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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天 1

第三天

久我和幸的獨白
昨晚睡得有些晚,但今早我六點就起床了。我不是自然醒來,而是被本多雄一叫醒的,他說他要上廁所。我只好起身,把床挪回原來的位置。因為我判斷已經沒有必要抵住門了。
本多出去后,我打算再小睡一會兒,但他很快回來,又把我搖醒了。
「怎麼啦?」我微微睜開眼問。
「你現在回自己的房間。」本多說,「不要被別人看到。」
「為什麼?」
「我剛才上廁所時想到,應該就快發生第二起命案了。」
「所以呢?」
「如果昨晚發生了什麼事,我們有不在場證明。不過現在就公布這件事並不是太合適,沒必要告訴其他人這個秘密。」
「原來如此,說得也是。」
「所以,」他壓低聲音,「趁其他人還沒起來,你偷偷回自己房間,過陣子再若無其事地露面。」
這個主意不壞。但是有一個問題,就是元村由梨江知情。我說出這個疑問后,本多用力點頭,似乎表示他也想到了。
「我會請她保守秘密。不過如果她是兇手,那就沒有意義了。」
「我想不至於。」我說。
悄悄返回自己房間后,我又睡了一個小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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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件事該做個了結了。到底誰是兇手,現在就查個清楚。」田所義雄站在交誼廳中央,如同指揮般揮動著雙手。
久我和幸的獨白
「怎麼啦?」我問道。
田所怏怏地把那張紙遞給他。
「私事。」
好在我和本多雄一製造了不在場證明,兇手的範圍由此縮小到三個人:雨宮京介、田所義雄和中西貴子。以常識來判斷是雨宮,但也沒準是田所。至於貴子,我覺得不可能,因為兇手也需要頭腦。
從田所的房間出來,站在走廊上俯視交誼廳,發現只有中西貴子一個人坐在那裡。她戴著隨身聽的耳機,可能正在聽節奏輕快的曲子,身子前後左右地晃動著,豐|滿的胸部上下起伏。雨宮京介和本多雄一都不在。
「你有什麼發現嗎?」雨宮說著,也過來了。
我留心觀察著室內。想到不久前元村由梨江就住在這裏,心裏不禁怦怦直跳。房間里有兩張床,其中一張毫無使用過的痕迹,應該是笠原溫子的那張。另一張床上毛毯捲起,床單上微妙的褶皺看在我眼裡,更覺臉紅心跳。
本多雄一重重地吐出一口氣。「第二起命案還是發生了。」
「那你為什麼去她的房間?」我緊接著追問。
「是啊,我很遺憾。」田所轉向本多,「我們當中有個對表演一竅不通的人,想到我們竟然被這種人玩弄于股掌之間,我就氣不打一處來。」
「你沒有必要隱瞞。昨晚十一點多,我親眼看到你從她的房間出來,但你剛才並沒有說出這件事。田所先生,你是兇手嗎?你是去演了一出殺死她的戲碼后出來的嗎?」為了問田所這件事,我沒有告訴大家昨晚我在盥洗室前遇到過由梨江。
「只是偶然吧!」本多說,「也許只是因為襲擊女人更容易得手,所以被選中的也可能是你。當然,前提是你不是兇手。」
所有人都微微點頭。取得同意后,田所擰動門把手。門沒有鎖,很輕鬆就打開了。
「嗯……是這樣嗎?」久我和幸無法釋然地盯著檯燈,但見其他人都已出去,也只得離開了房間。
「我十一點就上床了。」貴子主張自己的清白,但男人們都置之不理。
「我想也是。但你可不可以把內容告訴我?剛才我沒有說出你從元村小姐房間出來的事,就是想先找你問清楚情況。」
記得讀高中時,我看到坐在前排的read.99csw.com女生課桌抽屜里放了個小袋子,便問她那是什麼。她慌忙藏了起來,然後狠狠瞪了我一眼,就為了這件事,整整一個星期不跟我說話。後來才從其他女生那裡得知,那是裝衛生巾的袋子。女生就是這麼不願意被男生看到這種東西,以常理來說,很難想象會不收拾就離開。
「無論問誰,都會這麼說。」
「你在說什麼啊?」
「不是四個人,還包括你自己。」本多雄一說。
「是那個嗎?」雨宮在他背後問。
「是忘了收起來嗎?」雨宮喃喃道,「即使是為了演得真實,也不會願意讓我們男人看到這種東西吧?通常離開房間時會收起來才對。」
田所似乎對由梨江的消失耿耿於懷,仍然隔著本多的肩膀瞪著雨宮。但他旋即對自己方寸大亂感到慚愧,眨了幾下眼睛后道歉說:「對不起,我過於衝動了。」
「嗯,也許吧。」說完,他側頭沉思,「按照劇情走向,還會有人死亡,所以在那之前,兇手絕對不會暴露身份。」
本多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表示贊同后,想到說話的雨宮可能就是兇手,不由得生出戒備之意。即使是遊戲,我也不想被迫演一個突然被殺的角色。
「我覺得……」久我和幸說,「肚子餓了。」
「也可能是清晨。」
「如果我是兇手,不會選擇連殺兩名女子。對了,我也許會找上本多你,因為身強力壯的男人被殺,更富有戲劇效果。」
沒有人回答。田所回過頭,問身後的幾個男人:「我可以打開門嗎?」
我單刀直入地問,田所明顯很狼狽。「怎麼回事,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我不是在重複田所的話,可是,為什麼會選中由梨江?」中西貴子以手托腮,喃喃地說,「和溫子的情況不同,昨晚無論對誰下手,條件都一樣。」
事已至此,只有儘快找出兇手,讓這場鬧劇早早落幕。
「可是,為什麼是她?」田所義雄神經質地眯起眼,難以克制內心焦躁似的揮著拳頭,「不是她也可以啊!讓像她這麼耀眼的人早早消失,演兇手的人到底在想什麼?」
田所義雄敲了敲門。「由梨江!由梨江!」
「原來如此,按照設定,兇手就是用這個打了由梨江嗎?我完全沒注意到,這是個盲點。」雨宮佩服地說,但本多雄一依然一臉嚴肅。
「那麼,是在所有人回房間后不九-九-藏-書久?」雨宮京介平靜地說,「時間的話,是十一點到十二點多。」
「不,不可能。」久我和幸看著中西貴子說,「因為檯燈亮著。如果天已經亮了,就沒必要開燈。而且,深夜的可能性也很低。兇手應該是先敲門,等元村小姐開門后出手襲擊,所以……」
「哈哈,對哦。」本多拍了拍自己的頭。
今天的早餐是來這裏以後最安靜的一餐,每個人都只是默默地吃飯,腦子裡無疑都在忙著推理。其他人必須在除自己以外的四個人中找出兇手,我和本多則可以多排除一人。和本多四目相對時,他沖我一笑,彷彿在說:「怎麼樣,照我的話做沒錯吧?」的確,我們現在比其他人領先一步,但如果最後被他拔得頭籌,那可無味得很。我才不要輸給他。
「無論如何,我們需要更多的線索。」本多雄一高舉起雙手,用力伸了個懶腰,開玩笑地說,「拜託兇手,給我們點提示好不好?」
「鈍器,」本多說,「掉在屋后。」
「你先別急,」本多插嘴道,「我們在演推理劇,指出兇手時,要像偵探那樣進行推理,而不是胡亂猜測。」
田所一臉「完了」的表情。「不,不是這樣。」
「我明白了。很抱歉剛才再三追問。」
「我不是重複本多先生的話,不過提示確實太少了。」
「被殺的時間是設定在什麼時候呢?」雨宮京介開口了。
他露出前所未有的凝重表情,走了過來,手上拿著一根黑色的棒狀物。「雨宮也在嗎?那正好。」
「如果時間太晚,由梨江就會懷疑,也可能已經睡著了,敲門叫不醒她。」本多雄一接著說道。
田所回了自己房間。我有件與命案無關的事要問他,於是去找他。
我走到門口,抓住門把手時,他叫住了我。「好吧,我告訴你。」
「兇手就在你們四個人當中。」中西貴子掃視著他們,嘆了口氣,「真不愧是演員,每個人看起來都像,但又覺得不是。」
交誼廳。
本多雄一聽了,撲哧一笑。「太好了,我早就盼著有人說這句話。」
沒有人回答。
「之後還有誰見過她?」
「你不覺得眼熟嗎?」本多問,「這個花瓶原來放在盥洗室的窗台上。」
同是雙人房,這個房間比本多住的那一間要寬敞一些。牆邊有一張桌子,牆上安了一面圓鏡,可以作為梳妝台使用。可能正是因為有這個優點,兩九九藏書位女士才選擇了這間房。架子上放了一排與男人無緣的化妝品,我忍不住尋找起由梨江的口紅,雖然找到了也沒有用。
「但如果你不願透露,我只有回去向大家公開這件事。那樣一來你終究還是要說出事實。」
「什麼事?」
「有沒有誰有線索?」田所義雄似乎對本多和貴子冗長的討論感到不耐煩,大聲叫道。
「是啊,看來只是忘了。」
「要是有測謊儀就好了,不過,說了也是白說。」貴子吐了吐舌頭,窺探著男人們,似乎無意自己推理兇手。
「沒錯。」
「東西可真多。」雨宮走到我身旁,表達了相同的感想。「嗯?這是什麼?」他伸手去拿放在一角的一個小包,但立刻又縮回了手,大概是看出了那是什麼。與此同時,我也知道了。
雨宮念出聲來:「關於元村由梨江的屍體。屍體倒在這張紙掉落的地方,和上次一樣,發現這張紙的人就是屍體的發現者。屍體的前額有被鈍器打擊的痕迹,頸上有被人徒手勒過的痕迹。服裝是一套運動服。此外,各位依然被大雪困在山莊中,不能通過電話等方式與外界聯絡。」
貴子起床時,他們的憂慮達到了極限。但誰也沒有說出口,而是不約而同地走向樓梯。田所比其他人都快一步,第一個衝上二樓。
「是啊……你在做什麼?」
「哦,找到兇器了嗎?設定是由梨江遭鈍器打擊后被掐死,沒想到真的有兇器存在。不過,有證據證明這就是兇器嗎?」
「你好像很遺憾。」
「啊,等一下。」久我和幸說完,走進房間。他來到床邊,指著枕邊的檯燈,回頭看著門口。「檯燈亮著,為什麼?」
也許是人同此心,其他人的表情也都放鬆了,氣氛一時緩和下來。
「有可能。」
「應該是深夜吧。」本多雄一說。
「第三個設定——果然一樣。」
「確實……沾到了什麼。」
我決定再去元村由梨江的房間看一下,也許可以找到什麼線索。我沒有敲門,直接打開由梨江的房門。裏面已經有人在了,是雨宮京介,他正蹲在地上。
我離開架子,在門口附近隨意查看著。雨宮開始查看床的四周,我們倆都覺得有些不自然。就這樣過了幾分鐘,走廊上傳來匆遽的腳步聲。我開門一看,本多雄一正在走廊上看著交誼廳,模樣顯得十分慌張。
「模仿偵探,來看看兇手有沒有落下什麼東西九*九*藏*書。」雨宮站起來,拍了拍膝蓋,「很可惜,沒有收穫。」
「雖然你嘴上這麼說,但說不定你就是扮演兇手的人。」本多說完,抓了抓下巴。
「哎呀,你們這是怎麼啦?」不明狀況的貴子茫然地看著幾個男人擦肩而過,奔向由梨江的房間。
「我最清楚自己不是兇手。」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為什麼由梨江會扮演被殺的角色?難怪田所義雄這麼生氣,沒有了她,我來這裏的意義就減少了一半。
「你瞞不過我。在我們這些人中,東鄉老師只會找你扮演兇手。」
田所一開始顯得不知所措,但得知被我看到后,就無意再隱瞞,反而厚著臉皮笑了。「我找她有點事。」
不久,雨宮京介和田所義雄也出現在交誼廳。從這時起,幾個男人臉上都流露出難以言喻的複雜表情,無疑是在擔心昨天的一幕重現,生怕還沒起床的兩名女子之一成為這場遊戲中的被害者。尤其是田所義雄,像熊一樣走來走去,不住抬眼望向二樓,明顯是在惦念著元村由梨江。
我不知道該說什麼,和雨宮一樣愣住了。
「我很感謝……我應該要這麼說吧?」田所坐到旁邊的床上。
「這裏暫且不動,我們回交誼廳。」雨宮振作精神,準備讓大家離開房間。
「你可以證明嗎?」
「開什麼玩笑!如果是我,一定把由梨江留到最後。」田所說著,站到雨宮面前,「你說實話,你就是兇手吧?為什麼要讓由梨江這麼早離開舞台?」
「你發誓也沒有用。」我掠了掠劉海,雙手叉腰,轉身往回走,「沒辦法,我只能向大家公開這件事了。因為我不能毫無依據地隱瞞這麼重要的線索。」
「你們仔細看,上面似乎沾了什麼?」本多說著,把小花瓶伸了過來。
有一件事讓我很在意,就是昨晚枕邊的檯燈一度不亮。那究竟是怎麼回事?和命案有關係嗎?
他遞出的是黑色的金屬制小花瓶,我似乎在哪兒見過。
「應該是我。我在浴室的更衣室碰見了她,當時是十點左右。」
我和雨宮同時凝視著花瓶,頓時明白了本多的意思。
「對吧?」他將花瓶舉到眼睛的高度,聲音沉重地說,「再怎麼看,這血跡都是真的。」
「你昨晚去了元村小姐的房間吧?」
「恐怕就是兇手了。」本多雄一說。
沒有人發表意見,顯得叉開腿站在那裡的他格外顯眼。
他剛才並不情願告訴我https://read.99csw•com,但這時看上去又頗有幾分自得。說不定他早就想跟誰說了。
「什麼事?」他站在窗前問,姿勢中透著戒備。
從敞開的口中,可以看到生理期用的衛生巾,看來不是笠原溫子就是元村由梨江正在生理期。中西貴子說在泡澡時遇到過由梨江,那麼是溫子?不,溫子也泡了澡。聽說只要用衛生棉條,生理期也可以入浴。
「可能是兇手上門時打開的,」雨宮說,「離開房間的時候忘了關掉。」
「演兇手的人毫無品位,才不會考慮這種戲劇效果。」田所一再表示出對兇手的鄙夷。
田所率先走進房間,立刻掃視室內,發現元村由梨江不在後,視線落在自己腳下。那裡掉落了一張紙。他拾起來讀了上面的內容,懊惱地咬著嘴唇。
劇團成員們起得比昨天稍晚,八點多才開始起床。最早走出房間的是久我和幸,其次是本多雄一。
早餐后,大家也沒有互相討論,而是各自分頭行動。我這才意識到,以前由梨江發揮了很大的作用。有她在,田所和雨宮才會時常聚在一起。
「哎,沒有什麼好辦法可想嗎?兇手絕對就在我們當中,如果到遊戲結束依然一無所獲,真不知道東鄉老師會怎麼教訓我們。」田所把整齊三七開的頭髮抓得亂蓬蓬的,似乎開始擔心導演的評價。
「你剛才不是還說這是推理劇嗎?這樣諂媚兇手太奇怪了。」田所馬上加以駁斥。
「喲,你也來調查嗎?」見我愣在那裡,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抬頭看著我。
男人們好像商量好了一般,都交抱著雙臂沉默不語,沉浸在各自的思緒中,但從表情來看,誰也沒有想到好主意。
田所低吟了一聲,重複道:「真的是私事。」
我回過頭,田所投來討好的眼神。他的話簡而言之,就是去確認元村由梨江的心意。他似乎有將由梨江的話過分往對自己有利的方向解讀的傾向,但既然由梨江回答對雨宮並不是男女之愛,對我來說也是個好消息。不過我又覺得,她的話也不能全信,本多雄一不是還明確表示過,兩人的確是戀愛關係嗎?當然,當事人的表態應該是最準確的。
我和雨宮同時低呼了一聲。
「沒事,我知道你也是不得已。」
他開門看到是我,露出有些意外的表情。我說有事要問他,他爽快地讓我進了房間。
「我無法證明,但我發誓是真的。」
「最後見到由梨江的是誰?」雨宮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