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昨晚父親打電話來了。」秋葉說道。
「哦，是說了。」
「十五年前的三月三十一日。那是個大晴天，所以我開著窗戶吹單簧管。要是我沒吹就好了。」
「他說釘宮真紀子和蘆原的懷疑都不對，他們認定的兇手並沒有殺害本條麗子的動機。他是在和太太分居后才和本條麗子交往的，所以本條麗子並不是他和太太離婚的原因。」
我立刻回復：「那六點半在水天宮的書店見面吧。」
「那是因為……」我無言以對。
「在元町公園時說的。」秋葉意味深長地笑了，「當然記得。」
「……這樣啊。」
「這個……」
「也沒什麼特別的，我預約了賓館。」
我不禁納悶她為什麼可以如此肯定。她父親和本條之間的事難道不是只有當事人才清楚嗎？但我沒問出口。
秋葉把剩下的啤酒一飲而盡，托著腮看著我，就像在看珍禽異獸。「你知道了打算怎麼辦呢？」
這下我真的無話可說了。她說得沒錯。要是我相信她，她有沒有殺人動機對我來說都毫無意義。
已經到這個時候了啊，我不由得感慨。這半年實在太快了。
我覺得自己真是個既狡猾又軟弱的男人。既然決定白色情人節要和秋葉一起過，就該對可能出現的危險做好心理準備。可秋葉一提出如此計劃，我就畏縮了。
「你read.99csw.com父親說什麼了？」
我覺得很不舒服，想喝口啤酒，卻發現酒杯已空了。
我猶豫片刻，還是開了口：「秋葉，你知道釘宮真紀子嗎？」
「你是說白色情人節嗎？」
她搖了搖頭。「什麼都沒說。父親絕對不會對我的事指手畫腳的。」
「不，不用了。」我低下頭。
「我不需要什麼禮物，只要能和你在一起，我就滿足了。」
「哦……」原來還有這樣的父親，明知女兒做了第三者，卻毫不干涉。「你父親還說什麼了？」我繼續問道。
一到書店，我就看到站在雜誌櫃檯前翻閱雜誌的秋葉。還沒等我開口，她就抬起了頭，露出微笑。
「你一碰上有邏輯的推理就沒轍呢。但我覺得，要是無論什麼都用邏輯去推理說明，這個世界就太沒意思了。總而言之，再過兩個多星期，這件事就可以畫上句號了。」
「有一點我得跟你說明白，」秋葉說道，「本條麗子成為父親的情人是在我父母分居后，這千真萬確。」
「你的家庭。你想辦法處理好家裡的事。我現在認為你是我的男人了。」
「那你為什麼要問這個？無論我有沒有動機，都和你無關，不是嗎？」
「怎麼了？」秋葉驚訝地問道。
「星期六要是個晴天就好了。」秋葉說，「那天也就只有天氣還好hｔtps://rｅａｄ.９9ｃsｗ.cｏｍ。」
「你真行啊，居然能預約到那裡，而且還是在白色情人節。」
我吃了一驚，看向她。「你父親？」
「賓館？哪裡的？」
「不是的，我不會懷疑你。」
「嗯，但還是先說說這周末的事吧。」秋葉表情有些為難，看樣子不太好說出口。
「不是，我在想禮物的事。我還沒準備呢。」
秋葉點了點頭。「父親說的是實話，我可以保證。我父母的關係破裂時，父親和本條之間還沒有特殊關係。那時他們還只是僱主和秘書。」
「我一個人去蝶之巢喝酒時偶然遇見的。我從她那裡聽到了很多事。說實話，不是什麼愉快的事。」
「現在不怎麼忙了。我就快走了，上司也不怎麼派給我費時間的工作了。」
我放下杯子，點了點頭。「我也很在意白色情人節。那一天我想讓你過得快樂。」
「是嗎？」秋葉喃喃道。她面無表情，看樣子已經猜到釘宮真紀子跟我說了什麼。
無論是平安夜還是情人節，我在心理上都放棄了和秋葉見面。我始終處於認為「見不了面是理所當然」的輕鬆狀態。正因如此，我們才能實現秘密約會。可這次情況不一樣了，我不由得焦躁起來。
「你為什麼想知道我有沒有殺本條麗子的動機呢？」
「你不忙嗎？」
「那天？」
「誰知道呢。」
「算是吧。」
「就說了這個。我們談話時間很短。你為什麼這麼問？」
「那麼在那天前我就什麼都不想了。」這話也是我說給自己聽的，「我還有很多必須想的事情呢。」
「沒有，那個，我也想為你做些事情。但真是對不起，最近工作太忙，我還沒詳細考慮過，也沒有預約餐廳……」
「你跟我父親說過吧？說你在考慮我們的將來。」
「你的話和你父親的話是矛盾的，究竟哪個才是真的呢？」
「我的合同這個月底就到期了。」
「我完全沒想到你會這麼做。」
「因為……總覺得有點說不出口。」我完全沒料到會由她提起這個話題，有點慌了手腳。
「你怎麼看那起案子？」我小心翼翼地問道，「你覺得兇手是誰？還是說，是盜竊殺人？」
「你以前也說過，到了三月三十一日那天，你會跟我多說一些。你沒有改變主意吧？」
「我以為我會先到的。」
「再點一杯嗎？」
「還是費了一番周折的。但只要努力，總會有辦法。」
秋葉毫不掩飾的話彰顯出她不尋常的決心。同時我發現，我已有了些許退縮的念頭。
「說明？」
我抬起頭。「你父親也是這麼說的。」
發完簡訊，我忽然覺得很懷念，因為那個書店是我們第一次約九_九_藏_書定的見面地點。不久，我收到了秋葉的回信：「知道了，是那家書店吧。」我瞥了秋葉一眼，她眨了眨眼睛。
秋葉歪著頭，攏了攏頭髮。「我也不知道。你不是和釘宮真紀子談過嗎？那她一定告訴你盜竊殺人的可能性很低了吧。」
幸好今天沒有突如其來的工作，不用加班。到了下班時間，我急匆匆地離開了公司。要是一磨蹭被誰逮到可就麻煩了。
「父親跟你說了這些……」秋葉的目光落到杯中剩下的啤酒上。
「你在想家裡的事嗎？」秋葉問道。
她說的是一家有名的古典賓館。那裡的酒吧名氣很大，有位著名歌手的歌里還提到那個酒吧。那是首講婚外情的歌。
「等你順利結束工作時，我們再來乾杯吧。」我和她碰杯。
「今天我提前結束了工作，在洗手間里一面補妝一面等下班鈴響。」秋葉吐了吐舌頭。
秋葉搖了搖頭。「一直以來你都儘力了。平安夜，還有情人節，我這輩子都不會忘記的。所以這次由我來準備。」
和仲西先生見面兩天後，我收到了秋葉發來的簡訊：「關於這周六的安排，我有話要跟你談，今晚有時間嗎？」
「橫濱的……」
「偶爾這麼做也不錯啊。」秋葉抬眼盯著我，繼續說道，「周六你沒問題吧？」
「喂，我在問你呢。」
「當然沒問題。」我笑著答道，語氣里充九-九-藏-書滿自信，內心卻湧上些許焦躁。
「顧忌什麼？」
「為什麼這麼說？」
她略一猶豫，「嗯」了一聲。
可秋葉接下來的話令我大為意外：「要是可以，那一天我也想和你一起過，才會發簡訊給你。我想問問你的打算。」
「你？怎麼準備？」
「要是沒有動機，你就可以安心了；要是有，你就會懷疑我，是嗎？」
我半天沒回過神來，拿著杯子僵住了。
我們去了書店二樓的咖啡廳。秋葉說想喝啤酒，我便陪她一起喝。
「你以前跟我說過，警察懷疑兩個有殺人動機的人，動機就是失去所愛之人後施行的報復。你還記得嗎？」
她原本柔和的表情忽然變得很嚴厲，眼角的陰影也濃郁起來。「本條麗子的妹妹，你為什麼會知道她？」
「她關於這個部分的說明相當有說服力。」
「你前幾天見過他，為什麼不告訴我？」
「我很高興。」秋葉低下頭，用迷人的目光瞥了我一眼。
我這麼一問，秋葉露出忽然回過神來般的表情。「這個我到時也會說的。你還是先考慮星期六的事吧。還有，有一點我得事先說明，我不會再有所顧忌了。」
「你父親知道這件事後就來找我，說是有事想跟我說明。」
我想秋葉肯定會勸我不要勉強。平安夜、新年、情人節的記憶一件一件在我腦中復甦。每一次她都努力不給我添麻煩，不讓我為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