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怎麼看，這都是一支普通的黑色按壓式圓珠筆，雖然看上去有些高級，並沒有什麼不自然的地方。使用方法尚不知曉。

「懷疑別人可是我們的工作，對任何事都要講求證據是我們的鐵則。就算她看起來不像是在撒謊，但她可能會遺忘，或記憶出現偏差。要是有那段錄音，我們就能準確知曉她當初是怎樣對長岡說的。」

「啊？」

「是嗎……」湯川把手放在嘴邊，陷入了沉思。

「哦……」草薙皺起眉，「很遺憾，沒有發現。那段音頻可能被長岡存入了平板電腦或手機中，但應該是被兇手拿走了。還有，案發現場沒有錄音筆。」

「就這些，姑且通知你一下……」

「嗯，原來如此。那我告訴你一件有意思的事怎麼樣？」湯川意味深長地微微探身，「錄有倉坂由里奈那段話的錄音筆，還有一個。」

將錄音器里的音頻拷貝到了電腦中，他們準備立刻聽聽看。間宮和內海也聞訊趕來。眾人注視著電腦，音箱里傳出了刺啦刺啦的雜音。很明顯，這不是長岡和倉坂由里奈見面時用的，而且對話的聲音非常模糊，很難聽清在說什麼，把音量調大也沒有任何效果。

看來長岡知道湯川是個不好對付的科學家。

間宮突然瞪大了眼睛。「說明那個來訪者把長岡給殺了，兇手就是和長岡對話的人。」

「我知道了，我立刻讓人再搜一遍長岡家。」草薙從椅子上站了起來，「還真有意外收穫。」

「錄音可以判明倉坂由里奈那段話的真實性。九_九_藏_書」

「沒錯。但是為今後打算，我覺得討好你是非常有必要的。當然，主要還是因為是你讓倉坂由里奈提供了證詞。我也和她見過面，但我沒想到她知道的事和這次的案子有這麼深的關聯，是我大意了。由衷感謝你，真的幫了大忙。」

「哦？你懷疑她在撒謊嗎？」湯川吃驚地看著草薙。

「你怎麼知道的？」

大約兩小時后，負責重新搜查長岡家的岸谷報告說，他發現了一個圓珠筆形狀的錄音器，和其他文具一起放在桌子的抽屜里。它難以和普通的圓珠筆區分，無法立刻被發現。

「據倉坂由里奈所言，懷疑古芝伸吾殺害了長岡是不妥當的，而你的主張是正確的。所以，今天我們暫且不談古芝，他的事日後再說。」

「我們也調查過這種可能性，但要在不被大賀的辦公室察覺到的情況下調查，是相當困難的。不管兇手是誰，他是怎麼知道長岡拿到了新證據的？長岡應該謹慎地將證據保護得非常好才對。」

「近期我還會再聯繫你的，別忘了我可送了你一瓶森伊藏！先走了。」說完，草薙離開了第十三研究室。

「那倒沒有，不過確實託了一點關係。肯定沒有使用違法手段，你不用客氣，收下吧。」

「不，應該不是這樣。」草薙搖了搖頭，「難道長岡不是故意把錄音器藏在抽屜里的？為的是錄下自己和某個訪客的對話。他一直沒有關掉開關，說明……」

「錄音裝置形形色|色，有一種乍一看像一支普通ｈtｔｐs://read.９９cｓw•ｃｏｍ的圓珠筆，可以寫字，但實際上是個錄音裝置。想瞞著對方錄音時使用，非常方便。」

草薙正納悶時，內海薰忽然說道：「請再播放一遍。剛才那段聲音，讓我再聽一遍。」

「啊？」

不一會兒，岸谷回來了。草薙打量著岸谷遞來的東西，苦笑道：「這玩意，發現不了也情有可原哪。」

「你想說大賀仁策吧？很遺憾，不是他。」草薙擺了擺手，「長岡被殺的那天，他不在東京。」

「要是能找到那段錄音，對調查會非常有幫助。」

湯川的表情忽然陰沉下來，也許是想到了古芝伸吾的苦惱和決心，但他馬上又回過神，嘴角浮起一絲笑容。「倉坂由里奈的證詞對長岡被殺一事有幫助嗎？」

「這是什麼啊？怎麼什麼都聽不清。」間宮不滿地噘著嘴。

草薙朝岸谷使了個眼色，岸谷操作著電腦，將剛才那段聲音重放了一遍。這段尖銳的聲音到底是什麼？草薙聽了兩遍，還是一頭霧水。

「當然了，我沒打算客氣。」湯川把酒放到了桌下，「不過現在就向我表達謝意是不是為時尚早？案子還沒解決吧？殺害長岡的兇手到底是誰，現在應該還不知道。」

「嗯……」岸谷輕輕舉起手，「會不會是錄音器被藏在了抽屜里的緣故呢？」草薙一臉茫然地看著後輩，岸谷則指了指那個錄音器。「我發現它的時候，開關還是開著的，電池應該是因此才沒有電的。」

「她說出一切時，長岡錄了音。那段錄音找到了嗎https://read.99csw.com？」

「我會考慮的。」草薙朝門口走去，隨即又停住了腳步，回過頭來，「古芝伸吾的逮捕令已經下來了，他涉嫌故意毀壞財物罪，且處在犯罪預備階段。因為他還未成年，所以沒有通緝他。」

「怎麼說？」

「好！總之先帶回來。」

「正是如此吧。」

「可惡！還是不行啊！」間宮不耐煩地咂了咂嘴。

「見過？在哪兒？」

「我勸你再仔細地搜查一遍長岡家，」湯川說，「說不定會發現筆形錄音器。兇手帶走了很多東西，但那個錄音器不好分辨，可能會被兇手忽略，偵查員也可能看漏。」

眾人正在思考之際，喇叭里突然傳出了一段尖銳的聲音。草薙不由自主地後退了兩步。聲音很快戛然而止。

湯川對草薙的疑問表示認同，慢悠悠地點了點頭。然後，他像突然想起了什麼似的，看向草薙。「倉坂由里奈的自述呢？」

「當然有了。」草薙把胳膊肘支在操作台上，「重要的是倉坂由里奈交給長岡的兩項證據，一項是古芝伸吾和大賀仁策通話時的錄音，另一項是古芝秋穗給大賀發的信息的照片。毫無疑問，這兩項證據都和案子有關。」

「當然是這兒。」湯川指了指地板，「長岡來找我的時候，一開始拿出了普通的錄音筆，問我介不介意錄音，我說『不太方便，不記得答應過接read.99csw.com受正規採訪』。」

「如果發現了錄音器，下次我想喝Opus One。」湯川說的是頂級葡萄酒的名字。

「也許是說話的人離這個錄音器太遠了吧。」草薙說，「總之，這不是長岡和倉坂談話時的錄音，應該是別的取材工作的。」

但內海薰此時好像明白了什麼，她重重地點了點頭，來回看了看間宮和草薙，說道：「是《津輕民謠》。有一個人的來電鈴聲就是這個。」

「這也太不清楚了。」

「他說了句『知道了』，便把錄音筆收了起來，但這不意味著他放棄了錄音。他觸碰了一下別在胸口口袋上的圓珠筆。我隨即說『那個錄音器也別用了吧』，他有點慌了，準備敷衍過去，但又立刻放棄了，問我怎麼知道那支筆是錄音器，我說在網上見過。」

「撰稿人一般都會隨身攜帶多個錄音裝置，多是為了防止錄音裝置出現故障而準備的。當不知道對方是否同意錄音時，會特意藏起來一個，萬一錄音請求被拒絕，被藏起來的那個還是可以錄音。長岡用的就是這種方法。」

這時，喇叭里傳出了東西倒地的聲音，說話聲隨即停止。

「筆狀的？」

湯川說得很有道理，草薙找不到反駁的理由。

「是這樣啊。但倉坂由里奈已經同意錄音了，他還會使用筆形錄音器嗎？」

湯川的表情嚴肅起來。「還有嗎？」

「對。」

見草薙低頭道謝，不知是不是疑惑他今天的反常，湯川彆扭地撓了撓鼻子。

「忘記關掉開關就把它放進了抽屜里？」間宮九*九*藏*書說，「看來這段聲音是不經意間錄下來的。」

「而且還是筆狀的。」

「那麼，嫌疑最大的不就是那個人嗎？」

「看來他有不在場證明，但這種事根本不需要他親自動手吧？能替他去殺人的手下要多少有多少。」

「還沒有，應該是電池沒電了，所以聽不了，現在得先充電。」

「問題就在這兒，簡單地想，他應該會給某雜誌投稿，但我們並未發現這種跡象，也可能他還沒來得及做。總之，殺害長岡的兇手應該是個不願意讓那些證據見光的人。」

草薙從紙袋裡拿出一瓶燒酒，湯川微笑著「嗬」了一聲。「真沒想到是『森伊藏』。你怎麼弄到手的？如果不是抽獎得的，應該買不到。你動用了警察特權？」

「聽裏面的音頻了嗎？」草薙在電話里問道。

湯川微微起身，調整了一下坐姿，挺了挺胸，說道：「因為我見過。」

間宮把臉湊近電腦，看上去像是不聽出點什麼就不罷休一樣。草薙也在旁邊仔細聽著，但只能聽出說話的是個男人，別的什麼都聽不清。

「長岡一直隨身帶那種東西嗎？」

「長岡怎麼說？」

「我知道了。」

「會的，有備無患。」

「長岡雖然沒有提過古芝的名字，但他斷言自己有責任阻止磁軌炮製作者的愚蠢計劃。他究竟想如何利用那些證據呢？」

草薙咽了口唾沫，和間宮面面相覷。剛才是什麼聲音？是長岡修被兇手勒死後，倒在地板上時發出的聲音嗎？

「剛才那是什麼？」間宮驚訝地問。

「誰知道呢……」

「嗯……原來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