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大約兩個月前。同學聚會，喝醉了，結果掉到河裡淹死了。這哪是一個成熟的、已參加工作的人的死、死法！」

「我們也被問了不在場證明，大家都給不出完美的回答。我們剛才還在聊這些。」

所有人的臉都轉向了光平。廣美也好奇地望著他。

「一個謎一樣的男人？的確，他那個人是有點怪。」彷彿又想起松木總一個人喝酒的樣子，純子不由得望向屋角的那張桌子。

「青木的人也被問有沒有不在場證明了？」廣美切完洋蔥，一邊洗手一邊問光平。

「我、我還沒有被刑警問過呢。」副教授在光平旁邊說，「如果被傳訊怎麼辦？我肯定也答不上來。」

這天最後一位客人是副教授太田。他是八點多來的，讓光平陪他玩輪換玩法。走進店內的時候，他瘦削的面孔十分僵硬，似乎不只是因為天氣寒冷。

光平望向吧台。廣美厭倦的表情中夾雜著苦笑，純子則板起臉，不快地低著頭。

「原來你是東和的？」光平重新打量著這個男人，因為對方怎麼看都不像是技術人員。

「運用現代法醫學，這、這種程度的推測還是能夠做到的。」副教授從學術觀點出發支持純子的話。

東和是一家生產綜合電子器械的廠商，附近就有一家分廠。光平把名片傳給廣美等人。

「還有一些人，由於對參加工作的覺悟不足，還丟了性命。」

帶來新消息的是書店老闆時田。自那個周二的晚上以來，光平再沒跟他見過面。才幾天時間，他似乎一下子衰老了許多，雖還戴著那頂艷紅色的貝雷帽，像房地產商一樣精明的眼睛里卻沒有了光彩。

「也、也許吧。」說著，副教授捅了一下球杆。他瞄準的分明是中袋，彈出的球卻在撞擊一次球桌邊緣后，停在了對側的一角。他read.99csw.com不好意思地咕噥了幾句，突然大聲說道：「不過，辭職的理由有、有的是。」

「那是肯定的。我今天來這裏，是想碰碰運氣，看能否獲得一些新消息。」井原看了看光平和廣美等人的表情，然後搖搖頭，「看來是徒勞了。」

「有的是？」光平問。

「對於老師，我想警方也會慎重的。」光平說，「畢竟事關大學的名譽。」

「你是從報紙上知道這起案子的？」一直默默聆聽的廣美為光平添上兌水威士忌，問道。

「青木的常客似乎都被問了一遍。大概是老闆透露了我的名字，因為我曾留過名片。」

「你都被問了些什麼？」

「不過……松木曾在中央電子上班……還真是讓人意外。」廣美有點難以啟齒，大概是因為想到了光平。純子則點了點頭。

不知是不是心照不宣，二人一直沒提松木的話題。說話的主要是太田，內容幾乎都是對差生的滿腹牢騷。發牢騷的時候，他口吃的毛病似乎會改善很多，恐怕是精神作用吧。

「昨天全都喝光了，再拿瓶一樣的？」說著，純子打開了一瓶三得利RESERVE，給時田兌起威士忌來。

「這些無聊的事就別提了。」時田把臉扭到一旁，隨即又想起什麼似的盯著光平，「喂，光平！」

打烊后，光平與太田一起離開。太田說對這一帶的酒吧不熟，光平就邀請他來到了MORGUE。這是松木被殺后他第一次來這裏。

「因為他們根本就決定不了方向。今年甚至還有個特別過分的學生，不知道自己適合幹什麼工作，就讓我、我給決定一家公司。荒、荒謬！」

「各個方面，有沒有線索、聊過什麼話等，啊，還有不在場證明，簡直把我當成了殺人犯。我很惱火，刑警卻一臉無rｅad•９９cｓｗ•ｃom所謂的樣子，說什麼例行公事。」

「公、公司不錯，」太田在遊戲間歇時說，「是個潛力股。競爭如此激烈，光靠電腦軟體是不夠的。」

「開什麼玩笑，我只是在思考一些工作上的事。老闆娘，把我的酒拿來。」

純子擦拭著酒杯，與廣美對視一下，點點頭。「那天，我從九點左右就去美容院了，好歹還能有個不在場證明，可是廣美就沒有證人了。」

廣美大概早聽膩了這種話，眉頭都不皺一下，依然在做涼拌洋蔥絲。

不久，二人聊到了就業，各種公司的名字開始出現。提到中央電子后，話題自然就轉移到了松木身上。太田似乎也從別處獲得了消息，得知松木為假名、曾是工薪族等。

「周二晚上松木和大學里的學生爭吵的時候，你為什麼不幫忙？太不夠意思了吧？」

「可松木還是辭職了。」

「幾乎所有人都是這樣，包括我。」紳士遞上名片，「我是做這一行的。」名片上印著「東和電機株式會社開發企劃室室長井原良一」。

距光平發現屍體已過去三天。案件進展如何，光平等人全然不知，報紙上也沒有報道。青木沒有雇其他人，而是直接由光平接替了松木的工作。光平的酬勞上漲了一些，但對老闆來說，這比再雇一人划算多了。

「松木也是因為這種不安才辭職的嗎？」

「不在場證明？我們當然也被問了啊。」

「大致上可以。」乾瘦的副教授說，「從某種意義上說，計算機服務公司的人退休非常早。若、若是程序員，或許三十五歲左右就得退休。」

「沒那麼誇張，只是不知道自己到底想幹什麼而已。」

大家抬起頭來。這是今天唯一的新消息。

「周三早上我一直一個人在睡覺，怎麼可能有不在場證明？」廣美聳https://read.99csw.com聳肩膀。

「為什麼？」

光平把乾瘦的副教授介紹給廣美等人後，大家立刻談起案件的話題。

「嗯……公司整體的優劣跟辭職理由之間沒有多大關聯。」

「總之，兇手還真會挑時間。」純子說，「為自己製造一個鐵一般的不在場證明，這種情節推理小說中經常有，這反而會給人留下一種不自然的印象。所以，只須在一個所有人都很難有不在場證明的時間段里作案就行了。」

井原點點頭。「我告訴過他，但不知道他曾是工薪族。我是從青木的老闆那兒聽說的，說實話，真讓我意外。你們也知道，他這個人從不談論自己的過去。我們曾開玩笑說，倆人比檯球，如果我贏了就讓他徹底交代。」井原用橙汁潤了潤喉嚨，身子忽然癱軟下來，喃喃地說，「可是，現在連檯球都沒法比了。」

「是的。」井原答道，「從刑警那兒也聽到過一些情況。」

「最近兩三天沒打，手、手腕都痒痒。」乾瘦的副教授剛摘下一圈圈纏在細長脖子上的圍巾，就用辯解般的語氣說道。

「當然。沙緒里和老闆都很生氣，因為他們沒法證明。」

「松木知道這些嗎？」光平問。

這一次，光平無言以對。

「因為是工作日，我當然在公司。可他們說這些還不能完全證明清白。人是不可能二十四小時身邊總有人的，怎麼完全證明？你們說，完全具有不在場證明的人，到底能有幾個？」或許是講述時又回憶起了不快，井原的聲音略高起來，他隨即意識到自己失態了，不好意思地用手帕掩住嘴角。

純子露出落寞的微笑，望著時田說道：「案發後他每天都來喝，對吧？」

「程序員腦子最靈光的時候是黃金期，之後會轉職到更高的業務端，不過也有很多程序員對能否勝任抱ｈｔｔpｓ://ｒｅaｄ•9９cｓｗ.ｃｏｍ有很大的不安。如果不是很喜歡，就會幹、干不下去。」

「井原先生跟副教授也在啊？真難得。」時田一看到賭徒紳士和太田的面孔，就詫異地說道，然後在他們旁邊坐下來。看來，檯球球友們都認識井原和太田。

賭徒紳士出現是在半小時后。他身穿一套深褐色西裝，手拿一把摺疊傘，一進來就想向吧台里的純子詢問什麼，可當發現光平、太田等人都投來目光后，他的臉上忽然浮現出一絲意外且安心的表情，朝大家走來。

「嗯。」副教授深深點頭，「我們學校的畢業生第一年也必然會有幾人辭職。仔細想想，這也很正常。」

「從上周五開始就沒來過。」光平補充道。太田像小雞啄米似的點點頭。

「對，」光平垂下頭，「被人殺了，而且屍體兩天後才被我發現。」光平把紳士介紹給正在吧台里側狐疑地打量著他們的廣美跟純子，「他是青木的常客，松木的球友。」兩名女子這才禮貌地向他致意。

「聽刑警的口氣，案發時間好像是上午十點左右。」光平忽然想起來，說道，「真是搞不懂，人都被殺兩天了，還能推算出這麼準確的時間來？」

「大、大概有吧。」副教授環視著大家說，「從目前的情況看，若有一點動機又沒有不在場證明，那就可以被視為兇手了。」此時，他斷斷續續的聲音中透著一種奇妙的說服力。

「是啊，因為周二晚上我就算去某人的家，裏面也沒人啊。」光平把滿含嘲諷的視線轉向廣美。

「老闆怎麼無精打採的？也是因為失去了拌嘴的對象？」井原擔心地皺皺眉，對著時田的側臉說道。

「也許是吧，可就算我告訴了你又有什麼用？你是個賣書的，又不是刑警……對了，打架的事你是聽誰說的？」

「井原先生，你有不在場證明嗎？」

九九藏書「我記得之前那個瓶子里還剩很多，你可真是好酒量。」光平想起上次在這裏見面時的情形，說道。

書店老闆輕描淡寫地回答：「我怎麼會知道？」

光平自我介紹，紳士沖他擺了擺手。「早就從松木那兒聽說了，說你正在摸索自己的道路。」

「正因為不知道動機，才地毯式調查，確認有無作案時間。看來，警方也沒有完全掌握松木的過去。」

「死了？」

「你們那天早上是在各自家裡睡的？」純子望了望光平和廣美問道。

「據說是來自隔壁學生的證詞。周三早上十點左右，他聽到有響聲，但警方似乎沒有認定那就是案發時間。」或許是出於行業特點，純子的信息量很多，了解得更詳細。

「你還不知道我的名字吧？我叫津村光平——」

「並非我有意隱瞞，只是沒機會說，連我今天來這裏都是周二以來的第一次，況且事情也沒那麼誇張，只是松木打了他一拳而已。」

「他有不在場證明嗎？」井原探出身子問。

「其實，我家也在附近。」井原報出附近車站的名字。

「這麼年輕啊。」光平很吃驚。

「聽今天來我店裡的學生說的。刑警去找那個叫武宮的未來大學者時，他交代了這件事。那學生說，武宮好像也被問了不在場證明。」

「你可是很少到這種店來啊。」紳士點了一杯橙汁，跟副教授打著招呼，坐到他跟光平之間。

「聽說他死了？」紳士站在光平旁邊問道。因為壓抑著感情，尾音帶著些顫抖。

「什麼事？」

雖然此話並不好笑，光平還是露出牙齒笑了笑。

「明明從動機調查就行。」純子說。

「能猜到辭職理由嗎？」

「松木被殺不就發生在周三早上嗎？也可能是對周二那件事的報復。」

「刑警？都找到井原先生你那兒去了？」光平不記得自己曾向警察提起過井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