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時田張著嘴停頓了一下，口中鑲著的金牙露了出來，「習慣了。」

「這個誰知道？」時田搖著頭說，「我是聽老闆娘說的。那天晚上……對，就是松木被殺的前一天晚上，好像是周二，當時你也在。我拿著這本雜誌，松木說想借去看看。我很快就回去了，然後廣美小姐好像才來。」

光平正要起身離去，時田忽然叫住了他。「警察來過了。」

「對了，你還記得這個嗎？」光平把雜誌遞到時田眼前。

光平來到青木后，老闆像看見了一個不速之客，驚訝得合不上嘴。沙緒里也只說了聲「光平」，就愣在原地。

時田身後的架子上放著一個相框，裏面有一張照片。光平記得松木曾跟他說照片上的人是老闆若干年前病死的女兒。照片似乎是在她高中時拍的，穿著水手服，面露微笑。光平每次看到這張照片都覺得眼熟，卻怎麼也想不起像誰。

「聽說松木與廣美小姐聊了一陣子后，就把這本雜誌交給了廣美小姐……大致就是這樣，具體情況我也不清楚，問問老闆娘應該就會知道。」

乾脆去繡球花學園看看吧，光平想。

「嗯，就像獵犬一樣。」

「那也有很多事只能由你來處理。」井原繼續說，「你今天就先回去吧九-九-藏-書！」他語氣嚴厲，眼睛里卻滿是春日般的柔和。

「沒事。」

她攔住了光平的手。「不要，廣美會嫉妒的。」

咦？光平忽然一愣。那盆橡膠樹還放在門口。純子平時很愛惜它，關門的時候一定會收進去，這已成了她的一個習慣。

純子把手裡的大玻璃杯也摔了出去。杯子碎裂開來，甚至還有一塊碎片飛到了門前。「光平……」她摟住光平的腰，像個小孩子似的號啕大哭起來。光平把胳膊搭在她的背上，佇立良久。

MORGUE二樓有個面積大約四疊半的房間，光平扶爛醉如泥的純子進去躺下。離開時，他想起自己有東西遺忘在了廣美家。不，遺忘的說法並不貼切，因為不是光平的東西落在了那裡，而是那本名為繡球花的小冊子。

光平正要坐下，井原一把將他推開，力道大得讓他十分驚訝。井原盯著光平的眼睛，低聲說：「節哀。我知道你想做點事來舒緩一下心情，可你今天還有很多更應該做的事。」

光平回到一樓，向老闆說明情況后，老闆也抬抬手表示答應。光平離開時，沙緒里追過來抓住了他的手。

「振作點。這種破店怎樣都無所謂，別管它。」沙緒里的手很柔軟，還有點濕潤。

光https://read.99csw.com平覺得這句話可信。

「老闆娘……你這樣會感冒的。」光平脫下防寒夾克，想披到她肩上。

「沒事。」光平強作笑顏，「這種時候最好還是做點事情。」他故作輕鬆地離開咖啡廳，徑直走上樓梯。

學生街還是老樣子，沉積已久的倦怠感、無力感與微弱的希望、活力並存。

「雜誌啊。」時田眯著眼瞥了一眼封面，「還是我們店賣的。我好像送給松木那傢伙了。」

「聽他的語氣，好像認為兇手是MORGUE的熟客。那傢伙覺得是熟人作案。」

「你是什麼時候聽老闆娘說起這件事的？」

老闆娘是不是已經來了？想到這裏，光平推了推門，竟然輕鬆地推開了，丁零丁零的聲音隨即傳入耳中。一股酒氣撲鼻而來。店裡開著燈，純子正坐在吧台旁。她雙臂放在吧台上，似乎枕著手臂睡著了，開門聲讓她驚醒。

路過MORGUE時，門前仍掛著「準備中」的牌子，純子大概還沒來，今天是否營業都還難說。

「你可以再休息幾天。我也打算多給你放幾天假。」老闆體諒地說。

「可是什麼都不用思考啊。」時田說。他聲音沙啞，像喉嚨里堵著一口痰。

「謝謝。」光平離開了青木。

「松木read.99csw.com為什麼要把一本科學雜誌交給廣美？」

「嗯。我先回去了，沒見到廣美。」

「這個……」時田用拇指和食指按著兩邊的眼角說，「好像是這周二。」就是光平因感冒休息那天。說起這事，時田的記憶似乎漸漸清晰起來。「對，你不在，我就跟紳士去了MORGUE。」說著，時田用右拳擊打了一下左手掌。

「非常感謝。」光平點頭致意，他沒想到大家都這麼關心自己。「不過不用了，這兒就交給我，請你好好享受遊戲吧。」

井原嚇了一跳，手中的書掉到了地板上。「津村……」他的目光和老闆剛才的一樣，充滿驚訝地看著光平。

「沒事，有她的家人呢。」

去公寓的途中，他在時田書店前停下腳步。書店從正面看大約有兩間寬，向里延伸得很長。最裡面放著一張小桌，上面有一頂紅色貝雷帽。他取出一直裝在防寒夾克兜里的那本《科學·紀實》，端詳了一會兒封面後走進店內。

「我覺得沒什麼特殊含義吧。」

「你不知道？」

廣美每周二都要去一所名叫繡球花學園的學校九*九*藏*書。這件事會不會和案件有關？這個疑問從直面廣美的死亡時就依稀縈繞在光平心頭。最近發生了許多事，尤其是遇見了廣美的妹妹和來路不明的警察，這個疑問便沒有再次浮現。

「也問你了？」

光平也回憶起來——老闆娘來廣美家的時候，看上去並不是很難受的樣子。總之，算是基本清楚《科學·紀實》為什麼會放在廣美家，雖然只是了解了大致情況，具體理由仍不清楚。「謝謝，妨礙你工作了，不好意思。」

光平低下頭，目光落到井原的腳上。他的鞋擦得鋥光瓦亮，絲毫不失紳士風度。「那我就回去了，」光平下定決心，「雖然不知道我能做些什麼。」

「沒問什麼重要的事。他說還會再來，還胡說什麼今天來就是想看看我的臉。」時田擺擺右手致意，光平離開了書店。

「老闆娘也感冒了？」

果然！光平點點頭。「然後呢？」

「給？為什麼？」

「光平……」她聲音十分沙啞，大概哭了一整晚，兩眼紅腫，妝也花了。

「一個人不悶嗎？」

「我提前回去了。可是，她不像是不舒服的樣子啊。」時田抬頭望著上方，彷彿在努力回憶當時的情形。

「抱歉，遲到了。」光平輕輕點頭致歉。他本想用平靜的聲音說話，語氣還是變得沉重九_九_藏_書起來。

「聽說那天老闆娘也感冒了，早早就打烊了？」

「它卻出現在了廣美家裡。」

「你做過這種訓練？」

老闆時田看到光平的身影后皺起眉來，像在看一件刺眼的東西。他搓了搓鬍子拉碴的下巴，抱起胳膊等待光平上前。「這種時候，我真慶幸自己是個賣書的。」這是時田說的第一句話，「因為可以不用伺候客人，獃獃地坐在這兒就行。」

「井原先生，你在幫忙收銀？」

她的右手仍握著一個大玻璃杯，旁邊倒著一個芝華士的空瓶子。再仔細環顧一下周圍，地板上全是碎玻璃。彷彿發生過大地震一樣，本該擺在吧台上的大玻璃杯和白蘭地酒杯也都跌落在地。

來到三樓，只見有人正坐在收銀台旁，場館里並沒有客人。光平仔細一看，是賭徒紳士井原。他依舊穿著一身三件套西裝，窩在狹窄的座位上，讀著光平放在那裡的文庫本推理小說。「井原先生。」光平打了聲招呼。

時田露出一副納悶的表情，微張著嘴，點了點頭。「對，好像是松木那傢伙又給廣美了。」

井原深深地點點頭，彷彿在說這就足夠了。

「老闆娘……」

「沒有……我看了今早的報紙后匆匆趕了過來，大家都說你肯定要休息，我就想多少幫你一把。」

「眼神很犀利的那個？」