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以為是我男朋友呢。不過我不喜歡被人糾纏，所以就說明天沒法休息，拒絕了。」

「喂喂，別開玩笑了。下次就用你親自選的球杆來比，這樣總可以了吧？」

各店的經營者都知道好日子已經到頭，從前那種顧客盈門的盛況將一去不復返。能照顧生意的恐怕只剩下熟客，同行間的競爭越發慘烈。

武宮停下腳步，唰地轉過身來。

「那好啊。」松木也脫掉了黑色皮夾克，二人走向最邊上的一張開倫球桌。

「你來得正好。」看到光平的身影后，沙緒里綻開紅唇笑了。她端著一個托盤，上面放著四杯冒著熱氣的咖啡。

「你好嗎？我和你爸都很健康，你不用挂念。」

「怎麼了？」時田站起身看向雜誌。

紳士的年齡在四十歲上下，平時穿著一身深褐色西裝，因此松木一直這樣稱呼他。據說他多年前就是這裏的常客，從松木開始在這裏工作時起二人就認識了。他也住在附近，隔幾天就會來一次，向松木挑戰。不過，他的球技不怎麼樣。

這次光平什麼都沒回應，只是更加用力地擦著桌子。

「是有點。」光平試著附和，因為他覺得對方肯定希望自己這麼說。

「那還一直住在這兒？」

「是啊。」

「那兒最近完全落伍了，正搭上老本在重新裝修呢。」松木用嘲諷的口吻說，「不過，結果還不是一樣？就算開始時顧客們圖個新鮮來得多一點，可過不了多久還是得照舊。」

光平將咖啡遞給一名客人，然後環顧室內，看到松木元晴像往常那樣站在窗邊望著店前的路發獃。光平把托盤放在身後，慢慢走了過去。松木發現了他，回過頭來，悠閑地打了聲招呼。

光平沒有回答，而是重新疊了一下抹布，擦拭起另一張桌子。

「那個也是嗎？」松木指了指放在時田旁邊的一本雜誌，那比周刊雜誌要大一圈，封面上畫著宇宙空間的插圖。

「你如果還知道有個詞叫『正當防衛』，就不應該恨我。沙緒里，替我給他貼個創可貼，這樣他就會覺得這頓揍沒白挨。」松木說完，猛地打開門離開。光平緊隨其後。

「老闆這是輸了球喝賭氣酒嗎？」光平在吧台最邊上的位置坐下來，問道。

三樓是檯球廳。

「哼，油嘴滑舌的臭小子。」時田重新戴了戴貝雷帽，「我也該回去了。」說完，朝純子抬起右手，說，「跟這傢伙狠要錢，反正他的錢都是從我這兒搶的。」

「有點。」光平說，「還真是雷打不動，每周二必然……」

「你果然知道啊。」光平想問廣美懷孕的事，但還是欲言又止。

MORGUE是純子跟廣美兩年前共同出資開的，鋪面是租來的，據說因客源稀少，以非常低的租金就簽成了合同。

「喂，說話可不要太過分！」

光平知道武宮為什麼喜歡那個位子，便讓沙緒里去點餐。沙緒里把盛著冰水的杯子放在托盤上，若無其事地走了過去。

「因為今天是周二啊。」純子看著貼在她身後的日曆，輕鬆地回答。

「別胡來哦。」松木吐出一句不合時宜的話，然後朝光平回過頭來，說，「走。」光平一時也不知該說什麼，只能微微點點頭。

「我們一直在一起，而且都是女人。不過，人家可什麼都沒找我商量過，也沒跟我聊過這事，都是她獨自一人決定的。我一聽她說有事要休息，就猜出她要幹什麼。」

「怎麼會哭呢？店主也不是傻子，人家也知道在這種地方再折騰也沒用。這條街已經過氣了。大家之所以不走，只是因為缺少勇氣而已。」

光平斜眼瞪了他九_九_藏_書一眼。雖然他臉上一副沒聽的樣子，其實正豎著耳朵聽得認真。光平把視線移回到純子身上。「為什麼不跟我商量卻是最佳選擇呢？事情明明很重要。」

「去哪兒了？」

光平一邊聽，一邊回想起今早他從窗邊眺望廣美離去的身影。在那之後，她到底去了哪裡呢？

光平心下一凜，像觸電一樣，有點泄氣。自己的話中的確透著虛偽。「我只是想知道真正的理由而已，否則我不能理解。」他說。

突然，松木哈哈大笑起來。「說到點子上了，完全正確。」

「打四球開倫贏的？」

「那你為什麼還來？」

光平爬上三樓，只見有四張球桌正在使用，兩張開倫球桌，兩張美式落袋球桌。客人都是學生模樣，其中還有兩名身穿花哨毛衣的女孩，似乎是來為男友助威的。

「想知道啊。可就算我問，人家也不告訴我，有什麼辦法？既然不想說，我也不好強問，而且我比人家強不了多少，每周三也要休息。」

光平搖搖頭。

看到不好好就業而是做服務生、前途渺茫的光平，武宮似乎懷有一種優越感。當然，光平面對他時從未產生過低人一等的感覺。

武宮似乎咂了咂舌。「你還好意思說『沒頭緒』？你總不能成天都這樣混日子吧？想給教授丟臉？」

「那，《巴比龍》呢？」松木又問。

光平假裝看電視綜藝節目，朝武宮那邊偷偷看了一眼，發現他正不停向沙緒里搭訕。他唇角上翹，還不時往上推推平光眼鏡。沙緒里把托盤拿在身後，一會兒交疊起性感的雙腿，一會兒踢踢地板，聽著他說話。不一會兒，沙緒里走了回來。

「二樓三杯，三樓一杯。」沙緒里說。

光平苦笑一下，攤開兩手。

「是我太沒出息了。」松木說，「因為沒出息，所以才幹些無聊的事。」

信的開頭照舊是「生意還不錯」「帶孫子去了『七五三』祝賀儀式」之類的瑣事。信中提到的生意是指父親經營的麵館，孫子則是哥哥的兒子。

光平聞言露出一絲微笑。「今天早晨她也是這麼說的。你們怎麼連說的話都一樣？你們真的認為我沒有生活能力？」

「什麼？搶我的錢，喝我的酒，還想再搶一本雜誌？」

「嗯，我明天請假了，下午就沒事了。我們去吃點好吃的吧，陪你跳跳你喜歡的迪斯科也行。」

「胡說。」時田說完，瞥了一眼純子，「老闆娘在我那兒訂的雜誌都進貨了，所以我只是想邊喝幾杯，邊看看到底是些什麼雜誌。而且，嗯……還想問問老闆娘的意見。」

臨近中午，郵遞員給光平送來了兩封信，一封塞滿了西裝廣告，另一個白色的信封上用楷書工整地寫著收信人地址。廣告函是光平去年夏天做藏青色西裝時的那家裁縫店的店主寄來的，白信封則來自老家的母親。

關於純子與廣美的關係，光平尚不清楚。二人同齡，從平時的談話來看似乎是同學，具體是初中、高中還是大學的就不清楚了。他問過，對方卻從未正經地回答，而且即使不清楚這些，也不會給他帶來任何影響。

可是，由於正門位置的變動，學生一下子就不怎麼來了。

「真搞不懂。廣美每周二休息的習慣是從大約一年前開始的吧？老闆娘，你就不想知htｔｐｓ://ｒeａd.99cｓw•ｃoｍ道其中的理由？」

「大中午的過來，還真是罕見啊。」松木打著招呼。

「好像是有事。」純子依然輕鬆地答道。

二人默默地走在舊學生街上。最近這條街活力大減，每到這個時間，燈光就顯得十分凄涼。有一條野狗橫穿了過去，直到它來到眼前，光平才發現。它鑽進小巷后，朝兩人望了一會兒，隨即發出好像餓了的叫聲，消失在了小巷深處。

「明天？」

松木好像要隱藏什麼，迅速合上。「啊，沒什麼。對了，老闆，這本雜誌能不能送給我？」

「謝謝光臨。」

光平光顧MORGUE是從三個月前遇到廣美后開始的。當他還是一名學生的時候，這條街就已經開始衰敗，所以他也不知道哪裡有什麼樣的店。

酒吧「MORGUE」在青木的南邊。店面不大，木門旁放著一盆橡膠樹，盆上用白漆寫著「MORGUE」，除此以外再無別的招牌。

純子鬆開抱著的胳膊，用做化學實驗般的動作，仔細地往酒杯里倒上威士忌，端到迷人的唇邊，然後呼出一口熾熱的氣息，直直盯著光平。「不要什麼事情都想知道，這也是一種暴力。」

快九點的時候松木下了樓。他粗魯地開門進來，拿著一張萬元大鈔在光平眼前晃了晃。「外快，從書店老闆那兒弄來的。」

「是要花一些時間。」松木一臉嚴肅，「逃離就是這樣。你看過一部名叫《大逃亡》的電影嗎？」

「他想和你上床吧。」

光平把信箋裝回信封，放到矮桌上，在榻榻米上仰面躺下。心口變得憋悶起來，就像吃多了油膩食物時的感覺。

「長期計劃？」光平略帶嘲諷地問。

「想跟她聯繫都聯繫不到，家裡也沒人。」

店主們錯就錯在沒有考慮到學生的理性，以為他們會更喜歡相熟的店鋪，可結果並非如此。學生可不會只認準一家店或一家店的咖啡，只要離大學或車站近，能玩得高興，店在哪裡都無所謂。

松木與時田的舌戰結束后，緊張的氣氛頓時消失，店裡變得安靜起來，猶如迎來夏季結束的海濱房子。至此，今天客人光顧的時間也告一段落。學生情侶已在不知不覺間消失，大概是因為說私密話的氛圍被破壞了吧。

「說別人的閑話可不好。」

不久，店裡的客人只剩下武宮一人。他一會兒讀讀報紙，一會兒翻翻雜誌，還不時跟沙緒里搭訕，後來似乎也厭倦了，就喊了聲「津村」，招呼正在擦空桌子的光平。「求職怎麼樣了啊？」武宮一副居高臨下的口吻。

「結果，她今天早晨好不容易來了一趟，我一問，她說去了醫院。」光平看了看松木，只見松木正靠在椅子上，瀏覽著剛才跟時田要的科學雜誌。光平壓低聲音，剛說了句「你說她為什麼——」便被純子打斷了。

「早晚會逃離的。」松木從褲兜里掏出一塊口香糖，扔進嘴裏，「現在正研究計劃呢。」

「我當時也沒想到是這樣的街，早知道大概就不來了。」

「分明是沖老闆娘來的吧。」松木隨手從吧台上拿了個大酒杯，一邊順手打開時田的酒瓶蓋，一邊調侃道。

研究生院？光平使勁呼了口氣，好像要把體內積存的沉澱物吐出來。兩年後，又該怎麼糊弄過去呢？

「那條狗也沒出息。沒出息的狗是很凄慘的。」松木忽然說。

「總之，我討厭這條街。」松木總結般地說道。

光平喝著酒，思考著為什麼這名男子的面孔如此陌生，卻想不出可信的理由。

時田撇了撇嘴。「我今天是讓著他的，沒必要借酒消九*九*藏*書愁。」

「是嗎？」光平看了看手錶上的日期，嘆了口氣，「的確是周二。」

「別說得這麼難聽。下次你贏了再還你還不成？」

光平三個月前剛來到這裏時，松木就已經在負責檯球廳了。他平時總是一邊攏著打了摩絲的頭髮，一邊獃獃地凝視窗外，至於年齡，據說是二十八歲，比光平大五歲。

光平剛來這裏工作就知道武宮是青木的常客，發現他的目的在沙緒里身上則是在上班一周后。

「你大概只點了咖啡吧，三百日元。」松木搓了搓手，攤開手掌。武宮從錢包里拿出三枚百元硬幣，放到松木的手掌上。

「沒錯。事關人命，不是嗎？」

「請假了。」

光平從純子的態度中推斷此人是一名常客，納悶自己卻沒有見過。這家酒吧的熟客他幾乎都認得。

純子輕輕抱起胳膊，微微側著頭，說道：「這種話誰都會說。」

「別生氣啊，我說的都是實話，對吧？」

「哦，《科學·紀實》啊？」松木看了看封面說，「這對老闆你來說是有點難以消化，會引起食物中毒的。」他唰啦唰啦地翻起那本雜誌，不一會兒，「啊」的一聲停下手來。

「重要？」

「你問我為什麼？這個還真不好回答。也並非我不想工作，只是我們機械工學專業的學生畢業后都要去製造業上班，可是我不想走這條老路。我想在更大的範圍中尋找一份自己真正喜歡的工作。」

「你的生活能力我們是承認的，畢竟都能在這條街上生存了。」

「好嚇人的表情啊。」松木扮了個怪相，聳聳肩膀，然後一邊指著沙緒里一邊朝武宮轉過身來。「我說高才生，這種不正經的女孩到底哪兒好啊？水性楊花的。高才生嘛，就該找個適合高才生的大小姐才對，是不是？」

「算了。」光平答道，「我自己的事自己會考慮的，現在正在想辦法呢。」

這時，松木的聲音從背後傳來：「喂，賬還沒結呢。」

「白扔錢啊。」

松木一邊挑選球杆，一邊眨了眨眼表示同意。

每當光平說這些時，朋友們總是嗤之以鼻，唯有松木聽得很認真，而且還總會如此評價：「你這想法是不錯。現在這個社會，當你想決定自己出路的時候，你就已經步入正軌。但光有夢想還不行。如果不行動，世界是不會改變的。」

「不行啊，我沒法請假。這個月都請兩次假了，而且還剛拒絕了另一個邀請。」說著，沙緒里瞥了一眼裡面的桌子。只見武宮正緊攥著報紙狠狠地瞪著松木。

「請假來特訓？你可真投入。」

「開保時捷去兜風？」光平一邊沖咖啡一邊說。

「不知道。我不怎麼看電影。」

「也不能這麼說。因為我平時只是糊弄他一下，讓他對下次懷有期待。這傢伙氣壞了，揚言下次一定要贏回來。」

各種各樣的店鋪競相進駐連接著大學新正門和車站的大街，新學生街開始繁榮，而舊學生街上一半以上的店鋪都關門了，現在剩下的店鋪數量還不到鼎盛期的四分之一。

松木朝入口處望了望，抬起右手。光平也朝那裡望去，只見「賭徒紳士」面帶微笑走了進來。

「來了啊，騙子。」一名頭戴艷紅色貝雷帽的男子從座位上抬起頭來，朝二人說道。他身穿米色對襟毛衣，身形乾瘦，年齡在五十歲左右，氣色還算不錯，但從貝雷帽下露出來的白髮和兩鬢附近凸顯的斑點仍讓人感覺到蒼老。男子正是在這條街上經營書店的時田。「用從我這兒搶的錢來喝一杯？真行啊。」

沙緒里去年從女子高中退學了，此後一直在這家店工作，每天濃妝艷抹九-九-藏-書，穿著露出大腿的短裙匆忙穿梭于客人之間，似乎也有幾個客人是專門衝著她來的。

光平一推門，頭頂的鈴鐺丁零丁零地響了起來。坐在吧台旁的兩名客人朝光平二人瞥了一眼后，立刻繼續聊起天。那是一對學生模樣的年輕男女，看上去神色凝重。

「咖啡一杯。」她說。光平聽後走進廚房，不久她也跟了過來。「保時捷。」她對光平耳語，「說是保證會借輛保時捷。」

「因為這樣是最佳選擇。」

「一起過來了啊。」正在吧台里側看雜誌的日野純子笑著說道，手上的藍寶石戒指光彩熠熠，據說是她三十歲生日時別人送的。

光平以為松木心裏也懷著某種夢想，可通過平時的觀察，又分明不像。

「電影還是應該看一看的，能給人提供一些參考。」松木說完，在光平面前吹起了一個拳頭大小的泡泡。

「這可是你說的。好，就這麼定了，到時候可別哭鼻子。」

光平沒有作聲。

純子面帶微笑，點頭送客。

下午一點到晚上九點是光平在青木上班的時間，主要工作是為客人送餐。不光是一樓的咖啡廳，二樓三樓也得往返多次，所以算是一項重體力工作。

「對了，前天和大前天廣美也都休息了吧？」光平口含兌水威士忌，有點含混不清地問道。

「這樣會適得其反。」光平進一步壓低聲音說，「這種男人最好少搭理。」

「今天下班後去喝兩杯怎麼樣？」光平朝松木做了個倒酒的手勢。

「光耍嘴皮子有什麼用？一眨眼的工夫人就老了，等你明白過來的時候已經晚了。」

松木邊說邊要將錢交給沙緒里，武宮的臉嚴重扭曲了。不等光平叫出聲，他已經揮拳朝松木打來。松木閃身躲開，敏捷地揮出右拳反擊。隨著沉悶的聲響，武宮撞到了旁邊的桌椅上。椅子倒了，玻璃煙灰缸也掉在地上摔碎了。

光平一時找不到回應的話，視線停在純子手中晃動的威士忌上。

「知道了。」光平端著托盤出了店門，走上旁邊的樓梯。

光平俯瞰著街道。一條雙向兩車道的路縱貫南北，往北可直達本地的大學。大學的正門原本就在那裡，不過現在已經不在了，東移了九十度。改動位置的主要理由是為建新校舍節省空間，而且離車站也近。

「這就難說了。」純子微笑著，一副漠不關心的樣子。

光平一邊喝酒一邊望著純子白皙的手，說：「今天就你一個人啊？」他心裏默默猜測那藍寶石戒指是誰送的。肯定不是時田，時田肯定會送鑽戒。

到了下午，光平離開公寓，步行十分鐘來到了一家名叫「青木」的咖啡廳。咖啡廳並不算大，只有五張四人桌，牆上還貼著炒飯配咖啡的套餐價目表，很難稱得上是一家雅緻的咖啡廳，但還是有幾名客人，他們大概都是來看牆邊書架上的那些漫畫書的。

原來純子讀的那本雜誌是時田帶來的。

「沒有啊。」沙緒里噘起紅唇，「只是讓他碰過，而且只是上半身。」

又有客人進來，純子換了一個姿勢，露出跟接待光平等人時一樣的笑容來迎接。客人是一名男子。男子在剛才學生情侶坐過的位子上坐了下來，表情嚴肅，穿著一件合身的皮夾克。

松木真是個不可思議的人。光平認識他都快三個月了，可他從不透露半點個人信息。光平對他的了解僅限於檯球打得好、不太有錢之類。就算去問老闆，似乎也是相同的回答。老闆是去年冬天雇的他，對他同樣一無所知，只知道他是手持一張「招工，有檯球經驗者優先」的廣告突然現身的。

「廣美不在，失望了？」

「少跟https://read.99csw.com我耍嘴皮子，肯定是你使用了珍藏的專門用來賭博的球杆。給客人用的肯定都是些劣質球杆，就像你的人品一樣。」

正門還在北面的時候，這條街上總會擠滿學生，長期以來一直被人們親切地叫作學生街。無論增加多少家咖啡廳也全都滿客，為了爭搶麻將館的一張麻將桌，有的學生甚至大清早就來排隊，遊戲中心、迪廳等學生容易扎堆的娛樂設施爭相進駐這裏。青木的老闆就是用當時賺的錢把房子改建成了三層。

「實在不行，我再跟教授談談。就算去不了一流企業，一般的公司應該還是有辦法的。」

光平並未停手，簡短地回了一句「沒頭緒」。

一條狗在酒吧門前叫著。可能是剛才那條野狗吧，光平想。

光平仔細地拆開信封，取出信箋，一共有三張。

「情況怎麼樣？」光平問。他總是用這句話來代替寒暄。

青木的二樓是麻將館。樓梯的平台上有扇玻璃門，是麻將館的入口。可以說，青木的生意幾乎全靠這麻將館。今天的生意照樣不錯，幾乎所有麻將桌都客滿了。雖然一直開著換氣扇，開門時灰色的空氣還是撲面而來。不抽煙的光平把三杯咖啡放到櫃檯上，跟乾瘦的老闆打過招呼后，逃也似的離開了。

「那可不得了。」

「玩那個他就不上這當了。是在他最拿手的輪換玩法中贏的，他主動提出要跟我賭。」

趁時田大口喝兌水威士忌，松木迅速朝光平眨了眨眼，意思是說一萬日元又賺到手了。

武宮煞有介事地嘆了口氣，再次將注意力轉回到沙緒里身上。

「倒也不是。不知為什麼，不由自主地就想過來。」紳士脫掉外套，仔細地掛在衣架上，「總覺得今天會贏。」

「二樓？」光平接過托盤問。

信的結尾也照例是「研究生院那邊忙嗎？下次什麼時候回來？有個准日子后就告訴我們一聲」。

「跟我也沒商量過。」

「嗯，不過裏面亂七八糟的，也不知道到底寫了什麼。」書店老闆露出吃了難吃東西似的表情，將雜誌遞給松木。

雖然從來不說自己的情況，松木卻問了許多光平的事。他對光平大學畢業后未就業一事似乎尤其感興趣，總是纏著詢問理由。

武宮是光平的大學同學，學的也是機械工學。據說他成績十分優秀，從大一到畢業一直都是第一。他畢業后也並未立即就業，而是在今年開始了碩士課程。研究室對他的期望值很高，都認為他將來肯定會成為教授。

松木將手伸向沙緒里，武宮哐當一聲站了起來，用中指把眼鏡往上一推，像目視仇人一般，經過光平等人面前直奔門口。

「別這麼說，搶字多難聽啊。騙子一詞也不友好哦。」松木冷笑著在他對面坐下來，「無非是在老闆你最拿手的輪換玩法中贏了一把而已。」

「要是那店主聽到你這話，肯定要哭鼻子了。」

「還行吧。」松木回答，「瞧。」說著，他朝道路的方向努了努下巴。他示意的是位於青木斜對面的一家美髮店，那裡似乎正在重新裝修店面。

走了一會兒，松木忽然說道：「我是不是做得有點過分了？」不只是言辭，他的語氣聽上去也真的充滿後悔。

沙緒里從廚房走出來。松木啪地拍了一下她的屁股。「怎麼樣？我請客，明天陪陪我？」

武宮出現在咖啡廳是在晚上八點前後。他身著一件苔綠色休閑西裝，戴著一副淡藍色鏡片的平光眼鏡。他板著臉走進店內，先環顧了一圈，然後慢吞吞地在最裡面的一張桌子旁坐了下來。那裡是他的專座。

事情發生得很突然，光平和沙緒里呆若木雞地望著癱軟的武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