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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第二章

「他當工匠的時候有沒有留下什麼有趣的事情?比如做了一件非常了不得的工作。」優美子滿懷期待地問道。可是她的母親也不甚瞭然。
「這個主意很不錯啊。」
光瑠不是那樣的孩子,高行心中產生了這樣的想法。
曾經有過這麼一件事。優美子很擅長編織,經常使用機器編織一些小東西。那天她用略帶一點朱紅的紅色毛線編織毛衣,光瑠剛好走了過來,從好幾團毛線球中拿起一個。
後來優美子回娘家參加法事時,對母親說了這件事。優美子的兄長夫婦跟她母親住在一起,還有個上初中的兒子。因為擔心一味炫耀光瑠會讓兄長他們心裏不舒服,優美子還專門等到他們不在的時候才跟母親說。
「每次經過他房間門口,無一例外都會聽到咔嚓咔嚓的聲音。那是敲鍵盤的聲音,對吧?那孩子究竟在幹什麼呢?」
「伴隨著演奏?那是幹什麼用的?」
在積累了一定程度的知識后,光瑠便不再單純地吸收,而是將那些知識按照自己的方式加以消化,再作為自身的信息向外發送出去。對他來說,最近的信息發送對象就是雙親,尤其是母親優美子。
「一點都不好笑。我說的都是真話,可還是有人惡語相向,說我就是不想被模仿,才沒說出自己的教育方法。真是太討厭了!」以前每逢有人這樣說,優美子都會產生某種優越感,最近也開始覺得,那些閑言碎語真的太煩人了。
當然,光瑠沒有半點戲弄老師的想法,但是其他學生和老師都不這麼想。老師認為自己被愚弄,氣得臉紅到了脖子根。「很好,既然如此,你把我剛才說的話重複一遍吧。如果你沒睡覺,應該能說出來。旁邊的人不準提示。」
「具體用途我也說不出來,但簡單來講,這就是個電源。」同事說。
「染色?原來爺爺的色感也很強啊。」
「是冰箱嗎?」
「哦,畫了什麼?」他還沒來得及脫掉第二隻鞋,就接過了畫紙。上面用蠟筆畫了一個紅色長方形的東西。蠟筆是高行幾天前買回來的。
「我不想什麼事都求爸爸。而且本來可以很便宜買到的東西,沒必要專門花一大筆錢。」
優美子一點都不明白兒子在說什麼,不得不又問了一遍。光瑠重複了問題。可是對優美子來說,他說的話還是如同陌生的外語,不具有任何可理解的意義。「對不起,」她說,「媽媽現在有點忙。」
「這也是一種繪畫才能啊。比如彈鋼琴,能夠準確分辨各種音符不是很重要的能力嗎?我覺得這就跟音感一樣。老公,我們一定要讓光瑠走上藝術之路。那肯定會讓很多人震驚的。」
高行把優美子叫了進來。優美子也很快發現了兒子正在畫什麼。「真厲害!哇,原來牆壁的顏色是由這麼多種顏色混合而成的啊。」她拿起光瑠用過的蠟筆,滿懷感慨地說。
沒過多久,包括校長在內的所有老師都把光瑠當成了麻煩精。最後,他們便將「所有學生都不能超出框框之外」的校規置於優先地位,儘管光瑠其實是該校創立以來成績最優秀的學生。
在光瑠進入幼兒園后,他的這一擔心被打消了。光瑠似乎跟別的孩子相處得很愉快。他還聽優美子說,其他孩子的媽媽也對光瑠讚賞有加。
「你看不出來嗎?我可是一眼就看出來了。是靠顏色看出來的。」
高行就職于某家製藥公司,是負責設計生產工程的技術人員。嬰兒出生時,他還在工廠里。接到醫院打到工廠的電話后,他才知道自己有了個兒子。當時他一手拿著聽筒,另一隻手握拳做了個勝利的姿勢,隱約猜到電話內容的同事們都為他鼓起了掌。
可是,他並沒有就此放棄信息的發送。倒不如說,從那以後變得更積極了。他總是會像這樣毫無徵兆地對母親說:「編程用的計算機語言存在很多種類,那麼,你覺得人類普遍認為簡單的語言存在什麼特色?」「你不覺得攻擊性和對知識的探索精神都來源於對外界的支配心理嗎?」然而遺憾的是,面對兒子的這些提問,優美子一個都答不上來。當然,要立刻回答那樣的內容其實對誰來說都不太可能,但她的自尊心還是多多少少受到了打擊,因而陷入了煩惱。
光瑠從初一開始就使用電腦了。他究竟用電腦幹什麼,高行無法理解,唯一確定的是,他不是用來玩遊戲的。
高行走到他身邊坐下,想看看那張畫紙上究竟會出現什麼東西。紙面被某種朦朧的綠色、有點接近草色的顏色佔據了。高行抬起頭四處張望,很快便找到了。原來是牆壁的顏色。這間和室的牆壁顏色與光瑠塗在紙上的顏色沒有一絲差別。
「我沒有打瞌睡。」光瑠回答。
高行說,你想要什麼,我買給你就是了,而光瑠只是笑著搖搖頭。
與此同時,升入高中的光瑠又跟以前一樣日漸鶴立雞群了。首先在剛入學不久的能力測試中,他獲得了學校創建以來最高的分數,緊接著在那個學期的期中考試,他又讓老師們吃了一驚。
「顏色?」高行仔細審視畫紙。上面的方形物體似乎並不是用紅色蠟筆塗抹的,而是由好幾種顏色重疊而成。「你這麼一說,我好像在什麼地方見過這種顏色。」
讓高行夫婦感到不可思議的是,光瑠能夠像普通初中生那樣跟同學來往。他在班上似乎還挺受歡迎,每年都被選為班委。在會議室討論事情時,他是最擅長總結大家意見的。光瑠甚至能看出不發表意見之人的想法,最終得出讓所有人都能接受的結論。
「電源跟電池是兩個概念。這個系統應該能用非常複雜的模式發出大量電子信號,同時還伴隨著合成器的演奏。」
「等我完成這段工序就會收拾的。」每次提醒光瑠,他都會這樣回答。普通高中生似乎很討厭雙親看自己的房間,但光瑠並沒有表現出那種情緒,只是絕口不提自己到底在幹什麼。就算父母追問,他也只會敷衍道:「以後會告訴你們的。」
「那絕對不可能。」店員露出嘲諷的冷笑。優美子無奈,只好又把毛線帶回去了。
「可是,有沒有可能不小心把別的批次拿錯了……」
後來光瑠對高行夫婦說九九藏書,他當時看著氣勢洶洶噴著唾沫的老師,完全不明白老師為何要這麼生氣。就算他當時真的睡著了,難道上課睡覺真的是如此惡劣的行徑嗎?他無論如何都無法理解。不管怎麼說,當時光瑠確實沒睡覺。因此對他來說,執行老師的命令完全是輕而易舉。他把老師剛才說過的話一字不差地複述了一遍,隨後對老師說:「老師您剛剛說,美國地理學會在一九八八年改用羅賓森投影法之前,一直都在使用墨卡托投影法,您應該是把那個跟范德爾格林特投影法弄混了吧。」
「對,利用合成器。」
「對吧,對吧。」優美子露出高興的表情,「那麼,這到底是什麼顏色呢,爸爸知道嗎?」
三天後,他想好了兒子的名字。就叫光瑠。念作MITSURU。
確定了就讀高中的那天晚上,白河家開了個只有三個人的小派對。當時高行問光瑠想要點什麼禮物。光瑠馬上做出了回答。「那給我買一台電腦吧。」
「那爺爺長大后是做什麼的呢?」高行問。
其實光瑠也沒故意做什麼事情,他只是跟平時一樣在聽課罷了。可是教社會課的班主任卻突然指著他大發雷霆,怒吼道:「我當了二十年老師,頭一次見到像你這種第一堂課就公然打瞌睡的學生!」
「我的意思是,在學校里讓所有學生保持協調,共同進步。」老師的語氣讓他們很不舒服。
在光瑠讀小學的時候,有少數教師會有意避開他。白河夫婦認為這是身為天才自然會背負的宿命,再加上一定的優越感,因此並沒有在意這種狀況。但是,待光瑠升上初中高年級后,他們開始在各方面表現出了擔憂。特別讓他們擔心的是高中升學問題,如果學校不喜歡光瑠,或許在推薦信上也不會寫什麼好話。
那時優美子已經承認兒子對色彩的感覺異常敏銳。於是她相信了光瑠的話,第二天把那團毛線拿回店裡去了。中年女店員卻沒有承認。
隨著學生生活的持續,光瑠的智商比其他孩子都要高的事實越來越明顯。尤其讓人感到驚訝的是他的記憶力和計算能力。教科書的內容只要翻上一遍就能大致記下來,一些讓大人也想藉助計算器進行的運算,他卻能用心算得出正確答案。
「這個嘛……其實我這個當父親的也不知道。」高行嘟噥著說。
「我想要台新的。無論如何都需要一台。」
「研究?」
「爸爸?你是說我爸爸?」優美子問。她的父親三年前患癌症去世了。
「我覺得我們學校的水平對白河來說是不是不太足夠呢。連我上課的時候,他都是一副百無聊賴的樣子。既然如此,不如乾脆把他轉到好的私立學校去吧。那裡的考試雖然很難,但他應該沒問題的。您的兒子一定能經得起那種挑戰。」開家長面談會的時候,那個滿臉狡詐的禿頭中年教師用黏糊糊的語氣這樣對優美子說。若光瑠是誰都治不了的不良少年,那還可以理解,只是因為實在太優秀,竟然被勸轉學,這種事她真是聽都沒聽說過。優美子後來氣憤地對丈夫說。
面對高行的問題,光瑠笑著搖了搖頭。「不僅僅是搖滾,而是研究各種各樣的音樂。」
理所當然地,他拿回家的試卷上全都畫滿了紅色的圈。每逢這時候,優美子都會控制不住音量地向高行彙報。光瑠上的小學有很多學生早早開始到私塾補課,為的是將來能考上好的私立中學,高行聽優美子說,那些學生到頭來還是比不過光瑠。
有一次,高行把一位擅長電腦的同事請到家裡,讓他看了光瑠的房間。因為他想知道兒子的行動到底有什麼意義。同事看過房間后,先是苦笑了一下。他說,這與其說是實驗室,還不如說整個房間變成了一台機器。隨後他又仔細看了看房間里那幾台設備的狀態,突然露出了嚴峻的表情,還說這根本不是高中生能做出來的東西。
「不知道。不過你說的應該沒錯。」
「老師說他不怎麼說話。不過只要問問題,他都會回答,似乎沒有任何異常。」
「不對。絕對不一樣。」光瑠噘著嘴堅持道。
「那乾脆給孩子取名叫光好了。」優美子提議。
「真的,我今天又被那孩子提問了。他說,媽媽,如果將來能夠製造出與人類毫無差別的機器人,那麼,這兩種存在從符號學意義上來說……」說到這裏,她搖了搖頭,「後面我記不太清楚了,反正是很難的問題,是我長這麼大從來都沒思考過的東西。」
幾度爭論過後,他們只得答應光瑠在暑假、寒假和春假這些長假期間出去做兼職。於是,光瑠在高一那年的夏天,開始到那家店裡工作了。每次他都會拿點東西回來,緊接著鑽進自己房間里,直到叫他吃飯才出來。
「這是什麼,紅磚嗎?」高行苦笑著問。他之所以會笑,是因為三歲小孩兒頂多也就畫畫這樣的東西,但作為母親還是會高興得不得了。
儘管光瑠受到了整個學校的矚目,但他上高中的目的卻不僅僅是學習。對他來說,上課反倒成了副業。他把學校生活的大半時間都消耗在入學后馬上加入的社團活動中了。
「唔。罷了,畢竟男孩子太愛說話也不好。」
「你在說什麼傻話呢。」他看著小說苦笑道。
回到病房后,高行對優美子和岳母提到了那道光的事情。優美子躺在病床上笑了起來。「這麼快就寵上孩子了呀。」岳母也笑了。
積極投身於每周三次的社團活動,回到家后就埋首于電腦桌前,這就是光瑠的高中生活。高行夫婦只能遠遠地看著兒子的行動。痴迷於音樂和電腦對現代的高中生來說並不算什麼稀罕事。或許可以說他這種舉動很平常。只是一想到熱衷這些活動的人是光瑠,他們就會開始坐立不安。
「所以能否麻煩二位告訴白河,讓他上課好好聽講、認真記筆記、不要東張西望……」老師向白河夫婦投來懇切的目光。
除去這一特殊才能,光瑠乍一看只是個老實乖巧的普通孩子九九藏書。最讓高行擔心的是,他似乎很少說話,家裡經常會出現兩三天都聽不到光瑠聲音的情形。其實光瑠能聽懂比較複雜的話語,必要時甚至能自己說出來,因此證明了這孩子的語言能力其實是很優秀的。可他就是不怎麼愛說話。這讓高行不由得擔心,他是不是有自閉症的徵兆。
到了光瑠上小學時,他那驚人的天分越來越顯著了。
「話雖這麼說,但那並不意味著以後也能繼續這樣。現在越來越多的學生開始模仿白河的聽課態度了,但那些學生自然不會像白河那樣能正確回答出問題。」原本語氣猶豫的老師似乎下定了決心,深吸一口氣繼續說道,「請二位理解,我們不能只給白河特殊待遇。總之,還請兩位家長勸勸他,讓他跟其他同學一樣聽課。麻煩你們了。」說完,老師微微低下了頭。
「這跟光沒什麼區別嘛,」優美子說完,還是點了點頭,「不過這個名字真不錯。」
「據說是染色的工匠。」
「因為他們只度過了跟我一樣長的人生啊。怎麼會比我更快尋覓到真理呢?」他的回答簡潔明快。
「所謂輕音,指的是搖滾嗎?」
「說到畫畫,一般都是畫圖形吧。我從來沒聽說過對形狀不感興趣、只塗顏色的例子。還是說,偶爾也會有這樣的小孩兒呢?」
很快,光瑠升上了高中。其實只要他想去,日本隨便什麼高中他都能考上,然而他卻選擇了當地的公立高中。他的理由是,高中在哪兒上都一樣。優美子在他小時候斷言將來一定要送他上著名私立學校,此時聽完他的話,似乎放心了不少。
她還是搖了搖頭。「你根本不知道那孩子是怎麼看我的。如果只是輕視還好,畢竟那樣的母子關係隨處可見。我自己以前也挺輕視父母的。可是那孩子看我的眼神可不是那樣。他的眼神好像在同情我,好像在說,你什麼都不知道,腦子裡空空如也,真是太可憐了。」優美子似乎陷入了輕微的歇斯底里。她把毛毯拉到頭上,緊緊縮成一團。
「我不會跟他們聊那種事。」光瑠笑著否定道。
「快看這個,是光瑠畫的。我吃了一驚呢。」
「嗯。我們社團在合成器的使用上是很出名的。活動室里放著一整套器材,社團成員可以自由使用。我之所以選擇那所高中,最大的理由其實就是這個。」
「你在畫什麼啊?」高行在他背後問了一句。
「唔,原來是這樣。」優美子略顯消沉地說。考慮到光瑠的基因根源,那確實不是什麼讓人高興的事情。
「組成人格的基礎可以想定為五個因素,一般認為,這五個因素是終生都不會改變的,可是一旦其中發生了變動,你認為會是什麼原因造成的?」這是光瑠在初中三年級的秋天,對正在廚房準備晚飯的優美子發出的提問。
「我也只是聽你爸爸說的。據說你爺爺小時候被譽為神童呢。他學什麼都很快,明明只是小學畢業,卻能解開特別複雜的數學難題,大家都很驚訝。」
而光瑠喜歡畫的,還是像床單、窗帘、枕頭這類一般小孩子不會畫的東西。這些東西全都有著鮮艷的色彩,他似乎只對那些色彩感興趣。小光瑠會把那些色彩全都完美地重現在畫紙上。最驚人的是,有一次他畫了客廳的地毯,高行根本沒看到地毯上放著那張畫紙,一腳就踩上去了。
「光瑠在幼兒園裡愛說話嗎?」有一天高行問道。
然而光瑠似乎對那些事毫不在意,一直都保持著自己的步調。他特別引人注目的是旺盛的求知慾,幾乎每天都要讀完一本書,而且還不是小說或參考書之類。能夠滿足他讀書慾望的,只有各種領域的專業書籍。
「什麼啊,太隨便了。」高行苦笑著回答,心裏卻認為光這個字確實挺不錯。
不過,連優美子的母親也對那個人不甚了解,只說曾經聽丈夫提到過。
「這真是太不合理了!」老師離開后,優美子不滿地說,「每個孩子都是不一樣的啊。只要尊重每個人的個性不就好了?想把所有人都塞到一樣的框框里,這種想法絕對有問題。尤其是光瑠,我可不希望他們把他當成一般小孩子對待。」
但是,他自己也並非沒有優美子所說的那種感覺。曾經發生過這樣一件事。某個星期天,光瑠在客廳的茶几上鋪開畫紙,像平常一樣畫著畫。當時高行看了一眼時鐘,發現差不多是客人到達的時間了。那天他準備在家中招待客人。「光瑠。」他叫了一聲兒子。光瑠抬起頭看向他。到別的房間去畫吧,爸爸有客人要來了——高行正打算這樣說,可是沒待他開口,光瑠就開始收拾畫紙和畫具,不一會兒就走進了旁邊的房間。高行心想,光瑠一定是知道家裡要來客人,才會迅速做出了反應。可是後來聽優美子說,光瑠根本不知道這一情況。這件事只能認定為,是光瑠用第六感察覺了父親將要說的話。
他結束加班趕往醫院。筋疲力盡的優美子和她的母親待在病房裡,給他打電話的就是他的岳母。打聽到嬰兒被送進了新生兒看護室,高行匆匆問候了優美子,隨後便離開了病房。
「電源?就是個電源?至於搞這麼複雜嗎?」
原本對著編織機的優美子轉過頭,疑惑地看著兒子手上的毛線。「怎麼會呢?這些都是我一次性買回來的。」
高行無奈,只得答應老師,會告訴光瑠不要妨礙別的同學上課。
「怎麼奇怪了?」
「他很擅長察言觀色,只要發現誰有不滿,馬上就會問:你有什麼想說的嗎?」到光瑠家玩的同學曾經對高行這樣說。
高行又把畫和冰箱對比了一遍。無論怎麼看,都是同一種顏色。「太厲害了。」
「老師還說也不需要經常對光瑠說話。」
新生兒看護室能夠透過走廊的玻璃窗看到。裏面躺著五個嬰兒,身邊都放著寫有母親姓名的牌子。高行正準備尋找「白河優美子」的名牌,就在此時,難以置信的事情發生了。
儘管高行對「真理」這個詞感到有點毛骨悚然,還是假裝恍然大悟地點了點頭。
優美子的話里隱含著希望高行去問一問的意思。於是高行假裝不經意地問了光瑠一句,卻只得到了「九九藏書我在玩呢」的回答。既然兒子這麼說,他也沒法繼續問下去了。
可是真正用到那團毛線后,優美子終於確信了光瑠是正確的。因為紋路整齊的機械編織,哪怕顏色只有很小的差異,也會因為光線變化而形成明顯的分界。優美子發現,整件毛衣的顏色從用到那團毛線的地方開始,就變得明顯不一樣了。雖然她不知道是不是正如光瑠所說,其中的黃色略微多了一些,總之顏色看起來就是不一樣。於是她拿著織到一半的毛衣又去了一趟毛線店。這回連店員也臉色大變,給工廠打了電話。結果原來是工廠在分批次時出現了失誤。店員自然也誠懇地向優美子道了歉。
他根本不是會炫耀成績的那種人,而且從一開始就對考試成績毫不關心,但新生里有個天才的傳聞還是一下子就傳遍了整個學校。首先放出消息的是各個科目的老師。由於他的成績實在太好,老師們一高興就跟別的學生說了。
「猜對啦。」優美子高興地拍了一下手,「你看,是不是很厲害?」
「不聊符號學的話題嗎?還有宗教啊,超心理學和宇宙論等等。」這些都是高行不止一次被兒子問到的主題。
後來,光瑠也一直專註于畫畫。雖然他還有很多別的玩具,但自從拿到蠟筆后,他就再也沒關注過那些東西。蠟筆很快就越磨越短無法使用,高行不得不又買了一盒新的回來。
「是一樣的啊。你看,這上面還有批次編號呢。只要這個數字是一樣的,那就是同一批染出來的。」
儘管二人幾乎從未因為那些謠言而苦惱過,但在光瑠上到小學三年級時,班主任的突然造訪卻讓他們很是煩惱了一回。
高行拿著畫來到走廊。他打開走廊盡頭的門,眼前是個緊湊而精緻的LDK小家。他坐到餐桌旁的椅子上,一邊扯開領帶,一邊觀察四周。當他的目光掃過廚房時,答案自然而然地浮現出來了。
「莫非只有我家孩子看起來很特別嗎?到底是像誰呢?」從小學入學儀式歸來后,優美子興高采烈地說。原來儀式結束后,光瑠的班主任把她叫住了,問她是不是在家裡對光瑠進行了什麼特殊教育。
「你不是有電腦了嗎?」
可是對高行和優美子來說,這一年間,兒子似乎與他們越來越疏遠了。高行經常會有這樣的疑惑,那個埋首于奇怪機器製作的少年,真的是他們的孩子嗎?他最近在想,正如孩子心中會有理想的父母,父母心中其實也有理想的孩子形象。但那種形象並非連父母都難以理解的天才少年,而是平凡、天真、偶爾會給父母添麻煩的孩子。
「唔,那倒是無所謂。」高行一邊答應著,一邊看向優美子。她的表情有點僵硬。可能要發生什麼事了。高行突然有種預感。
「我也不知道,但這樣也沒什麼啊。如果只跟別的孩子做一樣的事情,那就太沒意思了。」優美子滿足地看著光瑠。光瑠似乎根本沒注意到父母的對話,依舊用小手抓著蠟筆在紙上塗抹。
「不過這能稱得上繪畫的才能嗎?」高行看著兒子的畫,不太確定地說。
白河家的光瑠是個天才——這樣的話漸漸在周圍傳開。當然,其中並不只有善意的傳聞,也混雜著出於忌妒而編造的謠言,例如光瑠經常偷偷到高等私塾補課、光瑠父母散盡家財請了足足三位家庭教師等。每當那種謠言傳入耳中,高行和優美子都只能苦笑。因為在光瑠升上小學前不久,他們剛在郊外買了一棟獨門獨院的房子,因此根本沒有餘裕在孩子身上花費超過別家小孩的教育費用。
光瑠的第一年高中生活就這樣過去了。從客觀角度考慮,這稱得上是順風順水的一年。他的成績從來都是頂尖的,既沒有捲入什麼麻煩,也沒有因為異性和人際關係有過煩惱。
「不是有句話叫『聞一以知十』嘛。據說光瑠只要聽上一句,就好像理解了老師的意思,把老師還沒說出來的要求全都做到了。」
不僅是這個老師,後來帶過光瑠的所有班主任,幾乎無一例外都不太喜歡他。其中甚至還有直接勸他轉學的人。那是光瑠念初一時的班主任。
後來,白河夫婦過上了前所未有的幸福日子。頭一次養育孩子,自然會有許多猶豫和疑惑,但高行和優美子都沒有把那當成負擔。
「這孩子是個天才。」有一次,優美子興奮地說。「他是繪畫天才。我看了別家孩子的畫,他們都只會用隨手抓到的顏色,根本不會像光瑠這樣把顏色混合起來,更別說畫出跟實物一模一樣的顏色了。」她搖了搖頭,「不如我們去申請參加電視上的幼兒節目吧。」
「你能記住這麼多已經很了不起了。要是換成我,估計聽都聽不全。」
「不過,為什麼是冰箱呢?」
高行偷偷看過幾次兒子的房間,那裡看起來就像電子器械的實驗室,擺放著不知何時弄來的各種機器,用數量驚人的線纜和插頭連接到電腦上,在某個狹窄的角落裡還緊巴巴地塞著一個插滿IC晶元的板子。
時間如同白駒過隙,光瑠三歲了。
「啊,沒錯。是范德爾格林特。嗯,呃……的確是這樣。」他抬手抹了一把額頭沁出的油汗,獃獃地站在講台上,直到光瑠對他說:「老師,我能坐下了嗎?」其他學生一直在低聲竊笑,老師心裏產生了不祥的預感,這下要恢復教師的威信估計很難了。
正如高行的預感,光瑠得到新電腦後馬上開始了某種事情。他根本看不出光瑠究竟在做什麼,只是他從公司晚歸的時候,常常發現光瑠的房間還亮著燈。問過優美子,得知光瑠除了吃飯的時候,絕大部分時間都待在自己房間里。
他們對這種事情漸漸習以為常。除了對色彩敏感之外,光瑠對光線也同樣感覺敏銳。他擁有感知細微光線的能力。在光瑠讀小學五年級的那年冬天,高行發現就算面對同一片天空,光瑠也能比他們看到更多星辰。
「可是這也太奇怪了。」高行說。
「你跟班上的朋友和自行車部的夥伴都聊些什麼話題啊?」高行曾經問過光瑠一次。
「哇,我爺爺原來這麼厲害啊。」
「聊各種話題啊。比如電視節目,還有音樂之類的https://read.99csw•com。」光瑠回答。
「結果真是太失敗了。那孩子開始兩眼放光地說起了自己的想法,整整講了半個多小時。當時我正準備做飯呢,只能拿著切生魚片的刀愣愣地站著聽他說話。啊,不能說聽他說話,因為我一句話都沒聽懂。我只是獃獃地看著那孩子一開一合的嘴巴而已。而且是我主動問光瑠怎麼想的,還不能像以前那樣隨便敷衍過去……還好他講到一半電話響了,不然我還真不知道該怎麼辦。」
「黃色?那真是奇怪了。」優美子接過他手上的毛線,跟其他幾團毛線對比了一會兒。在她眼裡,這些毛線看起來都是一樣的顏色。「好像是一樣的啊。」
高行和優美子獃獃地看著天真爛漫的兒子。他們沒有任何理由反對光瑠加入輕音部。
高行與優美子互看一眼。他們都認為那絕對沒有錯。光瑠一定繼承了優美子的祖父,也就是他外曾祖父的基因。
光瑠在學校加入了自行車部並擔任部長,發揮著自己的統率能力。他每月都會組織一兩次遠途騎行,得益於他的豐富知識和準確應對,高行從未聽說過他們的活動發生什麼問題。
母親半是感慨半是震驚地聽完,隨後想了想。「那有可能是爸爸的遺傳啊。」
「唔……」高行沉吟道。他們家的冰箱顏色與畫紙上的一模一樣,彷彿是製作冰箱的色樣板一樣。調和出如此一致的顏色,這對大人來說都是一項艱巨的工作。
本來優美子也想讓光瑠去上比較出名的私立初中,高行卻反對,說沒必要讓孩子每天特地搭電車去上學。於是他們讓光瑠在當地的公立初中就讀。那所初中也算是公立學校里比較有名的了。
出生在白河家的男嬰,除去成為他名字由來的那件奇事,直到三歲以前,都平凡而健康地成長著。
光瑠轉過頭對他笑了笑,重新轉向畫紙。與其說是畫畫,他的樣子看起來更像用蠟筆在畫紙上塗抹。他不斷拿出不同顏色的蠟筆,按到畫紙上轉著圈塗抹著。
「媽媽,為什麼這個顏色跟別的都不一樣?」
光瑠點點頭,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不,也不能稱之為添麻煩……」
「可是不一樣啊。這團黃色比較多。」
光瑠是個特別的孩子,這個時候說這種話並沒有什麼意義。特別是優美子,強烈的自尊心成了她的煉獄。高行可以想象,她在過去的人生中,從來沒有因為任何人產生過如此自卑的情緒。而且對方還是正在讀初中的親兒子。本來對這個年齡的孩子來說,父母還是無所不能的啊。
「可光瑠並沒有不認真聽講不是嗎?因為他能回答問題。」高行反駁道。
那年夏天的某日,高行下班回來,發現優美子心情大好地站在玄關,手上還拿著一張畫紙。
「他說因為冰箱的顏色最好看呢。那孩子畫完后,我馬上看了一眼他的蠟筆。那裡面的八種顏色都被用過了。你能明白嗎?今天是他第一次用那盒蠟筆,為了複製出冰箱的顏色,他把八種顏色全都用上了呢。」優美子興奮地說。
光瑠對父母的難題攻擊到初三那年戛然而止。看來他總算意識到,自己的雙親只是再平凡不過的普通人而已。並且,他似乎也不會在課堂上讓老師無言以對了。他依舊是老師的眼中釘,但他的存在明顯能提高學校的聲望,也便不再有人像以前那樣勸他轉學。
這種例子實在數不勝數。有很多老師都在光瑠面前丟過臉。特別是理科的老師,好多次都被逼得冷汗直冒。他們早已對更高級別的自然科學沒有了關心,只把機械地解說教科書內容和傳授高中入學考試應試技巧當成了教育的全部。有個理科老師在講完歐姆法則后,被光瑠用關於過渡現象論的問題問得當場愣住。「等我回去仔細查查,下次再回答你。」他最後留下這句話逃出了教室。只是那個「下次」卻遲遲沒有到來。光瑠後來還到老師辦公室去催促,他又用理科教師事務繁忙的借口逃避了。實在沒辦法,光瑠只好買了過渡現象論的書,自己解開了疑問。
高行陪光瑠到了電腦商店,在旁邊獃獃地看著光瑠向店員提出各種要求。店員不得不頂著一頭油汗,用各種專業術語回答光瑠的問題,有好幾次高行還聽到這樣的台詞:「這得跟製造商的技術人員諮詢一下。」
不久,光瑠說想去做兼職。詢問理由,原來是想買電腦的周邊器材和零件。他想去做兼職的地方,是一家電器折扣店。據說在那樣的地方,能以令人難以想象的低價淘到想要的商品。
升上小學高年級后,光瑠已經能對顏色進行定量了。
「光瑠給大家添麻煩了嗎?」優美子尖聲問道。
班主任支支吾吾地告訴他們,光瑠在上課時表現出百無聊賴的樣子,讓他感到很為難。光瑠不僅不做筆記,還會獃獃地望著窗外,或觀察周圍同學們的動作。可是他並沒有與別人交頭接耳,每次被提問都會好好回答,而且答案都是正確的,因此也不好告誡他。只是班上有這麼一個人存在,周圍的孩子們無論如何都會受到影響。如今整個班級都蕩漾著一種氣氛,認為上課認真抄寫筆記、認真聽老師講課是丟臉愚蠢的事情。
儘管高行也不得不承認,在學問上自己難以與光瑠匹敵,但他心中更多的則是不安。乍一看沒有任何異常的少年,卻像吸塵器一樣瘋狂吸收著連大人都難以掌握的大量知識,彷彿預示著將有反常的事情發生。光瑠坐在客廳沙發上捧著一本複雜的書自言自語的身影,讓他感到難以靠近。每當看到兒子這樣,他心裏的不安就會愈發強烈。
至於那件奇事,其實也沒有任何人能證明它真正發生過。反正幾乎沒有人相信。畢竟目睹了那件事的人,只有嬰兒的父親——白河高行一個人罷了。
就跟很多過分誇大孩子的才能因而抱有夢想的家長一樣,優美子也自顧自地做起了白日夢。而高行雖然對兒子的色感驚嘆不已,卻也只是認為自己的孩子能有這種讓父母做白日夢的資本也挺不錯的。
「那孩子一定覺得我是個笨媽媽吧。」優美子有點自暴自棄地說,「什麼都不懂,連兒子的話都聽不明白的無知母親。」
一開始是九-九-藏-書擺在高行書架上、連高行自己都沒碰過的書被陸陸續續拿到了光瑠的房間。等那些書都讀完后,光瑠開始到圖書館借書了。《現代日本政治變動》《民族政治學》《教育基本法讀本》《美國海軍全貌》《超個人心理學》《宗教論》《核武器的總體研究》《集成電路技術》《哥德爾不完備性定理》——覆蓋了各種領域的書被他借回家中如饑似渴地閱讀,其中根本不存在任何規律性。總之只要是密密麻麻排滿了字、能夠獲得新知識的書,都能成為光瑠的閱讀對象。
「你也別想太多了,我也經常被光瑠提問,還不是一次都回答不上來。」
「不,是你爸爸的爸爸,也就是你爺爺。」
其他學生都因為他的話忍不住笑起來。他們覺得光瑠在戲弄老師,想必還會想,這才第一天上課,膽子真是夠大的。
「你用心聽我說啊。你知道我後來怎麼做的嗎?如果總是敷衍地笑笑,連我自己都吃不消。於是我就反問光瑠,你覺得呢?」
為什麼老師會這麼問呢?原來在入學前的智能測試中,光瑠的成績比其他新生要高出許多。優美子說他們並沒有進行什麼特殊教育,那位老師便毫無奉承之意,只是低聲喃喃了一句:「莫非是天生智商過人嗎?」
「所以你爸爸好像也對他沒什麼印象了。你爸爸也是後來才聽別人說,自己的父親是個頭腦非常聰明的人。」
「啊,真的嗎?」
「合成器,難道是電子音樂?」
「少騙人。我剛才明明看到你睡了!」老師歇斯底里地吼道。
「隔壁房間。」
班主任臉上閃過茫然的表情,最後無言以對,慌忙翻起了資料。
「光瑠在哪裡?」
「這件是百分之五的紅色混合百分之八的黃色,那件是百分之六的黃色里添加了百分之十五多的藍色。」這是高行到百貨公司買禮服時,光瑠對兩套禮服做出的判斷。高行和優美子絲毫看不出那兩套衣服的顏色有何不同,無論怎麼看都是黑色的。
「嗯,那樣的反應也很正常啊。」高行苦笑著說。
另一方面,光瑠的色彩認知能力也愈發出色了。他三歲時表現出的這種不可思議的能力,似乎隨著年齡增長變得越來越敏銳。他上小學三年級時,就已經無論什麼顏色,只消看上一眼便能回答出是由什麼顏色混合而成的了。
光瑠加入的社團是輕音部。當高行得知這一消息時,忍不住獃獃地凝視著兒子的臉,以為自己聽錯了。因為那實在是太讓他意外了。
「喂喂,別亂說。」高行正色道。但他確實被戳中了痛處。儘管最近這段時間公司確實很忙,但也沒有忙到連續好幾天都要加班到深夜的地步。事實正如優美子所說,他一想到光瑠有可能會對他發動難題進攻,就會不由自主地拖延下班時間。
「爺爺也跟光瑠一樣嗎?」
「最近我總覺得,自己是不是越來越蠢了。」某天晚上,優美子躺在床上疲憊地說。高行正就著床頭燈的光芒,閱讀光瑠不感興趣的娛樂小說文庫本。
幾天後,他們總算明白了班主任為何要說那種話。光瑠朋友的母親告訴他們,那個老師剛接手光瑠的班級就因光瑠而丟了人。
「怎麼可能!是你想太多了。」
「他們的問題從一開始持續到最後啊。你讓孩子去了哪裡的補習班?家庭教師是什麼人?如果可以的話能給我介紹一下嗎?平時給孩子做飯都會注意哪些方面?孩子用的是什麼參考書?睡眠時間大概是多久?」她停下來,搖了搖頭,「我說,我們家都讓孩子用自己的節奏學習,沒有請家庭教師,也沒有讓他上補習班。可是他們根本不相信。」
「為什麼?」
「是吧?」
光瑠平靜地回答道:「我只是閉著眼睛。難道不能閉著眼睛聽課嗎?」
「為什麼?」
「我知道我兒子比普通人要聰明一點。」作為家長,高行還是忍不住有點得意,「先不說那些,你覺得這到底是幹什麼的?我兒子到底在做什麼?」
「確實是父母的偏愛啊。」高行笑著斷言道。
彼時,優美子已經對自己的兒子是個天才深信不疑了。
「聽說他很年輕就去世了。」
這是那年初夏的事情。
其中一個嬰兒似乎瞬間發出了光芒。那道光的顏色難以言喻,硬要說的話,應該更接近白色。光芒包裹了第三個嬰兒。高行揉了揉眼睛,再定睛一看,光芒已經消失了。這回他看到嬰兒旁邊放著印有優美子姓名的牌子,便確信自己剛才只是錯覺罷了。他認真審視嬰兒的面孔。長得真像優美子。
「可我當時還不知道那孩子是我們的啊。」高行一臉認真地辯駁道。
高行拉開紙門,瞅了一眼隔壁的和室,看到了穿著水藍色運動衫的光瑠的小小背影。光瑠蹲在和室中央,正忙著往新的畫紙上畫著什麼。
「我也不知道。這隻能問問他本人了。話說回來,你兒子真是太厲害了。我倒是更好奇他怎麼能做出這個的。」
「我希望所有學生都能統一步調。」那個身材瘦削、臉色蒼白的男老師在白河家客廳里開門見山地說。
學生們自然不消說,連他們的父母都對光瑠抱以強烈的關注。第一次家長面談會結束后,優美子筋疲力盡地回到了家。
「真的嗎?其實我也經常有那種感覺。不過要是說給你聽,你肯定又要說這是父母的偏愛了。」
「那孩子確實很不同,認字認得特別快,還有物品的名稱,只要教過一次就絕對不會忘記。我也覺得他跟別的孩子比起來應該算是聰明的,可是這種事情說太多又要被你笑話,所以都沒告訴你。不過現在我總算確定了。光瑠跟其他孩子比起來,大腦的構造有點不一樣哦。啊,真是太好了!要是反過來,我肯定要傷心死了。可是為什麼呢,為什麼只有我們家孩子這麼特殊呢?」那一整天,優美子都像中了彩票一樣心情大好。不,那就是中了彩票的心情。
「您說的統一步調是指什麼?」正好在家的高行問道。優美子則一臉冷漠地看著班主任。光瑠被他們叫到自己房間里待著。
「那肯定是老師的客套話。」
「哪裡是經常啊,你只是偶爾罷了。因為你總是在光瑠睡著后才回家,好像在刻意避開他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