錄像發到所有人的手機上，請大家各自觀看錄像，死死記在腦子裡。只要發現任何疑似錄像中的人物，就趕緊報告給本宮或我。」
「你剛才是說『所有參加者』吧？雖然規定如此，但是沒準備服裝的人應該不少吧。臨時報名參加舞會的客人怎麼辦？」
「一開始應該不會同意，但我覺得最終沒問題。但就算我們拿到了名單，也不一定會派得上用場。因為兇手不太可能用真名。」
聽了上司的發言，部下都沉默不語。就算新田也沒有證據敢斷言「那不可能」。這次的案件從頭到尾都不同尋常，發生多麼離奇的事情都不奇怪。
「那麼寬敞的房間只有他一個人住嗎？」稻垣問。
「兇手來這家酒店的理由，」稻垣自言自語似的嘟囔了一句之後，又重新環視部下，問道，「大家有什麼看法？」
「煙味會沾在制服上，所以工作時間是禁止吸煙的。有很多客人對煙味很敏感。」
於是，其他調查員開始報告起來。內容是被害者和泉春菜和這家酒店的關係。據報告來看，和泉春菜並沒有入住過酒店，也不曾使用過酒店內的餐廳。連幾年前婚宴的客人名單都調查過了，但還是沒有發現任何相關記錄。
「嗯哼……」稻垣重重地嘆了口氣，皺起眉，敲敲桌子。
坐在對面的本宮張大了嘴巴：「什麼東西啊。咒語嗎？再說一遍。」
「知道了。下一個。」稻垣催促道。
「是。」
「跨年晚會這種項目，每家酒店都在做，所以要拿出特色才行。據說這家酒店的晚會非常受歡迎，參加人數年年增加。素不相識的人在一起拍拍照什麼的，相當熱鬧呢。但變裝只到新年來臨那一刻為止。倒計時歸零的那一刻，所有人都要揭下面具以真面目示人，而氣氛也會達到最高潮。之hｔｔpｓ://ｒｅａｄ•99ｃsｗ•ｃｏm後，酒店會向所有參加者提供香檳酒。」
「確實有點兒荒誕。」稻垣語氣沉重地說道，「如果是一般情況下，我可能會說世上有哪個笨蛋會選擇新年夜在一流大酒店殺人。但是，這次的案件從一開始就很荒誕，所以我們也要用荒誕的調查方法以毒攻毒。」稻垣用誠懇的目光看向旁邊的本宮：「你怎麼認為？」
「光是聽著，我都要胃酸倒流了……」稻垣歪著腦袋，「兇手該不會是要在這麼華麗的場景下殺人行兇吧？」
踏進房門的瞬間，本以為會煙霧瀰漫，烏煙瘴氣，就像這個房間被作為上次案件的對策本部時一樣，不料空氣反而特別清新，既沒有煙味，也沒有烏煙瘴氣。
「酒店提供出租服務。不想打扮得太出格的客人可以照舊穿自己平常的衣服，只要戴個面具就可以了。為了這些客人，酒店還免費出借面具。」
「雖說留了複印件，但不能保證那是真的信用卡。而且，他有可能在晚會開始前臨時報名參加。你們一定要拋掉這些先入為主的想法。新年夜獨自入住的男客人要特別留意，堅決不能移開視線。任何風吹草動，都要給我徹底盯死了。不對，不僅僅是這樣。」稻垣環視部下，「就算是從地方來的家庭或是情侶，也不能掉以輕心。因為我們不知道兇手會偽裝成什麼模樣。從明天開始，一直住到元旦的客人應該會大大增加。和清潔員一起進入那些房間，儘可能地找准機會檢查行李。酒店可能會抱怨，但到那時再說。現在先別管那麼多。」
「到底是怎麼回事，說具體點兒。」不知道誰問了一句。
「你剛剛說晚會是預約制的吧。參加者名單能拿到手嗎？」稻垣問新田。
但這並不是沒有人在的緣故。稻垣、本宮以及其他同事都圍著辦公桌坐著呢，只不過桌子上並沒有煙灰缸。
聽了部下的報告后，稻垣抱著胳膊低聲說道：「告密內容依然很讓人費解，兇手會不會真的出現仍然不知道，但為什麼會選擇這家酒店呢？雖然有可能是偶然挑
九*九*藏*書中這家酒店的，但還是讓人很在意。」「我猜測會不會是這麼一回事。」在關根開口回答前，新田介面道，「除了和泉春菜以外，還有人是兇手必須殺掉的。而兇手打算新年夜在這家酒店行兇。也就是說這是連續殺人案的一部分。」
「五組。其中有四組是拖家帶口的，剩下一組是一對情侶。從入住表登記的內容來看，那四組客人分別來自札幌、鳥取、福島和富山，都是帶著小孩子的三人或四人家庭。至於那對情侶，房間是以男人的名義預訂的，地址寫的是大阪。據當時接待他們的前台員工稱，說話確實是關西腔。那四組帶家人的客人都沒報名參加晚會，而且小孩子有年齡限制。那對情侶報名參加了……啊，對了。」新田報告的時候，突然想起剛剛入住的那位客人，「還有一位男客人入住了。從今晚開始連住四天，而且還是皇家套房。」
「東京柯爾特西亞酒店跨年假面舞會之夜，因為名字太長，就簡稱為『假面之夜』。參加費一萬日元，但酒店住客只要三千日元。據說參加者大多是酒店住客。另外，晚會採取預約制，報名人數超過五百就會停止受理。」
「嗯。」稻垣點點頭，環視部下，「跨年晚會似乎是個假面晚會吧。有誰比較清楚，能跟大家說明一下？」
新田從酒店員工專用出口出來，穿過馬路。眼前是一棟名為「東京柯爾特西亞別館」的建築。雖然是別館，但這裏既不是住宿部，也沒有什麼服務設施，僅僅是設有營業部和管理部的辦公樓。員工的更衣室、休息室以及會議室也在這裏。
今天是十二月二十八日，離新年夜還有三天。新田曾說過，提前潛入酒店估計也沒什麼意義，但稻垣還是下令早點兒融入酒店，他認為這樣比較好。雖然告密信上說兇手會在跨年晚會上出現，但誰也不能保證兇手當天才會來酒店。假設兇手幾天前就入住了酒店，估計能把酒店員工的臉記個差不多。如果元旦那天前台突然出現一個從未見過的人，恐怕是會起疑心的。
「大家辛苦
ｒead.99csw•ｃom了。」稻垣說著，環視了一下部下，「那我們趕緊開始吧。誰先來？」
「沒關係，儘管說。靈機一動的想法是很重要的。」
「告密信上不但寫了兇手會出現在這家酒店，而且明確指出會在跨年晚會上出現。」一個叫渡部的老刑警開口道，「如何解釋這一點也是個問題。」
房間里所有人的視線，瞬間聚焦到這位行李員打扮的年輕刑警身上。
聽了新田的話，本宮忍不住挑了挑眉毛：「客人？才一天的工夫就找回當初的感覺了呀。不愧是新田。」
「已經有三百多人報名申請了。不過，一些入住的客人事先並不知道有這場晚會，知道后也有不少報名參加的。根據往年的經驗，之後還會有一百人以上臨時報名。」
「嗯，算是吧……」新田不好意思地摸摸頭。
「哇。」發出驚嘆聲的是關根。他作為行李員，應該進過皇家套房，知道房間有多麼豪華吧。
「不管男女吧？」本宮想要確認。
「今年的參加人數有多少？」稻垣問。
「截止到今晚，大概有三十幾組，但大部分都是外國人。這些外國人要麼是生意人，要麼是打算在日本跨年找樂子的。」
包括稻垣在內，很多人不禁露出苦笑。
「哪有那回事。酒店系統也換了，服務項目也增多了，一時半會兒可適應不了。而且，從明天開始還有個頑固不化的調|教老師跟在屁股後面呢。」
「所有人都逼著我聽這些討厭的推理。雖然很不甘心，但你們所說的不乏道理。這樣一來，我們就得以這樣的推理為前提展開作戰計劃。來，大家倒是說說要怎麼辦？」
「我先來吧。」本宮舉起手自告奮勇，「截止到今天，信件包裹、電話、電子郵件之類的都沒有什麼可疑的。投訴電話這一個月內倒是有幾個，但都是雞毛蒜皮的小投訴，已經解決了。目前酒店沒有跟暴力團伙有關的糾紛。需要注意的人物走到哪兒都有，所以就讓酒店把曾經引起麻煩的住客名單列了出來。現在正在調查這些住客與本次案件的關聯性。不過那些人都是從外地來的，大概跟本次九*九*藏*書案件沒什麼關係。我要報告的就這些。」
聽著報告，新田不禁稍感吃驚。通常，不管發生什麼事，酒店是不會輕易提供客人的私人信息的。但這次卻如此配合調查，想必是酒店深深體會到了危機感吧。稻垣小組出面參加此次調查肯定起了很大作用，畢竟幾年前這家酒店將要發生命案時，就是新田他們阻止的。酒店肯定沒有忘記。
「參加者大多是酒店住客吧。如果使用假名，大概會用現金支付。能掌握這些人的信息，就不算是白費工夫。」
對面的本宮撇了撇嘴：「這年頭禁煙我倒是能理解，但連吸煙處都不設置一個是怎麼回事？連酒店都設有能吸煙的客房，員工卻沒有能吸煙的地方，這不是很奇怪嗎？」
「要是情況如你所說，早點兒開始準備還是沒錯的嘛。」稻垣說道。
「是。」關根點點頭，略顯緊張，「有沒有這種可能性，就是對於兇手來說，練馬殺人案還沒有達到目的。為了達成最終目的，兇手必須在新年夜來這家酒店……這個想法會不會太荒誕？」
「我可以說兩句嗎？」行李員打扮的關根略顯顧慮地說道，「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就是突然冒出了一點兒想法。」
「假設告密信的內容是真的，那兇手來這家酒店的理由就是關鍵點。」本宮說道，「說不定告密者連這個也知道。」
「已經入住酒店，並且一直待到新年夜的客人大概有多少？」
「不愧是新田刑警，就是這麼一回事。」關根狠狠地點點頭，「目標人物會來這家酒店，所以兇手也只好跟著來這家酒店。」
這時門開了，一副行李員打扮的關根走了進來。「我來晚了。」
「知道了。」
「那個晚會到底都有些什麼內容呢？」
「原來如此，」新田鬆了松領帶，找了個位置坐下，「看來這裏也禁煙呢。」
新田又趕緊翻看筆記本。「宴會廳分成幾個區域，分別有爵士樂演奏、魔術表演、街頭表演。啤酒、葡萄酒、雞尾酒等酒水可以盡情暢飲，還有各種小食可以享用。和一般的站立式自助酒會不同的是，所有參加者都要變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